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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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最終還是未向再南端去。
康熙本來規劃明歲南巡,&bsp&bsp一路走到粵地,審閱新訓水師,&bsp&bsp如今南巡計劃被迫提前,&bsp&bsp三個月折騰下來便要到年關,已不好再往南走,因而在江南坐鎮半月餘後,&bsp&bsp便啟程回鑾。
回京之後,&bsp&bsp還有甘棠和雪霏的兩樁婚事。
瑞初將早已準備好、又沒在離京前便交給甘棠和雪霏而是一直隨身帶著的禮物,連同這段日子斟酌好的書信一起交給了敏若,請敏若代為轉交。
江寧織造這個位子一坐上,或許就是數年、十數年的功夫。
她將在江南經營許久,期間可以自由行走在大清的每一寸國土上,&bsp&bsp但此刻,為“顧全大局”,她卻不能離開江南跟隨聖駕返回京中參加兩位姊妹的婚禮。
有皇帝女兒輩唯一一個固倫公主親自來到江南,&bsp&bsp接見婦幼鼓勵紡織,效果到底是不一樣的。
康熙來到江南之後聽聞瑞初近來數月的作為,也是大為讚歎。
他心裏一高興,&bsp&bsp便禦筆親書“謙和慈讓”四字,命人製成匾額,供瑞初懸掛在她與虞雲在江南的府邸中。
敏若親眼看著康熙斟酌著落筆寫下“靜恭”二字,&bsp&bsp又頓筆撇掉了那張紙,&bsp&bsp然後一蹴而就寫出“和謙敬慈”四字。
靜字本意自然好,曰澄曰和、曰息曰謀,&bsp&bsp但落在女子身上,&bsp&bsp似乎便隻剩下“貞靜”之意,&bsp&bsp而恭字亦是同理。
而“謙和慈讓”,&bsp&bsp則象征著一位帝王對自己的女兒最高程度的褒揚與讚美。
在如今這個時代,一位尊貴的、備受皇帝寵愛的公主在江南活動的影響力是不容忽視的,而瑞初此時隻立足婦幼“恭謹恭嫻”的做法也引來大批文人的褒揚——雖然敏若私下腹誹他們這是進了瑞初溫水煮青蛙的鍋。
康熙的禦筆賜下,公主在江南名聲一時愈盛。
瑞初本人當然沒有什麽貞靜恭順的觀念,她來到江南,也並非隻打算立足婦幼之間。如今的一片美名,已經為她鋪好了腳下的第一塊路。
當然,眼下正為她寫詩作賦稱讚公主賢慈的江南文人,並不知道自己在無聲之時便已“投了敵”,在為敵人的事業添磚加瓦。
瑞初固然行事幹脆決斷,但她也一向都很有耐心,從少年時至今,她每一步都走得穩紮穩打,因她知道無論是她一人之力,還是他們這一群人之力,在這偌大時代麵前好像都太過渺小輕微。
她隻能不斷地為自己積蓄力量籌碼,在這過程中,她一步都不能走錯,不然怎麽對得起那些被她拉上船的同路人?
江南布局穩紮穩打地逐步推進,轉眼也到了聖駕正式要回鑾的日子。
公主在江南的名聲越盛,此刻離去越容易被人拿去做文章引起動蕩,最穩妥的做法還是瑞初留在江南繼續安撫民心,等民心安定之後再期行走。
康熙對此心中明了,隻是看著才見了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光就又要分別的女兒,難免心有不舍。
瑞初從小到大,也有一兩次從他身邊離開,但他一直相信,無論瑞初去到哪裏,都總會回到他的羽翼下,他們父女之間有的隻會是短暫的別離。
但這一次,站在船上,看著碼頭高挑挺拔的女兒的身影,他忽然感覺到,他最珍愛的小女兒,從此也離他愈遠了。
天高路遠,日後不知幾年才能見一麵。
康熙在船頭矗立良久,直到視線所及已經看不清瑞初的身影了,才轉身回到船艙內。
位及九五,天下至尊。一路走來,在有意無意間他已經舍棄了太多東西。
此刻是他親手打碎了曾經構建出的,留著小女兒在身邊安穩一世,承歡膝下陪伴孝敬他的未來。
但天下大局在前,他並不後悔。他也相信,他的瑞初能夠做得比其他人都好,甚至遠勝過這世間許多男兒。
或許對許多人他都稱得上薄情,在感情的施與上也一直格外吝嗇,但唯獨瑞初這個女兒,自出生起就占著福瑞之名享受到了他的疼愛,感情也在敏若有意的經營促進下日益加深,他有許多女兒,唯獨瑞初,即便有意無意地利用了許多次,他對瑞初的疼愛也不做偽。
——即便這份疼愛也並非直接來源於父女天性,而是福瑞給康熙帶來的好處和敏若天長日久的經營算計。
但不可否認,這份疼愛給瑞初帶來了許多好處。
坐到這種位置上的人,從不會因為有意無意地利用了身邊的人達成目的而感到愧疚,事後能夠高高在上地施與幾分補償,就已經算是良心遠超水平線的了。
康熙不會因為利用女兒達成各種目的而感到愧疚——因為他早已習慣如此,身為天下君主,天下人都理所應當為他前赴後繼;而瑞初也從未因此傷心,童年時她需要皇父看到她的價值而抬高她在宮中的重量,少年時她學會了反利用皇父的利用,用皇父的利用來達成她的目的。
這一局棋上,誰是永遠操棋的那個人?
康熙操局二十一年自認穩坐釣魚台,但在這期間,瑞初難道就沒有在他都沒有感知到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反撬到過主動權嗎?
這對父女暗潮湧動的拉扯可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和平靜好。
康熙要握日月山河使萬民歸順俯首任他掌控,而瑞初想要自由在身且天下人人皆自由平等。
父女倆從一開始走的就是兩條路。
瑞初想要在大清的國土上縱火,或者燒沒了大清、燒沒了這□□皇權,或者引火焚身燒沒了她,她一步步往前走,沒有猶豫或回過頭。
而敏若隻能全心期盼女兒能夠取得最終的勝利,因為她知道被生生折斷羽翼養成籠中雀有多疼。
雖然一路急趕,回到京中時還是臘月裏了。
康熙今年在南祭祀了明孝陵以彰禮義以及自家的“得位之正”,回京之後謁先帝陵的儀典也較往年更為繁複,以彰大清的禮法正統。
敏若看著他都覺著累,忽然感覺皇帝這活好像也不是人幹的。
不過看康熙那樣子,好像所有皇帝坐在這個位置上都會幹得津津有味樂在其中,一邊抱怨高處不勝寒、疲憊憂慮,一邊死死握住手中的權柄警惕著每一個可能覬覦他的位置的人。
至於真要放挺的,那要麽被人拱下位子,要麽亡國了&bsp&bsp。
敏若可見過太多宮廷熱鬧,托架空世界四國鼎立的福,政權轉換也算看過那四五樁,和平的不和平的,反正是讓她大開眼界。
所以現在紫禁城這點風起雲湧父子兄弟的爭端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她親眼見證父子相殺枕邊人對皇帝拔刀的時候康熙和他的兒子們還不知道在哪呢。
隻是如今虞雲與瑞初算是半隻腳踏進了大清的權利中心,日後免不得會有許多煩瑣事。
敏若替瑞初短暫地操心了半刻鍾,然後在蘭杜端來新做的冰糖山楂羹時愉快地選擇與自己的焦慮和解,想崽大了,要放手讓她去闖。
她在這操心有什麽用?她應該在精神上給予瑞初力量!
敏若心中振振有詞。
回京之後,立刻便迎來了甘棠與雪霏的婚禮。
其實一切早已準備就緒,隻等聖駕回鑾。而康熙回京之後先進行了謁陵的儀典,所以二人的婚期已經被推到月底,再不辦馬上就要過年了。
那拉貴人與袁貴人心中對此多有怨念,不過她們也不敢表現出來,又想年前成婚太過倉促,就留女兒在家中再過一個年又何妨?
可這婚事是她們不急康熙急,因而也再等不得了。
兩個孩子的添妝敏若給的都是同樣的份數,年後甘棠會隨策淩回漠北蒙古放牧,康熙特地賜予策淩牛羊府邸,看重的態度十分明顯,對孫承運也有所賞賜,看起來對兩個額駙不偏不倚,都十分看重喜歡。
甘棠和雪霏對此表示與我無關。
她們兩個最近在做最後的成婚準備,雖然心裏早有了準備,但終於要到離別之時,雪霏還好些,她婚後還能留在京中居住,甘棠卻很快要與策淩去蒙古了,此一別,日後不知多久才能再見。
蓁蓁已經毫不斯文地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雅南內斂靜默許多,隻是稍微紅了眼圈,舒窈左看看又看看,好像看到了沒有兩個姐姐救火後自己樂器怎麽也學不會的痛苦生活,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被舒窈和蓁蓁這樣一哭,那點離情別緒反而淡了。甘棠忍俊不禁,擦擦眼角,摸摸舒窈的頭,道“練琴時候認真些,不要惹娘娘生氣。”又對蓁蓁道“等我發家了,微光的賬目便不愁了。”
蓁蓁破涕為笑,又殷殷囑咐她“去了喀爾喀萬事要以自己安穩順心為上,不要為了男人委屈自己,那都是虛的,自己過得舒心最重要。有什麽事盡管與四姐商量,做生意也好,大姐她們都在那邊,諸事都易辦。”
甘棠點點頭,也笑道“若在那邊廠子還辦不起來,那我真對不住瑞初讓我自己寫的委任書了。”
想起瑞初,蓁蓁又忍不住歎了口氣,“我也走不得,她也回不來,我們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
“我!”雪霏興奮地舉起手,“明年我就到江寧看七姐去,屆時一定將五姐你們的思念之情轉達。”
蓁蓁一下也不想哭了,氣鼓鼓半晌,戳戳雪霏的臉“知道你現在是自由人了!——年後立刻來微光幫我,不出去的時候也別閑著!”
敏若冷眼瞧著,覺著她拉壯丁的本領一看就是從瑞初那學來的。
她被瑞初拉上了船,趕忙又往下著手抓壯丁。
“我先去幫七姐。”雪霏衝蓁蓁眨眨眼,姊妹幾人又相視笑了。
舒窈止了眼淚,用奶嬤嬤遞來的濕熱手巾擦淨了臉上的淚,然後蹭到甘棠身邊,委婉地、小聲地嘟囔了一會,甘棠表示“有話直說。”
“好的。”舒窈一下幹脆了起來,“我想搞把新式火銃來看看。毓娘娘說她弄不到。”
其實是那種東西要過明路弄進宮來太困難,若走私下路線則風險太高,舒窈倒是不會泄密,可她身邊的人未必各個嘴嚴實的鐵桶似的,她額娘也不是傻的。
甘棠嘴角抽搐了一下,“讓你直接,倒也不必半點不客氣。……你在宮裏弄那些,不怕弄出事來?”
“我不拆,就看看。”舒窈這話半點沒有可信度。
不過……瞥了一眼舒窈白淨纖細的手指,火銃那玩意鑄鐵做的,她也確實拆不開。
甘棠欣然道“明年若是秋獮,你隨著去塞外,我想法子弄一把讓你看看。”
——但不是給舒窈的。那種東西弄進宮裏風險太大,她也不敢踩著刀尖往前走。
讓舒窈在塞外過過癮就算了。
舒窈也知道輕重——她從前也都是在塞外姐姐那過的癮,聽甘棠如此說,便如接到了天上掉的餡餅一般高興,歡歡喜喜地道“謝謝六姐!六姐最好了!”
甘棠道“這事其實你找你七姐辦比較快。”
舒窈“……”
舒窈非常甜美、委婉、溫婉地衝她笑了一下。
甘棠立刻明白了。
這是要雙管齊下。
她一時忍俊不禁,終是忍不住搖頭輕笑笑,道“你這算盤打得比我都響。”
“唉。”誰知甘棠比她這個備選還傷心,搖頭歎了口氣,道“誰知七姐就這樣走了,也不知何年月才能回來。娘娘說了,凡事要做兩手準備,做好不擇手段取得勝利的方案。”
甘棠盯著舒窈看了一會,看她繃著小臉怪認真嚴肅的,半點看不出平日嬉皮笑臉的模樣,頗覺無語——這種事情還論起戰術了?
好半晌,在舒窈不解的目光下,她伸手揉了一把舒窈的頭發,豎起大拇指道“高明。”
注意到她們姐妹倆的竊竊私語,敏若輕描淡寫地瞥了她們一眼,猜出她們是在聊什麽,對舒窈的執著深感佩服。
可惜她為了避免翻車,對孩子這個愛好是有心無力,隻能隱秘地提供一點幫助。
看起來舒窈以後一定是很會混社會的,小小年紀就知道要兩口通吃來保證自己立於不敗之地了。
今年對康熙而言也是喜憂交半的一年,憂者自不必說,喜在新稻種的試種大部分都十分穩定,安兒新弄出來的強效殺蟲劑解決了不少問題,但還有些“憂”處,則是還有部分試驗田全軍覆沒、一根獨苗不剩,和結實稀疏的情況存在。
在這種稻種不穩定的情況下,自然是不能向百姓推廣的。
不過康熙有耐心,早熟稻他在別苑禦園中培植了數十年確保穩定之後才將推廣之事提上日程,如今這樣影響到他未來在史書又一大塊功績的重要稻種,哪怕需要種上十年,他也有足夠的耐心。
——隻要安兒給點力,別把應屬於他的功績順位留給下一任皇帝繼承了,安兒就算現在梗著脖子說要讓芽芽襲王爵不生兒子了,他都能深思熟慮一會……再打安兒,而不是在安兒那句話落地的第一刻就讓安兒的屁股和他的鞋底進行親密接觸。
這已經是康熙耐心容忍的極限了。
安兒非常“榮幸”地,擁有了能夠踩在這個極限上做運動的資格。
這份資格他能續期多久,則取決於新稻種每年能帶給康熙多少新希望。
康熙其人十分現實,他對一個人的容忍度和這個人能給他帶來的利益直接掛鉤。
安兒對此心知肚明,敏若看他心裏有數,便放下心。
這小子有多年在乾清宮進行極限運動的經驗,實在無需敏若在這一點上為他操心。
如今安兒全家她最關心的就是芽芽了,過了年,小芽芽很快便要滿三周歲,也算是個大小朋友了。
按照當世的算法,再過一年,芽芽便該啟蒙讀書了。
安兒與潔芳商量的結果是打算她們自己帶芽芽讀兩年書,等芽芽稍微能夠自理之後,則將芽芽的教育問題轉接給蓁蓁,送芽芽到微光書院讀書。
他們倒是也考慮過敏若這邊,隻是思來想去,還是不好給敏若添這個麻煩。
畢竟是孫輩女,芽芽若是入宮了,先不說別府裏,光是太子那邊,還不得也要將小格格們塞進永壽宮裏?
屆時各家王府一摻和,永壽宮更是沒有清靜日子了。
教導公主們尚且好說,敏若的位份在宮裏有絕對壓製,可牽扯到再小輩,其中又有前朝因素,哪家哪家的女孩阿瑪不和,孩子自然不和,都鬧到永壽宮來,夠敏若頭疼的。
所以她一開始就甩手,在康熙頭次問她能不能將孫輩的優秀女孩送入永壽宮學習教養——一如斐鈺當年一樣,敏若便用力搖頭,勇敢說不。
當年拒絕了,如今也不好為了芽芽再破例。
敏若本也正想著這個,潔芳和安兒卻已先為她考慮到了。她聽了潔芳和安兒的主意,覺著倒也可行。
芽芽這個年紀,說著大是五歲了,可其實還是個小娃娃,是要跟在娘身邊才更有安全感的。何況詩詞子史,禮樂書禦潔芳一樣不差,給芽芽開蒙足夠了。
再過兩年送到微光去,蓁蓁和應婉都疼芽芽,在微光芽芽也受不了什麽委屈。微光的教師們水平正經都不錯,也不會耽擱了芽芽的教育。
隻是安兒每日接送閨女可能累了點——但這正是他生孩子的福報。
前頭九十九步的苦潔芳都受了,如今孩子生下來,安兒這個做阿瑪的還不得為她勞累些才算均衡?
敏若想得很開,讓隱隱有些怕她覺著他們是不信任她才不讓她教養芽芽的安兒鬆了心——雖然他一直相信他額娘通透豁達通情達理,可不都說了麽,人至五六十,正是情緒最不穩定的階段,他生怕額娘多想,心裏再難受。
結果……他額娘一如既往地看得開;而他,一如既往地好像是那個撿來的。
他略有些無奈地道“額娘你您放心吧,為潔芳和芽芽做什麽都是兒子應當做的,心裏怎會不甘願?”
“你最好心甘情願地給我兒媳和孫女做事。”敏若戳戳他的額頭,“敢有怨懟,讓潔芳把狀告到我這來,我往哪頭站你心裏應該有數。”
不能再有數了。
安兒好笑地應聲。
他對自己的家庭地位還是有數的。
敏若頓了頓,又道“明年我恐怕還是不會留在京裏了。一是你斐鈺妹妹大婚,皇上南巡我是會隨行的;二是巡幸塞外,你六姐頭一年離京到蒙古,我想去看看她。”
安兒道“京裏有兒子操持,還有蘭齊叔叔、辛盼姑姑他們,您就安心去吧。給斐鈺妹妹的婚儀我和潔芳早備好了,回頭也得請您捎帶過去。”
敏若笑著看他,輕輕點了點頭。
一轉眼,她身邊的混世小魔王也長成沉穩可靠的大人模樣了&bsp&bsp。
長在安兒和潔芳身旁,還有開明包容的長輩們疼愛,芽芽定會是都城裏最幸福快樂的小姑娘。
如敏若所說的,康熙四十六年是個忙碌年。
這大概也是康熙最後能夠在兒子們的爭端中粉飾太平的一年,他此時尚不知未來會發生的種種,專心規劃著一年的行程。
上半年南巡,路過江寧看看女兒,順便再出麵穩定江南民心,然後直奔廣東,審閱水師,與法喀一敘;下半年巡幸塞外,行秋獮之會,會見靜彤,盡力促成每年熱河一會的定例,天長日久再將那個“會”字改為“召”字,然後巡幸蒙古各部,尤其是外藩蒙古。
甜棗棒子齊下,才能把蒙古盤得順手順心。
恬雅在喀爾喀蒙古多年經營已初見成效,甘棠初嫁去,也不知能不能與她四姐合力做出點什麽來。
閑時望著輿圖,康熙心中油然生出萬般豪邁,天下在握山河在手,這種感覺又豈能不令他著迷?
正月未出,南巡的隊伍已經啟程。
此次的終點目標是——廣東。
斐鈺今年四月大婚,嫁給早就選定的法喀軍中之人,觀察了數年,法喀確定那是一個心思澄明的可靠之人,才正式寫下婚書、交換八字、結定契約。
敏若趕上了送侄女出嫁,她親手給斐鈺蓋上了紅蓋頭,然後握了握斐鈺的手,道“無論遇到什麽事,想著還有姑姑呢。”
斐鈺輕輕點了點頭,隔著蓋頭看不出她的神情,但應當是笑著的。
父母在廣東,嫁在廣東,宅邸所隔不過一條街,夫婿與阿瑪每日一同上值辦公,她可以隨時回家陪伴額娘,實在是再順心不過的了。
她穿著鈕祜祿族中代代相傳的轎襖,胸前用金鎖掛著敏若贈給她的那塊美玉,燈火映照下,美玉瑩然流光溢彩,美得令人心醉。
望著這個與她今生有這血緣羈絆的小姑娘,敏若真心希望斐鈺能夠一世平安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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