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陰奉陽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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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讀軍校之後的高橋,開啟了他一路開掛的人生,不但在校學習表現優異,更在多次重要戰役屢建奇功,還屢屢承蒙天皇召見,不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都是妥妥的人生贏家。
    在高橋的心裏,知道這一切都是來自天皇恩澤,當年若不是天皇一聲令下廣施賑濟,他與父母親肯定得迫於現實條件而回到衝繩老家,平淡無奇的過完他這一生,或許日子不見得過不下去,但是絕對無法親眼見證日本的雄起,甚至是成為親身參與的一員。
    帶著這樣的感恩與驕傲,高橋放棄留守本土的機會,自動請纓前往兵凶戰危的前線,他要為天皇在戰場上立下功勳,報答改變了自己一生的天皇。
    這也是為甚麽高橋大佐發現土家灣在遭遇川崎夫人洗禮之後,得知居然有人得以生還,非要冒險前往叢林裏一探究竟的原因,因為這樣的人,極有可能成為天皇倡議大東亞共榮圈的最大隱患。
    他做為天皇的子民,做為帝國的軍人,責無旁貸要為這一切出生入死,直到他親身吸入大量的川崎夫人,五髒六腑的絞痛讓他瀕臨生死一線,尤其是那不明人影將藥丸塞到自己嘴裏之後。
    盡管高橋大佐對天皇與帝國的忠誠絲毫未減,卻對這場戰爭的本質認知起了微妙的變化,他突然感覺到同樣是為天皇與帝國效忠,或許不見得非得透過血腥殺戮,因為他知道自己至少無法對那個為自己送藥的人狠心下手。
    然而,現在的高橋大佐根本就不知道送藥給自己的人是誰,對他來說,叢林裏的每一人都有可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懷抱著這樣的感恩之心,高橋大佐自知已經不再適任現在的帶兵職務。
    尤其在他剛跨出土家灣叢林的那一刻,師部的後援剛好趕到,一陣毀天滅地的大轟炸就在他的眼前展開,瞬間整片熊熊大火從四麵八方燃起,他想著那個遞藥給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否能逃過這個劫難,因而在現場駐足了整整半個鍾頭之久。
    “大佐,無論如何,現在總算是大功告成。”小野良平看著高橋大佐的眼神,誤以為他是對這一陣絕命轟炸感到感慨萬千,畢竟他們倆剛剛才在裏頭死裏逃生,所幸最後能有機會親眼見到這場轟炸。
    “良平,你覺得自己現在的身體,如何?”高橋大佐再次問候起小野良平的身子,因為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身體狀況正是不可思議的好,不知道小野良平是否也有著同樣的感覺。
    “我…,怎麽說呢…,好極了,比之過去,我覺得我的身體狀況簡直好的不隻是一星半點。
    大佐,你知道嗎,我們剛剛一鼓作氣的從叢林裏頭跑了出來,前後絕對不下兩個鍾頭,但是你看看我現在的精神狀況,是不是比過去好得多了?”小野良平經高橋大佐這麽一問,也覺得自己有著脫胎換骨的改變。
    “你認為,這是不是那幾顆藥丸的效果?”高橋大佐嚐試問著小野良平。
    “這…,大佐,事實上,我對那幾顆藥丸的印象並不深,在你將藥丸塞到我嘴裏時,其實我已經沒有任何意識,根本不知道發生了甚麽事。
    如果不是大佐告訴我這件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吞了大佐喂我吃過藥丸;當然,倘若大佐現在這麽問我,那肯定是因為藥丸的原因,否則我們怎麽有辦法從川崎夫人的手裏活過來的?又怎麽能在遭遇這些傷害之後,還能夠如此神清氣爽?”
    小野良平不知該怎麽回答高橋大佐,但是無論如何,都該感念高橋大佐及時喂給自己那些藥,這不但是政治正確的回答,還是最基本的為人處世之道。
    “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人是誰?為甚麽要送藥來給我們?”高橋大佐將自己心裏頭的疑問,對小野良平問了出來。
    “大佐,我壓根就沒見到那個送藥的人,怎麽知道那個人是誰?更別說是否知道那個人為甚麽送藥給我們!”小野良平無奈的對高橋大佐說著。
    “這個人,肯定是叢林裏的人,又或者是土家灣的人,倘若如此,那裏的人為甚麽要送藥來給傷害他們的凶手?他們肯定知道這藥有著起死回生的威力!”高橋大佐仍是陷入自己的疑惑。
    “這…,救我們的人,或許根本就不知道我們的身分,否則怎麽會反過來救我們一命?”小野良平理所當然地說著。
    “你看看我們身上所穿著的軍裝,尤其是上頭那白底紅日亮幌幌的國旗,誰不知道我們肯定就是大日本皇軍?”高橋大佐向來最自豪的就是身上這一套軍裝,他認為這是每一個日本皇軍最大的驕傲。
    “或許這個人是長年生活在土家灣裏的野人,一輩子就從未走出過這片叢林,說不定就連日本是甚麽都不認識,哪能知道甚麽白底紅日的國旗…。
    更何況這世界上不會有人這麽傻,明知我們是欲置他們於死地的敵人,卻還親手將解藥給送過來,難道他們是嫌自己命太長嗎?”小野良平不以為然的說著。
    “或許吧。”高橋大佐似乎一時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釋,隻好悻悻然的作罷。
    就在這個時候,負責巡視戰場的日本士兵正好開著巡邏車路過此地,見到高橋大佐安然無恙,興奮的聯係著師部。
    就在他們正要返回營地的時候,叢林中突然射出七、八隻羽箭,每一隻羽箭都直接射中了巡邏車,坐在靠向叢林一側的小野良平,更是因此而受到箭傷,顯然剛剛那一輪轟炸,並未殲滅土家灣裏的所有人。
    “加速離開,他們人多,不要跟他們硬碰。”高橋大佐立刻下令。
    對於車上有著一挺機槍,兩隻自動步槍和三把手槍的高橋大佐來說,麵對區區七、八個拿著弓箭的敵人,他們肯定有著武器上的絕對優勢,更何況他們還有一輛吉普車這個移動迅速的交通工具。
    但是此刻的高橋大佐並不想與他們發生衝突,這幾個放箭的人,大概率是遞送解藥來給自己的人,他不願見到自己的恩將仇報,更何況師部才剛剛對叢林裏發動大規模的炮擊掃蕩,已經在這個地方造成大量的殺戮,自己無論如何不希望再讓這裏多流一滴鮮血。
    所幸小野良平的傷勢並不嚴重,借著他的受傷,高橋大佐正好就此機會盡快撤退,免的耽誤小野良平的傷勢。
    回到部隊之後,高橋大佐立刻對東野將軍進行簡報,他詳述了自己在土家灣叢林裏的所有遭遇,並對東野將軍提出他的看法。
    “東野將軍,我以為必須立刻停止對土家灣的攻擊。剛剛的燃燒彈攻勢,已經大概率的清掃了川崎夫人留下的證據,我們大可不必對這裏頭的人趕盡殺絕。”高橋大佐急忙對東野將軍說明著。
    “高橋大佐,兩軍對陣,最忌婦人之仁。他們對你或許有恩,但是經過這幾輪川崎夫人的洗禮,以及剛剛那猛烈火炮的進攻,難道你還指望他們對我們手下留情?
    如果他們的確如你所說,具備那麽好的移動速度與用藥能力,我們更應該不留活口,別讓他們成為皇軍未來的威脅。”東野將軍提醒著高橋大佐。
    對東野將軍來說,高橋大佐是他在戰場上最得意的左右手,向來是當斷則斷,處事果決,而今天居然想要對敵人網開一麵,言詞中隱隱透露著猶豫不決,完全不若往日的殺伐決斷。
    對於身處第一線的攻堅部隊,這無疑是大忌中的大忌,東野少將知道高橋大佐一向秉性忠厚,麵對著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可能下得了狠手,像過去一樣冷酷理性的麵對自己的敵人。
    “將軍,身為天皇的子民,帝國的軍人,我知道自己的職責,絕對不會因為個人的恩怨而耽誤大事。
    我之所以建議停止對土家灣的攻擊,是因為我認為土家灣裏的野人,手上肯定握有破解川崎夫人的解藥,這對天皇,對帝國的大東亞共榮事業將是極大的威脅…,我以為比起對他們趕盡殺絕,更應該弄清楚的是他們喂我的解藥到底是甚麽東西。”高橋大佐仔細的對東野將軍說出自己的想法。
    東野將軍表麵上對高橋大佐這番解釋不置可否,在他的心裏,其實是認同這樣的,如果簡簡單單的幾顆藥丸,就能視川崎夫人這樣的終極殺器於無物,就等於皇軍在未來的戰場上將平白無故失去一個神兵利器,這對皇軍來說,肯定是一項重大損失。
    如果能弄清楚這個藥丸到底是甚麽,就能依據它的藥效去對川崎夫人進行改良,就算達不到這個目的,也能將這個藥丸的配方製法據為己有,畢竟此藥如此神奇,實乃天物,可遇而不可得之。
    但是東野將軍也很清楚,心念已見動搖的高橋大佐,無論如何都不再適任這個職務,在他的心目中,對方是他的救命恩人,不可能讓他一邊心懷愧疚,還一邊打搶對方手中秘方。
    然而,如果裸的將這個任務交給其他人去執行,無疑會造成高橋大佐內心的不悅,這可是他用自己性命去換來的情資,斷無理由將這麽珍貴的資源拱手讓人,所以東野將軍自然不能按照牌理出牌。
    “高橋大佐,你說的沒錯,比起殺了那些野蠻人,不如將他們手上的靈丹妙藥給搶過來,但是…。”東野將軍故作為難讓高橋大佐發現自己的猶豫。
    “東野將軍,請問這件事有甚麽為難?”高橋大佐隨即提問著。
    “為難倒是沒有,但是麻煩肯定還是不少,這…。”東野將軍刻意表現的欲語還休。
    “東野將軍,有甚麽問題,盡管讓我想辦法去解決。”高橋大佐一眼就能瞧出東野將軍的欲擒故縱之計,因此他隻能配合演好這出戲。
    “關於這件事,我們肯定得以最高機密來審慎對待,要是不小心將這個消息給泄漏出去,一旦大家都知道已有解藥破解川崎夫人,這對皇軍士氣的打擊可不容小覷。”東野將軍先預做一點鋪墊,以便有利於接下來的安排。
    “那是當然,我早就要求我的副官小野良平,對整件事三緘其口,將軍隻管放心。”高橋大佐自信滿滿的說著。
    “高橋君,關於這部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很好。我真正擔心的是部隊中根本沒有藥理、生物與化學方麵的專才,我以為真要搞清楚這件事的真相,剛剛我所說的這些人才缺一不可。”東野將軍緊皺眉頭說著。
    東野將軍的擔心,也是高橋大佐此刻的擔心,不管是川崎夫人或是那個不明人影喂給自己的解藥,肯定不是一眼就能看懂的東西,別說是部隊裏這些隻懂得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士兵軍夫,就算是自己這個受過大學教育的高級軍官,也不知道如何去搞懂那些事。
    “將軍果然思慮周延,這絕對不是一件輕易就能解決的事。”高橋大佐知道既然東野將軍已經考慮到這個難題,多半就有他的盤算,此時隻要靜待他的指示即可。
    “既然這不是一件等閑小事,我們肯定不能以一般方法來隨意解決,我打算立刻派你回東京去,親自到陸軍司令部就這件事詳詳細細做出報告,最好能讓你徹徹底底做個身體檢查,看看能否從中看出一些端倪。
    另外,也讓陸軍司令部幫你挑選具備資格的專業人士,然後再帶著他們回到土家灣來調查此案,高橋君以為如何?”東野將軍說著他的想法。
    “沒問題,但是陸軍司令部…。”高橋大佐正要提出問題,東野將軍突然又想起某些事情,於是立刻打斷他的提問。
    “別找陸軍司令部,找他們太慢了,陸軍司令部都是一些魯莽的武夫,哪知道怎麽去幫你找這裏需要的人才。
    我寫封信讓你帶回去東京,你去找一位荒井三郎,他是我的同門師兄,當年在朝鮮半島遭遇意外導致下肢殘障,所以回到東京轉任文職,目前人在陸軍信息研究室擔任首席分析師。
    你拿著我的親筆信去找他,然後將一切始末都讓他知道,他自然知道該怎麽協助你。”東野將軍突然想起記憶中的這個神秘人物。
    “陸軍信息研究室…,難道這件事我們不該直接向陸軍總司令部提出報告嗎?”高橋大佐不解的提出疑問。
    “我自然會在例行會報中向上級做出報告,但是有關幫忙找人的這件事,隻能請荒井三郎幫忙,隻有他能滿足你的需求。”東野將軍篤定的對高橋大佐說著。
    “但是…,陸軍信息研究室不也是隸屬於陸軍司令部?既然要找陸軍信息研究部幫忙辦這件事,為甚麽不讓陸軍司令部直接下令,要求陸軍信息研究室來配合協助我們?”高橋大佐雖然從未聽過陸軍信息研究室這個單位,但是想當然耳,既然同屬陸軍,自然都歸陸軍司令部統籌。
    反正都得向陸軍司令部報告這件事的始末,不如趁著自己回去東京,親自將這件事做出完整陳述,肯定要比例行會報這種書麵報告來得清晰明了。
    “事實上,陸軍信息研究室並不隸屬陸軍司令部,它是直屬於天皇的幕僚單位,甚至不受內閣管轄,隻聽命於天皇一個人。
    這麽說吧,你聽說過大和神道會這個組織嗎?這是個專為天皇提供服務的神秘組織,陸軍信息研究室就是由大和神道會所設立,專為天皇提供必要的情報分析,找它來協助你那是再適合不過。”東野將軍解釋著。
    “東野將軍的方法自然是好的,但是這一來一往,隻怕至少得一、兩個月,到時候部隊應該早就已經不在這了,到時候…。”高橋大佐似乎嗅出了東野將軍沒說出口的盤算。
    “你隻要將我寫的信親手交給荒井三郎,他便會透過大和神道會的資源,立刻著手幫你找人,這是最快的方法。
    如果你找上的是陸軍司令部,光是迭床架屋的層層會報,再加上各種跨部室的研究討論,最後好不容易討論出該找哪些人去幫你的忙,說不定三個月、半年的時間這就過去了。
    你放心,經過這一番折騰,我相信土家灣裏早就已經分崩離析,眼下他們說不定早已逃竄到天南大山裏去避難,即便我們現在殺進土家灣裏,多半也是一無所獲。
    接下來大部隊將暫且放下今日之事,繼續往預定的下一個目的地開拔,等到兩個月後,再將你原來的部隊派回來此處接應你,高橋君以為如何?”東野將軍問著。
    “將軍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裏找齊必要的人手,並且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這裏。”高橋大佐自信滿滿的回複著東野將軍。
    當然,東野將軍並未信守自己的承諾,他在高橋大佐剛離開部隊前往東京的第一時間,便立刻指揮部隊對土家灣發動新一波的掃蕩,他可沒有時間耗在這裏去尋找甚麽靈丹妙藥。
    與其讓土家灣裏的人有機會繼續興風作浪,不如再一次霹靂霸道的犁庭掃穴,隻要將這群野人,連同他們手上的製藥配方徹底毀掉,自然就無庸擔心尾大不掉。
    至於高橋大佐,就當他是回東京去消息幾天,自己隻要發個電報事先提醒一下荒井三郎,荒井三郎自然知道開怎麽配合自己。
    而荒井三郎透過大和神道會幫高橋找到的那十個專業人才,連同高橋本人,就是後來失蹤在天河市的那一批人,也就是七十多年之後,大和神道會想要重回天河市找回的那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