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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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初當街鞭笞紅帶子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說不大,是因為那群紅帶子自己不占理,哪怕有人想要借此事生亂,針對康熙,撕下瑞初這個康熙的福瑞的名頭,出師也無名。
    說不小,是因為這件事本身的特殊性。
    首先,瑞初抓住了安王府的小辮子,並且扇了好幾家宗室府邸一個大巴掌——德輝同行之人,正經有幾位祖宗光耀過的紅帶子。這一巴掌響亮地扇了下去,他們不僅不敢對瑞初犯難,康熙若想借機彈壓,那至少數年內,他們在京裏是抬不起頭來的。而再過些年,京裏可能就徹底沒有有的府邸的名字了。
    然後則是瑞初借著這個機會,踩著安王府,很是給康熙宣揚了一番名聲。與那一巴掌的脆響一起出現在京裏的,還會有康熙公私分明愛民如子之名,自滿人入關後,滿漢矛盾就是一直以來客觀存在著的,康熙如果利用好這次機會,便能一次性解決兩個心腹大患。
    雖然都是不能眼下輕易完全解決的,但至少在他的棋局上添磚加瓦,為他創造了天時地利。
    經營民心、平衡滿漢且不說,康熙這些年也一直在盤宗室王府。
    可惜這些核桃盤完一個還有下一個,彼此之間門又聯絡有親,敏若冷眼瞧著,真跟野草似的,燒也燒不盡。
    但野草真的是完全不能治的嗎?
    徹徹底底地撒一場猛藥、燒一場荒火……野草再堅韌,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也反抗之力。
    如今這些宗室,難纏在他們還自視甚高,心心念念先祖榮光,想著昔日大金時的滿洲,自認都是愛新覺羅高貴血胤,權勢富貴自應唾手可得。
    隻要康熙稍稍給他們點好臉色,或者局勢上弱勢兩分、有一點紕漏,他們就總想鬧出來給自己弄點好處。
    譬如今日瑞初打的那個老安親王的孫子,往小了說,是急公好義,見義勇為;往大了說,就是以當今所珍愛的福瑞公主的身份狠狠往安親王府頭上扇了一巴掌。
    安王府的榮耀,皆源於早已在康熙二十八年辭世的老安和親王。
    安和親王是先帝心腹,全力支持先帝改革,啟用漢人、停止圈地……先帝提舉主持議政王大臣會議,某種程度上也是通過他在穩定朝局關係。
    可以說,他是先帝平抑滿蒙漢最重要的一顆棋子,他對先帝也確實忠心耿耿。先帝臨終前曾在他和康熙二人中搖擺,也動過傳位於他的心——這位為先帝盡忠十幾年的親王鎮壓得住愛新覺羅宗親,先帝也相信他一定會延續自己的政策,穩定住這大清江山。
    但同時,先帝也不得不為了自己的子嗣血脈考慮。
    這一場猶豫之後,登基的還是康熙。安親王嶽樂對此似乎並無怨懟,與康親王傑書一同擁立聖上登基,康熙登基後,他也算恪盡職守,昔日掛帥平三藩,年過半百仍然橫刀立馬目光精辟行事果斷。
    法喀在他帳下數月,與他共事、共謀,對他十分尊敬。甚至三藩平定之後,法喀與安親王仍保留著偶爾的往來。
    這一點是極難得的。
    不過嶽樂的那些兒子,法喀卻沒一個看得上眼的,老安親王辭世之後,兩府便隻有年節禮貌的問好了。
    法喀私下曾與敏若感慨,老安親《溫僖貴妃她不想奮鬥了》,牢記網址王一世梟雄,然留下的子嗣卻都不成氣候,心心念念往日安親王府的榮光,滿心不平如今的寥落,卻不想想他們的心性、本事、行事有哪一個比得上老王爺,能做到光複王府的?
    老安親王因兒孫之無能,不敢放權、也不敢隱退,他在世一日,便是安親王府的定海神針一日,康熙無論是因他的功勳、還是敬重長輩,都必須要厚待安親王府子嗣。
    但這隻會加重康熙心中的芥蒂。
    這叔侄之間門就好像結成了死結,大清有難,老親王隨時能拋頭顱灑熱血為大清死,暮年上陣也無怨懟之言,但他又不肯順著康熙的心意在府內安度暮年,總要常常出現在人前,招會宗親故交,時時刻刻提醒康熙,這京城中還坐落著一座安親王府,王府中,有他父皇曾經最信任的、他的堂叔。
    在老安親王的事上康熙確實是做得不怎麽地道,他本就對嶽樂心存忌憚,又因為心裏對宗室的忌憚而更加忌憚在先帝駕崩之後隱隱成為宗親領頭羊的嶽樂,而老安親王也並不願意如法喀一般退一步海闊天空,所以這是個無解的死結。
    在老王爺薨逝之後,安王府囂張氣焰不減,又一直上躥下跳,企圖恢複舊日榮光。如今承爵人瑪爾渾隻是郡王,但安王府一應品級布置還是按照親王等級布置,康熙不在這上頭計較,但安王府人的行事卻讓他頗為不爽。
    在皇子中左右搖擺,今天投奔大阿哥、明天又去試探試探三阿哥,老安親王臨終前為自幼養在自己府裏的外孫女求了一樁恩典,是一門婚事。
    安親王的外孫女郭絡羅氏生母是和碩格格,但生父已然落罪,出身並不算顯貴。與她結親唯一的好處就表現在能夠與安王府搭上關係,康熙盤算著自己沒婚配的幾個適齡兒子,最終賣了八兒子胤禩,來安時已餘歲不多的堂叔的心。
    八阿哥生母覺禪氏與德妃、宜妃雖同為包衣出身,但家世上卻不可同日而語,德妃祖上曾經煊赫過,說出去至少名頭好聽,宜妃阿瑪在盛京也算居於要職,而覺禪氏之父、祖皆未在前朝謀過事,家內世代在宮內任職伺候,因而她在宮中的日子雖然比位份相仿的嬪妃好過些,但家族名位也無法為她增光。
    八阿哥便天然短了一份外家的助力——當然,眾皇子中外家有助力的才是少數。
    但安王府不看那些,在他們看來,覺禪氏家世不顯、在宮內位份也不高,八阿哥的養母惠妃還有親子大阿哥,實在是不堪用,所以安王府自然不大看得上八阿哥。他們當時滿心想往安兒那邊使勁,結果敏若不搭理他們、法喀也不搭茬,盤算落空,康熙這發過去的大白菜安王府也並未買賬,而是又熱情地希望搭上大阿哥,或者攛掇攛掇榮妃所出的三阿哥。
    可惜三阿哥不買賬,大阿哥倒是帶著他們混了兩天,因為他們左右搖擺朝秦暮楚,便也不愛搭理了。
    康熙管他們買不買賬,本來他也不可能將安王府的表小姐安排給那個生母位份高、出身尊貴的阿哥(此處特指安兒)。
    反正婚賜了,老安親王的“遺願”他算是滿足了,現在安王府囂張招搖,他想要收拾實在是輕而易舉的。
    康熙本來還應顧忌他們若在他發落時扯出老王爺的大旗來求情該怎麽辦,但如今架好的橋,就伸到他腳底下來了。
    這個中因由,敏若聽了也不由暗自咂舌,感慨此番康熙實在是走了狗屎運了。
    ——瑞初打的那幾個人裏,身份最特殊的莫過於嶽樂的孫子,也就是那位德爺了。
    他阿瑪是安親王第三任福晉赫舍裏氏的幼子,與現任安郡王瑪爾渾一母同胞,早年被康熙恩封為僖郡王,爹娘都厲害,他雖無甚功績傍身,但在京裏也混了個“十七爺”的尊稱。
    幼子僖郡王的獨苗苗德輝,自然是老安親王福晉的心頭肉,打小在老王妃身邊長大,愛得心尖尖似的,所以養出個驕縱性子。
    去歲老王妃去了,但親爹還是郡王,倒也不影響他繼續囂張跋扈。而能指揮動這位小爺去幫著辦事的,除了他自家的長輩,還能有誰?
    這其中必須要說一說的,便是“餛飩姑娘”之事的來由。
    德輝的伯伯,當代安郡王瑪爾渾,看中了那餛飩攤夫婦的小女兒羅雀,試了兩回都沒得手,便給侄兒下了命令,讓侄兒幫忙把姑娘弄到手。
    一來因他福晉性子頗急橫,向來不愛他往府裏抬人,若抬回去恐又生事端;二來因安親王老福晉去歲剛薨,安王府裏還在孝期,他若正大光明地抬了人回去恐怕不美,所以他連個名分流程也沒打算給,隻打算養在外城的宅子裏,先快意快意,至於日後,膩了或是打發或是送人,都無需他來操心,自有身邊人幫著操持。
    如今瑪爾渾隻急著一親芳澤,所以催著侄兒盡快得手。德輝是個十幾歲就在京師裏橫行霸道的紈絝子弟頭子,這種事情還能不知怎麽做?
    好言好語不行,便以勢相壓,再不行就強搶唄。
    顧慮著還在孝期裏,所以他一開始並未很宣揚安王府的名頭。但那點顧慮也不太多,如今滿洲貴族受那些禮教的影響其實還不算太嚴重,在一部分舊府嘴裏,甚至那些禮教就是“狗屁”。
    安王府老王爺在世時還講究些,老王爺沒了,瑪爾渾最是看不上那些禮教風俗,有這樣的當家人,上行下效,安王府風氣如何可想而知。
    所以說,顧慮有,但不多。
    以安王府的勢壓了一回人,再對著瑞初這個在他們即將得手時非要阻攔的“強出頭之人”,他們也不吝惜以安王府的聲勢來壓一壓瑞初。
    德輝更囂張,他不隻有伯父,家裏還有個親爹啊!所以和瑞初拚起爹來毫不嘴軟,敏若聽了瑞初後來使來細細回報之人所學的德輝言語,一口茶險些噴了出來。
    如果她沒聽錯的,德輝是讓瑞初掂量掂量康熙的分量,若再引申出去,豈不就是要康熙麵對安王一脈時掂量掂量自個的分量?
    雖然他說那句話的時候並不知道瑞初的身份,可朝堂之上哪講那麽多真切道理,這句話一出,康熙若加以利用,便足夠治安王府、僖郡王府一個不敬之罪了。
    什麽,你說我家孩子說這句話的時候並不知道公主的身份。
    怎麽可能?我女兒出門身邊遍是大內護衛,親口稱當今貴妃之弟、果毅公法喀為“舅舅”,就是個傻子都能夠猜出我閨女的身份了,何況德輝還是宗室子弟?
    當然,康熙也不需要這麽耍無賴。
    因為這一回安王府一脈露出的小辮子實在是太多了,一抓一個準,康熙可能都懶得費唾沫把這一樁罪做實。
    莊子上,聽完了回稟,敏若擺擺手,命法喀和瑞初先後派回來的人都下去,側頭吩咐蘭杜“準備車架、輕點仆從、收拾箱籠,咱們今日就得回去了。”
    “這事雖大,倒不險。現下公主已經回宮了,您就不能在宮外再住幾日嗎?”海藿娜不舍地道。
    敏若搖搖頭,歎道“逍遙不得啦。瑞初做了這樣大的事,宮裏恐怕還要有動靜。”
    康熙早年便欲封瑞初為固倫公主,瑞初的府邸、去歲增設的侍衛仆從,也都是按照固倫公主品級配置的。今年出了這樣的事,康熙在年前,恐怕就會將瑞初這個封號落實。
    這倒是沒什麽,當年她極力請辭,一是怕烈火烹油燒得太過,二是瑞初還小,一個福瑞之名已經足夠招眼了,她不欲瑞初身上的風頭再盛。
    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瑞初已經長大了,她與安兒也算解決了未來的隱患,瑞初受封固倫公主頂多是在永壽宮的繁花錦簇上添一束花,雖然惹眼,卻不是灶裏添柴、鍋中加油。
    而且此事既出,康熙對瑞初的加封便可以算作嘉獎,宗室眾人便是再不平,也得將不滿壓在心底,恭恭敬敬地賀七公主受封,還得跟著康熙的口風誇瑞初,康熙把自己的乖女誇成仙女下凡,他們心裏就是再不願意,也得捏著鼻子跟著吹捧七公主實在是天女下凡。
    ……這麽想想,還挺可憐的。
    至於對固倫公主的最後一點擔憂,現在也很沒必要啦!
    當時敏若是怕瑞初被加封固倫之後,蒙古盯上她,拚出去要求娶,再有京師滿族舊勳中也會有人家惦記。婚事上的事是最不好應付的,也不好為婚事與人結仇,敏若也不願女兒小小年紀就給她應了婚,為了避免落入為難境地,固倫還是不封為好。
    當今膝下第一個固倫公主,未免也太惹眼了些。
    但如今,瑞初當街鞭笞紅帶子的消息一經傳出,哪怕是固倫公主的重利,用些人家也得掂量掂量,要不要來做這個“勇夫”了。
    這一頓鞭子下去,對康熙而言是一舉兩得,對瑞初、對敏若又何嚐不是?
    瑞初有了聲名,和康熙在偏愛之外的信任,而敏若則徹底不用煩心女兒的婚事了。這個檔口,外界對永壽宮猜測紛紛,哪怕康熙借著由頭敲打清理了一番前朝和內務府,在外人看來也是有意布局更多,對貴妃的重視未必有多少。
    ……雖然敏若也是這麽想的。
    她與安兒可以不在意外人如何看他們、外人認為康熙如何看他們,但瑞初暫時還是需要康熙的“恩寵眷愛”的。
    當下受封固倫,康熙對七公主的疼愛自然又會被翻起來說一通,瑞初日後要在京中行事,便更方便幾分。
    此事之後,想來瑞初也能夠順利討要到她一直想要的隨時出宮之權了。
    從前康熙雖然疼她,也常帶她出宮玩耍,但到底認為瑞初還小、宮外不安全,所以瑞初想要自己帶著侍衛仆從出宮玩是完全沒可能的。
    哪怕她的公主府都被整理修葺了一次又一次,隻要康熙沒鬆口,她就沒法自由出宮,直到如今,她的公主府她還未曾住過呢。
    但經曆過此事,見到瑞初處理意外的果敢和決斷,和又一次給自己帶來的偌大好處,康熙自然會付諸這個自幼疼愛的女兒信任。
    畢竟瑞初行事帶給他的好處可是實打實的。
    敏若對她的女兒和康熙都實在是了解極了,不出她意料,敏若回到宮中時,瑞初已經從康熙手裏得到了可以隨時出宮的令牌。
    出了這麽大的事,康熙料想到敏若必會回來,聽到通信傳稟,也命人立刻將此消息傳回了永壽宮。
    然敏若的暖轎卻被直接迎去了乾清宮,敏若甫一入內,沒等行禮,便被康熙拉住了手。
    康熙笑吟吟地道“不必了,果然是你那莊子養人,瞧你的氣色都好了不少。咱們瑞初今兒辦了多大的事,你可知道了?”
    “正是知道,才匆忙趕回來的。不然本該早早定下啟行之日,然後報與內務府、宮中知道,哪能這樣著急忙慌的?”敏若道“隻是我聽的也不全,隻聽說有幾個紅帶子、紈絝子仗勢壓人強搶民女,嘴裏還……真是該死!”
    康熙知道她咽回去的那半句話說的是什麽,眉目一瞬間門也染上了冷意,旋即斂起神情,輕哼一聲,道“朕已傳旨,一應涉事人等,分送京兆尹衙門與宗人府衙門,依律查處,不可法外容情輕判,不可官官親友相護,如有法外容情之舉,一經查出,通通革職查辦!”
    這明旨一出,那些紅帶子的小弟是絕對撈不著好了。而一個不許法外容情,也杜絕了宗人府從輕查辦紅帶子們的可能。
    但敏若還是皺了皺眉,康熙見狀,拉著她在榻上坐下,拍了拍她的手,略帶安撫之意“你放心,咱們的女兒受了委屈,朕怎麽可能將他們輕輕繞過?”
    天知道,他才從派給瑞初的侍衛那裏聽到今日之事完整的始末經過、各人言語時,他氣得恨不得立刻抄刀砍了那個叫穆哥的還有德輝。
    怎麽可能輕饒讓他們好過。
    他麵色一時肅冷,又道“瑞初還是年輕,手腕還不夠硬。”
    不然就算當場廢了那幾個人又怎樣?讓侍衛動手,瑞初的手都不必沾鞭子一下,隻需一點暗示,從頭到尾瑞初都可以幹幹淨淨的,至於那幾個……便是侍衛下手太狠、一時不慎,又能怎樣?
    過了今日,僖郡王府都不知有沒有了,安王府也不會有去公主府尋仇的膽子。
    見康熙眸光冷厲,敏若聽出他的言外之音,輕聲道“瑞初今日能那樣果斷、勇敢地保護百姓,又保護自己,妾心中已經分外驚喜了。隻是……瑞初到底是當街鞭笞堂兄弟,會不會……有什麽影響?”
    康熙道“你就是太心慈手軟了。且安心吧,要朕說,瑞初這次做得很好!”
    他覺得女兒手腕不夠硬,並非覺得瑞初做得不夠好。相反,他是認為女兒實在是太善良了,聽了那樣的話,卻連打人都不忍下狠心。康熙作為一個愛操心的老父親,自然地因此聯想到了瑞初成婚之後,萬一被額駙欺負了可怎麽辦。
    唉,也唯有朕多為乖女思慮周全了。
    康熙心內長歎一聲,有萬分的感慨,又與敏若道“朕這些兒女裏,唯瑞初最是孝順貼心。”
    敏若忙道“太子、阿哥們和繡瑩她們,哪一個不是對您萬般孝順貼心的。您這樣說,豈不是讓孩子們寒了心?”
    “朕不過與你隨口一句私房話罷了,你不必如此鄭重。”康熙歎道“孩子們孝不孝順,朕心裏知道。瑞初也確實與朕最貼心,朕與她常常相見,怎能感受不出孩子的孝心?朕是忽然想到,朕登基已快有三十五年,也不知還有多少能執掌這江山、庇佑兒女的年月——”
    敏若一時似是情急,忽然伸手捂住康熙的嘴,康熙心有無奈,見她難得失態,又是說不出的熨帖。
    敏若握緊了他的手,道“您身體強健,保養有道,今年春獵還能開十五力弓,太醫都說您的身子比尋常剛過而立的年輕人都要強健,怎麽卻忽然說起這些話來?”
    “過了而立可不是年輕人了!”康熙搖頭,好笑道“你且聽朕說完。”
    敏若麵露不安地看著他,康熙輕歎一聲,將她摟入懷裏,“朕打算正式冊封瑞初為固倫公主。朕方才已經想出了一個極好的封號——”
    他示意敏若伸出手來,敏若於是攤手在他身前,康熙用指尖在她手心裏寫出了兩個字。
    成翼。
    康熙緩緩道“茂盛者,物之成也。成,善也、盛也、重也。”
    而翼,有恭敬輔佐之意。
    敏若下意識地分析起其中是否有敲打暗示之意,但凝視著康熙的神情目光,她忽然明白,此時此刻,康熙是以既父又君,為瑞初想出這個封號。
    一個成字,希望女兒一生盛重,善始善終。
    而那個翼字,卻未必是為了敲打瑞初。因為在康熙心裏,瑞初十年如一日的乖巧貼心,並不需要敲打,敏若與安兒也明確表明退意,永壽宮一脈並不需要他的敲打。
    那翼字的存在,是為了暗示誰的呢?
    是為了暗示太子,暗示他之後的繼位之君。
    瑞初這個福瑞輔佐幫扶了他,後代帝王若善待公主,自然也會得到輔佐。
    他希望太子能通過這個封號,明白他的意思。
    這兩個字落在敏若手上很輕,但落在瑞初的身上,蘊含著的父愛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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