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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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回來時選秀結果其實已經出來了,&bsp&bsp敏若作為此次選秀的最高話事人之一,正大光明地暗箱操作讓斐鈺撂牌子回了老家。
    不過記名後直接入宮和賜婚宗室的差別不小,哪怕撂牌子,&bsp&bsp隻要不是入宮,&bsp&bsp裏麵也還有可操作的空間,所以德妃還是忍不住負隅頑抗了一把。
    結果就是正撞在敏若順手給她挖好的坑上。
    聽說康熙回宮後第一日到永和宮沒留宿,&bsp&bsp宵禁時分竟然又出來徑直回了乾清宮,&bsp&bsp敏若就知道德妃撞進陷阱裏了。
    怎麽說呢?不出所料吧。
    她隨手撥弄了一下棋盤上的棋子,將一旁的棋譜一合,&bsp&bsp道“就是這本,明兒個給書芳送去吧。明日早膳吃什麽?”
    語氣悠閑輕鬆,&bsp&bsp好像才坑了德妃一把的不是她似的。
    蘭杜幫她整理棋子,聞言道“烏希哈說新送來的螃蟹好,做灌湯的蟹黃小籠包正好,&bsp&bsp再有蓮藕瘦肉粥,&bsp&bsp涼拌荸薺絲,都是時令菜式,&bsp&bsp其他點心小菜好像沒什麽特別的。”
    敏若想了一會,&bsp&bsp“小籠包有些吃膩了,捏個餛飩吃吧。”
    “誒。”蘭杜應了一聲。
    九月裏,&bsp&bsp天氣逐漸轉涼,&bsp&bsp但冷得還不明顯。
    這幾日夜晚略有些風,今晚好像格外大些……可能會襯得冒風往回走的康熙比較淒慘。
    聽著窗外的風聲,&bsp&bsp敏若忽然支開窗戶往外瞧,麵色深沉,好像在思考什麽了不得的東西,譬如民生大計、宇宙起源……再不濟也是在宮裏大殺四方摁得德妃再也翻不了身。
    然而等蘭杜小聲問“主子,&bsp&bsp怎麽了?”
    敏若深沉地道“天色漆沉,雲厚星稀,明日怕會有一場好雨。”
    迎夏精神起來莫非……
    “告訴烏希哈,早膳別太忙活了,晚膳吃個魚鍋吧。要酸辛開胃的,將魚肉片得薄薄的入鍋,魚骨熬湯,就用新打造的那口砂鍋吃!”
    秋日一下雨必然是寒從地起,吃熱乎乎的暖鍋才最對味。酸菜魚鍋辛辣酸爽,再搭一盞清清甜甜的荸薺蓮子甜湯……什麽康熙,什麽德妃,她都不是很想認識。
    見敏若吩咐得神采飛揚,蘭杜含笑應下,迎夏卻不禁有幾分失望,敏若注意到了,卻沒言語。
    德妃這次動了不該動的心,也承受了應有的教訓。左右十幾年內,她是不敢招惹敏若的,斐鈺的婚事,她說到幾乎是明示的地步,敏若不應,她不還是得忍氣吞聲回去,隻能打康熙的主意?
    幾乎沒有威脅係數,敏若也就懶得現在就和德妃擺開旗幟撕破臉。但若再有下回……
    那她也該考慮考慮,怎麽送布爾和個兒子了。
    那都是十幾年後才能辦的事,一時半刻,敏若並不著急。
    迎夏強按捺住心裏的急意,又忍不住輕聲提醒道“德妃力雖弱,但在宮中多年,能夠安穩立足,也是有些心機手段在身上的,實在不得不防。”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說了句蠢話。
    看敏若不緊不慢的模樣,明顯是心中已經有數了的。
    而且因為某些原因,她們對永和宮的防範已經很強。就好比德妃前腳生出借康熙來壓人強行促成這樁婚事的心思,後腳她們就知道了。
    隻能說,德妃宮裏,真正對她忠心耿耿的才是屈指可數。
    已經防範到如此地步,還要怎麽布置?現在就和德妃撕破臉,狠狠將她踩死嗎?
    迎夏心裏也知道,還不至於,罪不至此。
    德妃雖有些上不得台麵的小心思,卻沒有暗算娘娘的必要,當然,也沒有明麵上和娘娘針鋒相對的底氣。
    她心裏如此介懷德妃,倒不如說是惱德妃竟然“背叛”先皇後,想要算計斐鈺。
    敏若輕輕看她一眼,目光溫和平淡,卻讓迎夏心裏一緊。
    迎夏低頭道“是奴才急躁了。”
    “迎夏姐姐,莫急。”敏若指尖在淨潤如上等美玉的瓷器上輕輕一點,幽幽道“在這宮裏,比的就是誰更有耐性,誰不著急,誰才能穩穩當當地笑到最後。”
    在給十四阿哥選福晉的事情上,德妃著急了,才給了敏若設套在康熙麵前撕下她麵具的機會&bsp&bsp。
    敏若的聲音平和,卻好像一盞冰茶一般傾倒在迎夏心口上,讓她一下冷靜下來,低頭恭敬地應了聲,“娘娘說的是。”
    “時候不早了,回去歇著吧,這有蘭杜,夠忙活了。”敏若溫和卻不容反駁地道,迎夏抿抿唇,遲疑一瞬,還是行了禮恭謹地退下。
    她陪著先皇後度過了宮中幾乎稱得上“最艱難”的那段時光,禮節一向周到謹慎,不會讓人挑出錯處。
    再後來被先皇後留給敏若,這二十幾年裏宮中的一切也多虧有她操持,先後在時她一心向著先後,先後不在了,她被留給敏若,便一心向著敏若。
    這些年,敏若三五不時地出宮,或是同康熙去暢春園,或是到莊子上,又或是出巡,總會將迎夏留下看家,她也必能將諸事都打點得妥帖。
    作為既得利益者,敏若並不在意她心裏惦記著誰,但如果這份惦記影響到了迎夏的判斷,她希望迎夏能夠冷靜下來。
    殿門輕輕合上,殿外的風很大,蘭杜不大放心,仔細檢查過窗扇,回來端了熱騰騰一碗紅棗薑茶,敏若捧在手上,一邊暖手一邊呷著。
    蘭杜輕聲道“等會我去與她聊聊?”
    “迎夏自己就能想開。”敏若安撫她道“放心吧。……也不知瑞初今兒個到哪了,楚楚和慶雲就快離京了。”
    蘭杜笑道“公主定會在八公主和九公主離京前趕回來的。”
    敏若呷了口薑茶,也盼著瑞初能在京師徹底冷下來之前回來。
    她的孩子早些回家,趁如今潔芳身體尚且靈便,他們可以在院子裏再賞菊賞桂賞月。康熙有西巡的打算,沒準她還能到莊子上再住一段時日。
    等京師落了初雪,她可以帶著孩子們在莊子裏吃烤肉,登山賞雪,站在半山的亭子裏往下瞧,一望無際的田野間一片銀裝素裹,豈是一個“美”字了得?
    不過在迎來一心想念盼望的女兒之前,敏若這顯然會先迎來康熙。
    敏若看天時的本事不錯,第二日果然下了雨,且不是一場小雨。電閃雷鳴來勢洶洶,頃刻間便覺殿裏也冷了。
    蘭杜忙叫蘭芳帶著靈露將小熏籠支了起來,又給敏若灌了一個湯婆子摟著,晚膳的魚鍋也預備得格外豐盛,即便隻有敏若一人,還是將各樣菜蔬都準備齊全。
    彼時大雨已經止住了,但外頭還是淅淅瀝瀝地落著雨滴。
    飯吃到一半,聽到外頭喊“皇上駕到——”的聲音,敏若也沒想到康熙會冒著雨來,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心裏敲了個二級警鍾,起來接駕。
    當然敲警鍾也不影響她在心裏問候一下康熙來得不時候。
    康熙的麵色看不出喜怒,在外間解了鬥篷進來,敏若端熱茶給他,一邊瞥了眼他的臉色,一邊笑道“外麵還下著雨,您怎麽過來了?可用過晚膳了?起的魚鍋,酸辛開胃,又熱騰騰的,暖和著呢,不如將就著用些?”
    口吻輕鬆,是閑話家常的口氣。
    康熙看她一眼,點了點頭,在桌前落了座,靈露等人又忙得團團轉奉上碗筷等物來。
    敏若知道他這不大對的臉色是因何而來,但又懶得開腔和他搭話——天兒一冷,她就犯懶,隻想每日吃吃睡睡,給孩子們上課可以勉強算個樂趣,但麵對康熙,對她來說就是加班。
    這世上沒有人會愛上加班吧?
    反正她捫心自問,她是愛不上。
    於是敏若慢條斯理地用膳,對麵坐個康熙也吃得倍香,動作優雅不影響她填飽肚子,康熙看著看著也覺著餓了,拎起筷子開始戰鬥,中途還非常“巧合”地搶了兩次敏若看上的菜。
    幼稚。
    敏若悄悄撇了撇嘴,帶著報複心理搶先撈走鍋裏的菌菇。
    填飽了肚子,康熙好像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是來生氣的,然而那時消食茶已經入口了,吃飽喝足坐在溫暖的炕上,康熙就是有冷臉也發不出來。
    於是過了好一會,康熙才拿捏好語氣,對敏若道“你可知德妃昨日向朕提起,有意替胤禵求娶法喀家大格格做嫡福晉?”
    “她還沒死心?!”敏若飯後休息一會,愈發犯困,本來搭著軟氈倚著憑幾閉目養神,頭腦卻是清醒的。一麵聽康熙說話,敏若一麵在心裏給自己加油鼓勁——一鼓作氣把戲演完了好睡覺!
    見她猛地坐直、雙目圓瞪一副驚訝模樣,康熙牽了牽唇角,道“你早知道了?”
    “月前她就對我百般暗示,我說我和斐鈺她阿瑪都希望斐鈺嫁個平常人家,不想讓斐鈺高嫁,這拒絕的算是明白了吧?選秀那時我給斐鈺記撂牌子,她也沒說什麽,怎麽這會又鬧起幺蛾子了?”
    敏若臉上的不滿表露得明明白白,看著她半發脾氣的樣子,康熙心情反而愈發舒暢,呷了口溫熱的消食茶,似是隨意地道“德妃可不是這樣和朕說的。”
    敏若皺眉轉頭“她是怎麽說的?難道還告訴您她和我情投意合……早有默契?!”
    康熙白她一眼,“也不知你是怎麽教瑞初她們的。”
    德妃當然不可能在他麵前明說敏若已經同意此事——畢竟敏若的性子“爽直幹脆、不按常理出牌”宮裏人都是知道的,萬一等康熙賜婚之後敏若一著急鬧將開來,那她豈不是翻車了?
    所以德妃隻是模棱兩可地暗示兩句。
    她也在心中權衡了一番利弊,覺得哪怕最後敏若鬧出來,康熙發現其中的可疑之處,對她生出不滿,她還可以辯解。哪怕辯解也無用,至少胤禵已得了媳婦,賜婚的旨意既下,金口玉言就沒有收回的道理。
    果毅公夫婦膝下唯此一女,對此女萬分疼愛,斐鈺一嫁給胤禵,木已成舟,鈕祜祿家注定了被綁在胤禵的船上,而她隻是損失了一點在康熙心裏的形象而已。
    如此看來,利大於弊。
    還有更大的一種可能,就是一切塵埃落定之後,為了胤禵能夠善待斐鈺,貴妃根本不會吭聲,隻能咬牙認了這門婚事,然後鈕祜祿家闔家上了胤禵的船。
    德妃的算盤珠子打得啪啪響,並不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哪個皇子先往朝中累世底蘊積深的著姓舊族和他的近臣權臣上伸手,就會在康熙心裏落一個大紅叉。
    敏若仍是一副氣衝衝的模樣,忍不住拍了拍桌子,道“好個德妃!平日瞧著不言不語溫婉柔順的模樣,原來也是內秀於心等著一鳴驚人!信口雌黃的本事倒是厲害!我看趙高騎著鹿拍馬都趕不上她!”
    康熙本來正喝著消食茶,聽她這麽說,猝不及防地,一口茶險些噴出來,強咽下也嗆得咳嗽起來,敏若轉過頭,看他這樣,略顯心虛地給他遞帕子遞水,口中嘟囔道“我也沒說錯啊。”
    康熙隻覺額頭太陽穴直跳,心裏倒是輕鬆了,又氣又好笑,“趙高騎著鹿拍馬,虧你怎麽想出來的!得了,這件事朕心裏有數,已嗬斥過德妃了。他們總是不消停,還是叫肅鈺和斐鈺快點回粵地吧。”
    對這一點敏若倒是沒意見,立刻吹捧康熙英明,康熙白她一眼,道“你心裏也要有數!說話有點顧忌。”
    敏若輕哼一聲,道“您知道,我最厭煩這些背後用彎彎繞繞手段的人,有本事來找我開誠布公!在背後算計人算什麽本事?”
    康熙意味深長地道“這世上事哪能件件非黑即白的?……西巡你去不去?”
    他忽然跳轉話題,敏若就知道他是真有數了。
    當然,康熙心裏有數了,也不影響她後續理直氣壯地去找一番德妃的麻煩。
    自導自演流,就是這麽強橫。
    見她麵色沒恢複到素日的平和,康熙就知道德妃宮裏還得有風波。
    不過那又怎樣呢?
    康熙淡淡收回了目光,他最厭煩有人算計他,他眼前這個也最厭煩被人算計,德妃如何,他心裏有計較,眼前這人心裏也會有。
    敏若呷了口茶,讓神色慢慢冷靜下來,然後尋思著道“您西巡想是有正經事的,妾就不跟著去給您添麻煩了……安兒媳婦身子重了,妾得在京裏,她有什麽事妾才能幫上一些。再一個,瑞初也快回來了,妾想和瑞初親近親近,一二年裏,那孩子也要嫁了,就再沒有和妾住在一塊的時候了。”
    康熙拍了拍她的手,道“也罷。”又不無遺憾地道“朕本想著西巡等瑞初回來帶她一起走的。”
    “奔波一年了,您身強體健,瑞初可是個姑娘家,身子弱,還是叫她在京裏好好歇歇、過個年吧。”敏若柔聲道。
    康熙不知想到什麽,竟笑了一下,道“也好,你就和瑞初在京裏等著朕回來。”
    “那妾便祝您一路順風,等著給您接風洗塵了。”敏若目的達成,便不吝惜給康熙好臉看,康熙瞧著好笑,搖搖頭,又露出幾分疲色來。
    敏若於是依依不舍地讓出了她原本打算用來午睡的小暖炕,溜去書房的榻上小憩一會。醒來後殿外的小雨也止住了,天邊一片清潤顏色,院裏的桂花被秋雨打掉了不少,也有許多還頑強地綻放在枝頭。
    雨後的空氣尤為清新,混合著馥鬱的桂花甜香,敏若的軟榻就在窗邊,一推開窗,幾乎要醉倒在這股香氣裏了。
    這個時代的一大好處,就是還沒有大麵積的環境汙染,空氣中沒有濃度過高的p。
    敏若又趴在窗邊吸了一大口氣,鬢發鬆散,神情微微有些慵懶,又顯得閑適自然。
    正合這秋雨過後的一院花和清新的空氣。
    都是自然輕鬆的模樣。
    康熙已經走了——看院裏沒有禦前的人便能瞧出來。
    還算那家夥這回有點良心,沒看不慣她睡得香,特地折騰出點大動靜來把她弄醒,然後在她幽怨(憤怒噴火)的目光注視下施施然離去。
    不用懷疑,那狗東西真幹過這種事。
    睡醒了,趴在窗邊醒了醒神,敏若便非常明目張膽地喊上蘭杜迎夏開始討論向德妃“尋仇”事宜。
    至於為什麽說明目張膽呢……因為她們就在院裏,一邊看蘭芳從樹上打石榴,一邊討論。
    敏若最後還是選擇了相對“委婉”的震懾形式,主要是她們幾個討論之後覺得,為了這點事鬧上門去多少顯得有點掉分。
    敏若叫人將德妃三個月內送來的賬目都取了出來,從頭到尾翻看查閱,迎夏帶著兩個小宮女架起算盤來一一細算。
    如今正是九月中,馬上就是宮中秋冬賬目交接的時候,前兒五妃把一秋的賬目都送來了。
    這個動作本也不過是走個流程,畢竟敏若名義上雖有監理五妃行使宮權的權利,但她這些年並沒用過,也鮮少幹涉五妃辦事。
    但當敏若要找她們其中一個人晦氣的時候,她們最好祈禱自己手下的賬目幹幹淨淨的。
    隻要敏若查出來錯漏來並有心發作,便足夠她們大大地丟一場臉了。
    宮裏那點貓膩,康熙心裏都有數,五妃掌事更是隻管表麵上的一層,底下盤根錯節,都是內務府人的領域。
    德妃家與內務府世家也多聯絡有親,因而她理事比惠妃、榮妃等人都更輕鬆順利,同樣,她往裏紮的也更深一些。
    康熙知道了敏若的動作,卻並未打算阻攔,隻命道“傳十四阿哥過來。”
    二人一起動,德妃很快招架不住了。
    一邊是兒子又氣又委屈地問她“難道我嫡福晉的位置就非那鈕祜祿家的不可?額娘您看這事情如今辦得多難看!”
    ——難道她當初提出想辦法讓他娶果毅公獨女做嫡福晉的時候,他不是樂顛顛地應下,然後前後忙活著想要往那姓鈕祜祿的跟前湊嗎?這會倒是知道說難道就非她不可,當時怎麽不說呢?
    一邊是底下人苦著臉過來說貴妃尋晦氣的事,想讓她在上麵轉圜轉圜,德妃氣得心裏險些罵娘——她倒是想轉圜!現在是她的臉先丟盡了!貴妃擺明了是衝著她來的,她還不知道怎麽辦呢!
    吃得腰包鼓鼓的時候怎麽不知事情難辦、怎麽不苦著臉了?賬目上叫人挑出了錯漏來倒是知道來找她幫著遮掩尋轉圜了。
    兩邊事情趕到一起,德妃是又著急、心裏又憋著氣,兒子舍不得罵,便忍不住訓斥了底下人兩句。
    因還用得著他們,她言辭倒是也沒有太嚴厲,但怪怨嗬斥是難免的。
    她自覺那些人倚仗著她才有這幾年順風順水的好日子過,她訓斥還不得低頭聽著?要說就此生出怨懟來,那是絕對不敢的。
    卻不知她底下的人聽了宮裏的風言風語,知道貴妃是為什麽忽然要查他們這一部分的賬,因而對德妃也有怨氣。
    這會受了德妃的訓斥,又聽德妃指責他們事情也不做幹淨些,不免又想德妃拿紅利受孝敬的時候倒是沒說過他們事情做得幹不幹淨,這會因得罪了人連累他們、牽扯得這事東窗事發了,倒是來怪罪他們了。
    真是沒了天理了。
    從一開始便是因利而聚,德妃放縱他們行事不幹淨並從中受利。
    到如今這地步,人人都不幹淨。德妃若有魄力處理,想要保住利益聯盟,便咬牙擔下來也能籠住人心;若能狠下心自斷一臂,好歹也想辦法恩威並施保自己個幹淨。
    偏生她這邊遲疑猶豫著不知怎樣處置,先斥責下麵人出了氣,也難怪這一團沙子要散。
    宜妃借機在裏頭攪風攪雨,明擺著不想讓德妃這關輕鬆過去。
    上頭有個還惱著她的康熙、冷眼旁觀油鹽不進的敏若,德妃心裏頭焦頭爛額,實在想不出這事應該怎麽解決。
    這時候蓁蓁站出來了。
    她這幾年修書院,冒天下之大不韙廣招女學生、鼓勵女學生從商做工,一步一步走得穩紮穩打,卻從沒避免得了質疑和攻訐。
    她挺直腰板一步步往前走,從沒有過一刻的遲疑和後悔,也魄力愈增。
    如今見德妃困局如此,蓁蓁便向德妃建議讓她先承認失誤、請康熙收回宮權。
    蓁蓁並不知道德妃又在康熙麵前進言要娶斐鈺做十四福晉之事,自然也不知此事的由來,隻當是盤賬盤出來了。
    她建議德妃主動承認錯誤、清查人手、填補賬目然後請辭宮權,在蓁蓁看來,皇父怎麽也會給額娘兩分體麵,雖然失了一時的實惠,但此局可解,清查人手、填補賬目已經足夠表現出誠意了。
    到底還有服侍多年的體麵,皇父總會給額娘幾分顏麵的。
    她還苦口婆心地勸了德妃一番,讓德妃從此不要再弄那些事,宮中的錢糧到底也是受天下百姓奉養來的,德妃若是手頭緊,她和兩個兄弟都能孝敬,何必做這些罔顧法紀令人不齒之事。
    蓁蓁其實是有些想要“大義滅親”,勸她額娘幹脆別幹了,這宮務握在手裏,淨往自己兜裏撈錢了。但凡不是自個額娘,她口水能噴德妃一腦袋!
    但看著德妃鐵青的麵色,她還是把後頭那些話給咽了回去。
    德妃本來就因隱瞞的一部分事實而心虛,對她的主意將信將疑,這會聽她這樣說,心中又羞又惱往上一衝,一時竟也顧不上心虛了,直道“你還教訓起你額娘來了?”
    蓁蓁被她趕出宮門,頂著滿頭霧水在永和宮門口站了好一會,硬是給氣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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