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二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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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說完,不再言語,安靜地俯拜下去。
她的動作恭敬但並無逼迫,她似乎在懇求敏若,懇切敏若再如多年前一般,伸出一隻手,為她指清前路。
因為此時此刻,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心中究竟是怎樣想的。
敏若定定地看著蓁蓁,身在局外,看得反而比局中的蓁蓁清楚。
她不舍得烏雅殊蘭就這樣被賜死是一定的,無論這些年關係鬧得有多僵、有多麽不愉快,她畢竟是烏雅殊蘭所生,也曾受過烏雅殊蘭的疼愛,烏雅殊蘭也全心全意地疼過她、為她謀劃過前程。
但要說救烏雅殊蘭出去……蓁蓁其實也未曾完全下定決心,她茫然不知前路所向,茫然不知究竟該如何走這一步。
她安靜地等待著敏若的話音,無論那是一條怎樣的前路,她都無怨無悔,能夠平和接受。
——因為連她自己,都摸不清自己的心意。
敏若輕輕地歎了一聲,眸光似是很平淡,又似是一座大山,裹挾著沉沉的、不容人反抗置噱的力道壓向了蓁蓁。
她道:“你額娘執念太深,我不可能為自己留下隱患。”
蓁蓁想為烏雅殊蘭求一味假死藥,想要在不容人反抗的帝權之下為烏雅殊蘭算一條生路,想為她的生母偷一條命出來——她知道,敏若能配出那樣的藥。
在向敏若開口前,蓁蓁已被自己的糾結、猶豫折磨許久,她最終咬著牙做出了選擇,對敏若張了口,但她卻並未期盼敏若能夠答應她。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做什麽,甚至不清楚自己想做什麽。她一方麵覺得額娘罪有應得,一方麵又覺得額娘的性命埋葬於此,埋葬於皇權爭鬥之中,成為紫禁城一點無足輕重的磚瓦。
如果可以,她此刻隻想把一切拋卻伏在敏若的膝上痛哭一場,但哭是最無用的動作,她也不願她的眼淚成為逼迫老師做出決定的武器。
她不知她的心究竟怎樣想,但她知道,如果老師因為她的眼淚而違心地做出了決定,那無論結果怎樣,都絕不是她想要的。
瑞初保持著緘默,她站起身,沿著牆根巡視這座宮殿,一如以前許多歲月裏,蘭芳姑姑做的那樣。
她如今的身手、五感甚至遠超過蘭芳,這件事對她來說並不是一門難差。
蓁蓁聽到敏若的答案,並不意外,也並未感到失落。
她也不知自己心中的情緒究竟如何,隻似是一片茫茫之間她終於實實在在地踩到了一塊土地上,她不再掙紮,而是平和地呼出一口氣,低聲道:“我省得了。”
時候已經不早,她應該起身告退,去洗漱入寢。
可能明日晨起,她就會聽到關於這樁“鬧劇”全部的由來經過——至少明麵上的答案,日落之前,乾清宮會做出最後的處置決定。
事業“中道崩阻”並未真正做出事情的十四可能會被皇父幽禁——一如大哥那般,而太醫院調配好的毒酒,則會送入永和宮。
哪怕她額娘力弱,在如此“大業”中並不能承擔什麽關鍵任務,也做不出什麽大事,但僅是聯絡她鼓動鈕祜祿家,意圖為十四聯絡兵權這件事,就足以致命了。
若她額娘還是昔日盛寵位尊的德妃,或許還能保住一條命下來,可如今她隻是區區一位永和宮廢妃了,情分早就被消磨殆盡,還有什麽可堪保命的東西
何況……蓁蓁也不覺得,她額娘若是在宮裏保住了命,就能就此消停下來。
隻怕還是執念成魔,不斷施為,可經此一遭事後,哪怕額娘保住了命,皇父對她額娘的監視也必然加重,屆時額娘的一絲一毫小動作都在皇父的眼皮子底下進行……
蓁蓁已不敢想象那時她、永和宮甚至四哥府上都是什麽樣的日子了。
敏若看著蓁蓁痛快的模樣,反而有些無奈,她搖搖頭,道:“從前我教你們如何與人鬥爭心術談判,你就是這樣運用的”
蓁蓁眉間仍有憂色,亦帶著無奈,終於吐露心聲,低聲道:“其實我也不知,究竟怎樣才好。我一麵覺著她是罪有應得,一麵又覺得……她便是罪該萬萬死,也不該死在這鬼地方、死在皇父手裏。”
她額娘確實做過許多錯事,但哪怕要以死贖罪,也應向從前的受害者,而非皇父。
敏若歎了口氣,招手叫蓁蓁近前來,蓁蓁乖順地靠近,坐在腳踏上,將頭靠向敏若的膝頭。
敏若輕撫她的頭發,緩緩問:“你原本是什麽打算”
蓁蓁倒是沒有隱瞞的意思,低聲道:“我打算立刻動身南下,有書院在那邊,也算名正言順。瑞初對江南掌控極強,旁人的耳目伸不過去,我也會……約束好她,那邊還算安全。”
所謂約束,其實已經是好聽的說法了。
不如說監視、管束。
敏若口氣平常,好似隻是閑談一般,問道:“京中呢”
蓁蓁抬起頭來,認真地注視著她,“皇瑪嬤給我留下了一些可用的人手……這件事我不想讓您插手太多,您就隻當從頭到尾,什麽都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張,是我,大逆不道。”
敏若拍了拍她的背,語調輕鬆地道:“好姑娘,咱們可以進入下一輪談判了。”
蓁蓁猛地一怔,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敏若,敏若輕描淡寫地一笑,輕挑眉梢,帶著幾分疏狂道:“你不想讓你額娘死在宮裏”
蓁蓁遲疑一下,抿著唇輕輕點了一下頭。
敏若便笑,道:“作為她目前為止最大的債主,我也覺得,她不應死在宮中。——我仍不喜歡你額娘,這是我的態度;我也不想給自己留下隱患,這是我的習慣。蓁蓁,我希望你能夠清楚。”
烏雅殊蘭有錯,錯在貪念執著而胸中無德,但在她的事情上,康熙就是什麽好人嗎
縱容烏雅殊蘭的執念魔障的是他,在順意時袒護烏雅殊蘭的也是他。他輕描淡寫地養了個“玩物”,坐看後宮之爭,坐看女子們為他爭風吃醋,但憑什麽呢
將四阿哥從烏雅殊蘭身邊送走的是他,憑什麽落了烏雅殊蘭的恨意的隻是布爾和
敏若當然看不慣烏雅殊蘭,但她也不想看著烏雅殊蘭死在康熙手裏。
到今天,這座城,不應再接受新的……祭品了。
聽到敏若的話,蓁蓁愈發冷靜下來,認真地問:“您有什麽想法”
“你額娘的身子怎樣,你心裏有數吧”敏若問道。
蓁蓁點了點頭,道:“我心裏有數。太醫說多則二三年,短則……一年半載。”
說這句話時她格外的冷靜鎮定,敏若知道她如今對烏雅殊蘭感情隻怕格外複雜,多少孺慕敬愛,又有多少痛恨厭惡……都已說不清了。
不然此刻,將烏雅殊蘭尋舒適處安置好生療養才是好的選擇。
蓁蓁一定要將烏雅殊蘭帶離京中,是為了規避風險,同時,也說明她對烏雅殊蘭的性命並無執念。因而方才才會遲疑,在她拒絕時也未曾糾纏。
敏若道:“你要帶你額娘走,我可以幫你。條件是,第一她從此不能再入京,也不能讓她與你的兄弟們有聯絡的機會。”
蓁蓁答應得幹脆,“我本也是這樣打算的。”
“第二,我這有一種藥,服下去,能夠忘卻前塵。”敏若道:“服下藥、走出京中,她就不是烏雅殊蘭了。她也不會記得你,這味藥對她的身體不會有所損傷,但那樣你帶著她,或許會增添許多麻煩。”
蓁蓁卻定定地道:“不如說是省去許多羅亂。”
她心知肚明,帶著烏雅殊蘭離開,烏雅殊蘭不可能甘願,定會想盡辦法給她製造麻煩。她咬牙想出法子,便做好了排除萬難的打算。但敏若這個條件,讓她看到了另一種希望。
敏若看了她一眼,問:“你就不會覺得,服下藥,你救走的就不是你額娘了嗎”
蓁蓁深吸一口氣,道:“不如說,服下藥,我帶走的才真正是我的額娘。沒有執念,未入魔障,哪怕懵懂無知,至少沒有惡念。”
敏若注視她半晌,正當蓁蓁茫然疑惑時,卻聽敏若輕輕笑了。
“你能如此想,我也可安心了。論理,我是不該幫你的。但蓁蓁,你往外看。”敏若微微身子,與蓁蓁四目平視,蓁蓁能夠輕而易舉地看到她眼中的認真。
蓁蓁下意識隨著她的動作轉頭,向窗外看去。
此刻已是深夜,窗外一片漆黑,隻有風聲陣陣,北風呼嘯來去,聲如鬼哭。
或者說,那真是紫禁城裏的惡鬼在哭。
貪嗔、執念,人心,這座紫禁城裏,有太多的妖魔鬼怪了。
又或者是這座城裏的磚石在哭,哭自己的身不由己,哭自己的無力掙紮……
蓁蓁茫然微怔,聽到敏若繼續說:“你額娘有過,但這座城不配審判她。將她帶走吧,蓁蓁。今日你帶走你的額娘,來日,你們要將天下千千萬萬的女子帶出囚牢,給她們以自由,讓她們擁有掌控自己人生的能力。”
烏雅殊蘭有錯,但如果沒邁進這座宮城,沒有嚐到與自己十月懷胎的親骨肉分離自己卻無力反抗的滋味,她真的會有如今這樣強的權欲嗎
世事浮沉,誰也說不準,但這座城中血孽累累,卻是誰也無法反駁的。
敏若黑沉沉的瞳孔定定地看著蓁蓁,蓁蓁下意識與她對視,隻能憑本能感知到她的認真。
靜默半晌,蓁蓁膝行後退兩步,而後鄭重向敏若一禮,“學生心之所向,此生必全力追尋,萬死不悔,絕不退縮。”
敏若注視她半晌,方點了點頭,道:“假死藥我要配一下,明日與忘卻前塵的藥一同給你,放心,來得及。”
蓁蓁深吸一口氣,然後鄭重點點頭,敏若又囑咐道:“此事除我與瑞初之外,不要叫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兄長。你要知道,有人能在宮裏動這樣大的手腳,對於掌權之人來說,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
哪怕蓁蓁的計劃隻是打算在宮外調換人和屍體,但能在宮內的毒酒上動手腳這件事就足夠令人忌憚了。
聽出敏若的弦外之音,蓁蓁認真應下,“您放心。明日過後,此事隻有我知。您、瑞初,都不知道。”
與其說是回應,不如說是一種許多。
她許諾,會將敏若與瑞初完全從這件事裏摘出去。
敏若拍了拍她的肩,沒再說什麽。
放烏雅殊蘭走是一回事,如何對待,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要帶烏雅殊蘭南下,就相當於自己走進了瑞初的勢力圈。
蓁蓁離去後,敏若看著靜默無言的瑞初,叮囑她:“藥我會配兩劑,除了給蓁蓁的以外,你拿一劑,以除後患。”
無論信不信得過蓁蓁,這都是必須的。敏若會放烏雅殊蘭走,不代表她會願意給自己留下隱患。
懵懂如稚兒,也沒什麽不好的。
至少跟在蓁蓁身邊,去了天高水遠人不識的江南,看一看天地廣闊,看一看市井人情,哪怕短短一二年的時光,或許也能活成一個不一樣的烏雅殊蘭。
瑞初點頭應是,又道:“去江南的一路與到江寧的一切女兒都會有所安排,保證哪怕五姐那邊出了紕漏也會萬無一失,額娘您放心。”
敏若看她一眼,揚眉輕笑,“你就不好奇我為何會答應蓁蓁這件事還幫忙”
瑞初認真地道:“以額娘心地,雖一向與五姐額娘不睦,但從前對她大概也是有過憐惜的吧。”
敏若聽了不禁莞爾,搖頭道:“崽啊,你額娘我可不是什麽聖人菩薩。自己還在泥潭裏,又談何憐惜”
瑞初目光平和地注視著她,專注地聆聽她言語,靜默未語。
敏若支著下巴,笑眯眯地繼續道:“不過是你額娘我比起看不慣她,更看不慣你皇父和如今咱們腳踩的這塊地方罷了。你就權當額娘老來叛逆吧——總歸這鬼地方,額娘覺得也就索額圖、隆科多那幾個玩意配得上。”
瑞初雖然生得晚,架不住年少聰慧幾乎生而知之且記性好,對敏若和索額圖的恩怨也略知道些,隆科多的底子便更瞞不過她了,因而瑞初很快便理解了敏若話裏的意思。
瑞初望著敏若,口中溫聲答應,“額娘說得是。”心中卻有些酸澀,又燃起萬般鬥誌。
她低聲道:“皇父的身子愈見不好了,額娘……再過幾年,女兒接您去江寧,您看看女兒住了許多年的江寧。知予能力很強,等微光正式開門招生,屆時的江南,定然又是一番新氣象了。”
有些事不是一所書院就能改變的,但積年累月的積攢,卻可以在有一個爆發點後噴湧而出。
敏若笑眼望著她,含笑點頭。
有這一遭並不在敏若早早的預期當中,所以她很是忙了一夜,將要給蓁蓁的兩味藥都配齊了,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存貨——康熙那邊香已用了兩日,後續用量可得跟上。
雖然如今那一步棋也可以不走了,但讓康熙繼續在夢中見一見舊年舊月的故人,對她而言也沒什麽壞處。
而且康熙越不順心,她越痛快不是嗎
在這關頭疑心法喀,大搞試探人心那一套,他也不怕真翻了車!
如蓁蓁,以及許多人所預料的那般,第二日一早,乾清宮宮門大開,開始召見臣工,處理政務。
康熙到底不想事情鬧得太難看,讓天下人人都知道,在他病危的關頭他的兒子們都想著篡位爭權,不然他也不會在確定三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三人的野心、摸清了他們的底子後直接出手中斷了他們的行動。
這就是不想將事情鬧到台麵上的意思。
他的臣工們自然都是揣摩上意的熟手,知情識趣地沒有糾結那些事情。
康熙給三個兒子一人一個奪爵幽禁大禮包後,這件事在明麵上就算過去了。不過朝中的清洗還沒結束,康熙手中的刀在明晃晃昭告朝野,他雖然老了,卻並未失力,沒到人能欺他老無力,妄圖攪亂朝綱的時候。
鈕祜祿家在明麵上看來是行為妥當,果毅公府聖眷更濃,開年給法喀和海藿娜、舒窈的賞賜都是頭一份,並在與臣工閑談時親口稱讚法喀乃“忠義之士”。
然而與此同時,幾十年來一直身在中樞,以鑾儀衛指揮使之職行走為康熙辦事的富保卻被派遣外任,雖一上任就是封疆九大吏之一的一方大員,但富保一直以來在京中可是專門為康熙辦事的。
這其中的深意又很值得朝中的大人們揣摩一陣,猜到前一陣子康熙故意設套的行為、並知道了一些內情的四阿哥卻出了一身的冷汗,從此與法喀來往更為小心。
富保對此接受良好,臨行時又笑眯眯地與法喀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這回可體會到了。”頓了一頓,又鄭重道:“日後京中風雨,弟不能與三哥共擔。我所清楚的皇上勢力部署三哥皆已知道,暗中部分我也在悄悄打探,這一回終於摸到一些馬腳,隻怕打草驚蛇,未敢動靜太大。
待有結果之時,三哥在京,他們也會將消息先遞給三哥了。皇上年邁,朝中風雲變幻,波濤詭譎,皇上對咱們家也早生疑心,如此算來有此一遭也算是福,陰差陽錯,反而令皇上對您放心了些。惟願三哥謹慎周全,謀得平安。”
法喀拍拍他的肩,道:“這些年你在京中辛苦了,去外麵也好,總比京中自在些。京中有我坐鎮,你放心。”
富保笑笑,又極鄭重地對法喀一禮,“兄長保重。”
他以弟禮拜兄,又是拜鈕祜祿氏果毅公一脈的家主。
無論朝中的風浪如何,果毅公府一脈的大船,由法喀掌舵乃是眾望所歸,他們兄弟皆心甘情願聽從法喀安排調遣。
法喀道:“你也保重。”
舒窈一向身子康健,這一遭來回折騰卻也未曾有什麽病狀,隻是海藿娜放心不下,仍在公主府裏照看陪伴她。
稍微消停下來後,潔芳便帶著芽芽與弘杳入了宮。曆練兩年,芽芽氣度愈發沉穩,也隱隱有了些不怒自威的氣勢,敏若見她如此,心中也感到歡喜,握著她的手關懷幾句,又囑咐:“素日你跟著你十二姑姑多,多看著她些,能替她分擔的也多分擔些。”
舒窈那幹起活來不要命的架勢誰見了不怕海藿娜就是為了這個,才不放心地一直守在公主府。
芽芽心裏有數,聽敏若這樣叮囑便笑眯眯點頭答應,道:“瑪嬤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十二姑姑的。”
後頭瑞初正在收拾行李,她很快便要回南——蓁蓁那邊也等不住了。
烏雅殊蘭早在康熙“醒來”的第二日便被毒酒賜死,一口薄棺殮了,宮中被賜死的罪人本不會有什麽好去處,蓁蓁在自己的莊田山地上為烏雅殊蘭籌備了墳塋,內務府的人有些是順從她行事,有些是樂得省事,一切進展順利。
烏雅殊蘭先已服了藥,被蓁蓁養在外麵的深宅當中,有兩個外頭調來、未見過德妃的蓁蓁心腹照顧,看診的郎中是瑞初的人手,一切籌備周全,隻待南下。
而她明麵上的行為也為她著急南下的行為側麵做了些解釋,短短一月之間,先是沒了最疼愛她的瑪嬤,又死了額娘,傷心之下,想要離開京城逃離傷心地也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何況蓁蓁本就有南下的規劃,隻是前兩年因太後的病耽誤了罷了。
蓁蓁大病一場,康熙雖有些不滿她未留下送太後出殯,到底憐惜這個女兒在這段時間深受打擊,點頭同意了。
而瑞初那邊則更簡單,她借著八阿哥的人手在江南攪了點渾水,虞雲應對艱難,弄出來的麻煩專業對口,她回去主持大局是理所應當的。
就這樣,踏著初春的薄冰,瑞初與蓁蓁走上了南下的路,另還帶著一班微光的人馬。
時已是康熙五十七年。
康熙病勢積重,經久方愈。他如今對這群兒子都抱有十二分的不滿,十四阿哥行為出格,作為同胞兄長,四阿哥本也討不得好,但不知是因為四阿哥行為低調,還是故人夜夜入夢的緣故,康熙到底未曾遷怒於他,隻是態度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