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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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皇帝一時爽,一直演皇帝一直爽。
    深宮日子無聊(雖然敏若很會給自己找樂子),演皇帝絕對是漫長歲月中一抹濃墨重彩的快樂,尤其是在感情方麵。
    演皇帝的最高境界,莫過於讓他以為你對他情深如許,但其實並沒有呢!
    奧斯卡欠她的小金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跨時空宇宙郵寄過來。
    盤腿坐在炕上,一麵品著茶,敏若一麵悠悠地想到。
    確定那個孩子出生之後,哪怕會被過繼出去也能夠在宮中長大,敏若便放下心來,沒有前幾日那麽犯愁了。
    想想也是,康熙要過繼出去一個占蘿卜坑的兒子,好歹得保證小蘿卜一顆紅心向自己吧?
    安王府裏又各方勢力魚龍混雜,小崽子出去養一容易出意外,二也容易與康熙離心,無論哪一條,都會直接打破康熙的盤算。
    所以孩子落地,是個男孩,先從玉牒上占住名位,然後養在宮中讓孩子和自己一條心,是康熙如今的最佳選項。
    想來,如果真是個阿哥,那麽那位生來便不能入皇子序齒的實際上的十七皇子,會很受他皇父的疼愛,甚至有可能是溺愛。
    而那個孩子也能穩妥地從未來九子奪嫡的亂象當中抽身,若是成器,康熙會不留餘力地培養、支持他,若不成器,也能帶著王爵安穩富貴一生。
    倒也是條坦途。
    隻是敏若思來想去,還是不知要怎麽和書芳說,半晌歎了口氣,蘭杜進來,見她麵上略有愁容,有些驚訝地道“娘娘,怎麽了?”
    “沒什麽。”敏若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食盒,麵色微苦,“又做的什麽?”
    “烏希哈炸了小麻花,金黃焦脆,還帶著芝麻香,才在後頭還說呢,小廚房裏的香氣都飄到前頭來了。梁九功在外頭還悄悄問我討了一包去,您竟沒聞到?”蘭杜打開食盒,從中端出一小碟小麻花,炸得確實好看,色澤金黃,油麵食品的香甜氣息中還混雜著芝麻的香氣。
    蘭杜又端出一碗杏仁酪,一小碟風幹肉幹,歎道“這一個冬天折騰得,您都瘦了好些了,是得好好補補。不然身子骨虛了,往後可難過。”
    敏若很想給蘭杜展示一下她這些年堅持鍛煉,從各種美食攻勢之下存活下來的勻稱挺拔健康身材。可惜這個冬天她因為自己作死鬧了一場大風寒,確實是瘦了一些,這會莫名氣短,隻能悶頭吃東西。
    小脆麻花加肉幹,香是香,甜、鹹搭配也確實能提人胃口,就是有點太費牙。
    敏若悶頭用力咀嚼著,蘭杜在旁瞧了她一會,見吃下去些東西,便放下心,正好外頭有人進來回柴炭處送新進銀炭來,她便出去接收查驗。
    殿門吱吖一聲合上,敏若頓時長鬆一口氣,撂下手裏的筷子,先用炕邊隨時溫著的銀盆中的巾帕擦了擦手,然後抬手又給自己斟了一碗茶,倚著憑幾一麵翻書,一麵慢吞吞地品茶消食。
    不是說小麻花和肉幹不好,但那玩意吃多了上火又牙疼啊!
    已經被補營養補了將近一個月的敏若隔著臉皮搓了搓自己的牙齦,哀愁地歎了口氣。
    生過病的人果然沒人權。
    自己作病了的就更沒有了。
    曾經,她無肉不歡。而現在,她甚至想要暫時去落發出家。
    在蘭杜和烏希哈合算著要給她做鹿肉的時候,敏若終於挺不住了,主動點菜,開始發揮自己縱橫美食之道三輩子的刁鑽水平,給烏希哈安排了個至少得琢磨三五日的“苦差”。
    這日阿娜日過來,見她宮裏例行的午點又換成口味清淡的藕粉糕、豆沙卷一類的清甜小點心了,不禁莞爾,道“怎麽,蘭杜總算放過你了?”
    吃了諸如酥油餑餑、油炸麻花、油旋子一類的高熱量點心近一個月的敏若衝阿娜日露出溫柔核善的微笑,對先進武器的印象還停留在火銃大炮上的古人沒見識過核武器,但阿娜日敏銳地察覺出了敏若這個看似溫柔的笑意中隱藏的危險,識趣地閉上嘴巴,揀著小點心吃了兩塊,感慨道“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嘛。”
    她嗜好高油高糖,但跟著敏若混了這麽多年,口味也慢慢向精細轉變。而且敏若宮裏就是這些精細小點心做得最好,酥油餑餑油旋子她在寧壽宮吃不完的吃,這段日子敏若宮裏菜譜大變,她都不愛來蹭午點了。
    敏若白了她一眼,到底還是叫人裝了兩包點心給阿娜日帶著。
    阿娜日帶著好奇問“你是怎麽又把蘭杜說服了的?她前陣子那可是一副不把你喂胖個十斤八斤必不罷休的樣子。”
    “釜底抽薪。”敏若道“不必說服蘭杜,把廚子挑了,蘭杜又不會做飯,還能自己挽袖子下廚不成?”
    阿娜日疑惑地眨眨眼,敏若神秘一笑。她將前兩輩子的經驗捏在一起,胡謅出一道極費功夫、磨時間的點心出來,把烏希哈綁在了研發新點心的第一線上,蘭杜失去後勤的兵械補給,自然隻能認命,無法繼續負隅頑抗。
    反正敏若這段時間也被她們把肉養回來一點點,蘭杜也算滿足了。
    這點小小的拉鋸戰倒不如說是打發時間,很快便是新年,宮裏的年總是過得格外繁瑣,愈是繁瑣愈體麵,好像天家威嚴都體現在這繁複的流程當中了。
    一個年過得累人得很,出了十五,宮裏才真正消停下來,沒有戲酒熱鬧絲竹聲了。
    敏若在宮裏躺了兩日,才有心招兒女來問問那日出宮玩得如何。
    瑞初和安兒早有準備,將從宮外買回來的各種新奇物件送給敏若,然後說起宮外的新奇見聞來。
    旁的倒也沒什麽,隻是瑞初今年又撿了兩個人,一對姐弟倆,暫時被法喀安置在郊外的莊子裏。
    敏若聽到這裏,不禁深深看了瑞初一眼,心裏略有感慨這一出門就揀人,簡直是升級流龍傲天標配啊。
    然後安兒又眉飛色舞地形容了兩句虞雲的身手,想來他們那一夜在宮外的經曆頗為不俗。
    敏若好像即將作為旁觀者親眼見證一段跌宕起伏令人驚豔的故事,而眼下,故事的主角卻還都沒徹底長大。
    她笑眼聽著安兒說話,瑞初伏在她懷裏,乖巧地依偎著她,此時瞧著還是母親懷中的弱女,但端正坐起時,眉眼間已有了堅韌不凡的氣度姿態。
    而安兒,過了一個年也愈見沉穩了,獨眉眼間那點少年輕恣意氣還沒散盡,敏若沒強壓著他一定要徹底沉穩起來。安兒已經成長得很快了,他已能夠冷靜地權衡利弊、接受他的皇父可能在忌憚他與他背後的母族這個殘忍的事實、並且為自己謀求生路。
    他已經足夠優秀。那點輕恣意氣,倒不如說是敏若希望他留下的。無論如何,在安兒徹底長大之前,總還有她來為安兒遮風擋雨。
    年後,向書芳坦白之事拖無可拖。敏若也沒有瞞著書芳的立場,如今事態還不算很糟,孩子出生也有是位小公主的概率,一切一切還都是未知數,隻有康熙的許諾是徹底落實了的。
    康熙那日與她透露到那個程度,便是有希望通過她來告訴書芳這件事的意思。討人嫌的事情人老人家懶得做,敏若不舍得讓書芳一直被瞞在鼓裏,所以隻能無奈入局,遂了康熙的心。
    孩子名義上不能是自己的孩子,這一點對於任何一個母親來說都有些難以接受。但身在皇家,處在這紫禁城裏,誰又能事事都如意呢?
    有些事情,書芳看透得太早,在尋常人家裏對自己不是一件好事,但在這宮中,卻是生存所迫的無可奈何。
    權衡利弊、分辨局勢,這是書芳很小就學會了的。她親自將這些生存之道教給書芳,這些年來,書芳也一直都運用得很好。
    希望這一回,書芳還是能保持原本的水準。留給書芳傷心的餘地不多,權衡利弊,康熙所言不虛,那個孩子出繼出去,是對他來說較為平穩的一條路。
    想得再怎好,真到要開口的那一刻,敏若還是有點慫。
    來之前她見了蕭仁歧,問了書芳的脈。蕭仁歧大抵是得了康熙的暗示,因而頗為配合地將書芳的身體狀況全盤招來,總結下來就是三個大字“非常好”。
    再壯一點大概能去打牛了。
    這些年書芳與公主們一起上的騎射課不是白上的。
    敏若聽他那樣說,才微微鬆了口氣。再一想到蕭仁歧這般配合是因為什麽,不由又在心裏暗罵康熙。
    但不得不說,這是她頭一次,大概也是此生唯一一次,心甘情願地為康熙所利用了。
    不是相互利用,也沒借機薅康熙一把羊毛。
    然敏若心中卻無遺憾——她隻是偷摸罵了三天“狗皇帝不做人”而已。聽說康熙傳召了太醫,喝了三天疏風散寒湯,宮內嬪妃聞風而動,每天變了花樣往乾清宮送補湯,有臉麵能進得去乾清宮門的也紛紛親自登門慰問,敏若則繼續在宮裏罵狗皇帝,蹲著罵了五天,積蓄足勇氣,才走向儲秀宮門。
    書芳見她來了還怪稀奇的,近來宮中各處都在裁製春衣,地方新進了顏色料子,書芳叫人擺在日頭下分辨顏色,她懶洋洋地坐在圍欄下,見敏若來了,揚眉道“貴足竟踏賤地?”
    自元宵日宮內賞燈之會後,她屬實有些日子沒見到敏若了。敏若懶得出門,近日天氣不大和暖,她也不好出去走動。
    敏若聽她帶著笑說話的語調,心卻忽然定住了,一麵舉步向內走,一麵隨口道“我再不來,怕見麵時你要抱怨我不惦記你。”
    書芳輕輕哼了一聲,“拈酸吃醋非我所為!”
    敏若回頭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
    一番插科打諢,敏若心裏到底有了底。然而她也不全然信蕭仁歧,進殿後還是先摸了書芳的脈,望問切問一番,確定書芳的身子確實很好,才道“我是有一樁事要告訴你的。本來,這個時候我不該和你說,但思來想去,若是瞞到日後才反而不好。”
    等到孩子落了地,懷著數月的期待忽然從康熙口中聽到冷冰冰的現實,女子產後身心俱疲,屆時會受到的打擊恐怕是以倍數增的。
    倒不如讓她現在來做這個壞人。
    書芳一麵給她斟茶,一麵笑道“姐姐一向是果決之人,什麽事能叫姐姐這般猶豫的?”
    “若是與你和你腹中的孩子有關呢?”敏若口吻看似輕鬆,卻隱有試探之意。
    書芳似乎怔了一瞬,旋即輕笑“那我大抵猜到是何事了。您放心吧,我心中早做好了幾分準備,便是真有那一日,也能坦然接受。也沒什麽不好的,若真是個皇兒,離了這灘渾水,反而是長命安穩之象。”
    她說得隱晦,敏若卻一下明白過來。她微遲疑一瞬,方道“你早猜到了?”
    “從前聽你說懷孕的女子會有些特別的直覺,我還覺著不敢相信,如今親自體會到,卻不得不信了。”
    書芳先是輕歎了一口氣,然後看著敏若有些擔憂的神情,才解釋道“咱們那位皇上,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要釣魚了才放餌。他忽然叫蕭仁歧來給我安胎,我心裏總有幾分不安。
    一開始確實什麽都猜不出來,可年後,命婦入宮請安,顯親王妃、信郡王妃忽然一齊來找我,為安王府之事,想求我在皇上麵前說一說。我才忽然有了一種預感。”
    她道“我也怕是我多心,猜得不準。但安王府那事皇上拖的時間太長,如今眼見要二月了,安王府爵位空置兩個月,皇上還遲遲沒什麽動靜,總是不正常的。蕭仁歧做事很盡心,開的方子沒有一張不穩妥的,我一開始隻覺著不對勁,但再一聯想到安王府之事,卻越想越覺著有可能。”
    蕭仁歧做事盡心,說明康熙盼著她腹中的孩子平安落地。
    敏若見她垂眸,似有些落寞的模樣,難免有些心疼。但知道她早有猜測,還一直穩到現在,心裏又不可避免地輕鬆了一點,思忖著緩聲道“我正是想與你說這個……我試探過皇上的意思,他親口說,若真是個皇子,雖過繼出去,卻還是要在宮裏養大的。”
    書芳垂眸,輕撫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半晌歎道“我是否應叩謝天恩寬愛……我知道了,姐姐。姐姐應該早就猜出來了吧?不然這段日子不會總是避我不見,想是不願瞞我,又不知怎麽開口與我說。”
    敏若道“我怕你受了驚憂之苦。”
    書芳搖搖頭,笑道“這些年在宮裏,有您陪伴教導,我從未怕過。”
    她似乎隻是忽然感慨一句,語氣很輕,仿佛隨口說笑,但眉目神情又是極認真的樣子。
    敏若道“若是個公主,倒也能在你身邊平穩長大。”
    “還是個小子吧,公主也好,可我還指望他接我出去過日子呢。”書芳聲音很輕,“若是太子,我退讓到如此地步,無論如何權衡利弊,他也會應允所求。若是旁人……且看命數了。出繼也好,去種地的有安兒一個就夠了,再來一個,我還得好生琢磨琢磨他以後做什麽去才能不惹人眼。”
    她說這話時眉目神情看起來頗為輕鬆靈動,敏若無聲一歎,道“與我你還裝什麽樣子?”
    書芳僵了一瞬,旋即低頭輕笑,道“我是真看開了,姐姐。便是我再不願,皇上心思已定,皇權之重,咱們也無力抵抗,不如認命。若認了,仔細想想,那孩子名分上出繼出去,便已不是皇子,與他的兄弟們還能更和睦些,都結一份善緣,再過些年,若勤於文武,能收攏住老安和親王積攢下的底蘊,還能再撈個親王當當也未可知。”
    敏若忽然起身,走過去抱住了她。書芳被她環住,身形微頓,卻不再說那些道理了,而是輕輕閉上眼,殿內一時寂靜無聲,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許久之後,敏若聽到書芳輕輕喚了她一聲。
    書芳說“姐姐,咱們還有許多許多年,還有許多在外一起賞花、喝茶、逛燈市的日子沒有來呢,對不對?”
    她聲音放得很輕,好像生怕嚇到了那尚未來臨的日子,叫它們不敢到來了。
    敏若堅定斷然道“是,那一天還沒有來呢,阿娜日、黛瀾……咱們還有許多的日後可談。我帶你們去看我在宮外的莊子,我在那還有一個小山頭,一年四季,山上美景各有不同,亦各有山貨產出,你這高門大院裏長大的,一定沒見過。”
    書芳又輕輕地笑了一聲,點頭道“那我便等著見見世麵了。”
    敏若心裏算著,她這輩子的身體小康熙七歲,阿娜日年歲與她相仿;書芳小康熙十六歲,黛瀾略長書芳幾歲,卻比她和阿娜日要小。
    而她的身體是她們這一眾人中最好的,所以從大方麵看來,她們幾個的數值較為均衡。保持心情舒暢,善加保養,一起活過康熙絕對不成問題。
    至於阿娜日和黛瀾如何脫身的問題,現在還不到談那個的時候,但敏若心裏已略有了一點打算,真到那一日,困難自然迎刃而解。
    確定書芳並沒因此受到很大的打擊,情緒也調節過來了,敏若便鬆了口氣。
    她這段日子一直為此不安,但書芳比她想得更敏銳、也更堅強。
    這樣很好。
    今年宮中還會有一樁大事——康熙親口說,太子到了應當成婚的年歲了。
    本來,太子早到成婚之歲,端看他的弟弟們,一個個都娶了福晉,快的都抱上孩子了,他的太子妃倒是早早選定,偏生一直沒有成婚。
    不是皇家有事,便是太子妃家中有事。今年若是成婚,太子妃也是帶著孝嫁進來的,但倒也不妨事。
    未來太子妃出身名門瓜爾佳氏,家族卻在漢軍旗,蓋因其高祖、曾祖輩曾在明廷為官,改漢姓“石”,後改投清,也入漢軍旗。
    其父為官頗賢能,曾任地方大員,其祖係和碩額附,曾祖死後得諡號“忠勇”,太子妃出身可謂不俗。
    可惜去歲其父回京補任漢軍正白旗都統途中病逝,她家族近支亦無甚能為極高之人,太子妃的家世不免暫落下乘。
    不過這兒媳婦是康熙早就選定了,這些年一直接受宮廷教導,品性舉止都屬上乘,哪怕死了爹,康熙也沒有換掉這個兒媳婦的打算。
    太子一係的官員對太子妃的娘家或許有些不滿,不過康熙的意思,他們也沒法置噱左右。太子倒是看不出有什麽意見,鎮定備婚,跟禮部走流程的時候也很配合。
    雖太子妃阿瑪已逝,不能給他增添多少助力,但太子對太子妃的態度還是不錯,三五不時命人送些東西過去,康熙對此應當也是滿意的,私下偶爾與敏若說起,直說“太子大了”。
    敏若不是鈕祜祿氏先後,她入宮以來與太子往來不多,倒也沒什麽長輩情懷。隻是看著康熙此時提起兒子滿眼是笑的樣子,想起曆史上父子兩個最終到了那般地步,也不知是該說人心易變,還是說皇權之下人皆無情。
    時已春暖花開,禦花園內遍是綠草茵茵,想來宮外的山上綠葉也冒了尖。
    瑞初出宮一趟,回來時卻帶了個籠子回來,籠中一隻雪白的小兔,是去歲冬日,在莊子上敏若套中的那隻。
    看得出這隻兔子一個冬天在莊子上蹭吃蹭喝過得不錯,身上也幹幹淨淨的,送進來時籠子裏還有一把烘幹了的草。敏若看了兩眼,問瑞初“你是決定要養了?”
    “本說好與哥哥一人一隻,既然隻得一隻,我便與哥哥一起養吧,放在額娘這,算我們兩個的,也不算失約了。”瑞初道。
    敏若笑了笑,知道是這隻兔子自己過了一冬飯來張口的日子,賴著飯票不走了。
    她著意看了瑞初一眼,瑞初鎮定地,輕聲對她道“我想了,若是它有自己生存之力、也向往山野,放歸是應當的。若它並無生存之力又不願歸山野,我便做庇護它的那個人又何妨呢?”
    她頓了一頓,複又眉目堅定地道“我自信能護得住它。”
    很好啊。
    凝視著女兒,敏若如是想到。
    再活一世,這些年裏她從未養過貓貓狗狗的小動物,本來也不應接受這隻兔子留在永壽宮裏的。
    但瑞初說得不錯,瑞初有庇護這隻兔子的能力。那她呢?
    她在這深宮裏護著兩個孩子平安長大,護著這永壽宮上下平平安安十六年,難道就連保護一條小生命的能力都沒有嗎?
    或許,她也該徹底從那些舊日的噩夢中醒來了。
    她的瑞初已經能庇護更加弱小的生命,孩子們終將長大,也將要去闖蕩四方,而她自要過她的安生養老日子。
    這歲月悠悠,三五知音,茶酒相伴,無論到底有沒有回家的路,好好過完這一生,才不辜負白撿的這條命。
    至於上輩子那些狗屁陰影,就都見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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