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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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瑞初婚事的話題最終在康熙和敏若的一起沉默中走向終結,&bsp&bsp康熙拍了拍敏若的手,表示“你就莫要杞人憂天了,咱們瑞初那樣好,&bsp&bsp怎會愁額駙?”
敏若歎道“隻盼屆時能有個心性坦蕩磊落之人,若是天命成人美,&bsp&bsp還令他們情投意合,&bsp&bsp能有這樣一人與瑞初相伴白首,我便知足了。”
才怪。我閨女要組隊還是要獨美,我都聽她的。
生為皇家公主,&bsp&bsp在享受了榮華之餘也會受到更多的束縛。但瑞初與她的姐妹們不同,&bsp&bsp她從出生開始,便因為康熙而背負上了另一份沉重的分量。康熙將瑞初捧到人前,讓她成了眾矢之的,&bsp&bsp給他帶來好處,&bsp&bsp也讓瑞初成為了有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一份危險的背後,也是束縛。瑞初或許能打破束縛,又或許不能,&bsp&bsp無論瑞初怎樣選擇,她這個做額娘的都會全力支持。
活了三輩子,&bsp&bsp見慣了人心醜惡之處,敏若不覺得婚姻一定是人生的必需品,&bsp&bsp哪怕是如今這個時代,&bsp&bsp瑞初已經穩穩抗住康熙施加給她的一份重量,&bsp&bsp既然如此,&bsp&bsp又為何不能在別的地方稍稍自由一些呢?
飛出去的自由隻能靠她自己爭取,敏若無法替她做到,但在終身之事上,&bsp&bsp敏若會盡全力,幫瑞初爭取到最大自主權。
康熙瞥了她一眼,道“不說瑞初了,她還有朕、有她兄長們,日後怎樣都是不愁的。就說安兒的婚事,你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敏若抬起頭,目光盈盈,柔和又堅定地道“無論安兒還是瑞初,妾都隻願他們能得一心人,相互扶持,度過餘生歲月。我亦不求安兒聘得高門女,哪怕是漢人出身,隻要品行端正、心胸豁達,我也同樣會將她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
康熙深深看她一眼,敏若脊背挺直,一瞬不退。
半晌,康熙輕歎道“安兒是何等身份,豈有迎漢女為婦的道理。”
他明白敏若的意思,自然清楚敏若話中指的漢人並非是如瓜爾佳氏那般的漢軍旗人,而是民人漢人。
其中退讓恭謹之意,其實已經分外明白了。
敏若輕聲道“妾這一生,就這一雙兒女。隻要他們事事合心順遂,便比什麽都好。安兒的婚事,妾還是想等他自個開了竅,好歹給他找個順眼、順心的,日後過得合心遂意比什麽都好。”
康熙道“天家男兒頂天立地,怎能耽溺於男女之情上?”
他並未嚴正否決敏若的說法,因而這句話其實並沒有什麽深刻含義,隻是這家夥比較反感戀愛腦而已。
在他心裏,女人就是他王朝皇權上的點綴,一朵開敗了,或者不喜歡了,再插上另一朵便是了。真正能走進他心裏的就是那麽幾個人,或有情分深淺之分,總歸絕無“獨一無二”這個說法。
這大概是大行太皇太後在他身上留下最深刻、也是最成功的教育印記了,又或是先帝偏愛孝獻皇後董鄂氏乃至其子,給這位先帝的“朕之第一子”他三哥留下的陰影太深,讓他內心深處下意識地抵觸所謂“一心一意”的“真愛”。
他許出去好幾個一生一世,卻隻許那虛無縹緲的來生。說的時候嘴裏出去幾分,心裏留下幾分,隻有他自己清楚。
敏若溫順垂眸,康熙見她不言語,倒也沒生氣——過了這麽多年,他清楚敏若性子中的堅韌與執拗,就如同清楚她的心軟與柔善。
半晌,康熙輕輕歎了口氣,道“乾清宮還有折子要批。你這小花籃不錯。”
五月裏正是梔子與石榴開花的時候,一早敏若親自擷了花回來,然後揀了個竹編的小籃,往裏插花妝點。
一年四季,殿內的鮮花擺設也要隨著時令變化調整,人這一生無非幾十年,敏若尤其珍惜還睜著眼睛、還擁有至少小範圍內自主權的每一天,享受生活就要過好生活。
她最不缺的就是時間,那份風雅情調就是生活中的消遣與妝點。
聞康熙此言,敏若溫聲笑道“皇上若喜歡,不如便帶回去做個擺設,擺在殿中,批折子時眼睛若累了,瞧一眼這鮮豔顏色,或許也舒心些。”
康熙道“既是你親自收拾的,想必是心頭好,你便自個留著吧。若是有心,再做一個與朕也好。”
敏若溫順俯首“妾便再製一籃花,命人送到乾清宮去。隻是物件粗鄙簡拙,還請皇上莫要嫌棄。”
康熙看她一眼,笑了,“你做的自然都是好的。”
送他出了永壽門,敏若慢慢回到殿中,看著那籃紅白交映的顏色,心裏終於一鬆。
榴花多子,宮內外成婚了的婦人或者將要出閣的少女都多以此裝飾,或做衣衫首飾花樣,或插戴在頭上、擺放在屋裏。
被擺得多了,也就逐漸隱隱指代一點姻緣。
康熙說這籃花好,又將這一籃給她留下的意思,便是遂了她的心的意思。
或許今日點頭是看在她與安兒近一二年步步退讓、安兒又剛受了委屈的份上,但是沒關係,有了今日這一點頭,日後的事情都好辦。
她隻要兩個孩子都好好地過完一生,不必為人棋子,連婚姻、未來都要成為平衡穩定之局中的一點。
她作為母親,心疼安兒不得以的退讓,也心疼瑞初生來便不得不承受的禁錮。這世道、這皇權不容人意,她卻總要為孩子們爭一把。
敏若在炕上坐定了,自斟了一杯茶,慢慢飲盡。這個時節,殿外的風車帶進來的風也帶著暑氣,又裹挾著廊下擺放的茉莉香花的香氣。
敏若緩聲囑咐“再擷些花來吧,從庫房裏再找一個這樣的小竹籃來,答應皇上再做一個花籃送去乾清宮。”
一麵說,敏若一麵抬起手指了指炕桌上那個點綴著紅白二色花朵的小竹籃,豔紅與潔白相映,嬌豔中不失清麗,點綴著片片綠葉,聊增清新之意,一眼看去,確實令人眼前一亮。
這一籃是她為自己做的,算是她今日的心頭寶,早起便帶出去剪花,又千挑萬選出了她認為最好看的一個小竹籃做成的。給康熙的,可不配讓她自己出去折騰忙活。
蘭杜應了是,敏若留在殿內,倚著憑幾靜靜出神。
便如她知道那花籃不是康熙隨口要的一樣,她自然也不認為康熙今日忽然提安兒的婚事,隻是看到安兒大了而隨口提起的一句。
若隻是隨口一提,康熙並沒有與她長談兒女婚事的必要,也不必在話題轉到瑞初身上後又刻意拉回到安兒這裏。
試探也好,暗示也罷,她都受著,今日這一關也算是過了。
曆史上康熙給十阿哥安排的嫡福晉,出身蒙古阿霸垓部,與太宗皇帝靖懿大貴妃出身同族,其父是阿霸垓部郡王,可謂出身高貴。
然在迎娶了這位母族煊赫的嫡福晉的同時,十阿哥也在某種程度上徹底失去了繼承皇位的可能。
如果敏若記得不錯的話,這位出身博爾濟吉特氏的嫡福晉並不長壽,曆史上十阿哥的第二任嫡福晉應是出身赫舍裏氏,是太子的親舅之女,這一樁婚事也明顯含帶著濃重的政治因素。
敏若當然不認為安兒不可以娶蒙古福晉,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嘛,無論是從心理的民族思想上,還是在她並不期盼安兒能夠成為皇帝這一點上,她都不認為安兒娶蒙古福晉有什麽不好。
她隻是不想讓安兒婚事也成為康熙的籌碼,成為康熙隨意擺布用來控製約束安兒的存在。即便還是有一部分不能娶的禁忌,但哪怕是一點點自主權,也是值得爭取的。
跟康熙談自主,其實多少有點作死。但如今她與安兒已退讓至此,無論娶什麽樣出身的姑娘(除非娶個滿族舊族著姓出身、家中在朝內底蘊深厚、其父叔位高權重、buff疊滿的滿洲貴女),都不會對康熙的平衡之道造成影響。
既然如此,又是在安兒今年又受了一回委屈、明顯退讓的基礎上,想要謀求一點在婚事上的自主權並不是件難事。
今日試探的結果尚好,至於日後君心如何難測……隻要安兒不是喜歡上了出身家世與她今生相仿、甚至勝過鈕祜祿氏敏若的滿洲女子,那就沒有問題。
因為康熙的縱容,就是建立在永壽宮一脈的知進退、退讓之上的。
退讓已經存在,這是既定的事實。哪怕康熙日後心思有變,也有轉圜的餘地。
媳婦,管他滿蒙漢,她隻要兒子喜歡。
擷了花回來,蘭杜見她抬手斟茶,神情平緩、動作從容,心內稍安,輕聲道“娘娘,花摘回來了。”
敏若點點頭,命道“叫人去阿哥所瞧瞧,讓安兒空了過來。”
“是。”蘭杜笑著應下。
安兒好容易回宮一次,四阿哥和九阿哥都舍不得放人,天色將晚了,安兒才得空過來一次。
敏若正與瑞初正在庭院裏消遣,春日種的菜已經長得綠茵茵的了,瞧著甚是喜人。安兒入宮帶了些野菜過來,這個時節野菜都老了,他帶進來的倒是都青嫩水靈,可見是迎冬仔細挑揀過的。
烏希哈拿了小籃子就著黃昏日光挑揀,迎夏蘭杜在一旁盤算著庫房賬目,迎春無事,便拉著蘭芳在廊下坐著挑揀絲線,蘭芳不耐這些,隻是大家都有事做,她便跟著混日子,顯得自己也在做點正經事。
這樣悠閑的黃昏常常降臨在永壽宮,帶著一股子人氣兒,有敏若眷戀、喜歡的人間煙火氣。
瑞初端詳著那些地裏長著的菜,道“總覺著沒有往年哥哥在時長得好了。”
去歲陪著敏若出宮“養病”那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幾乎是她自出生後與安兒分離最長的一段時間。今年安兒出宮,又打破了那最長分離的記錄。
敏若知道她是想安兒了,又或許還對安兒回宮一趟就被四阿哥和九阿哥給占住了有點不滿。
敏若笑吟吟地瑞初道“想哥哥了?”
瑞初抿抿唇,輕輕“哼”了一聲,敏若忍不住輕輕點點她的額頭,“多大人了,還傲嬌。”
瑞初不知傲嬌何解,但略能領會到其中涵義,轉過身來端端正正地對著敏若,認真地道“哥哥好容易回宮一次,一回來便是太子哥哥成親,然後又成日被絆在阿哥所裏,每日在永壽宮的時間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還不許女兒生氣嗎?”
從小到大,她那點幼稚勁好像都放在額娘和哥哥身上了。似乎又因為一直以來對外輸出不足的緣故,該有的幼稚勁都被積攢了起來,在外頭能獨當一麵了,也不影響她向額娘撒嬌,跟哥哥吃醋。
當然,大多數時間裏,瑞初還是比安兒沉穩的。
二人正說話,隻聽安兒帶笑的聲音傳進來“喲,咱們小公主這是吃醋了不成?真是難得,我該尋個拿筆杆子的給記下來!往後流傳萬世呢?”
敏若白他一眼,“嘴裏沒個把門的。”
背後說人的話被當事人聽到了,瑞初可半點不局促窘迫,鎮定自若的直起身,淡淡道“本來回來的時間就少,還怕人說嗎?”
“我在宮中還能再待幾日,後兒個是公主學旬休,我一早就過來,陪你和額娘一日好不好?”安兒笑嘻嘻地湊過來給敏若請了安,然後去哄妹妹。
瑞初睨他一眼,“好四哥、好九哥、好十三弟卻也不要了?”
安兒胡亂擺手,“這幾日都陪足了,就等著額娘和你有空呢。”
敏若坐在羅漢榻上看他們嬉鬧,不禁透出幾分笑來,瑞初眼角的餘光注意到她笑了,神情微鬆。
“好了,去後頭瞧瞧小點心做好了沒有,今兒晚上做的什麽?”敏若側頭看向烏希哈,烏希哈笑道“栗粉酥,可不是您特意吩咐給咱們阿哥做的?”
敏若點點頭,“去取吧。”
安兒忙要過去,瑞初向敏若欠了欠身,“我與哥哥同去。”
“去吧。”敏若笑吟吟地看著他們兩個,自執著團扇輕搖著。
繞過後殿,安兒笑嘻嘻地湊到瑞初跟前,“咋地呀,你哥才回來幾天,就成了地裏的老白菜——不招人稀罕了?還拿我哄上額娘了。”
瑞初睨他一眼,淡淡道“正經點。”然後方正色道“上午額娘與皇父長談一番,似是為了咱們的婚事。”
她不過是捎帶腳的那個。既然她明確點出來了,安兒自然也聽出其中隱藏的含義。
他抿了抿唇,道“又讓額娘為我操心了。”
“皇父本在留心蒙古博爾濟吉特氏除了科爾沁部與巴林部外幾大部族的適齡女子,月前卻忽然沒了動靜。”瑞初頓了一下,見安兒似乎明白過來,才繼續道“額娘希望咱們至少在婚事上能順心遂意一些。”
安兒沉默片刻,問她“你怎麽想的?”
瑞初目不斜視繼續向前,雖四下無人,她的聲音還是很低,然聲音低卻並不影響其中的堅定力度,“我這一生,要順心遂意的絕不止在婚事這一點上。”
安兒斷然道“我亦如此。”
瑞初扭頭看了他一眼,她與安兒同胞兄妹,彼此之間都太了解不過,她當然不會意外安兒的言語,就如無論她說出怎樣“驚世駭俗”之言,安兒都不會詫異一般。
她隻是低聲道“額娘一直在操心此事。”
安兒默然一瞬,輕聲道“我似乎總在叫額娘操心……等會額娘大概就會與我說了,放心吧,我心裏都有數。”
“額娘又何嚐不是在為我操心。”瑞初回過頭,試圖透過那一重宮殿看到葡萄架下坐著的敏若。
她道“你想去江南嗎?”
安兒也回過頭去,他遲疑了一瞬間,卻還是低聲道“想去。”
想去看看天地遼闊,想瞧瞧京師之外的地方,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也想走到遠離朝堂、遠離皇父的權威的地方,看看外麵真正的天地。
瑞初點點頭,非常平靜地道“我知道了。”
安兒有些猜不透她究竟是明白了什麽,不放心地囑咐道“你不必操心,真到了那一日,我自回去求皇父。你不要摻和到這些事情裏,素日在禦前,你也不要摻和到哥哥們的事情當中……”
瑞初這回看他的時候有些無奈,“這些我都省得。哥哥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真要離京也並非易事,你千萬不要擅動,決定之後先知會我一聲,你便是不想額娘操心,好歹咱們兩個商量著辦。”
她看向安兒的時候眼中好像有年長者的包容與慈愛——學的敏若的。
安兒對瑞初眼中出現這種眼神極其敏感,立刻振聲道“你又占我便宜!——好了,相互扶持,我知的,有什麽事我也不會瞞你,沒告訴你就是真沒事兒。插秧馬上就快結束了,我也該回宮了,你若想要哥哥帶你玩玩,可抓住機會。”
比起他回宮後,自然是在他還在宮外的時候帶瑞初在外麵野比較方便。
瑞初點點頭,微微板著的小臉顯得很認真,和一邊無端有幾分吊兒郎當的安兒相比,一看就正經又可靠,若非身量矮安兒幾分,這兩個倒像是一對姐弟而非兄妹。
安兒拍了她的肩膀一把,嚴正聲明“你要記著,我是你哥哥!你不要時時刻刻都想著給我做姐姐,我比你早生了兩年,這是怎麽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瞥了一眼他鄭重又得意的模樣,瑞初淡淡收回目光,一聳肩甩掉了安兒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足下略加快步伐,與安兒錯開身後恢複勻速,端正地走向小廚房。
被甩掉的安兒也不生氣,得意地揚眉,道“早生兩年就是本事!說不過怎麽還甩人呢?咱們家七公主可不是輸不起的人啊——”
瑞初扭過頭,目光淡淡地看他,又像是看向他身後,“蘭杜姑姑——”
“我正要和瑞初取糕餅去——”安兒一麵說,一麵回身,卻見身後空空蕩蕩,隻有那金黃琉璃瓦在落日餘暉下反射著頗為柔和的光彩。
他氣笑了,快走兩步上去捏了捏瑞初的臉“你又使詐!多老套的招式了!”
瑞初平靜地收回目光,一麵走一麵道“靈驗則矣。”
兄弟二人磨磨蹭蹭地,取了栗粉酥回來時敏若已經喝完一碗茶了,終於見到他們二人的身影,敏若道“真等你們,茶都涼了。”
“這個時節喝溫茶正好。”安兒笑嘻嘻的湊上前來,又扯著敏若袖口道“妹妹欺負我!”
瑞初淡定表示“哥哥捏我臉。”
她一麵說&bsp&bsp,一麵給敏若展示了一下自己被捏紅的臉。安兒瞪大眼睛,“怪不得回來時你走得格外快!額娘——!”
“行了行了。”敏若擺擺手,“別跟我這賣乖了。有事和你說。”
她微微側頭,蘭杜便帶領院內的宮人們退下。瑞初身邊的人去了,她沒動。
母子女三人中單獨的談話很少,大多數時候相互之間都不會隱瞞,何況敏若要和安兒說的也不是什麽瑞初聽不得的事。
她口吻頗為平和地與安兒說起了今日她與康熙的談話,又交代了他皇父的底線,“滿洲名門出身之女,或會令人有幾分忌憚。但你若實在喜歡——”
“額娘放心,兒子知道輕重。”安兒聽敏若說得輕描淡寫,卻知道其中三兩筆帶過的簡單的言語交鋒需要花費多少心思。
他半跪在敏若身前,扶著她的膝,仰頭道“額娘多年苦心才籌謀出的安穩,兒又豈是不知輕重之人?額娘放心,兒子心裏知道。其實無論滿蒙漢,出身為何,隻要心地好、性情好,兒子又有什麽可挑剔的?”
“可額娘希望你能找個更順心的,日後好歹有一世夫妻和睦。”敏若輕撫他的頭,道“這一輩子若連枕邊人都不敢信任、依賴,那該活得有多累?瑞初也是,額娘隻希望你們能過得快活、幸福些。”
安兒一時無言,瑞初走過來,伏在她膝上,輕聲道“額娘,女兒也希望您歡喜順心,快活幸福。”
敏若笑著,低聲在他們額間一人親了一下,“有你們,額娘便很幸福了。”
這兩個孩子,對她而言,比之血脈延續者,更多的意義其實在於這麽多年的陪伴與愛。
若說一開始她對他們的關愛完全出於對原身的承諾與責任感,多年相處下來,他們兩個已經占據了敏若心裏最柔軟的那一塊位置。
宮廷中清寂平凡的歲月,因為他們兩個的存在而不平凡,每一日都熱熱鬧鬧,每一日都充滿歡喜,每一日都令人期待。
純澈而無雜質的愛化為一場春雨,澆在大片的荒土,荒土也終將化為綠意茵茵的綠洲。
七月,書芳產期將近。
宮中的所有人都在關注著那條尚不知是男是女的小生命,康熙的期待或許更重一些。
時隔多年,在宮裏已經阿哥成群,早已不是舊年求子若渴之時的現今,他難得地再次由衷期盼起這是一個小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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