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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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將瑞初放到康熙那,&bsp&bsp是敏若仔細考量過的。瑞初月份尚淺,她不可能抱著才三個月出頭的小娃出來折騰,而將瑞初留在宮裏,&bsp&bsp康熙那就是最安全嚴密的地方。
    毫不客氣地說,&bsp&bsp太子打小可就是不知多少舊煊赫宗室、顯耀滿洲舊勳的眼中釘、肉中刺,&bsp&bsp後宮嬪妃也不是沒有過打太子主意的,但那又如何?太子還不是在康熙的不保護下安安全全地長大了。
    瑞初如今對康熙的意義,與太子當年,&bsp&bsp隱有異曲同工之妙。
    何況康熙其人,是最容不得有人向他的地盤伸手、挑戰他的權威的,&bsp&bsp所以瑞初在乾清宮,&bsp&bsp雖然招人眼一些,&bsp&bsp卻遠比送到阿娜日或者皇貴妃那安全。
    榮妃、書芳她是一開始就沒想過,榮妃手腕平平,&bsp&bsp書芳雖有謀略到底年幼,恐怕看顧不過來一個孩子。而若單單將瑞初留在永壽宮裏,&bsp&bsp哪怕有雲嬤嬤、迎夏等人主持照看,&bsp&bsp身份上到底也有限,&bsp&bsp還是送去康熙,&bsp&bsp名正言順,&bsp&bsp又能保瑞初安全。
    帶著安兒實在是無奈之下的選擇,&bsp&bsp若不是將一個皇子也塞到乾清宮去實在太惹眼了些,&bsp&bsp阿娜日她們也招架不住安兒――且將兄妹二人分散放到兩個地方,總好像她與康熙偏心不看重安兒一般。敏若隻得捏著鼻子帶著安兒上了路。
    這麽大的小男孩是最淘氣頑皮的,&bsp&bsp躍躍欲試地想要去感受觸摸整個世界,&bsp&bsp但其實並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好在敏若還帶著法喀這個勞工。
    安兒看法喀騎著神俊的高頭大馬,&bsp&bsp威武的模樣實在是令他羨慕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敏若這一行車馬走得很慢,&bsp&bsp是勢要走出康熙往年謁陵慢吞吞來去的架勢的,安兒從出生起就在宮裏,還沒坐過馬車,頭兩個時辰都新奇得很,但晃著晃著逐漸就坐不住了。
    他這一副屁股底下有針、心裏頭長草的模樣敏若都看在眼裏,故意不吭聲使壞,好像什麽都沒看到的模樣,伏在壘起來的抱枕暗囊上閉目休息。
    最終安兒還是忍不住了,趴在窗旁看了一會,蹭到敏若身邊來,軟聲撒嬌“額娘,安兒騎馬!”
    “安兒才多大,會騎馬嗎?”敏若這句話一出口,就好像一個訊號,安兒立刻精神起來,目光灼灼的望著她,“舅舅教!安兒就會!”
    敏若被小胖崽逗得忍不住一笑,捏捏兒子肉乎乎的小臉蛋,叮囑一句“出去了要叫三舅舅,三舅舅知道嗎?”
    安兒把頭點得小雞啄米一樣,水汪汪的眼睛還是巴巴地望著敏若,敏若親了口兒子的大腦門,一打窗簾衝外道“法喀過來!”
    法喀騎馬擁著敏若的車輦,就在車轎不出五步的地方緩緩前行,聞聲立刻勒緊韁繩,又湊近些,低聲問道“您有什麽吩咐?”
    “帶著你外甥,騎馬溜兩圈。”敏若到底也同容慈她們一道練了兩年騎射,也正經練了幾年養身的功夫,手上還是有些力氣的,輕輕鬆鬆地夾著安兒的腋下把他順著窗戶傳遞出去。
    法喀被她這輕鬆得好像是在遞什麽物件的動作嚇了一跳,連忙伸出雙手接過,把安兒舉在那裏僵了半晌不知怎麽做。
    敏若白了他一眼,摟著抱枕指指點點“你把安兒抱懷裏,讓他在你身前坐,帶他跑兩圈。”
    法喀才回過神來是的,嗯啊快速應了兩聲,然後就要往後竄給安兒挪地方,敏若歎了口氣,“你別弄,就叫他在你馬鞍前頭坐著,你到後頭去,他萬一在前頭亂動,你還控得住馬嗎?”
    法喀抱著安兒的手臂還有些僵硬,看向敏若時眼中的疑惑卻很真實“為何控不住?”
    得,她以菜雞之腦度大佬之力了。
    敏若翻了個白眼,看著法喀用盡渾身解數終於將姿勢力氣都調試好了,然後那匹康熙賜給他的汗血名駒就帶著他與安兒小跑起來。
    除此騎馬感覺其實不會太好,再穩的馬跑起來也難免會給人顛簸搖晃的感覺,一般皇子五六歲開始學習騎射,剛剛上馬都得適應幾天。
    但安兒的膽子出奇得大,一開始被晃得忍不住伏下去抱住馬脖子,馬跑出不到一射之地他就習慣了,眼睛逐漸亮了起來,又慢慢直起身來,靠在法喀懷裏,握著法喀的胳膊,咯咯地笑。
    笑起來時一雙與敏若有些相似的眼睛好像盛著細碎的星光,清澈明透,眼中隻有純粹的興奮與歡喜。
    對著這樣的一雙眼,法喀的身體逐漸放鬆,也不由自主地隨著他歡喜起來,輕聲問“要再跑快點嗎?”
    “快點!快點!舅……三舅舅再快點!”安兒還帶著奶味的聲音隨著風傳出好遠去,間雜著細碎的笑聲,敏若頭倚著馬車壁,聽著他的聲音,眉眼不禁舒展開。
    法喀笑著抱住安兒“可快起來了――叫舅舅,就叫舅舅!”
    他催著馬,帶著安兒迎風小跑起來,聽著耳邊不斷想起的清脆笑聲,他不禁想――若是當年,姐姐沒有入宮,或許尋一個喜歡的人,或許沒有出嫁,總歸不是為形勢低頭或者將就,是否也會如此刻他懷裏這個孩子一樣,歡喜、這樣無憂無慮、這樣能無拘無束地笑。
    騎馬一時爽,半個時辰後,看著被法喀抱在懷裏眼睛跟被黏上一樣睜不開的安兒,敏若伸手把小崽子抱了過來,道“你也真慣著他,跑兩圈就是了,還騎這麽長時間。”
    法喀拍拍胸脯保證道“不怕,小阿哥後來一直在我懷裏坐著,腿保準不會磨破的。”
    “我是說那個嗎?腿磨破了他就知道疼了,下次自然不鬧著要騎馬了。”敏若無奈,法喀愣了一下,“啊?”
    他神情一時複雜,過了一會,道“怪我沒領會到姐姐你的意思……”
    敏若對上他震驚又欽佩的目光,無語半晌,長長地歎了口氣,道“罷了……咱們今晚歇在莊子上嗎?”
    “是,蘭齊早就過去安排布置了,是算著車馬路程走的。”法喀道“明日若辰時後動身,約麽巳時半便能到昌平行宮。”
    敏若作為一個繼承了兩份財產的當代富婆,在京周當然不可能隻有常住的那一個莊子,知道敏若想要慢慢走不想趕路的意思後,法喀便連夜排算好車馬路程,又與蘭齊商量好了敏若落腳的地方。
    鈕祜祿家在昌平行宮附近自然也是有莊子的,但法喀左思右想,敏若還是在自己的私產落腳更為名正言順,且……他覺著或許敏若還是更喜歡在屬於她自己的地方落腳。
    所以蘭齊早就帶著迎冬過去收拾敏若與一眾隨行侍衛宮人們的落腳地,從昌平行宮到東陵還有一段距離,敏若明天可以名正言順地再在昌平行宮歇腳一天,後天是廿二的正日子,她清早趕去東陵,晚上可以選擇回昌平行宮或者回莊子歇息一晚再回宮。
    這短短三日半的旅程是自安兒出生之後敏若頭一次出來放風,倒也沒什麽特別想做的,隻是想離開皇宮出來瀟灑瀟灑。
    天大地大,但這世上也沒有什麽她想去的地方,隻是忽然覺著在宮裏待倦了而已。
    晃晃悠悠的馬車上,敏若接過蘭杜遞來的濕熱巾帕給安兒擦了把臉,小崽子剛才在舅舅懷裏、騎著高頭大馬好似馳騁在天地間,激動又興奮,一腦門的汗,這會臉蛋也睡得紅撲撲的,睡得噴香活像一隻小豬,來回給他擦身動他也沒見他醒。
    等安兒一覺睡醒,馬車已經停在莊子門前了,他從未見過蘭齊與迎冬,見敏若帶著笑平和又熟稔地與他們交談,稀奇得很,眨巴著眼睛盯著二人瞧。
    迎冬笑道“小阿哥,奴才是娘娘在家中時的貼身侍女,也是雲嬤嬤的女兒;這是外子,如今替娘娘打理宮外的莊田產業,是您蘭杜姑姑的弟弟。”
    安兒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啃著手指頭理這聽起來好複雜的關係,敏若忍著笑,在他額頭上輕輕點了點,“叫蘭齊叔、冬姑姑。”
    安兒按照敏若教的一一加過,二人喜得不行,忙要再給他磕頭請安,敏若叫蘭杜攔住他們二人道“他小孩子家,不興這個。”
    雖然迎冬已不在她身邊數年,但莊子正院正房一應陳設布置還是按照敏若的喜好安排的,雖然屋子的格局不如敏若常住的那個莊子闊朗,但也打掃得纖塵不染,麵闊五間的大房,東內屋是寢間,連接著安放榻櫃幾案的外屋,西外屋是炕,炕桌上一隻白瓷瓶內插著數枝嬌豔櫻花,內屋牆上懸著敏若舊年畫的、隨意存在莊子裏的畫,下設條案,案上有數部舊書、一瓶梨花,除此外內屋隻有一張躺椅,正對著南麵的窗,鋪著柔軟的絨氈,一應布置都是敏若熟悉的模樣。
    飯桌特地設在了耳房裏,蘭杜一一瞧過了,侍候敏若梳妝的時候與她笑道“迎冬雖有五六年沒在您身邊了,您的喜好倒是都記得清清楚楚。”
    無論怎樣,被人惦記著的感覺總是好的。
    敏若敏若閉著眼,倚著憑幾出神放空,蘭杜替她將頭上的簪釵取掉,又將發髻解開替她梳通了頭發,便起身輕輕合上鏡奩,蘭芳上前取下炕幾,蘭杜將一旁的線毯搭到敏若的腿上,道“您歪一會吧,烏希哈去後頭灶上給您預備吃的了。”
    敏若沒睜眼,輕輕“嗯”了一聲,屋子又陷入了長久的寂靜當中。
    時正是二月,春暖花開、鶯飛草長的好時節。
    去東陵那日,敏若帶上了安兒,他懵懵懂懂地跟敏若走近山陵中,因康熙尚在人世,山陵門未封,其中安安靜靜地住著兩位皇後,等待著後來者的到來。
    法喀在敏若身後不遠的地方,當年先後入山陵時,他隨軍征戰在外,未能親自來送一程,後來在先後的忌辰代康熙來過幾次,祭奠先後,但與這回同敏若一起來的感覺總是不一樣的。
    他們姐弟三人,生來是至親,卻又在不知不覺間走散了。他曾有兩位姐姐,如今隻有敏若了。
    安兒不知“先後”是何人,雖然迎春迎夏與康熙敏若偶爾會有提及,小孩子的理解能力到底還是有限,想不明白那個人究竟是誰。
    到皇後的靈前,敏若奠酒祭祀,囑咐安兒“給你安布磕個頭,這是額娘與舅舅一母同胞的姐姐。”
    她在宮內這些年受先後庇護、餘蔭良多,原身怨先後是原身的事,她入宮算是和先後一拍即合,沒有埋怨先後的資格。
    安兒似乎也被這裏肅穆的氣氛影響了,按照敏若的吩咐跪下磕頭,口稱“安布”,敏若仰頭望著皇後的靈位,低聲道“這是安兒,大名叫胤俄,您的外甥。還有一個小外甥女,她才剛出生沒幾個月,便沒帶她過來。”
    她話間未曾提起自稱,言罷,好像完成了一樁任務似的,又轉頭看向法喀,“給姐姐請個安吧。”
    法喀眼圈有些紅,點點頭,上前奠酒祭安,恭敬道“額娘去歲已逝,不知是否已與二姐於泉下相聚。我會與海藿娜好好守著家裏,等出了額娘的孝期,便準備要個孩子,咱們家會好好地傳下去,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的。
    顏珠媳婦上月生了,是個很健康的小阿哥,富保去歲已成了婚,新婦的品性很好,剛過門便趕上了額娘的喪事,處處守禮、恪進孝道,幫了海藿娜不少。出了額娘的孝,尹德也快議親了,海藿娜替他看中了一位宗女,覺羅氏,雖家門不顯,但聽說品性教養極好。阿靈阿也大了,很出息了。等他也成了婚,咱們府便徹底分灶分家了。
    秀若的夫婿很出息,在邊境立了功,官品已升到四品,秀若也有了四品誥命在身。蘭若的夫婿聽說讀書很用功,雲若今年要成婚了,她的年歲不小,不能再耽擱了,許的人心性不錯……”
    舒舒覺羅氏雖在果毅公府做了十幾年的主,到底隻是眾人的庶母,按例遏必隆非她出的子女們隻需為她服一年的齊衰杖期,出了孝便不影響雲若正常出閣。
    隻是孝期中,府內不好紅綾高掛雙喜遍貼,有些委屈了雲若,但雲若的婚事已耽擱了幾年,男方那邊出了母孝,急著迎主母入門掌事,再耽誤不得了。
    法喀絮絮地將家中近來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敏若垂眸在一邊聽著,仿若身處事外的局外人。
    從東陵回到昌平行宮的時候天色尚早,走出東陵,敏若便已收拾好情緒。安兒現在看法喀騎馬還是眼饞得很,有了那天的經驗,更是打點地纏著敏若討好撒嬌。
    敏若念著法喀剛祭拜完先後,按住安兒沒許他去打擾,回到行宮裏才叫人備了馬,她親自帶著安兒出去跑了兩圈。
    法喀自然跟隨在左右,敏若的馬術不錯,雖比不得他是戰場上曆練出來的,帶安兒一個還是足夠了,安兒被帶著跑了兩圈,小臉又紅撲撲地了,腦門上一層薄汗,興奮地直拍手“額娘厲害!額娘厲害!”
    敏若一揚眉,“是額娘厲害還是三舅舅厲害?”
    法喀聽她如此問,不由也期待了起來,目光灼灼地望著安兒,卻見這前天還在他懷裏大誇舅舅多厲害的小白眼狼此時抱住敏若的手臂,聲音清脆擲地有聲斬釘截鐵,明亮的大眼睛看不出一絲違心勉強,真心實意地道“額娘厲害!額娘最厲害!”
    “哈哈哈――”敏若朗笑兩聲,催馬前行“好,額娘再帶你跑一圈!”
    安兒興奮的聲音傳出好遠去“啊――!”
    法喀被落在原地,哀哀戚戚地捂住心口,半晌,卻笑了,低聲道“真好。”
    在康熙的翹首以盼中,敏若終於在廿三那日回到宮裏,康熙迫不及待地將瑞初放回了她懷裏,看著嗅著熟悉的氣味安靜下來、在敏若懷裏低低抽泣著的瑞初,康熙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你再不回來,朕要帶著瑞初找你去了。”
    瑞初實在是個很好帶的孩子,打出生起就很少哭,剛落地時被接生嬤嬤們打出來的哭聲是敏若記憶中她哭得最響亮的一次,然後頂多是有些小哼唧,額娘抱著哄一哄便好了。
    所以剛剛看到在康熙懷裏嚎啕大哭的瑞初的時候,敏若是有些驚訝的,這會下意識地抱緊了瑞初輕輕拍著、哄著,一麵抬起頭來看康熙,“瑞初這是怎麽了?”
    康熙歎了口氣,“打你走了之後就不大開心,第一還好呢,二十一有些鬧人,朕哄著也就罷了,二十二有政事,朕忙起來,晚間沒能去哄她,這孩子生生哭了半宿!朕去了,好歹是消停了睡下,隔日朕可沒敢讓她離了朕眼前,抱著哄了一日,你今兒個可算是回來了!”
    敏若聽了忍不住心疼,親親女兒的小臉,低聲哄道“乖乖,額娘回來了……勞累您了。”
    她抬起頭笑眼看康熙,“這回知道您的小公主鬧起人來多要命了吧?”
    康熙白她一眼,看著瑞初在她懷裏輕輕哼哼的樣子,心裏頭止不住地發酸,“還是額娘好!汗阿瑪怎麽哄,都不如你額娘抱抱你,是不是?”
    他摸摸瑞初的小腦袋,腦袋後麵薄薄一層汗,叫他又有些心疼,歎道“那日乳母怎麽都哄不好了,朕抱在懷裏哄睡的,到朕懷裏就抓住朕的袖口不放,可朕還有政務在身,也不能時時抱著她、哄著她,這幾日咱們瑞初可遭罪了。”
    他是又心疼,和乳母們比起來又有點自得,敏若接過乳母遞來的濕熱巾子擦了擦女兒的後腦勺,心疼得無暇顧及康熙,隻又輕輕親了親瑞初的額頭,軟聲道“額娘再不放下咱們乖乖自個出去了噢,到哪都帶著我們乖乖。”
    安兒在旁邊使勁插進來個地方,握著敏若的手臂翹腳看妹妹,“額娘,妹妹哭了!眼睛都紅了!”
    “是啊,額娘帶你出去,沒帶妹妹,妹妹傷心了。”敏若半倚著憑幾拍瑞初,康熙道“瑞初才多大,你便是去看果心的,也不能帶著她呀,別想那麽多。”
    他等敏若哄得瑞初安穩睡下了才放心地起身離去,感情和責任都是相處出來的,他一開始對瑞初的偏疼是因為瑞初出生給他帶來的好處,但幾個月來關心與疼愛都已形成了習慣,自然而然地時刻流露出來。
    出宮一會,換了個地方,見了兩位故人,敏若從月初就不大美麗的心情好了不少,這會回宮見女兒可憐巴巴的小樣子更是心疼。
    小孩或許是真是有什麽特殊技能的,哪怕敏若知道她還不是理論上能夠認出人的月份,但她確實比依賴旁人更依賴敏若,好像光靠嗅覺就能分辨出人似的,敏若抱著她哄睡了,抬手遞給乳母,乳母剛抱過去了,瑞初就又低低哼唧起來。
    敏若隻得把她又抱回懷裏,輕拍著安撫,無奈道“好,額娘抱著睡會……這幾日你們跟著也累了,下去歇歇吧,這有我看著呢。晚晌再上差。”
    乳母們應了是,恭敬地退下,蘭杜軟聲與敏若道“咱們小阿哥和小公主都黏您,小阿哥打小醒了就必須得在您身邊,奴才原本還覺著小公主沒那麽黏您,這一回離了您幾日才看出來,原來也是親您的。”
    敏若搖頭歎息,垂頭看著女兒恬靜的睡顏,道“安兒再大些就要種痘了,瑞初這樣粘人,我怎麽放心呢?”
    似乎當了母親就有數不清的擔憂,蘭杜凝視著敏若的模樣,忽然道“真好。”
    “怎麽?”敏若不解地抬頭看她,疑惑道“蘭杜你怎麽了?我說安兒若種痘,我必是得去陪他的,瑞初還不知怎麽辦呢。”
    蘭杜輕聲道“奴才是覺著,自有了小阿哥和小公主,主子您身上好像也多了許多煙火氣,從前總是好像能隨時抽離出世一般,有了小主子們,便逐漸不一樣了。”
    可不是?從前是在這世上無牽無掛,現在是有了牽絆記掛,被這兩個小崽把腿給絆住了。
    敏若想了想,笑了,嗔怪蘭杜道“你淨編排我。”
    她上輩子小心翼翼,不敢與任何人事有太多的牽扯,已忘了有牽掛是個什麽樣的滋味。如今試來,確實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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