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臨終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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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於地中海濱的巴賽羅那,即便是在十二月的隆冬季節,氣候依然涼爽怡人,相較於幾百公裏外大雪封山的少女峰,這裏無疑是歐洲少有的冬季天堂。
    正因為如此得天獨厚,生活在這裏,總能領略到專屬獨享的悠閑浪漫,這個城市的熱情奔放,總能給歐洲這個地處高緯度的世界帶來不一樣的風情。
    然而在少女峰的蘭多實驗室遭到毀滅式的攻擊之後,巴賽羅那的天空彷佛也籠罩在阿爾卑斯山所帶來的嚴寒之下,此刻正陷入一片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冰封世界,諾大的城市之中,又以聖馬力諾醫院為甚。
    聖馬力諾醫院是個隻為高端客戶開放的私人醫院,為了維持最好的醫療質量與病患隱私,聖馬力諾醫院在同一時間裏,頂多隻為十位病患提供服務,以確保來到聖馬力諾的尊貴客戶,能在這裏受到最佳的醫療照顧。
    聖馬力諾的頂樓,也就是第一十八層樓,是聖馬力諾醫院唯一的臨終安寧病房,這裏有著整個巴賽羅那最好的視野景觀,能為病患提供最佳的臨終環境。
    在安寧病房的同一樓層,除了必要的科室診間,還提供四間媲美五星級酒店總統套房的陪伴宿舍,讓病患能在家族親友的陪伴與支持之下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
    此時聖馬力諾醫院的第十八層樓,住著一個已經年逾百歲的猶太老婦人,這是她住在這裏的第九十九天,也是她這輩子的最後一天。
    在醫師發出病危通知後不久,暫棲陪同宿舍的親友家屬這時也急忙來到安寧病房,給她最堅定的力量與最溫暖的支持。
    “阿迪娜,瞧瞧是誰來看妳了?”
    阿迪娜就是這個臥病在床的猶太老婦人,此刻她正處於昏昏沉沉的彌留狀況,誰都不知道現在她是否聽得到就在病床邊對她所說的這句話。
    一旁說話的人,是阿迪娜的五十九歲孫子大衛,他指著一旁兩個分別坐在不同輪椅上的老人,同樣與阿迪娜都一樣有著滿臉錯綜複雜皺紋的老人。
    “阿迪娜,我是約瑟夫,我來看妳了,妳看看我身邊還有誰,是坦姆,是那個跟妳鬥嘴鬥了一輩子的坦姆。”開口呼喊阿迪娜的約瑟夫,是個年紀與阿迪娜相仿的期頤人瑞,此刻就坐在醫院提供的輪椅上,試著喚醒即將永遠陷入沉睡的阿迪娜。
    盡管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刻終將來臨,阿迪娜也在聖馬力諾醫院裏做了任何她能嚐試的掙紮,但是生死終究有命,尤其阿迪娜的年紀早已來到人類壽命的極限,該來的始終還是無法避免。
    事實上,在阿迪娜進到聖馬力諾醫院第十八層樓的安寧病房之前,她已經在樓下的第十四層樓加護病房待了至少超過六個月的時間,簡單的說,為了讓生命繼續延續,阿迪娜與她的家人已經極盡所能。
    阿迪娜之所以願意讓自己在如此毫無生活質量,毫無生命尊嚴的情況下苟延殘喘,那是因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尚未完成。
    為了這件事,她已經窮盡所有努力,在過去的七十多年歲月裏,每分每秒都隻為了這一件事而活,如果她無法在有生之年親眼看著這件事完成,就算去見了上帝,也隻能抱著遺憾。
    這件事就是為死去的父親與丈夫報仇,也就是在二戰期間,死在奧斯維辛集中營的至親之人。
    而阿迪娜,就是納粹執行官三大發起人碩果僅存的最後一人,為了能在有生之年代替另外兩位發起人親眼見證大仇得報的那天,她堅毅果決的克服一切生命中出現的橫逆與障礙,一往無前的為了處決已經逃亡了七十幾年之久的蓋世太保而付出一切。
    盡管在此之前,她已經替天行道私下處決了幾十個曾經滿手血腥的蓋世太保,但是她知道還有一群逍遙法外的蓋世太保,在許多不知名的勢力協助下,一直在這個世界上的某個角落好好的活著。
    阿迪娜始終相信既然自己還能夠好好活著,那群亡命天涯的蓋世太保也必然如此,即便已經過了好幾十年毫無信息的日子,但是阿迪娜絲毫不曾放棄希望,隻要她仍有一口氣在,就不會停止對蓋世太保的索命。
    這麽長時間以來,蘭多實驗室一直都是阿迪娜的最後希望,隻有蘭多實驗室能幫她達成這個願望,隻有蘭多實驗室能在茫茫人海中幫她找到這群蓋世太保,甚至隻有蘭多實驗室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萬裏之外,幫她將那群劊子手一招斃命。
    但是這個希望就在幾天之前幻滅了,首先是她在病榻中接到貴族共濟會索羅斯會長在第一時間打來的電話,他明確告知了蘭多實驗室就在十分鍾之前,已經遭到不明勢力的武裝攻擊,大概率全軍覆沒。
    就在蘭多實驗室被襲擊的一個月前,索羅斯才親自致電阿迪娜,蘭多實驗室的科研項目已經有了明確的進展,距離幫助阿迪娜完成複仇使命就剩咫尺之遙,沒想到不過一個月不到,就意想不到的迎來這翻天覆地的驟變,這才讓阿迪娜的病情急轉直下。
    尤其緊接著傳來索羅斯的噩耗,那個與自己始終同一陣線的貴族共濟會會長,他的死訊,更給了阿迪娜最致命的一擊,終於讓醫生簽字發出了病危通知書。
    “阿迪娜,我是坦姆,妳怎麽不理會我了?我帶了兩瓶好酒過來,這可是妳最愛的葡萄酒,妳這個酒量不行的娘們,敢不敢起來跟我喝上兩杯?”坦姆這時用激將法刺激著昏迷中的阿迪娜。
    一眾人一邊聽著坦姆對阿迪娜的挑釁,一邊看著阿迪娜緊閉的雙眼,這要是擱在過去,阿迪娜早就跳起來跟坦姆戰上兩百回合,哪能由得坦姆對她這般言語刺激,看來坦姆剛剛那幾句話,是完全沒能進到阿迪娜的耳朵裏去。
    “阿迪娜,是坦姆大叔,他來找妳喝酒了。”大衛在一旁幫忙提醒著阿迪娜,試著給昏迷中的祖母一點刺激。
    隻是阿迪娜對任何人的言語都沒有半點反應,仍是靜謐的沉浸在獨自一人的世界。
    “看來阿迪娜這回是真的要走了,可惜在最後的時刻,她的願望終究還是未能實現,這不隻是她的遺憾,也是我們所有人的遺憾。”約瑟夫在一旁不勝唏噓的說著。
    “約瑟夫,會的,阿迪娜的願望終有一天會實現,我們不能讓阿迪娜就這麽帶著遺憾長眠。就算她先一步離我們遠去,不還有我們兩個!就算我們也走了,還有大衛這群孩子,無論如何,最後一定能讓公理得以伸張。”
    坦姆安慰著聲音略帶哽咽的約瑟夫,他知道約瑟夫幾十年來與阿迪娜的革命情感,盡管都已經是百歲人瑞,畢竟要親眼目送對方離開,無論如何都不免難舍悲戚。
    隻是坦姆的心裏非常明白,那群趁隙逃脫的蓋世太保,就算真能僥幸活到現在,隻怕也撐不了多長時間,畢竟人類的生物極限就在那個地方,即便他們再怎麽得以長壽,也有一定的限製。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五十幾歲的大衛願意一肩扛起阿迪娜堅持了一輩子的願望,也不見得就能得償所願,隻要那些蓋世太保繼續像過去幾十年那樣龜縮不見,再過幾年,若許就能從此壽終正寢,這將是對納粹執行官最大的諷刺,更會讓阿迪娜在天之靈也死不瞑目。
    “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麽意義?阿迪娜眼看就要走了,約瑟夫、坦姆你們兩位高曾祖父級的前輩,此時早就不是四、五十年前那個讓納粹餘孽聞風喪膽的納粹執行官,你們那一代的仇恨或許該在這裏告一段落,是時候該走出七十幾年前的那段陰影了。”現在說話的人是雅各布布,是大衛的弟弟,也是阿迪娜最小,也最是寵愛的孫子。
    “雅各布布,夠了,阿迪娜人還在這,你少在這裏大放厥詞,她要是還能聽到你說的話,不知該有多麽傷心。”約瑟夫製止著雅各布布的莽撞,不管阿迪娜此刻聽不聽得到雅各布布所講的話,對約瑟夫來說,現在就該是讓阿迪娜了無遺憾離開的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該說著這樣的風涼話。
    “約瑟夫,就算大衛願意,難道你就知道…。”就在雅各布布正要對約瑟夫所講的話提出反駁的同時,一個熟悉又讓人驚訝的聲音突然傳來。
    “戰爭從來都不曾停止過,敵人現在仍然站在我們的麵前,過去這幾十年來,他們不隻是抱頭鼠竄,還同時無時無刻不在伺機對我們反擊,這就是蘭多實驗室為什麽會遭到摧毀,索羅斯為什麽會遭到殺害的原因。”一直緊閉雙眼,深陷昏迷的阿迪娜,這時突然開口說出這一番話。
    所有人被阿迪娜這番思慮清晰的言詞給震驚住,這些話哪像是個行將就木的百歲人瑞所說的話,看來阿迪娜又再次從鬼門關前走了回來,在納粹執行官壯誌未酬之前,隻怕誰都不能輕易將阿迪娜裝進棺材裏去。
    “阿迪娜,妳醒了,太好了,快起來咱們喝上兩杯!”坦姆興奮的對阿迪娜說著,畢竟他們倆鬥嘴抬杠了大半輩子,不論是誰先走了,獨活的另外一方,必然會感到無比孤單淒涼。
    “快去喊醫生過來。”大衛叮嚀著圍繞在一旁的家族成員。
    “不用了,幾句話,我就想趕緊交代完,否則我走的不安心。那群納粹餘孽…,不,他們現在稱呼自己是新聖堂騎士團,一直以來都不曾放棄對我們的戰鬥,這也是為什麽我一直堅持對他們趕盡殺絕的原因。
    不要以為我們現在過得高枕無憂,就代表過去的一切已然一筆勾銷,他們隻是還沒有找到適當的反擊機會,否則他們就會像當年蓋世太保在歐洲大陸四處橫行一樣,毫不留情地再次對我們痛下毒手。
    這次發生在蘭多實驗室與索羅斯身上的意外,就清楚地證明了這件事,幾十年來他們始終不曾放棄對猶太人的滅絕行動,隻是他們還沒找到致命一擊的機會,或是還不具備致命一擊的能力,一旦他們準備好了,就會毫不猶豫地對我們出手。
    你們想想,如果不是始終伺機而動,他們怎麽能找到如此千載難逢的下手機會,如果不是經過周延縝密的規劃,怎麽能直到現在還沒人知道這到底是誰下的毒手,換句話說,現在就是他們已經準備好的時刻,所以他們動手了。
    你們以為他們的目標隻是蘭多實驗室,隻是索羅斯嗎?當然不是,蘭多實驗室不過是我們手上的一把刀,還是一把未曾開過刃的刀子,它甚至還無法證明自己能否成為我們手中的武器。
    至於貴族共濟會,盡管實力強大,多數成員卻早已忘了幾乎消亡殆盡的納粹餘孽還是他們的敵人,若不是索羅斯這個貴族共濟會會長還肩負著與納粹餘孽周旋的任務,貴族共濟會哪有人知道蘭多實驗室的存在,居然是為了用來對付始終不知所蹤的新聖堂騎士團。
    現在他們一口氣將蘭多實驗室與索羅斯給鏟除,很明顯的就是為了要永除後患,接下來,你們以為他們要對付的會是誰?他們真正的後患,自始至終都是納粹執行官,都是現在站在這間屋子裏的人。
    孩子們,唇亡齒寒毛將焉附,如此隱密的蘭多實驗室與索羅斯都讓他們給找了出來,在他們眼裏,我們自然更是無所遁形,尤其這七十多年來,我們才是一路追殺新聖堂騎士團的頭號敵人,現在他們已經具備了反擊的能力,你們以為他們還會對我們仁慈嗎?
    千萬別以為他們還是當年那群四處逃竄的蓋世太保,甚至不過是幾個上百歲的老頭子,倘若如此,怎麽還能駕著戰鬥直升機在阿爾卑斯山上摧毀蘭多實驗室?還能在地中海擊落索羅斯所搭乘的直升機?
    你們都得給我記著,現在的新聖堂騎士團也一定跟納粹執行官一樣,將自己的曆史任務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他們一樣有著新一代的血輪。
    如果你們今天對他們或有鬆懈,明天他們就會帶著獵槍來到我們家的後院,記著,納粹執行官與新聖堂騎士團的曆史恩怨,或者說是納粹與猶太人之間的血海深仇,隻能在任何一方流盡最後一滴血的剎那,才能拉下帷幕。
    就算我死了,也不代表就是這場戰爭的結束,新聖堂騎士團不會因此而停手,你們更不應該為此而心存僥幸。如果我是他們,現在就會在這家醫院的附近埋下重兵,反過來對這群追殺了他們七十幾年的納粹執行官斬草除根。
    好了,我的父親與丈夫已經等不及讓我過去陪伴他們了,接下來,這個擔子隻能交給你們了。”
    話音一落,監控儀器裏的所有生命跡象也跟著一切歸零,阿迪娜這回算是徹徹底底地離開。她一生的固執好強,一身的血海深仇,充分體現在剛剛那一段最後的囑咐,即便她已經活了一百多年,也不曾浪費自己還有一口氣的最後一秒,直到生命的盡頭,還不忘交代身邊的人該繼續戰鬥。
    “大衛,立刻給中情局的柯爾將軍打一通電話。”約瑟夫這時提醒著大衛。
    “現在打電話給柯爾將軍?現在最重要的,不該是趕快處理好阿迪娜的後事嗎?”雅各布布不解的問著約瑟夫。
    盡管身為納粹執行官的第三代,他的身上卻嗅不出任何肅殺氣息,他這輩子除了從報章雜誌、電視電影或是親人的口耳相傳,根本就不曾親身經曆納粹曾經帶來的威脅。
    反而在家族對他的精心栽培下,成為猶太人金融帝國的操盤高手,他以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幾件事是幾個漲跌停板無法解決的事,如果有,那就再給他幾個漲跌停板,隻要能用金融手段去解決的事,對他來說都不算事。
    尤其在二十一世紀的現在,沒有任何一件事能夠自外於全球金融的影響範疇,就像隻要讓原油價格暴漲一倍甚至是兩倍,就算不能引發石油危機,進而挑起中東這個全球火藥庫,至少也能燃起全球通貨膨脹的熱潮,這要比懷裏揣著炸藥到處去恐嚇或是自殺攻擊要來得有效的多。
    或者是讓美金一夕之間暴升幾百、上千個點位,就能讓許多國家轉眼間盡數破產,軍隊或百姓造反,讓政府下台,讓這要比整天搞一些經濟封鎖或是軍事製裁來得簡單許多。
    因此他自始至終都不覺得應該與那些幾乎已經沒有還手餘地的納粹餘孽還處在你死我活的零和局麵,猶太人應該保持著猶太人特有的腔調,而金融手段就是猶太人獨一無二的特有腔調,他多的是金融手段將區區幾個納粹餘孽捏死在指掌之間。
    “你沒聽到阿迪娜臨終之前所講的那幾句話?”約瑟夫這時提醒著雅各布布。
    “阿迪娜臨終前所講的話?不就是提醒我們要繼續戰鬥?”雅各布布試著回想剛剛的場景。
    “不,你忘了最關鍵的一句話。”約瑟夫搖頭說著。
    “最關鍵的一句話?”雅各布布重複著約瑟夫所說的話。
    “沒錯!阿迪娜說了,如果她是那群納粹餘孽,現在就會在這家醫院的附近埋下重兵,反過來對我們這些追殺了他們七十幾年的納粹執行官斬草除根。”約瑟夫手指著窗外不遠處的一棟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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