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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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治安局前, 徐渺在外城區最體麵的正裝租賃店鋪租了兩套衣服,和冬葵一人一套。
工人們描述得很清楚了,治安局是個很看衣裝的地方。
外城區幾乎找不到售賣正裝的店麵, 買不起、也沒必要。
這裏的工作基本都是體力活, 沒有能穿正裝的場合。
大部分人租賃正裝的目的隻是去內城區幹淨整潔的公司麵試,麵上後就會想盡辦法搬到內城區, 不會在外城區多加停留。
換上稍有瑕疵、但被老板悉心打理、熨燙得十分筆挺的套裝,徐渺和冬葵根據地圖找到了治安局。
在灰撲撲的外城區,治安局非常惹眼。
這是一棟總高32層的光鮮大樓,大樓內部燈火通明, 鋼化玻璃大門擦得鋥光瓦亮,門前五十米地磚一塵不染, 與大樓對麵油膩肮髒的街道劃開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
治安局門口兩側各開一個窗口, 向市民提供對外服務, 兩個窗口前排起了筆直長隊, 隊伍沿著街道延展出去,一眼看不到盡頭。
隊伍兩側每隔15米就有一個工作人員維持秩序, 比起盡快辦好這些平民的業務,他們更在意隊伍排得是否整齊, 平民們是否發出了噪音。
這種長隊並不稀奇,相反已經成為外城區司空見慣的場景。
治安局的職能構成非常複雜, 經營管理、供水供電、市容檢查、交通秩序、汙染整治、違法建築、公共糾紛、綠化施工……城市裏的大事小事, 都和這個部門脫不了關係。
望著長得嚇人的隊伍,徐渺陷入了沉默。
來回巡視的工作人員高聲提醒:“九點下班,後麵排不到的可以先回家,明天再來。”
冬葵看了眼時間門,告訴徐渺:“現在已經八點半了。”
半個小時, 是絕對不可能排到的。
徐渺:“……”
她認真思考了一下潛入治安局直接把左醫生帶走的可能性。
作為一名畢業沒多久的高生,“今天的事情不要拖到明天再做”這種格言依然深深刻在她dna裏。
一道熟悉的機械音拯救了差一點就要遭到入侵的治安局。
[女士,好久不見。]
徐渺愣了一下:[zer?]
[是我。]zer的聲音一如既往冷靜,沒有一絲起伏。
[你怎……算了,你的事等會兒再說,我想把治安局裏扣押的一名非法行醫的醫生撈出來,你有辦法嗎?]
徐渺很直接地說:[沒有我就自己上了。]
沒有驚訝於徐渺作風變得更加果決強勢,zer幹脆利落回答:[可以借用您曾經讓我偽造,用來租賃生物實驗室的假身份。]
它將身份信息傳輸給徐渺:[海倫娜·洛希爾,女,19歲,父母雙亡,擁有稀薄的洛希爾家族血統,就讀於西特維爾醫學院,由於嚴重的心理問題休學一年,遷居町野修養,深居簡出,極少與人打交道。]
和財團搭點關係,才能一切順利地租賃到實驗室,不能牽扯太深,容易引人注意,醫學生的背景,給租賃實驗室提供了原因,嚴重的心理問題,減少了與人打交道的必要性。
徐渺道:[很好的身份,但我的臉不會被認出來嗎?]
[治安局統一安裝了電子腦,我會將海倫娜的麵孔傳輸給他們的電子腦,在他們的眼裏,您的長相就是海倫娜的模樣。]
超級ai真是電子戰的一把好手。
徐渺不由地想。
zer建議道:[您不需要在外麵的窗口排隊,13樓戶政處正在打印一份早就應該郵寄給您的身份證件,一分鍾後就會由信使機器人送到一樓大廳,準備進行郵寄,您直接走進大廳,取走證件,然後去21樓治安隊長辦公室,亮明身份,將醫生保釋出來。]
徐渺道:[理由是左醫生正在為我進行治療,他不是心理醫生也沒關係,他是什麽專業,我就得了什麽專業的病。]
zer回應道:[您甚至不需要向治安隊說明那麽多,即使隻是和財團沾了點邊,他們也不敢怠慢您,也許您連保釋金都不用交,就可以帶走那名醫生。]
[用財團的身份,解救一名被財團壓迫的正直醫生嗎?]徐渺感到好笑,但並不排斥,所有能為自己所用的力量,她都不排斥,[多謝,還好你回來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治安局該怎麽辦。]
正常邏輯似乎應該是“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介於徐渺已經開始行動,zer沒有多加詢問。
和人工智能的交流耗時很短,冬葵隻看到徐渺愣了兩秒,轉頭對她說:“你在外麵等我,我去去就來。”
冬葵知道這代表徐渺有辦法了,點了點頭:“你去吧。”
徐渺越過人群,走向了治安局大門,守衛在兩旁的安保看向她,她目不斜視地跨了進去。
兩名安保麵麵相覷,一時間門誰也沒敢上前攔她。
“你認識嗎?新人?”
“不認識,看氣場不是新人,不會是空降的領導吧?”
“反正智能輔助係統沒有報警,說明她的身份沒有問題,咱們別沒事找事。”
“也是。”
將他們的竊竊私語收入耳中,徐渺看向大廳中的幾部電梯,電梯門前等著不少治安局職工,有的懷裏抱著文件,有的推著堆滿雜物的小車。
[還有15秒,信使機器人就會出現。]
[你還入侵了治安局的智能輔助係統嗎?]
[沒有,我隻是依據治安局公開的電梯投標文件計算出電梯運行規律與時間門。]
[不愧是超級ai。]
“叮——”
中間門一部電梯打開,行色匆匆的各科室職工走出來,中間門夾雜著一隻圓頭圓腦圓耳朵的黑白色機器人。
[這就是信使機器人嗎?長得很有國寶的樣子。]
[這款機器人在各個辦公大樓運用非常廣泛,並不珍貴。]zer解釋道。
[。]這個世界還有真正的熊貓嗎?信奉機械之主的財團連熊貓的魅力都能抵擋嗎?徐渺漫無邊際地想象了一下。
信使機器人滑動到大門邊的郵箱前,打開白色的圓肚子,露出內部需要郵寄的物品,郵箱上方led屏閃爍兩下,也打開了郵箱門,伸出機械臂挨個取走物品。
每取一個,led屏閃爍一下,記錄下物品編碼,發往何地,再納入郵箱內。
徐渺神色自然地路過,隨手將信使機器人肚子內一封收信人[海倫娜]的信件取走,拆開信封,取出證件。
證件上寫著[海倫娜·洛希爾]的名字,名字下麵寫著她在町野的住址,紫藤花街46號。
旁邊是一張有著耀眼紅發、碧綠眼眸的年輕臉龐。
——紅發綠眼正是洛希爾家族的標誌。
她將證件塞進兜裏,信封撕碎後扔進垃圾桶中。
全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然後她走到電梯前,和治安局的職工一同等待電梯,數秒後一部電梯抵達一樓,她跟著人群走了進去。
“可以幫我按下17樓嗎?”
“還有我,21樓。”
“謝謝。”
甚至不需要自己按電梯樓層,徐渺一路暢通無阻地抵達了治安隊長辦公室。
同樣來到21樓的兩名職工跟在她身後,看到她走進隊長辦公室,愣了一下。
“抱歉芙拉小姐,我們也不想這麽做,但他違法了,他沒有開診所的資格證,我們必須吊銷他的行醫執照,並且進行一定的處罰……你當然可以在《町野之聲》上發表新聞報道,但我們也有我們的原則,他是個好人和他違法並不衝突。”
辦公桌後短發男人正在打電話,聽到腳步聲頭也沒抬地比了個“閉嘴”的手勢,片刻後電話那頭似乎是掛了電話,他無奈地聳了下肩,摁滅了終端。
這時他才抬起頭,淡藍色的眼眸掃過兩名職工,落在徐渺身上。
顯而易見的廉價正裝並沒有讓他露出鄙夷之色,紅發綠眼讓他想起了某個大財團的標誌,他一瞬間門坐直了身體:“這位女士是……”
他詢問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屬下。
兩名治安隊員尷尬撓頭,他們也不知道這是誰啊。
看她這麽熟練地走進隊長辦公室,還以為隊長肯定認識呢。
徐渺看了眼辦公桌上的名牌,喬爾·杜夫。
“你就是杜夫隊長?”雖然許久沒有表演財團的傲慢,徐渺的演技似乎沒有退步。
喬爾·杜夫立刻從她的態度中嗅到了她來到此地的底氣,下意識起身道:“是的。”
徐渺取出證件,隨手丟在辦公桌上:“我是海倫娜,我要保釋我的醫生。”
“我們怎麽會抓走您的醫生?”
杜夫隊長僅僅瞟了證件一眼,就立刻繞出辦公桌,將證件還給徐渺:“非常抱歉,不知道這樣的誤會是怎麽產生的?”
“既然是誤會,就把左醫生請出來吧。”徐渺道,“我無法離開他的治療。”
“您的醫生是左硯辭?”杜夫隊長怔了怔,然後沒有猶豫地望向兩名屬下,“還不把左醫生請出來?”
兩名治安隊員愣住,剛才隊長還在電話裏對記者說,隨便你們怎麽報道都不會放人……被隊長蹙眉瞥了一眼,他們沒敢再耽擱,急忙跑下樓,去禁閉室請來了左醫生。
這是個身材清瘦,五官幹淨,因為被關了幾天而略顯憔悴的年輕男人。
治安隊倒是沒對他動粗,也沒上什麽手銬腳銬。
[你可以入侵左醫生的電子腦嗎?]
徐渺突然意識到他和治安隊眼中的自己不是同一個長相。
[抱歉,治安局所有職工的電子腦都登記在我的數據庫中,我才能進行操作。]
[那我們得走了,免得他露餡。]
徐渺一邊收起證件,一邊丟下一句:“走吧。”
轉頭徑直走向了電梯。
左硯辭掛著厚重黑眼圈的眼睛看到徐渺的臉,愣了一下,瞄了眼眉頭微蹙、卻沒有說什麽、表情無奈的杜夫隊長,若有所思。
一個敢在外城區救治平民的醫生,自然是有點膽量的。
他不清楚過去經常出現在娛樂新聞中的徐大小姐為什麽會紆尊降貴來救自己,隻要能離開那間門漆黑陰冷的禁閉室,管她呢。
他灑然一笑,破罐子破摔地跟著徐渺離開了。
等他們進了電梯,電梯上方的led屏顯示數字從“21”緩緩變小,兩名治安隊員才小心翼翼問隊長:“就這麽讓他走了?”
“那個人什麽來頭?”
“洛希爾家族的大小姐。”杜夫隊長吐出一口氣,搖頭道,“不過是給幾個平民看看病,不要為了這點小事得罪財團的人,即使這位海倫娜小姐我並不熟悉,也許隻是洛希爾家族的邊緣人物。”
隊員們受教地點了點頭,其中一個猶豫問道:“那是不是以後就不去檢查左硯辭的診所,也不收取他的衛生管理費了?”
杜夫隊長笑了笑:“要是左醫生向洛希爾小姐告一狀,洛希爾小姐再請動家族裏某些長輩,我們還得把以前收的費用還回去。”
隊員睜大了眼睛,默默閉上了嘴,那些錢可是他們好不容易賺到的績效啊。
……
遠遠看到徐渺順利把一個清瘦白大褂帶出治安局,冬葵迎了過來:“渺……小姐。”
徐渺點了下頭,介紹道:“這就是左醫生。”
冬葵點點頭。
左硯辭這才百分百確定,救了自己的就是徐大小姐,她也沒認錯人,要找的確實就是他。
“您需要我為您做什麽嗎?”左硯辭自覺詢問,即便他是町野中央醫院最年輕的高級醫師,應該也不至於讓大小姐親自出動吧。
徐渺道:“你給外城區平民改造過義體?”
“是。”左硯辭謹慎道,“隻是垃圾場裏的廢棄玩意兒,我把它們組合起來。”
“對電子腦有多了解?”
“僅限於最基礎的安裝,修複。”左硯辭忙道,“腦機與大腦相連,稍有不慎就會損傷神經,不是我的強項,我沒有做過個性化改裝。”
[他說的都是實話。]zer已經查詢到左硯辭的資料,傳送給了徐渺。從這些資料來看,這位醫生確實是工人們口中的好人,同時也是個因為善良坑了自己的冤大頭,為了那間門坐落於外城區稻草巷的小黑診所,已經被治安局找過很多次麻煩,這次更是直接被抓了。
[謝謝。]徐渺腦意識回答。
現實中則看著左硯辭道:“我需要你的醫術,用免費掛號報答我,怎麽樣?”
“可、可以。”對她與八卦媒體報道中截然不同的性格感到驚訝,左硯辭有些疑惑,她想找什麽樣的醫生找不到,為什麽會特地來找他呢?
目光掠過冬葵,掃了眼徐渺身上的廉價正裝,聯想到她出現在上層人很少踏足的外城區,左硯辭腦中出現了許多娛樂媒體津津樂道的家族鬥爭情節。
一瞬間門他的神色變得非常複雜,既有同情又有悲哀,還有一些敬佩。
徐渺無視了他的表情,沒去猜測他都腦補了些什麽,讓冬葵叫了輛車,準備去左硯辭的診所。
能夠為工人們改造義體的高級醫師,沒有泛濫的同情心反倒不正常了。
外城區自然是沒有出租車的,隻有一種晃晃悠悠讓人十分擔心下一秒就會翻車的小輪。
這小輪還不是在地麵行駛!
徐渺坐上後略微有點後悔,由於不能駛入正規浮空車航道,小輪隻能貼著或高或低的樓頂飛行。
她正襟危坐,抓著車門內側的把手,時刻準備一出事就跳車,正準備連上冬葵電子腦,提醒她也不要大意,透過玻璃窗看到前方出現一大片熟悉的塑料棚。
塑料棚前空地擺著黃白花束,一行身著藍灰色警服、腳蹬牛皮靴、脊背筆挺的警員,與一大群握著擀麵杖、捧著美甲油、牙鉗等等物品的攤販站在花束前。
所有人摘了帽子,頭顱低垂,仿佛正在舉行一場葬禮。
誦念悼詞的聲音穿過細密的雨幕,透過質量堪憂的車門,鑽進徐渺耳中。
“在這裏沉眠的是一位偉大的女士,一隻勇敢的黑貓,他們用生命捍衛生命,對抗了邪惡,聲張了正義。
願機械之主庇佑他們,引領他們拋卻卑弱的血肉之軀,在永恒的機械中實現永生。
安息吧,陌生的朋友。”
輪車搖搖擺擺駛過棚戶區,悼詞聲消散於雨幕之中,回味了一番覺得有點不對勁的徐渺:“……”
她下意識扭頭望去。
zer和左硯辭的解惑聲同時響起:“那是聯邦警署的穆警司在為兩名鼠災中保護了平民的戰士舉辦葬禮,盡管那兩名戰士連姓名都沒有留下。”
[穆南枝逃出地下實驗室後第一時間門召集人手準備去救你,但很快就被她的頂頭上司巴頓署長帶走,之後來了一批施工隊,以最快的速度拉走了變異生物的屍體,填上了破損的地洞。
之後的情況我沒能跟進,徐嘉盈派信息部長對我進行了全麵檢查,認為我的代碼存在漏洞,無法在短時間門內解決bug的情況下,將我關機重啟了許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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