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老宅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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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一個新聞記者,自然得與人為善,不但要能廣結善緣,好增加自己的消息來源,更要有足夠的群眾基礎,才能支持自己的新聞觀點,此時正好有這群年輕人一起關注著辜家花園的風風雨雨,尤恬恬自然好好的加以利用。
同樣是做為新聞從業者,尤恬恬與宋景嵐一開始便站在截然不同的立足點,尤恬恬的家庭曆代都是平頭百姓,自然沒有什麽足以依托的背景,十幾年來,隻能憑借自己的力量,在民間媒體默默耕耘,專注在主流媒體沒什麽興趣的話題上,像辜家花園這種主流媒體刻意忽略的新聞,才輪得到尤恬恬這樣的記者大展身手。
而宋景嵐就不一樣了,姑且不說他在天河大學新聞係執教的父親,光說她的母親李梅,就是現在天河市副市長李鬆的親妹妹,因此一從大學畢業,就能直接入職人人稱羨的天河市衛視新聞台工作,天天都有機會在熒屏上露臉。
當然這兩個人都是既努力又充滿企圖心的記者,盡管家世背景賦予她們不同的職涯發展,卻都不掩她們在各自領域的發光發亮,也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尤恬恬選擇的是擁抱同業與群眾,而宋景嵐選擇的是善用她與生具來的光環與資源。
就拿剛剛發生的那一幕來說,尤恬恬好不容易在這種場合堵上了非戰時特別行動小組的高培文,偏偏不管她如何費勁唇舌,就是無法從高培文口中套出任何一點線索,但是宋景嵐不過是三言兩語,就能輕易帶走自己的最重要消息來源。
當然這也不代表宋景嵐就一定掌握了什麽絕對優勢,畢竟現在的媒體環境不比從前,能夠掌握流量與發動輿論更是當下的主流趨勢,現在尤恬恬身邊有一群願意追隨自己的同業後進,更有許多熱心關注這個新聞的群眾,她自有自己的辦法在這個行業立足。
“想要了解辜家花園,就得從辜氏家族說起。”尤恬恬在辜家花園的大門口前,找了塊大石頭坐了下來,一看這樣子,就能感受到這是要話說從頭的架式。
其他人則是紛紛就近找個好位置,或蹲或坐的圍在尤恬恬的周遭,聚精會神的等著尤恬恬繼續說下去。
“根據我從天河縣誌中所取得的信息,大致能知道辜氏家族是在一百多年前,因為逃避戰亂兵災,才舉家遷徙到當年的天河縣來。
辜氏家族向來都是書香世家,祖上多的是舉人秀才,就連進士也不少見,是個貨真價實的名門望族。
來到天河縣之後,當時的第三代族長辜品秀,慧眼獨具的認為將來的世界還得看西方文明,從那個時候起,便持續不斷地挑選辜氏子孫遠赴西方求學,在當時的天河縣,辜家算是最早接受西方文明洗禮的世家。
後來大家也都知道,因為大時代的命運,沒有誰能躲得過大大小小接踵而來的動蕩與亂世,辜氏家族自然也無法自外於這長達百年的顛沛流離,盡管辜氏子孫都知道自己的根就在天河縣的辜家花園,但是為了存活下去,也隻能各憑本事的在不同地方開枝散葉,想盡辦法讓家族的香火能不斷延續下去。
辜氏家族開枝散葉的範圍,真正可說得上是五湖四海,不隻是在這塊先人的土地上,更因為他們過去早有留洋求學的經驗,遠在大洋對岸也不少見他們家族的足跡,不但如此,因為那裏遠離戰亂,辜氏子孫反而在那裏獲得了更好的發展機會,這也是辜氏家族得以持續興盛的關鍵。
卻也因為如此,在不同地方落地生根的辜氏子弟,彼此的理念與所處環境也各有歧異,逐漸衍生出立場與價值觀不同的幾大派係,畢竟大家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總免不了一番敝帚自珍,這不過是人之常情。
其中又以師從漢學與師從西學的兩派子弟最是水火不容,隻是不管其間差義再大,目的都是為了讓辜家能夠永續發展下去,所以一直以來,這些風暴不過是發生在自家的茶壺裏頭,向來不為外人所知。
直到距今七十多年前,辜氏家族發生了他們舉族遷徙到天河縣以來最嚴重的一次衝突,聽說那次爆發的衝突,不但是家族內部的鬥爭,更牽扯到外頭的許多權勢與利益,甚是遠到幾千公裏外的世界。
至於引發那次衝突的原因到底是什麽,這就不在天河縣誌所記錄的範圍內,再加上那次衝突之後,不論原本是屬於哪個派係,辜氏家族的人都陸續離開了辜家花園,他們對這段不堪的家醜更是從此三緘其口,因此從來就沒人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在那次衝突之後,辜家花園便不時傳出一些光怪陸離的事,隻是當時這棟老宅還住著許多辜家人,一時間倒也不曾有人去查探究竟。
直到五十年前,辜氏家族幾乎完全遷出了辜家花園,隻留下一個老管家的一家三口繼續守著這棟老宅,即便如此,辜家花園仍不時傳出讓人匪夷所思的各種傳聞,這才讓辜家花園一直讓人捉摸不定。
三、四十年前,為了查清這些傳聞的真相,便有了剛剛你們所聽到的非戰時特別行動小組,當時這小組的第一任負責人就是高培文。”尤恬恬一口氣說著辜氏家族來到天河市這個地方落地生根的前世今生。
“為了調查一個家族,或者是區區一座莊園所發生的傳聞,就成立一個非戰時特別行動小組?這未免太過小題大做了吧?”朱開不以為然的問著。
“非戰時特別行動小組當然不是隻為了這麽一個案子而成立,它曾經經手過的案子,多半我們連聽都不曾聽過,辜家花園隻不過是這個小組成立以來的第一個案子罷了。”尤恬恬簡單的回答著朱開的問題,畢竟她也不知道非戰時特別行動小組的全貌。
“既然辜家花園時不時的就傳出一些怪事,為什麽不幹脆將它給拆了?尤其這棟老宅子早就破敗不堪,再加上平常根本就沒有人維護管理,丟在這裏反而容易藏汙納垢。”李若雲不解的問著。
“藏汙納垢?這點倒是不用擔心,至少在我有記憶的這幾十年來,辜家花園向來都是生人勿進的禁區,或許是拜這些光怪陸離的傳聞所賜,不管再怎麽膽大包天,也沒人敢來這裏生事。
我還記得二十幾年前,那時我還是個小學生,遇上了百年一遇的嚴寒,聽父親回家說道,老城區凍死了不少流浪漢,而這些流浪漢即便緊鄰著辜家花園不到一個街區,就是不敢躲到辜家老宅去避寒。”尤恬恬回想著當年曾經聽說過的往事。
“一個連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都不敢進去,這種地方還留著它幹嘛?”小魏這時繼續問著。
“這棟老宅之所以能一直能屹立在此,肯定有它的道理。別的不說,這幾十年來,辜氏家族就不知為天河市做了多少貢獻,天河市為了感謝辜氏家族,自然得不遺餘力的幫他們保全這棟老宅。”
“辜氏家族為天河市做了許多貢獻?”李若雲疑惑的繼續問著。
“沒錯,這幾十年來,辜家對天河市的要求,幾乎能說得上是有求必應,他們為捐給天河市的款項,要遠比你們所知道的一切還要更多。
遠走異地的辜氏子孫,不論是在美國、歐洲,或是在日本、東南亞,聽說都賺了不少錢,他們共同成立了好幾個基金會,去照顧所有的辜氏子孫,以及永續傳承辜家的財富與祖訓。
其中有兩個基金會,一直以來便與天河市有著密切的聯係,幾十年來,他們不斷的支持著天河市的建設,這在天河市的許多文件中都是有跡可循的。”尤恬恬繼續解釋著。
“既然辜氏家族這麽富有,為何不將這棟老宅子好好整休一番,至少也該找人好好的維護管理,怎麽就任由它如此荒廢破敗,甚至是經常發生這樣的離奇事件呢?”朱開這時不解的問著。
“這個問題問的真好,打從我在大學讀書的時候,同樣的問題也一直困擾著我,經過了十幾年的抽絲剝繭,直到現在,我還是搞不清楚為什麽,畢竟這裏可是他們祖宅,有什麽理由讓它成為一座廢墟?”尤恬恬無奈的回答著。
“妳在大學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關注了這棟老宅?”李若雲訝異的問著。
“當然,我從小就生長在天河市,三十年前的天河市,指的就是這片老城區,頂多加上河岸碼頭一帶,當時的老城區,就是以這座辜家花園為中心而展開,對老一輩的天河市民來說,辜家花園就是天河市的圖騰。
更何況辜家花園的種種傳聞,更是我們從小聽大的新鮮話題,在這裏長大的孩子,又有誰不曾關注過辜家花園呢!”尤恬恬理所當然的說著。
“大家都知道天河市的老城區,就是因為這棟老宅子而無法更新發展,既然辜家這麽支持天河市的建設,不如讓辜家花園浴火重生,這對大家來說都是件好事,不是嗎?”小魏這時突然問著。
“在天河市的曆史文獻中,我看過不少關於辜家花園修繕、整改、翻新的記錄,但是幾乎毫無例外的隻能看到相關的立項,最後卻都不了了之。
為此我也采訪過不少承辦人員,結果居然是驚人的一致,每個人的理由都說是現場工程無法順利開展,最後隻能被迫放棄!久而久之,天河市也放棄了整理辜家花園的念頭,更別說是重建了,於是就成了現在大家看到的這個模樣。”尤恬恬心有戚戚焉的說著。
對尤恬恬來說,這些年她在辜家花園這個議題上花費了無數的時間與精力,但是每到關鍵處,總會踢到一堵厚厚的鐵板,無論如何都無法再進一步。
她知道天河市的相關單位肯定都有著一致的默契去築起這座高牆,不願讓辜家花園的真正麵目公諸於世,但是,辜家花園的真正麵目到底藏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更疑惑的是這幾十年來,曆任天河市領導幾乎是有誌一同,他們對辜家花園的態度完全如出一轍,不論主客觀環境如何迭代,辜家花園永遠一如五十多年前那般的不為所動。
姑且不說是在天河市這座城市,即便放眼全國,也不曾聽過一個城市會為了一個早已無人居住的荒廢莊園,放棄了整片市中心的發展計劃,這背後的原因,絕對不會是單純的因為辜氏子孫長期對天河市的貢獻。
但是一切的懷疑也隻能僅止於懷疑,盡管這座辜家花園周遭的圍牆早已頹傾,再也阻擋不了任何人想要進去一探究竟,唯獨花園裏的那棟老宅,仍然數十年如一日的就像是座深宮大院,就算你進的了它的大門,你也看不清裏麵暗藏的玄機。
隻是尤恬恬的心裏非常清楚,唯一的解答就在非戰時特別行動小組的高培文身上,他一定知道辜家花園裏的所有秘密,她也相信總有一天,一定能從高培文的口中聽到真相。
因為高培文已經扛著這個秘密走了大半輩子,即便此時他已屆齡退休,仍舊無法放下這個擔子,那就表示目前除了高培文外,沒有任何人能夠頂替他來扛起這個責任,但是無論如何,高培文總有撒手人寰的那天,這個擔子最後還得交出去,一旦到了那天,就會是真相大白的時刻。
“尤姐,過去發生在辜家花園裏的那些傳聞,也都是像今天發生在侯文雲直播間這樣的事嗎?”李若雲好奇地問著。
“妳說的是無緣無故的失蹤?”尤恬恬試著確認李若雲的問題。
“我不知道!不隻是今天的侯文雲,就連這位大叔的同事,十八年前也是無緣無故的失蹤在這棟宅子裏頭,這應該不會隻是巧合吧?
還有我們這幾個人剛剛在老宅裏所遭遇到的事,大家在屋裏都能聽到侯文雲的聲音,卻無法看到他的人,我現在一回想起來,仍是覺得毛骨悚然。”李若雲雖然是在天河市念著大學,卻不是從小生長在這裏,因此她並不熟悉辜家花園過去曾經發生過的傳聞。
“無緣無故的在辜家老宅裏失蹤,隻是許多傳聞的其中一種,發生在這裏的怪事,多的不勝枚舉。
十多年前曾經有個裝修隊,開著兩輛怪手要來推倒四周的老舊圍牆,好重新砌起新的圍牆以免有人跑進辜家花園裏生事。其中一輛怪手,才一開上辜家花園邊上的紅磚道,便立刻動彈不得的原地拋錨。
直到另一輛怪手過來助它解圍,不過才將它拖離紅磚道,便又神奇的可以繼續正常運作,他們反反複複的試過好幾次,結果都是一樣,這才徹底打消了重建圍牆的念頭。
還有一回,那次是發生在千禧年的元旦倒數活動,當時整個天河市的居民都聚在辜家花園兩條街外的人民廣場參與活動,就在大夥一起倒數計時,準備迎接千禧年來臨的那一刻,辜家老宅這時卻突然傳來一陣鍾響。
你們沒聽錯,是鍾響,就像是教堂的鳴鍾!問題是當時的天河市裏根本就沒有教堂,這鍾聲倒底是從哪發出來的?
當時聚在人民廣場的群眾,都能判斷出鍾聲是來自於辜家花園的方向,許多膽子比較大的年輕人,便好奇的陸續前去一探究竟,當時我也是其中之一。
等我們到了辜家花園的大門口,那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住在附近的居民,他們對我們說道,幾十年來一向寂然無聲的辜家老宅,剛剛突然發出一連串的鍾聲,不但如此,每響起一次鍾聲,便有一扇窗戶發出光亮,隨著鍾聲的不斷響起,那些光亮也跟著此起彼落…。”
“不會吧…,這該不會是群魔亂舞吧?”李若雲越聽越害怕的說著。
“當時我們便緊緊盯著辜家老宅,期待著鍾聲能夠再次響起,也讓我們能夠見識見識這樣的奇景,大家就這麽一路守著,度過了漫漫長夜,直到黎明升起,這才意興闌珊的各自回家。”尤恬恬悻悻然的說起那段往事。
“這該不會是有人刻意的惡作劇吧?”朱開不以為然的提出疑問,如果真的有意為之,要在辜家老宅裏發出能夠傳到一、二裏外的鍾聲,以及在每個房間、每扇窗戶裏發出亮光,他認為自己或許也能做到這些。
“惡作劇?或許吧,但是可能性不大。首先,這座老宅早就斷水斷電了好幾十年,除非你帶著發電機到那宅子裏麵,否則你拿什麽讓裏頭發生光亮,拿什麽讓鍾聲傳到人民廣場?
而且大家都知道,發電機隻要一發動,附近的人就一定都能聽到聲音,但是當時附近的居民說了,除了鍾聲,就沒聽到還有任何其他聲音。
其次,那可是在千禧年的年代,除非有人就躲在老宅裏頭現場操作,還得是每扇窗後都躲著人,否則根本做不到那種程度的遠端控製。
當然我也無法否定就一定沒有人能做得到,隻是…。”尤恬恬針對朱開的問題,仔細做出回應。
“隻是當時在這棟老宅子裏頭,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人。”這時接著說話的,是一直安靜待在一旁,始終不發一語的夏商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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