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第二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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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來喜事也是好湊堆來,安兒那邊連報大喜,芽芽也不甘示弱,踩著秋末初冬的尾巴於微光正式結業。
    她是早早就為提前結業做準備,必修的功課項目早早學完、選修的項目不要命一樣地趕。
    敏若一條懶得恨不得吃飯喝水都讓人喂的鹹魚,能有一個如此勤快,行事頗有“隻要卷不死、就一直卷”的氣勢的孫女,實在是一件極令人驚歎的事,也令人足可想象出潔芳的基因為了拯救鹹魚基因到底奮鬥努力了多少。
    ——以上出自敏若本人腹誹,靈感來源阿娜日。
    她在聽說芽芽咬牙把本應於十年左右修完的課程在短短不到五年的時間裏全部修完了,並且成績優異、有許多據說是“選修”的課程也沒偷懶摻水分,實打實一門一門地學下來了,頓時大感驚歎,並在接下來的數日中看敏若的目光都不大對勁。
    敏若猜出她心中所想,拉了拉身上的披肩,隨口道:“她額娘與外祖都是勤快人。何況我懶,還不容我有個勤快孫女嗎”
    阿娜日嘖嘖稱奇,黛瀾倒是說了句公正話,“安兒與瑞初都並不懶怠,姐姐於素日涉獵頗廣,想來年輕時也是勤學苦修過的。”
    她那哪是勤學苦修啊那是疲於奔命,咬牙將所有能學到的東西都往腦袋裏灌。
    當年累過了,如今的安逸生活也是她自己創造出來的,她憑什麽不能安心享受
    說她懶,她承認,黛瀾說她年輕時應也是個勤快人,她也“哼哼”兩聲算作默認了,並且懶得理直氣壯地抬手指了指茶爐,眼睛看向阿娜日。
    小爐子上一壺茶燒得咕嘟咕嘟的,甜香隨著水汽湧出。
    近日天氣轉涼,她本來換了普洱喝,因黛瀾近日服藥,不宜飲茶,她便往炭爐裏扔了幾顆棗子,燒過後的棗子煮水,喝起來頗有茶香,還有一股焦香甜味,熱騰騰的,驅寒亦合脾胃。
    阿娜日被她一看,對上敏若那理直氣壯的神情,想笑又無奈,半晌撇撇嘴,道:“你就懶吧!”
    但看著敏若半倚著暗囊懶散躺著,身上卷著披肩與絨毯懶洋洋翻書的愜意模樣,阿娜日到底是伸手去提壺,又忍不住笑出聲來,道:“懶也沒什麽不好的,太後都說了,她這是有福!”
    書芳抿唇輕笑,天氣冷了,敏若殿裏的炭火雖然還是燒得不太旺,但人口一多,殿裏自然就暖和起來了,那兩盆炭燒出了三四個大熏籠的效果。
    她呷了口甜茶,道:“我前兒聽說,明年皇上好似有意派安兒出去督種推廣新稻,也不知是去哪。”
    阿娜日隨口道:“無非是直隸一帶唄,那可從來都是咱們皇上的眼珠子,什麽好事不給緊著”
    書芳揚揚眉道:“未必。”敏若亦呷了口茶,阿娜日見她們神神秘秘的模樣,不禁生出疑惑,皺眉道:“那還能哪去”
    黛瀾似是輕笑了一聲,聲音清泠泠的,“該知道時,自然就知道了。”
    分明同坐在一個暖閣裏,阿娜日卻有種好像被她們仨拋棄了的感覺,就像賽馬,這邊她剛剛揚起馬鞭,那邊連人帶馬已經竄出百步了——要命得很。
    但這麽多年下來,阿娜日也習慣了,隻灌了口茶,然後哼道:“你們三個就欺負我吧!長生天保佑,下輩
    子我也要生個聰明腦袋,你們三個都不聰明,這些年雲裏霧裏的我都要還回去!”
    敏若淺笑揚眉,隨手拈起炕桌攢盒裏的杏脯吃,饒有興致地道:“那我可等著了。”
    書芳也笑吟吟地答應,她們應得太瀟灑,阿娜日還覺著怪別扭的,不由將目光投向她心目中的,這殿裏目前最後一個正經人——黛瀾。
    黛瀾捧著茶碗定坐著,坐姿挺拔端正,但神色疏淡平常,便未給人正襟危坐之感,本來似在出神,與阿娜日目光相對,便思索了一瞬,阿娜日心中升起期待來——來吧,由正經人“訓斥”幾句,讓她清醒一下吧!
    她自己也知道剛才那個點子實在是很不靠譜的,至少在家中她若如此說,額吉一定罵她不敬長生天。
    然而黛瀾輕輕看了她一眼,竟然認真地道:“倘天命真正如此,我無意見。”
    阿娜日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著,用力咳了兩聲,泄了氣,注意到黛瀾說完,唇角竟然微微上揚,更是長長歎了口氣。
    她捂住臉道:“我早該知道,咱們一處混了這些年了,還剩幾個正經人!”
    敏若無辜地眨眨眼,“我豈不是再正直不過的一個人了”
    阿娜日早已不是當年的漢語盲,冷哼一聲,“我說你不正經,沒說你不是好人!”
    幾人隨口說笑著,到底也沒說出安兒明年會去那。
    其實安兒早早地與敏若透過底了,他想先去江寧府。
    本來江南一帶水土肥沃,也素來遍種水稻,確實是個試種新稻的好地方,但考慮到新稻有耐寒、早熟的特性,先嚐試向北推廣種植似乎也並無不可。
    安兒立場堅定地想去江寧,其實還是考慮到瑞初在那邊、潔芳的娘家離得也近。
    他如是對敏若道:“一來,潔芳與我成婚後常年在京師,除了芽芽出生她父母來過一回外,她便再為見過父母了,雖然……但到底是骨肉血緣,也沒有那麽容易斬斷的,心裏難免會偶爾想起。
    且我也看得出潔芳心裏一直惦記著祖地,她一來十年,再未能親臨祭拜祖母了,她與她祖母感情深厚,心中很是想念,去了江寧一帶,我陪她回蘇州看看,也很方便。”
    這是正經事。
    敏若看著他,麵露幾分讚許,拍拍兒子的肩膀,誇獎道:“不錯,要不說你有媳婦呢”
    縱然從小跟在敏若
    起來了,那兩盆炭燒出了三四個大熏籠的效果。
    她呷了口甜茶,道:“我前兒聽說,明年皇上好似有意派安兒出去督種推廣新稻,也不知是去哪。”
    阿娜日隨口道:“無非是直隸一帶唄,那可從來都是咱們皇上的眼珠子,什麽好事不給緊著”
    書芳揚揚眉道:“未必。”敏若亦呷了口茶,阿娜日見她們神神秘秘的模樣,不禁生出疑惑,皺眉道:“那還能哪去”
    黛瀾似是輕笑了一聲,聲音清泠泠的,“該知道時,自然就知道了。”
    分明同坐在一個暖閣裏,阿娜日卻有種好像被她們仨拋棄了的感覺,就像賽馬,這邊她剛剛揚起馬鞭,那邊連人帶馬已經竄出百步了——要命得很。
    但這麽多年下來,阿娜日也習慣了,隻灌了口茶,然後哼道:“你們三個就欺負我吧!長生天保佑,下輩隻是身體不可控製地開始衰弱。
    趙嬤嬤比雲嬤嬤年輕些,身子也更為硬朗,因而敏若才有這一問。
    安兒道:“我們也與趙嬤嬤商量過了,她是想去江寧一趟的,一是放心不下我們,二是想去瞧瞧瑞初——她覺著自己年歲大了,想好歹再陪瑞初一段時日。說好了明年去一年,隨我們回來過年,然後便到那邊莊子上與雲嬤嬤相伴養老了。”
    敏若點點頭,老人的願望不多,安兒能說出來說明他們定然也覺著可行,想來是找醫生給趙嬤嬤看過了。若是趙嬤嬤的身體尚可,那也沒什麽不可行的。
    她隻囑咐:“路上多留心趙嬤嬤的身子,年後早早啟程,路上不要急。到了那邊叫你妹妹幫你聯絡大夫,有你認識的,也有你不認識的,醫術都極好,比你自己尋方便。不隻趙嬤嬤,芽芽和弘杳生在北方、長在北方,忽然往南走,隻怕他們兩個也水土不服。”
    安兒認真起來,連忙答應下,敏若看了他一會,忽然笑了,神情似有幾分欣慰,輕聲道:“一轉眼,我們安兒也大了,能給人遮風擋雨、能頂天立地了。”
    安兒鮮少被母親用這樣似蘊有萬千感慨的溫柔目光注視,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然後眨眨有些酸澀的眼,低下身,仍將頭靠在敏若的膝上,一如少時一般。
    他小聲道:“額娘,您等等兒子,好不好”
    敏若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手輕輕撫摸他的頭,溫聲道:“等著呢,額娘等著你,等著你們……”
    她有數不清的耐心,讓她能夠安靜地,等待親眼目睹一場黃昏,等待見證嶄新的日出。
    安兒不知她心裏想的什麽,隻是聽到她這樣說,心就安穩下來,他輕聲道:“江南有如雪如玉的瓊花,天時好時成舟遊湖,一眼望去煙雨朦朧遠山如黛,那是個極好的地方,日後,兒子與潔芳定會帶您細細遊過,將那些美景盡都收入眼中。”
    敏若眼中帶笑,安兒說一句,她便答應一句。
    最終還是敲定了安兒轉年去江寧,沒辦法,騾子自個要往那邊跑,康熙本就在直隸和江南間猶豫,並沒有明顯目標傾向,也就懶得栓繩給他轉向了,索性安兒愛去哪去哪吧。
    且他也覺著,安兒去了江寧多少能夠照護瑞初一點。這幾年瑞初在江寧做了不少事,聲名鵲起成效斐然,他為此驕傲自豪,又忍不住想小女兒在外謀事,怕會受到委屈。
    今年出了噶禮一事,他這個想法就更得到印證了。如今去江南的張鵬翮與阿靈阿還沒拿回結果來,但噶禮在他心裏,卻已有了結局。
    他不能以主持科舉舞弊、收受賄賂治罪噶禮,但辦出如此“大事”,若就讓噶禮全身而退了,他豈不成了佛菩薩了
    命人詳議江南種植推廣新稻事宜並擬出章程,康熙閉目思索著江南之事,握著手裏的折子往案上輕輕敲了一下,低罵了聲:“狗膽包天的東西。”
    殿內宮人均眼觀鼻鼻觀心,不敢言聲。
    梁九功思考一下,確定這句“狗膽包天的東西”不是罵安兒的,也猜出康熙罵的究竟是誰,便又垂下眼,恭敬地侍立著。
    真等江南之事傳回結果的時候,京師的天氣已經徹底轉涼,甚至落了幾場雪。
    安兒、潔芳與芽芽親近了一陣,想到明年要走了
    ,怕敏若惦記想念芽芽,便求了康熙,讓芽芽入宮小住,陪伴敏若。
    說是小住,其實就是在永壽宮陪著敏若過冬了。芽芽三五不時地回家住一晚、待一日,其餘時間多半在永壽宮陪著敏若。
    她從小長在京師,口味也偏北地,想著他們明年要走,敏若尋了個善做淮揚菜的廚子來,永壽宮暫時改換口味。
    敏若天南海北的菜式都吃過不少,雖然口味還是偏北,但每日添兩道淮揚菜她還是能夠接受的,倒是芽芽,一開始吃著新鮮,後來日日吃,便不大適應了,纏著烏希哈說想吃烤魚炙肉涮鍋子。
    敏若於是將注意打到了擅做北方菜的廚子身上。
    這日安兒入宮送東西,正好有新做的茶麵子,他就著醬肉酥餅熱騰騰地吃了一碗,正說話間,聽敏若說起給他們安排個願意南下的廚子,一口茶麵子險些噴了出來。
    他將口中東西硬生生吞下,然後用力咳了兩聲,蘭杜忙叫小宮女倒水來給他順氣,安兒灌了兩口溫水,才抬頭看向敏若,瞧著震驚又委屈的,“額娘當年我去南邊,也是北地口味,您也沒說我吃不慣啊!”
    “嗬。”敏若冷笑了一聲,掀起眼皮子看他,“你和芽芽能一樣嗎當年你去南邊第一年,走時候是小牛犢子,回來是壯實了一圈的牛犢子!你叫那是吃的不合胃口”
    安兒訕訕撓頭,又嘟囔道:“那額娘您也偏心得太過了!”
    敏若喝了口茶,拿出永壽宮霸王的姿態一錘定音,道:“不是和你商量的。人從我這邊出、賬從我這邊走,你們帶著就是了。”
    她又拿出情理麵上的理由:“仙客來的人,長一輩帶來的,帶著長輩的遺願要奉長輩遺物還鄉然後歸根安家,他故鄉江寧,你們也要去江寧,不正是巧了嗎”
    安兒無奈,隻得應下,卻萬不肯走她這邊的賬目,敏若沒跟他糾結這個,本來也就是為了給他們改善夥食罷了,誰出錢不一樣
    安兒回家將這事與潔芳一說,潔芳聽了,卻默了半晌。
    安兒被那口茶麵子嗆得還沒回神,腦袋也稀裏糊塗的,見狀忙道:“怎麽了……你若是不想帶,我再和額娘說就是了,額娘不會難為你——”
    沒等他說完,潔芳將手輕輕搭在了安兒手上,動作很輕,卻止住了他的言語。
    潔芳低聲道:“我隻是想,芽芽比我幸運些。我幼時,祖母雖
    疼我,卻也對我要求極嚴格,要我行為方正、克己複禮,凡是不可有偏好、不可‘專溺’於一事務。我小時候活得好似都是那些條條狀狀,每餐進多少米、飲幾盞茶都是有定量的,學琴學畫、學棋練字,樣樣都會、樣樣皆精,又沒有一樣是喜歡的。”
    安兒握緊了她的手,二人靠得很近,好似希望潔芳能從他身上汲取力量。
    潔芳閉了閉眼,低低道:“我知道祖母疼我,我們兩個在蘇州,她是唯一將我時時刻刻掛在心上的長輩,我幼時體弱,常常發熱,燒到半夜一睜眼,祖母必守在我身側。”
    回憶著幼年事,潔芳抿抿唇,低聲道:“可有時候,我隻是希望她能摟著我,如平常人家祖母一般,摟著孫女說幾句親密話……”
    也想要一份,獨一無二的、沒有規矩顧慮的偏愛而已。哪個孩子小時候,不向往那樣的偏愛呢她已過了向往那份愛的年紀,提起來時才不會覺得心酸,隻是低聲道:“嫁給你、遇到額娘,就是我此生最好的運氣了,也是芽芽的運氣。”
    安兒輕聲道:“額娘多喜歡你啊,你遇到她,無需用運氣,哪怕你們不是婆媳,額娘也會喜歡你的。她最疼小姑娘了,尤其喜歡聰明通透的女孩,無論何時何地,隻要一見到你,你都必定是她的‘心頭肉’。”
    潔芳就笑了,笑著笑著,眼睛又發酸,安兒沒看到,他摟著潔芳,道:“祖母是要求嚴格一些,但我聽得出來,她很疼你、很愛護你。”
    潔芳怔了一下,然後笑了,低聲道:“其實我幼時,也懷疑過祖母是不是不喜歡我的。後來大了,我才明白,她隻是怕……”
    安兒茫然:“怕什麽”
    潔芳輕輕抿了抿唇。
    她的祖母在思想上頗為“進步”,令她讀書、習字,不隻拘於儒家經典,百家典籍但凡有的她都讀過,甚至許多先朝當代的,她都曾從祖母的書架上取下悄悄閱讀,祖母默認她的動作,甚至偶爾刻意在書旁留下批注為她答疑解惑。
    她的祖母,寫得一手很有風骨的楷書,行筆間稍帶飄逸,細微處可見鋒芒。
    但偏偏正是這位祖母,將一重重嚴苛繁瑣的規矩留在了偌大的宅邸當中,將她的一言一行都拘在一個固定的格式裏,也將與孫女的關係留在生疏之上,客氣恭敬有餘,親密親昵不足。
    這樣的矛盾之處,便是潔芳少年時心中最大的疑惑了。
    直到祖母去世前的最後一晚,她看著祖母飲盡一壺陳釀三白,將酒碗向地上重重摔去,然後在一地碎瓷的擁簇中環視四周,對著高牆重圍冷笑,她心裏才隱隱約約覺得,或許她見到的祖母,從來不是真正的祖母。
    潔芳手指緊緊抓著安兒的衣裳,深吸了口氣,道:“後來我才漸漸想明白,她曾爭過一回,輸了。我出生了,她既想送我去爭一把,又想讓我安穩度過一生,所以她給我讀了她曾經授業恩師的書,又將所有的條條框框都落在了我身上。她不與我親近,是、是怕我也與她一般,痛苦矛盾、掙紮一生。”
    安兒緊緊摟住她,用手心用力地一下下撫著她的背,潔芳緊緊抿著唇,眼中一直用力忍著的淚水到底沒忍住,從眼眶裏偷偷溜出兩滴來,又被她迅速抹去。
    潔芳調整好呼吸和聲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穩,但其實她說話時已用力得讓安兒心尖直顫。
    她一字一句地道:“所以無論瑞初她們要做什麽,我都會全力支持。我要為我、為我們的女兒、為……我祖母,爭一把。”
    安兒唯有點頭,他答道:“你放心,潔芳。我這輩子,唯有你、額娘、瑞初和芽芽,是我能把命掏出來給你們的女人了,你們要做什麽,我都唯有支持。”
    他握緊潔芳的手,“路要慢慢走,咱們一個一個腳印踩出來,不要急,給咱們芽芽鋪出一條平順坦途。”
    潔芳方才稍微安心地合上眼,輕輕點了點頭,又似泄了力似的,坐在那,久久沒再言語。
    從初見開始,在安兒心裏,潔芳就一直是清冷堅韌如石如竹的形象,他鮮少見到潔芳那樣脆弱又緊繃的狀態,不自覺揪起心,坐在一邊小心地陪伴她,一時屋裏安靜得,似乎能清晰地聽到他們的呼吸聲。
    他們將這樣並肩坐在一起,作為彼此的倚靠,相互陪伴、溫暖著,走過漫漫餘生。
    年後,一家四口準備啟程,敏若倒是沒有多少空落落的感覺——她經曆過的離別太多了,若次次都要為之傷神,那還談什麽活過康熙
    孩子們走了,敏若奮筆疾書練了幾天字,又連著畫了幾日畫,情緒逐漸緩解過來。春日收到靜彤的來信,還有她命人送來的一車隊禮物,弘恪的生日在春日,每年這時,都會有馬拉著重重的馬車,浩浩蕩蕩從草原而來。
    錦妃難得的喜上眉梢,看著身量高挑,已有一點大人模樣的孫兒,喃喃念道:“就是大人了,就是大人了……”
    敏若心裏一算,可不是
    按時下的年紀算,弘恪今年也有十四了。
    卓琅也十四了。
    因為還不算很大,康熙不放心弘恪,尚未安排他學習曆練,但靜彤的信中,卻說卓琅從去歲秋日開始入營曆練,主持了軍中度冬事宜,曆練半年,如今已經大概能夠獨當一麵了。
    她已經走上了一條艱難的道路,在她身為帝王的外祖父還沒發覺之時。
    敏若唯有祝願卓琅順遂平安,靜彤得償所願。
    當年冬,準噶爾局勢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