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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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府中兩位格格有喜這件事,應婉的態度其實與大多數看熱鬧的命婦們所猜測的不同。
    她並不怕王府裏再有阿哥會動搖弘暉的地位——弘暉占嫡占長占年歲,王府再有多少孩子出生都無法動搖弘暉的地位,若是有一日四阿哥心想事成,事態或許會有轉變,但應婉一向不喜杞人憂天,何況隻要弘暉足夠優秀,他也仍然占據足夠優勢。
    她也並不似有些人猜測的那般慶幸於兩位格格有喜,因為外界對她的揣測評價她從未在意過——不對,如果她們背地裏說她一句壞話,然後就捐給微光一兩銀子的話,應婉大概會叫人上街敲鑼打鼓大肆宣傳雍親王福晉的“光榮事跡”,讓她的惡名更加廣為流傳。
    可惜如此通天財路竟然不通!她和蓁蓁冥思苦想激情討論了許久,都沒想到廢物利用從中榨取油水的法子,隻能無奈放棄這個想法,將那些閑言碎語都當做耳旁風了——偶爾聽到還是會當做樂子聽著笑一笑的。
    畢竟事務繁忙,她與蓁蓁都習慣了在生活中找任何事情給自己逗樂子,以保證自己時刻鬥誌昂揚,不會被肩上沉重的擔子壓垮。
    兩位新進府沒幾年的格格相繼有孕,她對此有兩種感受,一是替雍親王喜,老來得子,洗清“汙名”,他在兄弟們間很能挺直腰板一陣了;二位兩個年輕女孩,她們太早被困入了四方天中,倘或真走到永生不得超拔的那一步,偌大皇城中,能有子嗣,就是一份盼頭、一份希望。
    她無法送給她們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便隻能在自己能做到的地方善待她們,並由衷祝福她們平安美滿地度過餘生。
    就此事,她與蓁蓁之間曾有一場短暫的談話,蓁蓁聽完了她心中所想,半笑著打趣了一聲:“不曾想咱們書院裏還供奉著一位菩薩娘娘,明兒十五,可要信女給您上柱香”
    應婉白她一眼,把賬冊都拍在了蓁蓁的書案上,“幹活!”
    其實蓁蓁心中是頗有幾分感慨的,正如此刻聽了應婉兩句心聲的敏若。
    蓁蓁知道自己和瑞初要做什麽,知道自己和應婉要做什麽,但應婉不知道她們要做什麽。
    沒辦法,賭注已經押在四阿哥身上,她們不能賭麵對江山萬裏兒子坐擁時人的定力。
    那玩意幾個人扛得住
    敏若覺得應婉扛得住,不過她沒出聲,不知道也好,免去在夫妻之情、母子之愛、護子本能與友人知己之情、理想大義之間的糾結,平平安安地,讓她做如今那能令她有奔頭的事也挺好。
    這會幾人說著閑話,蓁蓁吹著花生瓤沒吭聲,感覺到敏若看了她一眼,便把手遞了過去,示意敏若抓一把花生吃。
    敏若失笑,隨手拈了兩顆吃,正好弘暉和芽芽帶著弘杳進來,小崽子大約是哪個草叢裏滾了一圈,沾了一身草葉子被姐姐拎回來,還能聽到外間安兒笑話兒子的聲音,弘暉在旁邊小聲勸著芽芽,他生性體貼溫和,如今翩翩年少,頗有幾分和煦君子相。
    應婉有時候覺著兒子魄力不足,但再想想,能做到克己複禮有風度,溫雅如玉,總比驕奢淫逸的紈絝子弟要好。
    見弘杳如此狼狽的模樣,潔芳仍然淡定非常,眉頭都沒揚一下,摘了摘弘杳頭上頂著的草葉子,又擰了濕巾子來細細給女兒擦拭臉上
    的汗,輕聲道:“休要氣惱,動氣傷身。”
    養性功夫能發展到如此地步,一是潔芳本來性子淡、好休養,二大概就是如此景象已經司空見慣了吧。
    弘杳撓著頭衝姐姐乖乖一笑,芽芽本來氣得很,聽額娘如此說,弘杳又乖乖衝她笑,她那點氣又都散了,隻能伸手指戳戳弘杳的額頭,無奈道:“一個不錯眼,就被他鑽草叢裏去了。你呀你呀!”
    “乖芽芽,這可不興著急的,你阿瑪小時候也是這個樣子,左右他們雖淘氣,有人看著,也鬧不出危險了,要學會持平常心看待。若次次都這樣著急,早在你出生之前,瑪嬤就要被你阿瑪氣得遁入空門了。”敏若笑吟吟衝芽芽招手,喊她到自己身邊吃點心,一邊徐徐道。
    大約這家裏總是要有一個混世魔王的,安兒大了,行事沉穩可靠些了,他兒子就頂上了。
    遙想當年,芽芽聰穎一點即通,又貼心可愛時,安兒不知有多得意,和哥哥弟弟們炫耀了個遍,如今在弘杳身上,算是遭了他當年淘氣得讓人頭大的報應了。
    安兒就算再心大,碰到兒子招貓逗狗掉糞坑的時候,還不得頭疼鬧心一下
    敏若叫人打水來給孫女洗臉淨手,一邊在心裏悠悠想:風水輪流轉呐!
    潔芳則頗為淡定熟練地做弘杳的工作,那小子認錯態度也很好,乖巧地承認錯誤,就是不保證下次再也不鑽草堆。
    養了兩個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女兒的蓁蓁懷著同情心,拍拍潔芳的手,安慰她說:“好在自有媽媽們看著,也沒什麽危險。”
    潔芳盯著弘杳看了一會,忽然冷笑,“一旬之前,巡視田地時,他從近處草叢中抓出一條蛇來,掐著蛇身高高舉起,喊我與他阿瑪問這是什麽。”
    “我、我的老天爺……”蓁蓁一口花生險些沒含住,同是做額娘的,應婉的心也顫了一下,忙道:“那可有事”
    “這小子運氣好,那蛇無毒,被他舉起來也沒咬他。”安兒的聲音從外間傳來,他因為嘲笑兒子嘲笑得太猖狂,被康熙踢來辦正經事——即教訓兒子。
    縱是如此,應婉也連聲道:“這是了不得的,你們兩個可得好好說他,上心仔細!”
    潔芳臉上方露出幾分無奈,安兒又道:“嫂子的話我們自然明白,四嫂放心,怎會不上心呢”
    但養在莊子裏,他們又不想將弘杳養得多嬌貴、多不識人間煙火——他姐姐都能自己打獵生火,在野外取活水、烤兔子謀生,他差什麽了不將孩子養在錦帷中,有些危險就是怎麽都避免不了的。
    安兒與潔芳為這個問題而頭疼煩惱許久,最終也沒能得出徹底的解決方案,隻能在莊子裏徹徹底底大驅了一場蟲蛇,並定期燒香撒藥粉,一邊給弘杳和弘杳素日玩的院落、地方增添人手,以盡力周全。
    迎冬這些年在莊子上住著,反而是心最寬的那個,還安慰了他們一番,隻是平日盯著弘杳更為上心了,一刻不敢疏忽大意。
    弘杳本人倒是半點都不怕,那天還十分鎮定地對潔芳和安兒揮手,更神奇的是那條蛇被他攥在手裏竟然就懶洋洋地抻著,半點沒有攻擊弘杳的意思。
    安兒隻能將此歸功於蛇大爺冬眠得比較快樂,回去和弘杳嚴肅交流一番,又悄悄給蛇大爺供了點肉吃——感謝
    大爺沒吃他家細皮嫩肉的小崽子。
    這件事才發生不久,迎冬怕敏若擔心,沒敢告知,因為敏若今兒個還是頭次聽到,她點點炕桌,看了臉蛋紅撲撲昂首挺胸站在那再鎮定不過的弘杳一眼,等安兒把孩子帶出去教育,才憋著壞給潔芳出了個主意:
    “不如你們就找條沒毒的蛇,尋機會咬上弘杳一口,弘杳知道疼了,就不敢再胡亂招惹那些動物。鑽草堆倒是沒什麽,他阿瑪小時候也是那個熊樣,做好驅蛇蟲便是了——隻是膽子大到什麽東西都敢伸手這點實在惱人。”
    蓁蓁聽得眼睛發亮,險些拍桌子大讚敏若英明,應婉聽得瞠目結舌,半晌憋出一句,“娘娘您還是如此瀟灑不羈。”
    弘暉悄咪咪往旁邊退了一步,芽芽凝神思索半晌,又聽敏若說:“這叫摔打教育!不吃到痛就不長記性,他阿瑪小時候——”
    敏若使勁住口,將安兒當年掉糞坑的事情憋了回去,無他,孩子大了,多少得要點臉麵,安兒這眼看著大事將成,糞坑王爺的名聲傳出去實在不太好。
    潔芳若有所思,輕聲道:“受教了。”
    敏若見她真聽進去了,才忙補了一句,“我這都是險招式,正經法子還是用心溝通、好生交流,孩子膽子大是好事,接觸自然天地不嬌氣也是好事,隻是孩子的安全緊要,所以你們兩個還是要上心。”
    潔芳認真地答應著,然後才有幾分無奈地道:“我們怎敢不上心呢”
    養過小魔王崽的敏若覺著他倆倒是還行,至少心態還夠。
    她用一種過來人的口吻平靜而麵露滄桑地道:“挺過來就好了,都會長大的。”
    潔芳深以為然,連連點頭。
    書院有兩位先生告假組團回鄉探親,芽芽的課業便稍微寬鬆了些,她想方設法,在休沐之外擠出了兩日假期,打算陪阿瑪額娘兩日,在園子裏與瑪嬤作伴一日。
    因而這日用過晚膳,晚輩們都告辭了,芽芽卻留在暢春園,與敏若說書院中的趣事,正屋掌燈到三更才熄了燭火。
    那封信到底是有點用的,康熙心裏又生出一點對女兒的疼惜憐愛(敏若評之為:少得可憐),但這一點憐愛也夠用了,送往南地的賞賜車隊即將啟行,康熙另賜下兩套珍貴典籍、兩張名帖的好拓本並幾部古籍給飛白樓,到了南地如何用自然是瑞初說了算的。
    蓁蓁甫聽聞消息,大大
    鬆了口氣,悄悄對大女兒知春豎大拇指,道:“還是你姑祖母厲害。”
    知春茫然不知其中寓意,蓁蓁便神秘一笑,也未細細言說。
    儒林文壇為南山集案大動,瑞初生在江南,肩負著維係關係、拉攏文人的責任,這會不說舉步維艱,也是正是頭疼的時候。
    京裏動一動,好歹能給瑞初一些援助。
    對這一樁文字獄,蓁蓁實在不能理解——或者說她分析出了其中深意,所以才更不能理解,為人女,她雖然平時多有些不孝不悌的想法,但到底也不好多置噱評論皇父什麽,何況康熙所為,正是為穩固大清江山、愛新覺羅家的權柄,她作為一個“受益者”,似乎無權評價。
    她隻能在心中酸澀時仰天望月,霍騰去歲出京駐守青海,一歲未歸,她帶兒女在京,公事繁忙,平日倒是不覺得有什麽,每當夜深人靜而無事忙碌或是心中有事時,才會覺著月光格外清冷、枕衾格外孤寒。
    芽芽走了,暢春園裏的日子照過,這幾日踏雪忽然精神不太好,叫專門給貓狗看病的醫生來瞧了,隻說是老了,看著敏若的臉色斟酌著開了個藥方出來,敏若瞥了一眼隻想發笑,到底沒給踏雪吃。
    那苦藥湯子,灌下去能起到的作用還不如會對踏雪消化代謝係統造成的負擔大。
    她一步不離地守了踏雪兩日,小家夥也不知是不是舍不得敏若,精神頭雖然還不太好,卻沒長病。
    京師這邊的天氣逐漸溫暖,敏若便愛抱著它在延英樓二樓窗邊曬太陽,從前它在這邊有個小藤椅,是專門給它設下,供它在敏若上課時“旁聽”的位置。
    如今它被敏若摟著,還是如小時候那般乖巧安靜,也不知是不是記著那把藤椅,總是盯著看。後來敏若幹脆叫人搬到身邊,將踏雪放上去,“小”家夥仿佛就安心了,輕輕甩甩尾巴,舔舔敏若的手,然後用尾巴圈住敏若的手腕,繼續趴著曬太陽。
    踏雪不如以前精神了,蘭杜她們也都不好受,這日敏若與踏雪在二樓曬太陽,她腳步輕輕地走上來,見踏雪懶洋洋睡著,腳步就更輕了,走到敏若身邊,低聲道:“公主來信了。”
    敏若點點頭,接過那信封沒急著拆開看,而是問:“趙申喬入戶部”
    她言辭簡單,蘭杜卻聽明白了,知道她是問前幾日隱隱傳出來的皇上可能要提拔參奏戴名世、舉出《南山集》案的趙申喬之事。
    蘭杜語氣一如既往的平和溫婉,又似乎帶著隱隱的諷意,“親見了趙大人對大清的一片耿介忠心,皇上豈會不動容。”
    那就是大半要成了。
    敏若合上眼曬太陽,口吻極淡地道:“攪黃了吧。”
    官員之間相互勾結,涉及爭鬥,他若是揪住點戴名世貪汙受賄、以權欺人的小辮子也就罷了,或者想方設法潑點朝堂上常見的髒水,敏若偶然間得知了,也頂多隨口叫人不著痕跡地給戴名世透點風,再多也不會插手。
    ——如此司空見慣之事,與她無關,何必理之若事事都要理,她就不是來養老的了,她是來普度眾生做菩薩的。
    但趙申喬扯出《南山集》,用狂悖不忠言辭大逆來攻訐戴名世,就叫敏若有些不爽了。
    那辮子梳起來可真高興啊,若往早前生個幾十年,他是不是第一個歡天喜地給自己剃頭啊
    朝堂政鬥總要留點底線,用的是這什麽讓人看不起的手段!
    敏若的脾氣蘭杜清楚,若按正理,這會她很應該苦口婆心地勸上一勸,但她一聲沒吭,將敏若的吩咐記下了,心裏推算一下,半晌道:“您放心。”
    敏若在搖椅上晃了晃,眉眼懶散地曬著太陽沒做聲。
    二人默契地不再說此事,蘭杜輕聲道:“南下的車隊啟行了,東西送到,咱們公主也能動上一動,運作好了,多少能輕鬆一些。”
    “瑞初那邊我不擔心,她心裏是有成算的,我隻操心她太拚命,把身體累垮了。”敏若搖搖頭,仍沒睜眼,歎息著道。
    蘭杜輕言軟語地勸,“公主身邊有扶風她們呢,都是縝密又穩妥的人,怎會不在公主的身體上疏忽大意何況……還有額駙呢。”
    敏若知
    道在她們看來,虞雲大概是個十全十美的額駙人選了,事實上,到了今日,即便是原來對虞雲多有不滿的康熙也挑剔不出這女婿一個不字,但無論是從往來的信件、還是南邊遞回來的消息,敏若都品不出半點二人情動的端倪。
    他們都太忙了,尤其是瑞初,她恨不得將自己每日的十二個時辰變成二十四個時辰來用,他們疲於奔命——奔自己的命、夥伴的命、天下的命,誰能將自己的小情置於理想之前呢
    至少瑞初做不到,上船的人越多,她肩上的擔子就越重,她一步行差就錯,可能造成的後果就不堪設想,她唯有步步小心、處處謹慎。
    所以哪怕虞雲天長日久的陪伴再打動人,她也無暇關注,無空思考。
    這兩個人啊,要麽就這樣稀裏糊塗又抱著默契地過一輩子;要麽,再過些年,或許會有個真正的結果,或聚或散,最終走向如天下許多夫妻一般的兩種結局。
    誰知道呢。
    敏若能品人心,卻不會算姻緣——她自己還每天喊著“智者不入愛河”的口號呢,實在算不上什麽感情大師。
    隻是偶爾會覺著虞雲在這段婚姻裏有些吃虧,但如今諸事未成,事情也尚未踏入正軌,還不是討論、分析這些的時候。
    蘭杜此刻隻為瑞初能稍微鬆一口氣而鬆心,為瑞初而憂心者當然不可能隻有她和蓁蓁兩個。
    這日舒窈入園請安,先去了太後處,然後便蹲到養樂齋來,她額娘此次並未隨行來到暢春園,敏若見她來了,隨口問:“這幾日可去看過你額娘了前日你平娘娘的信中提到你額娘,說她身子不大好。”
    舒窈道:“前日、昨日都入宮了,額娘身子有些好轉,打發我今兒個一定要來園子裏給皇父和皇瑪嬤請安。”
    淳嬪在宮裏能平安度過那些年,也養成了謹小慎微,處處周全的性子。這兩年舒窈勢起,她在宮中逐漸也有了些地位,但多年養成的習慣還是改不了的。
    敏若聽罷,點點頭。
    她沒令人伺候,慢慢洗涮茶具、煮水烹茶,舒窈帶著些憂慮地道:“也不知七姐這會怎樣了。”
    話到一半,舒窈把嫌棄皇父給人拖後腿的那句用力咽回肚子裏,敏若道:“她心裏有數,你且放心,也叫你五姐放心吧。”
    舒窈知道這些事自己幫不上忙,便隻用力點點頭,以讓敏若相信她一定會把話帶到。
    不過二人品茶閑聊時還是難免帶出幾句《南山集》案相關事宜——這如今可以說是京師之中最熱門的話題了,舒窈甚至頗為作死地悄悄弄了幾本《南山集》來看。
    論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整個紫禁城,水平能超過她或與她比肩的,也隻有敏若和瑞初了。
    愛新覺羅本覺羅舒窈道:“我讀那書,覺著頗正常,也沒品出什麽悖逆之處。那些禦史眼睛都是什麽做的真鋼嗎”
    敏若揚揚眉,“所以說朝堂水深,讓你別輕易往裏邁。”
    舒窈嘻嘻笑,道:“我這不是還有您、七姐和阿瑪額娘麽”
    她說的阿瑪當然不是康熙,指的是法喀。
    她與肅鈺已於去歲正式成婚,叫法喀和海藿娜阿瑪額娘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事實證明,論做阿瑪(指給女兒做),法喀實在比康熙靠譜許多,有法喀明目張膽地袒護,舒窈那邊是經費也不愁了、麻煩事也少了,有些絮絮叨叨的煩人聲音也不見了。
    因而雖然成婚後就夫婿便回到粵地駐守,但舒窈的婚後生活還是頗為順心的。海藿娜和法喀是真做到了拿她當女兒看待,肅鈺不在,一家人也不顯生疏,海藿娜在生活上對她處處關懷照顧,也時有提點。
    這些年海藿娜陪著法喀風裏來雨裏去,朝堂中的明爭暗鬥見了不知多少,幾處提點都令舒窈受益匪淺,如今舒窈一口一個阿瑪額娘叫得脆生得很,淳嬪並不吃醋,相反,細細詢問之後,她隻為女兒慶幸。
    敏若見舒窈明媚得意的模樣,心裏也舒快,點點她的眉心,道:“如今,你就
    隻管專心做你的研究了。”
    舒窈用力點頭,很振奮又很小聲地道:“我一定不會讓七姐失望的!”
    她會不會叫瑞初失望,一時似乎還看不出來,但秋日裏,瑞初在江南,是實打實地做了把大動作。
    左手捏著禦賜玉佩——就是康熙早年戲言用來砸額駙的那塊,右手提劍架在一方大員、兩江總督的脖子上,這放在哪朝哪代,也都絕對不是一件小事了。
    正蹲在穀場裏美滋滋的安兒聽到消息時愣了一下,瞪大眼睛,半晌道:“瑞、瑞初如今都到這地步了”
    潔芳悶頭轉了兩圈,道:“入宮,見額娘。”
    不管是因為什麽事,自家妹妹,怎麽也不能讓朝臣們的吐沫星子先落到瑞初身上。
    不然她和安兒這些年可真是白活了。
    還種什麽地山裏啃樹皮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