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山重水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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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乏善可陳,就越是正中尤恬恬的下懷,依據尤恬恬多年的記者經驗告訴她,越是容易讓一個人忽略的地方,就越是容易藏汙納垢,尤其這個地方是一個人打心底覺得無關緊要的地方。
如果納粹執行官有著貴族共濟會這樣的夥伴幫忙,花了六、七十年卻仍然拿新聖堂騎士團束手無策,多半是某個短板已經被對方拿捏得死死的,如果自己能發現納粹執行官的短板在哪,說不定就能反向推導出新聖堂騎士團的邏輯。
“就當我是把該補的學分,一次補回來吧。既然蘭多實驗室跟納粹執行官、新聖堂騎士團有著如此淵源,身為一個專業記者,總是會想要追本溯源一番,說不定有天我能為這個主題做個專項報導,為你們這群拚搏了那麽多年的猶太人後裔說說話。”尤恬恬理所當然地說著。
“沒問題,就是這…似乎也沒什麽好報導的,都已經過了那麽久,隻怕大家早將這段血腥的過往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言歸正傳,我們還是回到妳想知道的重點,就從納粹執行官先說起吧,至少這部分我了解的更多。
之前提到過納粹執行官,大多就像是坊間常聽到的納粹獵人或納粹終結者之類的,隻是我們的做法更積極,更主動,更有效率…。
換句話說,我們沒有一般納粹獵人那麽有耐性,他們會想方設法去尋找那些納粹的犯罪證據,然後透過正常的法律手段,讓法庭去為他們定罪。
但是我們的做法不一樣,隻要能夠確認對方是納粹餘孽,就算沒有足夠的證據,我們一樣會想辦法讓他受到製裁,一種來自上帝仆人的製裁。”特拉維夫直言不諱的說著。
“這…,難道你們用的是私刑…。”尤恬恬喃喃說道。
“當年納粹在迫害猶太人的時候,可從來都不曾透過公正公開的法律程序,除了遺留下來的屍體骨骸,他們可從來沒有留下任何具體罪證,唯一的理由就是猶太人該死。”特拉維夫說到這裏,口氣已經明顯變得冷峻。
“那些人當然是罪有應得,就算死一百次都不足為奇,但是…,其中會不會也有無辜的人,要知道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許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不見得每個納粹軍人都…,如果都不講求證據,會不會…。”
尤恬恬做為一個專業記者,本能的就想著實事求是,如果就這麽以暴製暴,那跟蓋世太保的行徑又有什麽兩樣。
“伏爾泰說過,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我這麽說吧,就算有幾個蓋世太保他們的雙手不曾沾染上血腥,但是他們同樣是一丘之貉,即便隻是幫忙傳遞文件、接發電報、倒茶遞水,這都是幫著凶手行凶的罪行,因為他們讓凶手把壞事幹的更有效率,幹的更心無旁鶩…。
更何況在那個亂世,要搜集到確切的罪證那是多麽困難,妳要如何指望那些被關在集中營的猶太人,每天在麵臨著死亡威脅的同時,還能想到搜集保留對方的罪證,然後等著有朝一日去對他們進行控訴?
絕大多數手上沾滿血腥的蓋世太保,都能僥幸的逃過法律的製裁,不但如此,他們更是帶著四處搜括來的財富,從此過上富裕安逸的日子,妳認為這對那些受害的猶太人來說公平嗎?
別忘了當時受到迫害的可不隻是猶太人,集中營裏的斯拉夫人與人也不在少數,嚴格來說,我們都是納粹的受害者。”特拉維夫越說越是激動。
“我能夠理解你的感受,當年的日本人也是同樣這麽對待我的同胞,這一點,我們肯定是同仇敵愾。
你再繼續說說你們跟新聖堂騎士團之間的事,既然都擁有了貴族共濟會的幫助,怎麽還會讓他們從眼皮子底下溜走?當年的蓋世太保根本就是過街老鼠,全世界都不待見他們,他們應該是無路可走才是?”尤恬恬繼續回到主題。
“這件事,要遠比想象中複雜許多…。”特拉維夫並未預期尤恬恬居然會對這兩個曆史級往事產生興趣,這時突然被這麽問起,反而得重新調整心態,因此他特地換了一個舒適的坐姿,好讓自己可以話說從頭。
“當年的新聖堂騎士團還不叫新聖堂騎士團,納粹執行官也不叫納粹執行官,雙方各自都是一盤散沙。
二戰過後,納粹的相關戰犯都在盟軍的控製下,一一被送上國際軍事法庭,其中尤以蓋世太保這個秘密警察組織為最,因為他們所犯下的罪刑更令人發指,所有泯滅人性的禽獸行為多半來自他們之手。
但是這並不代表犯了罪的人就一定會受到懲罰,因為有太多的漏洞能讓他們逃過審判。首先,順利逃出盟軍搜捕的蓋世太保,人數就遠比最後被送上國際軍事法庭的那些戰犯來得更多。
除了少數像是希姆來這種惡名昭彰的大魔頭外,多數蓋世太保的中高階將領,一方麵他們比所有人都更早獲得情報,早就做好逃命的各種準備;一方麵他們在戰爭中收刮了許多的財富,這更方便他們上下打點,凡此種種都有助於他們順利逃離盟軍的追捕。
大多數落網的蓋世太保,都是中下階層的小人物,就算曾經參與犯罪,相比較之下也是微不足道,再加上因為聽命行事這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最後多半都是輕罪或無罪被釋放。”
“我曾經在新聞報導中看到,當時希姆來便是混在人群之中逃離了柏林,順利的擺脫了盟軍的抓捕。
後來是因為他使用了偽照的護照,在不來梅港正要偷渡離境時被英軍檢查哨攔下,因為那個護照太新了,完全不像是逃難者會持有的護照,這才因此被拘留,最後才逼得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身分。”尤恬恬想起她曾經看過這一則新聞。
“沒錯,就是這麽一回事。但是希姆來的故事卻不曾因為他的被捕而結束,他最後在在未經審判的情況下,就因為服毒自盡而不了了之,這件事同樣壟罩著不可告人的陰謀。
當時盟軍在知道了希姆來的身分後,立刻對他進行了搜身,並在他的身上找到準備用來自殺的毒藥,為保萬無一失,盟軍立刻將他押送到第二軍團總部以免發生意外。
沒想到他才一到第二軍團總部,就在醫生的眼皮子底下服毒自殺…。”
“他不是已經經過了盟軍的搜身,還被搜出了用來自殺的毒藥?怎麽這時候還能服毒自殺?”尤恬恬訝異的問著。
“這就是吊詭的地方!如果希姆來真想自殺,如果希姆來身上還有未被盟軍搜出的毒藥,為甚麽他要等到被送至第二軍團總部才自殺,而不是在路上就自殺?難到他就不怕到了第二軍團總部之後,就算想自殺也自殺不了?
尤其他還是在醫生的眼前服毒自殺,難道他還希望能服毒之後,能被醫生給即時搶救回來嗎?
答案很簡單,因為希姆來無法買通押送自己前往第二軍團的盟軍,因為他們不過是最底層的軍人,根本不敢私放這天字第二號戰犯。
等到了第二軍團總部之後,見到了神通廣大的盟軍高階將領,在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驅使下,一份簡單的報告,一張刻意擺拍的自殺身亡照片,便輕鬆交代了一代魔頭希姆來的一生。
從此,納粹德國的第二號戰犯,蓋世太保的首領,希姆來,便從逃避了國際軍事法庭的審判,光明正大的消失在世人的眼前。”
“這太誇張了,難道…,難道就沒人去追查真相嗎?”尤恬恬不可思議的問著。
“追查真相?怎麽追查?頂多是追究當時為甚麽沒發現希姆來的身上還有毒藥,這又能管甚麽用?別忘了希姆來還藏有大批搜刮來的財富,這足以買通所有他需要買通的人,湮滅所有他需要湮滅的證據。
不但如此,在紐倫堡審判中,隻有十九個納粹戰犯被定罪,十二個人被處死刑,難道死在集中營裏的那幾百萬個猶太人,就是被這區區十幾個人所害?
為了戰後德國的政情穩定,許多當年參與犯行的人,仍然留在政府機構中擔任要職,因而形成一個官官相護的體製,這讓戰後對納粹戰犯的究責變得更加困難。
更誇張的是德國政府後來修正了刑法中幫助犯的量刑原則,明確規定必須比照未遂犯來減輕幫助犯的刑度,這也讓數量龐大的納粹戰犯因而被除罪…。”特拉維夫說到這裏,已經義憤填膺的咬牙切齒,往日的種種仇恨這時又逐一湧上心頭。
“難怪這個世界上會有納粹獵人、會有納粹執行官的存在,這時候除了靠自己,已經沒有人能夠替你們伸張正義了。”尤恬恬心有戚戚焉的說著。
“所以現在妳總該知道,為甚麽我們願意傾我們一生之力,不顧一切的去追殺那些逍遙法外的納粹餘孽了。
就算幾十年下來,我們仍然無法落實正義,甚至讓他們得以壽終正寢,但是我們至少逼得他們隻能隱姓埋名的四處逃竄,就算手裏拿著四處掠奪來的財富,也不能痛痛快快的享受人生,頂多隻能用來當作逃命的盤纏。”特拉維夫聊勝於無的說著。
“就算希姆來能夠買通少數盟軍放他一馬,難道那些逃亡的蓋世太保也是如此嗎?那豈不是得買通整個歐洲的盟軍?”尤恬恬好奇的問著。
“妳說的沒錯,想要掩護區區一個希姆來並不困難,但是若要掩護幾百個蓋世太保離開歐洲,那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那個時候,就是有一群雖然經過審判,最後卻完全無罪釋放的蓋世太保,無聲無息的離開了柏林,甚至是離開德國,離開歐洲。”
“既然是無聲無息的離開,又是怎麽被人發現,並且還知道他們離開了歐洲?”尤恬恬疑惑地問著。
“因為審判結果一出來,立刻造成輿論嘩然,因為這群獲得無罪釋放的蓋世太保中,有幾個專屬於希特勒的貼身侍衛,這些人居然能在國際軍事法庭的審判中無罪釋放,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當時就有幾個猶太人受難者後裔吞不下這口氣,他們想透過私刑,暗中去對那群蓋世太保進行報複,這些人透過我的祖父取得一批美國槍械,迅雷不及掩耳的直奔當時的納粹黨黨衛軍宿舍。
結果當然就是撲了個空!那群蓋世太保在審判獲釋後的當天下午,雖然在記者的眾目睽睽之下回到納粹黨黨衛軍宿舍,卻在晚上十點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有人走漏了風聲?”尤恬恬合理的問著。
“我的祖父是當天下午接到有人要購買一批槍械的電話,但是他卻不知道購買這批槍械的人是誰,更不知道這批槍械是要拿去對付誰,隻是這通電話是個非常值得信任的朋友打來的,我祖父二話不說就幫忙調度了這批槍械,就算有人走漏風聲,也是他們自己人走漏風聲。”特拉維夫搖頭說著。
“你的祖父也是猶太人?”尤恬恬好奇的問著。
“不,我的祖父是斯拉夫人,但是他的許多兄弟朋友同樣都在集中營裏遭到殺害,所以當時他跟大多數猶太人一樣,都對納粹德國恨之入骨。”
“後來呢?你們又是怎麽知道那群蓋世太保逃離了柏林,逃離了德國?”尤恬恬繼續問著。
“因為他們在經過波蘭的路上,剛好碰上一隊納粹獵人,那隊納粹獵人原本要前往華沙的集中營舊址,去獵殺幾個據說還躲藏在那附近的納粹軍人,沒想到竟陰錯陽差的在途中遇上了逃亡中的蓋世太保,他們就這麽打了起來。”
“結果呢?讓他們逃了!”尤恬恬興致高昂地追問著。
“不是那群蓋世太保逃了,而是那隊納粹獵人逃了。”特拉維夫劇情反轉的說著。
“納粹獵人逃了?怎麽…,正在逃亡的不應該是那群蓋世太保嗎?”尤恬恬不解地問著。
"正常來說,確實應該如此,但這件事卻不正常,所以結果就是本來想去獵殺納粹餘孽的納粹獵人,後來反而被納粹餘孽給打跑了。
根據後來曾經參與那場行動的納粹獵人提到,那群逃亡的蓋世太保,他們可是納粹的正經部隊,雖然是在逃亡的路上,仍舊是訓練有素、紀律嚴明,三兩下就把那群納粹獵人給打的潰不成軍。
這樣的一群蓋世太保持械揚長而去,那可不是一件小事,納粹獵人立刻就聯係了當地的治安單位,必須全力將這批人給攔阻下來。”
“結果呢?讓他們跑了?”尤恬恬緊張的問著。
“沒錯,那群蓋世太保就這麽消失在波蘭的地界。根據老人們後來的口耳相傳,當時的蘇軍、美軍、英軍一路布下重防,將整個東歐、南歐、西歐團團圍住,地毯式的搜索了三個月之久,最後卻仍是一無所獲。”
“既然如此,你們又是怎麽知道那群蓋世太保逃離了歐洲?”尤恬恬不解地問著。
“因為沒過多久,他們就在敘利亞的大馬士革現身,當時那附近正爆發著中東戰爭,一群納粹的蓋世太保出現在正與以色列國對峙的阿拉伯陣營當中,妳說,這是不是非常諷刺的一幕?”特拉維夫無奈的笑著。
“他們是怎麽從波蘭去到敘利亞的?這一路…,從波蘭到敘利亞,沿途的東歐世界正在發生著劇烈的社會主義運動,一群蓋世太保怎麽可能安然無恙的越過那個區域,然後去到敘利亞?”尤恬恬不敢置信的問著。
“這件事,直到現在還是個謎,當時整個東歐都在蘇聯的控製之下,幾百個持械的德國人到底是怎麽無聲無息地穿過那個區域,直到現在也沒人知道答案。
但是有件事非常清楚,這群蓋世太保在現身大馬士革之後,就是由一個名叫真主部落的穆斯林組織在掩護他們,沒過多久又再次神秘消失在阿拉伯世界,直到三年之後又出現在馬來西亞。”
“意思是這群蓋世太保是在真主部落的掩護之下,逃離的歐洲?這怎麽可能,當時的伊斯蘭世界,根本不會主動幹涉歐洲事務,更何況是蓋世太保這麽敏感的一群人?”尤恬恬不可思議的問著。
“盡管表麵上看起來的確如此,但是我們從來都不認為伊斯蘭世界會主動幹預此事!特別是真主部落好似刻意塑造出他們就是暗助蓋世太保的黑手,這反而是欲蓋彌彰。
事實上,就算那群蓋世太保到了大馬士革之後,是由真主部落負責去掩護他們,但是真正的關鍵還是在他們到底是如何從波蘭離開歐洲去到敘利亞的。
當時的伊斯蘭世界正忙著對付以色列與西方世界,他們肯定不會跑到歐洲去蹚這趟渾水,到時候別說是掩護那群蓋世太保,說不定就連自己都會在歐洲惹上麻煩。”
“誰有那麽大的能耐,將這幾百個蓋世太保從地處中歐的波蘭,無聲無息的護送到敘利亞?
難道是蘇聯?蘇聯跟猶太人一樣,跟納粹都是有著血海深仇的死對頭,幫助他們的絕對不可能會是蘇聯!你們追查了那麽久,認為會是誰?”尤恬恬猜測著在去到伊斯蘭世界之前,到底是誰在暗中幫忙那群蓋世太保。
“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是我們一致認為除了美方的人,幾乎沒有第二種可能。”特拉維夫貌似篤定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