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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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彤以準噶爾部東汗王身份前來,晚上的夜宴熱鬧得很,幾位公主紛紛盛裝列席,其中容慈最為年長,待妹妹們格外有一番慈愛情懷,又兼膝下已有子女,再看多年未見的妹妹時,心中感慨萬分,目光格外柔和。
    不過再是柔和,也掩不住她在科爾沁說一不二大權獨攬十餘年蘊養出的威勢,她與靜彤並肩站在一處低聲交談時,隻觀氣度榮光,真似穩坐劍鋒之上的並蒂之花。
    繡瑩在巴林部多年深耕民生農事,帶領本部女子紡織麻葛做衣、養殖牛羊、推廣漢方醫藥、開墾土地、試種出適宜蒙古水土的作物,年歲愈長,少年時的跳脫在她身上已不見蹤影,反而愈發溫和親切,見之可親。
    恬雅比她的姐姐們稚嫩些,但也隱隱有了說一不二的威嚴。蓁蓁在京裏操辦書院,行事愈發雷厲風行,明媚灑脫不減,卻多了幾分滿懷書卷氣的從容。
    敏若環視幾個已成婚的孩子一圈,目光又落在瑞初身上。
    她坐在那與姐妹們交談,蕭蕭肅肅,眉目清朗,唇邊少見地帶著幾分淺笑,好像雪地裏的一抹暖陽,叫人心中莫名舒了口氣,由內到外都感到舒適暢意。
    “老師。”靜彤輕聲喚她,敏若回過神來,靜彤笑吟吟將卓琅拉了過來,“快瞧瞧這孩子。卓兒,你的名字還是毓娘娘給你取的呢。”
    卓琅在她的示意下乖乖巧巧地拜見敏若,黑白分明的眼睛水靈靈的,清透、幹淨,眉形又生來有幾分淩厲,真是像足了靜彤的一副麵孔。
    敏若拉了孩子起來,笑吟吟地摸摸卓琅的頭發,低聲囑咐靜彤道“明日帶孩子過去,給她打的小長命鎖還等著見麵送呢。”
    靜彤“誒”了一聲,幹脆地答應著。她應該去康熙跟前好生與弘恪親近親近,將女兒放在敏若這便轉身過去。今日列席,因黛瀾沒來,康熙便特命人將錦妃的席位列在自己的西下首,弘恪與錦妃同坐,靜彤甫一過去,四人說起話來,真是其樂融融、滿篇天倫。
    應該是來前靜彤囑咐過了,她走了,卓琅便乖巧地坐在敏若身邊。看得出是個生性沉靜內斂的小姑娘,這一點也像她娘。隻是再生性沉靜,也還是個小娃娃,卓琅坐在敏若身邊,眼神忍不住往敏若身上飄,過一會又忍不住盯著桌上琳琅滿目的各色美食瞅瞅。
    敏若莞爾一笑,輕聲與她交談起來,越是交談,心中越是喜歡。
    小姑娘年歲雖小,但口齒已十分清晰,說話也頗有條理,漢語、滿語、蒙語三種話都會,隻是漢語與滿語會得粗淺些,停留在能聽懂一點、會說一些簡單詞匯的程度。蒙語則說得溜很多,日常交流不成問題。
    這個年紀的小朋友,不與那些極少數的天才兒童比,語言能發展到這個程度就已經配得上“聰穎超凡”四字了。
    敏若忍不住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笑吟吟問她要吃哪種糕點。
    次日,靜彤果然帶卓琅過來,敏若取出早就打好的金鑲玉長命鎖,用細金鏈串著,親手給卓琅帶上。
    靜彤笑吟吟地叫女兒道謝。因她今日要來,敏若早叫人預備了她喜歡的玫瑰乳酪酥餅。
    時隔多年再看到這一道點心,看的其實已不隻是點心了。靜彤喜上眉梢,她這樣的情緒應該是很稀奇的,卓琅就忍不住道“額娘今日高興!”
    靜彤笑著分給她一小塊酥餅叫她品嚐。敏若其實有話要與她說,卻並不著急,先與靜彤漫無邊際地聊起她這些年的經曆,又說弘恪小時候的事,也聽靜彤說卓琅這幾年的趣事,二人聊了許久,便到了卓琅午睡的時候。
    她到底還小,坐在敏若身邊,小腦袋一點一點的了,敏若對靜彤道“不如就叫卓琅在我這睡個午覺,偏殿也空著,她睡正好。”
    這安排正合靜彤之意。
    她交代身邊人抱起卓琅,跟著靈露去打發卓琅午睡,不多時,殿內便隻剩她與敏若二人。
    草原上的秋日比京中來得早,如今雖不過是七月,倒也有了幾分涼意。敏若今日煮的普洱茶,孩子去了,敏若抬手給靜彤和自己都添了茶,靜彤眼睛此時方微微泛紅,低聲道“許多年未喝到您的茶,也沒能吃到烏希哈姑姑做的點心了。”
    “你若喜歡,我叫烏希哈多做些給你。隻是這點心終究不耐久放。”敏若問道“這些年,雖常通書信,可如今麵對麵見了,我還是想問一句,你過得可好?”
    靜彤笑著,低聲道“雖走起來路途艱難,但心中卻頗暢快。”
    這些年,她在準噶爾部的舉措政策,敏若知道不少,心中也頗為欣慰,稱讚道“你做得很好。”
    挑大貴族、奴隸主開刀,將草場握在手中,然後將牛羊牲畜分給原本被壓迫的奴隸,鼓勵耕種,搭恬雅、繡瑩和容慈的線做羊毛、藥材作物的生意,準噶爾部雖是悍勇尚武之地,卻也並非人人皆兵、人人好戰,見到好處自然願意歸順。
    何況大多數從前被壓迫的奴隸都是被搶掠去的,忽然頭頂的大山被摘掉,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牛羊、居所,有了可以耕種之地,能夠安穩地組成家庭、綿延後代,對給了他們安穩生活的靜彤自然萬分信服。
    至於另外一部分雄心勃勃還想劍指中原的,能以強腕降服的皆被靜彤降服了,不能降服還有狼虎毒蛇之性的,皆被靜彤鏟除,少部分構不成威脅的轉投小策淩敦多布去了,也在靜彤的規劃算計之中。
    與之相對的,則是原本屬於小策淩敦多布一係貴族、奴隸主帳下的奴隸們開始人心浮動。
    當有了對比,被養寬了眼界,誰甘心被當做最低賤的豬狗一般對待,過連主人的牛羊牲畜都高他們一等!要將牛羊當做祖宗一樣小心對待、稍有差池則被鞭笞、不知哪日便會喪命於奴隸主鞭下的日子。
    尤其這邊靜彤開始組織人建學堂,教導自己麾下臣民子弟,無論身份貴賤,皆能讀書識字。從前都是一樣的身份,人家的孩子已經坐進帳子裏安安穩穩地開始讀書了,他們的孩子卻還隻能服侍奴隸主的牛羊、伺候牲口,誰心裏不會生出別的想法?
    靜彤的各種政策能夠在準噶爾部順利實施,多虧了她兩個姐姐的大力支持,細鹽、醫藥、糧食,靜彤手裏從來不缺生活必需品,反而小策淩敦多布被她掣肘轄製,無形之中低了她一頭又一頭。
    恬雅嫁到喀爾喀部之後,二人距離較近,相互扶持,偶爾互相出出主意,聯係緊密,倒又有了昔日在紫禁城中,同住公主所、又同在永壽宮中學習時的感覺。
    而最令敏若驚訝感慨的,卻是靜彤在準噶爾部關於耕地的政策。
    在草原上開墾耕地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想要種下農作物的前提,是先保證牧場充足,足夠養活牧民們賴以為生的牲畜,然後再談向走向農耕。
    然後還要選擇相對合適的地塊土壤、合適的作物品種……靜彤折騰了三四年,才開墾出一定數目的耕地來。在耕地基數不大的前提下,靜彤放棄了更為大眾、也更深入民心的小麥,專種植畝產量更高的土豆並能做經濟產物的甘草、桔梗等藥材。
    這些耕地名義上直屬於她,或者說屬於準噶爾部北汗王帳,等到小策淩敦多布被榨幹剩餘的利用價值,靜彤毫無顧慮地在準噶爾部大權獨攬的那一日,土地將屬於準噶爾部,達到徹底的公有化。
    所有權在靜彤,但使用權被她分配給遵循自願原則挑選出的願意耕種的民眾們,種出作物名義上是完全歸屬於民眾的,經濟作物她會以王府名義出資收購,給百姓錢幣,然後轉銷向內——在準噶爾部建立出規範受控、廣泛普及的錢幣製,也是近年的成果之一,跌跌撞撞走上路,目前已經平衡穩定住內部市場,成果頗為喜人。
    土豆、牛羊與外界輸入的糧食、細鹽在準噶爾部內部構成供需鏈,達成內部流轉,同時也完成了錢幣的普及。
    在種植上,靜彤采取了一種名為“合作隊”的製度,十戶、二十戶不等的農戶結成一個合作隊,內裏共享農具、牛馬等生產耕種所需,然後按勞分配糧食作物,共享勞動成果。
    敏若……敏若從其中,隱隱窺見到一點走向社會主義的苗頭,農耕種植的生產資料公有化都有了,難道還愁下一步發展嗎?
    靜彤很坦然地告訴敏若“這主意是我與瑞初商量出來的。我覺著這樣倒好,短期內能夠極快地提高生產力,保證農耕穩定。但等到局勢全麵穩定,耕種放大工具更加普及之後,應該還會有下一步發展。
    既然鼓勵耕種,就應該讓他們真正擁有屬於他們自己的土地,一直保留團體分配的原則,哪怕再主張按勞分配,也總會有不公存在,誰又能說誰幹的活少呢?如果全然平均分配,反而也是一種不公平。”
    好家夥,下一步她們是不是就要搞經濟體製改革了?
    不愧是她冒著炸掉大腦pu的風險背書抄書養大的崽,瑞初真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的完美寫照。
    擼著袖子就敢跟她幹的靜彤,也算是思想進步的先驅了。
    對得起她那些年頂著鹹魚人生信條的譴責掉著頭發寫出來的一本本教案!
    敏若忍不住拍了拍靜彤的肩,鼓勵道“好好幹。”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姐妹倆是思想與靈魂高度同步,恨不得一個鼻孔裏出氣。
    大方麵問題聊完了,見敏若對弘恪的身世多少有些好奇的模樣,靜彤幹脆地為她解惑“我生產的前一日,我府內也有另一位孕婦產子。她原是準噶爾部當地的女奴,也已有了情投意合的丈夫。策妄阿拉布坦見色起意,因她不願,便在打獵時坑殺了她的丈夫,然後強要了她。
    她去尋求我的庇護,我對外宣稱她已死,留她在我府內做灑掃之事。過了幾個月,我才發現她有了身孕。她身子不好,這個孩子本不該留下,但我發現時已有五個月之久,她也說不清究竟是策妄阿拉布坦的還是她丈夫的,因抱著一絲希望,咬牙留下。後來產子……那孩子的眉眼生來便極像策妄阿拉布坦,身上還有他們父子相傳的胎記,她心血翻湧,一口氣便沒上來。懷胎到八個多月,已經拖壞了她的身子,臨死前咬牙不願認這個孩子,握著她丈夫的一節指骨含恨閉眼。”
    敏若聽了,一時默然。
    靜彤道“隔日我也發動,產下卓琅之後,對外宣稱誕下龍鳳雙胎。卓琅生來身量不大,那孩子更是未足月便生,倒也混了過去。”
    “那弘恪日後……”敏若起了個話頭,靜彤道“跟他進京的人都是我的心腹,既擔了這一場母子之名,我便至少會保他一生富貴平安。”
    敏若便知道靜彤心裏有數,於是不再多問。
    靜彤不能在大清境內久留,否則小策淩敦多布必然生亂。她隻留數日便拜別康熙離去,時隔多年,再次見到女兒,也隻相處了短短數日,錦妃不禁潸然淚下,弘恪站在她身邊,懵懵懂懂地用手擦她的眼淚。
    這一下,錦妃更是淚如雨下,抱著弘恪痛哭起來。
    靜彤離去,聖駕也預備回鑾。
    敏若現在就想回到自己的安樂窩,抱著自己的被子睡他個地老天荒。行宮固然好,然處處水土不和,生活也終究不如京中便宜,新鮮一兩日過後,敏若便盼著打道回府起來。
    離去時倒是容慈、繡瑩等人難舍難分,依依惜別。容慈和繡瑩家的孩子都大了,這段日子跟安兒四處撒野玩得歡實,這會扯著安兒的袖口喊舅舅,也很舍不得。
    安兒這段日子在草原上研究牛糞水草,也不知研究出什麽來了。為了潔芳著想,敏若送去不少沐浴用的蘭湯香料。
    為了維護兒子的形象,敏若與潔芳聊天的時候還是很注意地沒把安兒小時候掉糞坑的事給抖摟出去,不然安兒那張勉強算是帥氣的小臉就真是裏子麵子都丟光了。
    康熙心裏還掛念著事,回鑾的路上行進速度很快。
    太後回了一趟故土,見了親人和幾個遠嫁的小孫女,心裏固然滿足,但再離別時的傷悲酸楚也非外人能夠理解的。
    幸而還有蓁蓁陪在她身邊,看著蓁蓁,想著幾個月後便會呱呱落地的小曾外孫,太後心裏又生出許多期盼與希冀,回去的路上專注於關心蓁蓁,倒是聊解心中別離的酸楚。
    回到京中未幾日,敏若便聽說康熙召了幾位家族在朝中底蘊頗深、官位頗高的大臣入宮,其中便包括索額圖。
    未過半個時辰,又有太監侍衛出宮,拿著名單到各府上帶走了三四位年輕子弟,其父大多都正在乾清宮坐冷板凳,唯一阿瑪不在乾清宮裏的,是佟國維的小兒子。
    他們在乾清宮裏一待就是一日,遲遲沒有動靜傳出來。
    康熙召見臣子不稀奇,一時興起要見見滿洲年輕子弟也不稀奇,但這人入了宮,到晚都沒讓出去,而且一點風聲都打探不到,便讓人不禁提起了心。
    他們的家眷且不必說,被召入宮中的都是與索額圖交好的太子一係,太子心中便有幾分擔憂,忙求見康熙,進了乾清宮,倒是見到了康熙,卻沒見到那幾人,不免更提起了心。
    宮門落鑰前,忽有人通傳說太子來了,敏若看了眼在一旁整理文書的瑞初,瑞初輕聲道“額娘放心。”
    太子這個時候過來,無非是來找瑞初的。
    果不其然,進得正殿來,太子周到而急切地向敏若行了一禮,便忙對瑞初道“七妹妹可願移步出去與孤說兩句話?”
    瑞初輕輕點頭,出去不多時回來,敏若問“怎樣?”
    “太子二哥是病急亂投醫,心中其實清楚,我也並不能幫上什麽忙。”見敏若神情平和,瑞初就知道她心內今日之事亦是了然,想了想,輕聲道“索額圖他們會在乾清宮露出醜態來嗎?”
    敏若將手中書卷放下,望著乾清宮的方向,長吐出一口氣。一想起與□□,或者說與鴉片有關的事,她心裏便覺沉甸甸的。
    她道“你皇父的耐心能讓他至少等上一日夜。索額圖的□□用量愈大,一日夜,足夠有些結果了。……如今就等這結果,讓你皇父下定決心。”
    這一局,她隻能贏,不能輸
    瑞初沉默了一瞬,道“虞雲與我的信中說,霍騰表兄至粵地後,他們用牢中待斬的囚犯試了□□,大劑量用一旬後,結果便頗可怖。前日快馬書信,用滿二十日後,死囚的行為已有駭人之相。想來皇父便是看到了最新的回稟,才忽然召索額圖等人入宮。”
    敏若默然。她這段日子一直在回憶曆史上虎門銷煙的程序,可惜她從前對這方麵算不上關注,了解不深,隻隱約知道是先以鹽鹵入池浸泡,然後用石灰焚燒,卻不清楚具體流程,一時也是頗為頭疼。
    瑞初已道“此煙土危害甚大,若要銷毀,一般焚化手段恐怕會適得其反。”
    “以桐油浸拌焚燒之法不可取。”敏若直接道“如此焚燒不淨,或有上癮者挖土吸食,也是後患無窮。”
    瑞初若有所思。
    宮裏宮外都有人提心吊膽的一個晚上過去了,次日,康熙先傳旨將朝會推遲了兩個時辰,然後才麵色陰沉地上朝。
    幾位禦史言官察言觀色,見狀心知不妙,便按捺下積極想要發難的心,悄摸等著接下來的動靜。
    康熙好歹還是給索額圖留了兩分薄麵的。
    索額圖的癮最重、發作最早、最厲害,但康熙命人帶到朝前的卻是幾個年輕子弟。看著他們在朝堂上癮頭發作,涕淚橫流滿地打滾,甚至管拿著煙土上前的太監叫爹,數位上了年歲的文人老臣心內驚駭,麵色愈沉。
    佟國綱這幾年上了年歲,身體沒有年輕時好,暴躁脾氣卻半點未減。見侄兒抓住太監的腿、滿臉癡迷涕淚,狼狽喊爹的模樣,忍不住抬腳狠狠一腳踹了過去,踹完心中還不小氣,揚手又狠狠抽過去幾個耳光,咬牙切齒地道“個畜生犢子,看看我是你誰!”
    那些對幾人行為看不過眼之人心中便暗暗為他叫好,康熙等他打完了,將滿地臣工的麵色盡收入眼中,才慢騰騰地開口叫住佟國綱,道“舅舅,好了,不值為此畜生輩動此大怒,動怒傷身。”
    康熙這一個“畜生輩”出去,這些人這輩子的前程幾乎就沒了。可話又說回來了,被滿朝文武看到他們在大殿上打滾,難道還剩什麽前程了嗎?
    佟國綱心裏清楚,卻沒再多言,憤憤一甩手,蹬了那小子一腳,謝過康熙關懷,然後退回原本所站行列當中。
    朝堂上這場熱鬧,敏若知道得很快。聽聞佟國綱當庭對小侄子動了手,敏若抬頭對黛瀾道“佟國維這些年被關在府裏,倒是生了不少孩子。”
    “這日子也該到頭了。”黛瀾神情淡漠,細看眼中又有兩分恨意,“想來我娘今已入輪回,我也不必怕他下去之後髒了我額娘的眼了。”
    敏若見她如此,拍了拍她的手作為安慰,沒多久,又聽說康熙當庭宣布南巡,竟要直抵廣東,又直接點了數位朝中重臣隨行,可知他已然提起了對□□之害的重視程度。
    敏若心裏一鬆,然後前頭還是有消息源源不斷地傳回來,說是早朝會,等散朝時,已過了秋日的晚膳時分了。
    秋日,下午的陽光倒是正好。今日公主們休課,敏若坐在院裏畫畫,瑞初配合地持著團扇坐在椅子上做造型,康熙進來正見如此歲月靜好的一幕,心內的燥意惱火稍輕。
    敏若與瑞初已起身請安,康熙擺擺手,從前頭過來,他的麵色還有幾分沉,瑞初小心地喚“阿瑪?”
    “無事。”康熙直接地道“收拾東西,準備南下吧。朕決意南巡,直抵廣東,路經南京,正好你與法喀也數年未見。瑞初你也收拾東西吧。”
    敏若麵上因他陰沉的臉色而慌亂應下,心裏微微鬆了口氣,又極快地打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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