第177章 寄生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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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生
    晉江虛度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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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林陳煦來叫梵音吃晚飯。
    她從小憩中醒來,有種“夢裏不知身是客”的恍惚感,還有種不知緣由的萎靡,躺著不太想動彈,於是伸手拍了拍床邊的位置,嗓音輕啞:“陪我待會兒。”
    林陳煦聽話地坐下來:“姐,咱們之前在二樓撞見的那個男人,我去問了梅姨,梅姨說他叫裴予奪,是宋竹姐的親戚。”
    親戚
    大概是梅琳隨口說來糊弄小孩的吧。
    “什麽親戚”梵音問。
    “梅姨沒說,”林陳煦說,“她就說那個男人很危險,讓我離他遠點。”
    梵音笑了笑:“那你可要聽梅姨的話。”
    林陳煦邊點頭邊說:“你也離他遠點。”
    梵音起床洗了把臉,當她跟著林陳煦走進餐廳時,宋竹的眼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驚豔,以及些許晦暗不明的情緒——嬌豔欲滴的靈秀少女,既賞心悅目,又難免招惹嫉妒,讓韶華已逝的人緬懷起自己的青春歲月。
    梵音坐在林陳煦旁邊,對麵坐著裴予奪。
    難得有機會離他如此之近,梵音明目張膽地審視他。
    他看起來蒼白且陰鬱,周身纏繞著死氣沉沉的病態,像終年不見天日的吸血鬼,但依舊難掩英俊,這張臉生得實在是太出眾了,簡直歎為觀止。
    他的臉上仿佛覆蓋著一層堅冰,五官都被凍住了,他的神情看起來比雕像更加冷漠空洞,似乎這世上沒有任何人事物能激起他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梵音也算是見多識廣,卻從未見過比這個男人更難以捉摸的生物,他好像已經超脫了人性,到達了另一層境界。
    到底是什麽樣的經曆造就了現在的他,梵音充滿好奇,可她大概沒機會知道答案了。
    林陳煦口中的“小薇姐”、“小桃姐”、“小靜姐”幫他們上了菜,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正如林陳煦說的那樣,這裏的生活水平和末世之前沒什麽區別。
    “曦曦,”宋竹親昵地喚她,看著她說:“你有什麽喜歡吃的或者忌口的,都可以告訴梅姐。”
    梵音落落大方地說:“我會的。”
    ——這是晚飯期間僅有的兩句對話,接下來的二十分鍾裏,沒人再開口說話。
    飽餐一頓後,梵音和林陳煦一起到院裏散步。
    庭院非常開闊,前院有花有樹,後院有泳池和草地,很適合舉辦餐會或者派對之類的活動。
    梵音脫了鞋,撩起裙擺坐在泳池邊沿,把潔白的雙足浸泡在清澈見底的池水中。
    林陳煦坐在她身邊,有樣學樣,也把腳泡進水裏。
    水麵倒映著月亮,蕩漾的漣漪使得月亮支離破碎,等漣漪消弭,月亮又恢複了形狀。
    梵音仰頭望著廣袤無垠的夜空,驀地想到楊淮安,想到他們在海邊共度的那個寧靜夜晚,想到他唱給她聽的那首歌,想到那場盛大又燦爛的日出。
    不知道楊淮安現在怎麽樣了,真希望他還活著。
    她懷疑左流之,卻從來沒有懷疑過楊淮安,即使他們倆情同手足,她篤信楊淮安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最主要的是,選擇相信會讓她覺得更舒心。
    “letgo,
    idon’tnnbeyourhero,
    idon’tnnbebigon,
    jtnnfightitheveryoneelse……”
    梵音隻記住了開頭這幾句,哼了兩遍才停下。
    “真好聽,”林陳煦輕輕晃動著小腿,將池水攪動得波光粼粼,“什麽歌呀”
    “不知道,”梵音說,“別人唱給我聽的。”
    林陳煦偏頭看著她:“是陪你一起來g市的人嗎”
    “嗯。”梵音的話音像晚風一樣輕柔,“他叫楊淮安,曾經是警察,人特別好,對我也很好。”
    “他現在在哪兒”林陳煦又問。
    “不知道。”頓了兩秒,梵音微笑著說:“有緣一定還會再見的。”
    她側身往後門的方向瞄了一眼,轉而看著林陳煦:“小煦,你對宋竹的了解有多少比如她的父母、丈夫、孩子之類的。”
    林陳煦稍微想了想,說:“我從沒見過她的家人,也沒在這個家裏見過任何照片,我還問過梅姨,但她讓我不要打聽這些,什麽都沒告訴我。”
    什麽信息都問不出,梵音隻能自己腦補。
    她猜測宋竹的年紀應該在四十歲左右,既不夠老也不算年輕,她所擁有的權勢地位不可能是由她獨立創造的,她顯然是“出生在羅馬”的那種人,她的起點是大部分普通人窮其一生都無法到達的終點。
    所以她才能在資源極度匱乏的末世依舊過著堪稱奢侈的生活,才能擁有成為“創世神”的雄心壯誌,並且正在一步步實現它。
    宋竹和裴予奪,姓氏不同,應該不是親人,年齡相差十幾歲,應該也不是戀人——關鍵是裴予奪這個人實在太寡冷了,梵音完全沒辦法將他和世俗男女的情情愛愛聯係在一起。
    難道她是他的雇主裴予奪過去作為“賞金獵人”殺的那些“利用金錢、權勢、法律漏洞逃脫製裁的人渣”,可能不止是為了公義,還有可能是為了私仇。那些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大人物,沒幾個手上是不沾血的,尤其宋竹還是女人,她必須比男人更加心狠手辣,才能從廝殺中獲勝。
    不管怎麽說,宋竹和裴予奪之間總歸是有些糾葛的,否則裴予奪也不會來投奔宋竹了。
    梵音收攏思緒,看著林陳煦說:“小煦,如果有一天讓你在我和宋竹之間做選擇,你會選擇誰”
    林陳煦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當然選擇你。”
    被這麽堅定地選擇,梵音多少有些欣慰。就算宋竹對林陳煦再好,到底還是敵不過血濃於水的羈絆。
    “你為什麽會這麽問”林陳煦問。
    梵音抬手搭在林陳煦肩上,親昵地輕撚著他的耳廓,低聲說:“因為我們是人,不是宋竹豢養的寵物,總有一天,我們要逃離這個牢籠,去到外麵的世界,自由自在地活著。”
    “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林陳煦盯著梵音的眼睛,“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
    “好,”梵音順勢把他攬進懷裏,“永遠在一起。”
    外麵太熱,而且蚊蟲泛濫,所以倆人沒待多久就從後門進去了。
    偌大的房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人氣。
    回到房間,梵音打開衣櫃,挑了一條純白睡裙,拿著去衛生間洗漱。
    約莫一個小時後,梵音清清爽爽地出來,先把燈光調暗,免得一舉一動都被監控那端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然後坐在窗邊的沙發椅上休息。
    一圈嵌地式燈帶圍繞著窗外的水景池和竹叢,昏昧的暖光營造出朦朧的氛圍,讓梵音覺得心靜。
    雖然身陷囹圄,迷霧重重,前途堪憂,她卻並不覺得焦慮,心態早已被磨煉得穩如磐石。
    靜坐許久,梵音關燈上床。
    可白天睡太多了,她睡不著,不過幹躺著也不覺得無聊,因為她有太多人和事可以想了。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臨近午夜十二點的時候,梵音去了趟衛生間,片刻後從衛生間出來,她貼著牆快速移動到房間門口,盡可能避開監控的拍攝範圍。
    悄沒聲地出了門,外頭光線微弱,萬籟俱寂。
    梵音光著腳踩在地板上,白色的身影如鬼似魅,無聲無息地來到二樓,在裴予奪的房門前站定。
    靜止須臾,她握住門把手,一擰一推,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