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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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有太後遷宮、兩宮晉位這樣的喜事,&bsp&bsp雖有布爾和之崩,但今年的年過得也並不清冷。
    年宴上敏若見到了自八月起就被康熙禁足宮中的僖嬪,她身著素衣,&bsp&bsp未掃娥眉,容顏清淡,&bsp&bsp與舊年大不一樣,&bsp&bsp卻自有一份清新天然之美,且眉宇間隱帶灑脫之意,&bsp&bsp不似往常,&bsp&bsp總是籠著一層又一層散不去的愁雲。
    今歲雖是大行皇後之喪,&bsp&bsp但如今已至新年,除了諸皇子公主在衣著上還有些注意,&bsp&bsp其他人都不必再素衣服喪了。
    僖嬪這身素衣,是為她七月裏歿了的額娘穿的。身為天家嬪妃,一不能到額娘靈前叩首哭靈,&bsp&bsp二不能在宮內披麻戴孝,如今借著布爾和之崩,&bsp&bsp僖嬪才能正大光明地為自己額娘盡些孝心。
    不過月份也長了,哀思已淡,&bsp&bsp看僖嬪今日神情輕鬆明快,&bsp&bsp可知她心情不錯。
    敏若見此會心一笑,僖嬪也抿著輕笑不著痕跡地向她致意,回頭時敏若見榮妃有幾分驚訝詫異地看著僖嬪,&bsp&bsp不由微微挑了挑眉。
    年宴年複一年總是沒什麽區別,今年唯二的不同,一是布爾和不在了,二是容慈將嫁。
    康熙已著內務府置辦公主嫁妝,&bsp&bsp並有禮部籌辦公主下嫁事宜,明顯婚期就在今年了。
    因而小姊妹們坐在一處,明顯有些不舍,格外珍視這個新年。
    太後今歲心情格外的好,特特誇了一句,“今年的年宴惠妃她們操持得也不錯。”
    阿娜日無心宮權,太後也沒有太皇太後那麽多想頭,在宮裏隻求安享晚年,便沒有多說什麽。這樣簡單的一句話,既是給掌管宮務的五妃長臉,也是給欽點五妃掌事的康熙長臉。
    幾人聽了,果然都心情歡悅。
    然後太後略提起容慈的婚事,容慈要嫁的那位是大行太皇太後的親曾侄孫,與太後自然也有親戚關係,且論輩分比太皇太後還要更近一些。
    她吃過未來額駙的祖父的糖,得過他們家的小馬駒,又是看著容慈長大的,提起這樁婚事,不談政治因素,隻是感情上的感慨反而還要比太皇太後多些。
    她笑著表示有好東西要給容慈,容慈落落大方地起身謝恩,又感謝太後的慈愛,一舉一動進退有度,康熙看在眼中,又瞧瞧各有千秋卻是一樣大方得體的女兒們,看了眼坐在一邊明顯不大喜歡這樣的場合卻還是雍容端雅得體的敏若,心裏略有感慨。
    這後宮裏看起來最不羈跳脫的那一個,卻偏偏是行事最有章法、能力最強的那一個。
    可惜她卻心無凡俗權念,不然後宮之權他又何必分散成五份讓五妃並列相互製衡,還得給她們斷官司。
    康熙心內一陣長歎。敏若如知道他這個想法,大概會在心裏無情唾棄他。
    她要是真表露出對權利的了,恐怕第一個要摁滅的也是他。
    他一心要後宮平衡,給他平衡了還嫌棄人多事多給他造成麻煩。他如今還要人幹活,有人心的地方就有爭端,他要居中調解就是他應為自己的平衡付出的代價。
    真要六宮大權集一人之手,妃位中的任何一人都不合適,若宮權到了敏若手裏,他恐怕要比現在更鬧心。
    吃了葡萄還嫌葡萄酸,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這家夥。
    除夕宮宴就這樣平平無奇地過去,年節裏宮中更不消停,各宮各殿每日都是人來人往的。榮妃好容易得空與繡瑩一起過來,一算是拜年,二也是和“話友”一起鬆快鬆快嘴皮子。
    榮妃年輕時候便好說話,年歲上來,做了額娘,人都說是要沉穩的年歲了,她又成了高位嬪妃,隻能要求自己端莊沉穩起來。但敏若位份高於她,不必擔心丟臉什麽的話,聊起天、說起新鮮事來自然更沒有忌憚。
    她過來的時候見敏若垂頭在冊子上勾勾畫畫,就知道是容慈嫁妝,跟在一邊看了兩眼,道“真是繁瑣啊,不過她們到蒙古去,就是東西製備得越齊全,日後才越省心……難為你了,為了容慈,主動攬下這一樁差事來。”
    “這才是頭一件呢,跟著容慈去蒙古的太監、嬤嬤、宮女都得再仔細敲打,免得到了蒙古,仗著公主遠嫁,於公主府內擅權攬事,有臉的仗著體麵欺上瞞下,不成樣子。”容慈的手腕敏若信得過,之所以說這一嘴,還不是給榮妃說的?
    繡瑩的婚期也近了,她雖有禦下之道,但打小不是被額娘護著就是跟著姐姐混,沒吃過下人的苦頭,難免鬆懈些。敏若暗裏提點她兩回,她看起來是知道了,但她自幼心性跳脫,敏若還是不放心,便再提點了一下榮妃。
    榮妃聽了果然意會,鄭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旋即帶著幾分感慨笑道“當年皇上要接大公主進宮的時候,宮裏人人都盼著能有自己的孩子,不願撫養大公主。是孝昭皇後起了慈心,平日對大公主多有關愛照拂。
    後來孝昭娘娘去了,有人私下裏與我說大公主可憐,小小年紀離了阿瑪額娘入宮來,如今連關心她、疼她的那個長輩也沒了。哪成想還有個你呢?算來她也算是福澤深厚了,連你這麽個不愛攬事的人,都為她出山忙碌起來。”
    她說起舊人舊事來毫無遮掩赧澀,想是年紀漸長、閱曆更深,便不在意年輕時看得有天一般大的那些事了,又或是了解敏若的心性,知道說出來敏若不會生惱。
    敏若果然隻是一笑,“孩子的福澤都還在後麵呢,現在算什麽深厚?”
    榮妃聽了,歎一口氣,道“也是這個理。出嫁後能得個好額駙,才真是後半生的福氣呢。”
    敏若揚揚眉,沒與她爭這一句。敏若不喜歡把女人一生榮辱歡喜的福分都係在男人身上這種說法,但容慈她們的額駙若都是好的,好歹能叫她們感情上幸福些,異地他鄉,聊算慰藉。
    敏若舍不得容慈,舍不得她教著長大的這幾個孩子,但她又沒有能力動搖這所謂的“滿蒙聯姻”,便隻能對她們幾個傾囊相授,望她們哪怕離開紫禁城,遠去草原,也能安穩立身。
    這個話題對榮妃來說多少有些沉重,繡瑩的嫁妝康熙也示意內務府慢慢籌備&bsp&bsp,她心裏有了預感,便更不愛說這件事。落座之後,與敏若說起僖嬪來,道“她這段日子瞧著和以往真是大不一樣了。那日夜宴,我瞧她竟驚了一下,你猜怎的?”
    敏若展開冊子下一頁核對著,隨口問“怎的?”
    “僖嬪從前的容顏,與元後有至少五分相似,就是在同胞姊妹裏麵也算難得的,何況她與元後隻是同族。當時我們暗地裏都感慨這‘緣分’二字的可怕之處,可今年年宴那日一見,那五分相似如今頂多隻剩三分了,隻眉眼處些微的一點,你道奇不奇?”榮妃唏噓道。
    見敏若漫不經心沒當回事的樣子,她又道“你想啊,這人的容顏豈是一日兩日內便能有如此大的變化的?我心裏忖思了兩日,還是覺著不對勁,細細想來,像是僖嬪那日沒帶妝的緣故。這裏頭深意可不就大了……”
    沒等她說完,繡瑩牽著瑞初的手持著梅花笑盈盈地走進來,她連忙住口,帶笑看向女兒。
    早已與僖嬪有了首尾……呸!稍微勾結了一點的敏若自然知道,這裏頭最大的深意,不是邀寵也不是看開了,而是赫舍裏家能掌握僖嬪的武器沒了,僖嬪無所忌憚,轉過身來,便聯合書芳一起捅了赫舍裏家一刀。
    事成之後,雖有康熙因誤解她當時的行事猖狂而心生不喜,存著敲打之意命她禁足宮中,僖嬪還是笑得暢快極了。
    出了元宵,宮裏的年算是過去了。
    敏若又碰上樁新鮮事,康熙忽然命趙昌親自帶人送了一抬十二匹鮮亮顏色緞子、十二匹紗羅、六匹織錦、一盒東珠並一斛南珠、一隻精巧的前朝內造白玉金枝千葉冠來。
    堆在殿前還怪晃人眼的,敏若略有些疑惑,康熙要賞賜宮妃,不是年節就是有緣故,這不時不節的,有沒有什麽特殊之事,皇帝的便宜不好占,他忽然使人送了這些東西來,別是有什麽事要讓她幹吧?
    康熙對親近的心腹重臣一貫是家人般的溫暖,對後宮嬪妃也多有寬厚溫和,但哪個又敢真將他全然當做家人、寬厚溫和之人呢?
    上一個仗著他倚重自認為能在前朝攪風攪雨的人是納蘭明珠,那人現在雖有個職位在身,但不得重用,恨不得日子蹲在家裏種蘑菇,納蘭府也不絕似舊年煊赫。
    再找一個,索額圖,那家夥去年被削得很了,現在還沒緩過來勁。今年若打噶爾丹,康熙可能會用他,隻是這起用是因為看重還是覺著索額圖還有用處,便未可知了。
    ——這倆人也是作死,但他們作的死,卻是康熙一點點將他們捧上去,給了他們底氣。也是康熙要拿捏前朝尺度平衡,所以沒有一開始便敲打二人,而是眼看著他們被養大了心性、在朝堂上針鋒相對。
    他隻要政局平穩,要朝局對他有利,臣子隻要對他有用、對他忠心,收受賄賂、賣官鬻爵這些都是小事。
    他厭煩貪賄之事,那是厭煩他不喜歡的臣子貪賄。
    法喀看似與康熙處得親厚,其實心裏將尺度拿捏得明明白白,在康熙麵前的“放肆”全是被罩在親厚這個套子裏,十年來從無半分逾矩之舉。
    康熙對自己的心腹恩寬,法喀甚至遠在江南的曹寅等人尚且行事小心。對後宮嬪妃,他還不如對自己的臣子們呢。
    在他眼裏,嬪妃大概可以歸於兩類,有用的——譬如敏若、阿娜日這等出身好,惠妃、榮妃這種能為他生育皇子打理公務的;調節心情的——譬如偶爾曇花一現,總不得曆盡一年春景的小嬪妃們。
    他對前者才會有幾分真正的偏愛寬厚,對後者的仁和,隻是因為沒放在心上。
    哪年宮裏沒有觸犯宮規被處罰的嬪妃?其中又有多少受過康熙一時之寵?
    康熙的恩寵是後宮中的風向標,但高位幾人卻又心知肚明,這是後宮中最靠不住的東西。
    其實對康熙親近之人,其實算得上是個好皇帝了。但若有一日,你的行為觸犯了他、令他不喜了,或者他對你生出真正的猜忌了,那他將收回對你的所有恩眷寬和。
    敏若厭煩這些帝王心術,厭煩那些平衡手段,無端的猜忌猜疑,厭煩這天下所有名叫“皇帝”的生物。
    但她又不得不在其下生存,所以規循矩步,拉著法喀小心謹慎,處處避嫌;所以時刻提醒康熙,她隻求安穩度日,不求富貴權柄;所以將她的所有生意都拉康熙參上一手,情願分出利益,以避免日後猜忌。
    到目前為止,康熙對她還算厚道。那些平衡手段,如今身在人屋簷下,敏若也認了。
    但康熙忽然叫人送這麽多好處來,還是叫敏若難得地正經起來,上了心。
    她心裏不斷思忖著,臉上也掛著笑,問趙昌“這不時不節的,也沒有個什麽緣故,皇上賞賜這麽多東西,還叫我心裏怪慌亂的。”
    趙昌笑著道“皇上的意思是嘉獎貴主您這些年教導公主們有功,恰逢新進了織錦緞子,便命奴才擇好顏色給您送來。”
    敏若道“那我得走一趟去向皇上謝恩了。公公是等等我,還是先回去給皇上回個話?”
    趙昌笑吟吟道“奴才得先回去向皇上回話,娘娘不急,皇上這幾日政務並不繁忙。”
    敏若點點頭,知道他有意提醒,轉身回去梳妝,蘭杜從內殿取了荷包來,笑著塞給趙昌。
    康熙忽然賞這一回,敏若等了兩日沒有後音,隻能暫時相信康熙確實是嘉獎她教導容慈她們有功——容慈將嫁了,這倒也是情理之中的。
    康熙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敏若痛快地將挑了一部分布匹塞進給容慈的添妝箱子裏,一邊又帶著瑞初和安兒一起裁衣裳“分贓”。
    天氣轉暖,永壽宮內的芍藥牡丹簇簇綻放爭妍鬥豔時,康熙降旨冊封容慈為純禧和碩公主,賜佳期吉日,下嫁蒙古科爾沁部台吉般迪。
    敏若已將容慈的嫁妝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打點得妥妥帖帖,又額外塞了一份她給的添妝進去,金玉綺羅、書籍擺設,將箱子塞得滿滿當當,是沒入宮中賬目的公主私產。
    離宮的吉期的前一日,容慈來見敏若,敏若溫了酒等她,見她穿著一身豆青旗裝,身姿挺拔,披著月光而來,更顯高潔出塵了。
    她鄭重地向敏若行了大禮,“自孝昭皇額娘崩逝,容慈於宮內日日惴惴不安,謝娘娘多年教導關愛,掃去容慈性中怯懦,拉容慈於茫然中走出,為容慈立心誌、明誌向。容慈此去,怕無歸來之日,萬望娘娘善自珍重、多加保養。”
    言罷,深深叩首。
    敏若聽她言罷,一時也覺眼中酸澀,半晌,低低道“咱們還有許多見麵的日子呢。……你若願意,喚我老師吧,我其實不大喜歡人喚我‘娘娘’。”
    因為“娘娘”這兩個字,時刻提醒她自己如今的身份,提醒她她也成為了從前最厭惡的人中的一員。
    她在宮內的大部分用度開支都是自行承擔,份例內的銀錢,多都折了糧米藥材施粥施藥與百姓。說是心理安慰也罷,她並不大願意用宮中的銀錢。
    也不喜歡旁人喚她“娘娘”,但身邊人喚她最多的終究逃不過主子或娘娘這兩個稱呼,她也隻能讓自己不在意。
    而容慈她們喚她“娘娘”的時候,敏若的反感沒有那麽深,或許是因為容慈她們喊的是長輩,而不是上位者。
    當然,即便如此,她對這個稱呼也絕對稱不上喜歡。
    容慈眼眶濕熱,被敏若拉著手抬頭看向敏若,啞聲喚一聲“老師”。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敏若輕撫她的鬢發,低聲道“我這一生,還在世上一日、你還需要我一日,我便會盡我所能庇護幫助你一日。容慈,走到漠南也別怕,我永遠在。”
    容慈眼中的熱淚奪眶而出,再也強忍不住,隻悶悶又行了一禮,端正地磕了三個頭,敏若也取帕子拭淚,然後扶起她,笑著道“不磕頭了,咱們這一拜一哭,不知要磨蹭到什麽時候去了。進殿裏,溫了酒,咱們說會話。”
    敏若已將能教給容慈的都教給她的,現在要與容慈說的,都是些閑話,以及一點不能叫外人知道的事情。
    酒過三巡,敏若的臉頰微微有些紅,容慈也有些微醺,眼中帶著淚,與敏若低聲道“老師,我有些想皇額娘了……”
    “你能過得好好的,你皇額娘若泉下有知,也會安心。”敏若看著她,道“她取名‘容慈’的含義你可知道嗎?”
    容慈用力揚揚唇,道“皇額娘希望我心胸寬廣、品德高尚。我盡力而為。”
    “你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敏若摸摸她的頭,笑眼看她,“在我心裏,再沒有比你更好的雙十年華的小姑娘了。”
    容慈破涕為笑,“都二十多了,算不上小姑娘了。”
    “我慶幸能把你在宮中留到這麽大,不然小小年紀成了婚,也總叫人放心不下。”敏若拍了拍容慈的手,叮囑道“去路迢迢,遠別故土,千萬要珍重自己、保重身子。不要吝惜求助,若有什麽事,立刻寫信回來,知道嗎?”
    容慈反手握住了她遞過去的荷包,極用力地點點頭,“您放心!我會在蒙古站穩腳跟,盡快熟悉漠南蒙古的局麵形勢,為妹妹們先撐起第一片天。”
    敏若的感情讓她想說你照顧好自己便足夠了,但她的理智又不容許她這樣說。最終她隻能輕輕歎了口氣,道“你們姊妹中,我最心疼你。懂事的孩子最易受委屈,也最令人心疼。你與繡瑩離得還算近,彼此能做個伴,我也放心了。”
    容慈穩重,能給繡瑩撐腰拿主意;繡瑩活潑,總能令容慈展顏。
    至於一個嫁的是科爾沁部,一個嫁的是巴林部……就是這兩個部落中輩分最高的族老,還能阻止公主姐妹們過府相聚嗎?
    容慈看著敏若滿懷溫柔慈愛的目光,笑著用力點頭,垂頭時到底有一滴怎麽也含不住的眼淚啪嗒落在了炕桌上。
    在影壁後聽到敏若與容慈的對話後頓在原地,一直沒出聲,又在窗外聽了許久二人交談的康熙,垂頭輕歎,抬步轉身離去。
    本來,明日容慈出嫁,他白日召見了恭親王,用過晚點想了想,便抬步往永壽宮來。
    他是臨時起意,沒帶許多宮人,沒傳儀仗。因敏若與容慈一副要抱頭痛哭的樣子,又似有許多話要說,難得良心發現沒進去打擾,又因為良心不太明顯而毫不客氣地聽了一回壁角。
    回到公主所裏,容慈打開敏若給她的荷包,見裏頭四五個人名。容慈已翻看過陪嫁人等的名錄,如何認不出那是將要護送她遠嫁、然後留在蒙古護衛公主府的那一部分侍衛中的人。
    她驚了一瞬,然後攥緊那張紙,埋頭無聲落淚。
    次日是好長的一番依依惜別,瑞初少見地紅了眼圈,緊緊捏住姐姐的衣角,卻不能留住容慈的人。
    容慈一走,永壽宮的小課堂好像一下清冷不少。其實容慈並不是活躍的人,從前她靜靜坐在那讀書、寫文章,偶爾指導妹妹們功課,好像並不是很起眼,等她走了,那間偏殿裏的人卻萬分的不適應。
    烏希哈幾次預備點心時都下意識預備了容慈的那一份,她最喜歡的杏仁酥被擺到那張空置的案上,然後才反應過來,大公主已經不在了。
    課堂裏最小的蓁蓁在沒有宮人時,哭著問敏若“為什麽自古來女子的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
    她備受寵愛,在宮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在容慈的婚事上,第一次感覺到了隻能隨波逐流的無力之感。
    敏若隻能摸摸她的頭,靜彤、恬雅坐在一邊,握緊了彼此的手,兩位年長的姐姐目光苦澀,眼中卻有如出一轍的堅定。
    七月,準噶爾犯邊,康熙降旨,禦駕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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