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簫鳴對溫伯言的靈位敬了個軍禮。
    按照規定，國旗隻能蓋在骨灰盒或是遺體上。
    與溫聆溫北寒溝通後，起棺，聶簫鳴帶著幾個士兵，將國旗蓋在溫伯言遺體上。
    溫伯言的骨灰將停靈三天。
    然後下葬。
    下葬時，聶簫鳴還會出席。
    按照規定，犧牲的烈士或名流蓋的國旗，是不能跟隨遺體下葬的。屆時，他會過來送溫伯言去下葬，而後帶走國旗，交由有關部門登記保存。
    溫聆一行人回到溪語悅庭後，消息很快不脛而走。
    出席百嘉娛樂十三周年慶典的賓客們，紛紛前來吊唁。
    花圈和挽聯大廳甚至擺不下。
    院子裏擺放得滿滿當當。
    溫聆嚴勵和溫北寒在一旁鞠躬還禮。
    一直到天色黑透。
    前來吊唁的賓客先後離開。
    溫聆還懷著孩子，嚴勵勸她去休息。
    父親已經走了，她不能任性，叫父親走也走得不安心。
    簡單洗漱後躺在床上。
    溫聆怎麽也睡不著。
    鬼使神差的起身去了父親的房間。
    她這陣子身子不爽，孕吐嚴重，父親和弟弟都住在這邊。
    溫聆也沒有具體想做什麽。
    就是想去看看。
    一整天了，溫聆都沒怎麽吃東西。
    嚴勵擔心她，去廚房做了點好消化的湯水和流食。
    端著來到臥室，卻沒見到溫聆。
    心頭狠狠一跳。
    忙給溫聆打電話，手機卻在臥室裏響起。
    他焦急的跑去大廳，溫北寒還守在那，沒見溫聆的影子。
    嚴勵急壞了，溫聆今天受了太多打擊，生怕她做什麽無可挽回的事，急得聲調都變了：“見你姐姐了嗎？”
    溫北寒擰眉：“她沒下樓。”
    嚴勵想到什麽，大步上樓，徑直去了嶽父的房間。
    果然看到了溫聆。
    長長舒出一口濁氣。
    溫聆也沒想做什麽，就是想過來看看。
    卻在書桌上，發現了父親的絕筆信。
    嚴勵推門而入時，她正坐在父親的書桌前，看著紙上熟悉的文字。
    字如其人。
    蒼勁有力。
    “小聆，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已經去見你母親了。二十年，我太過思念她，我撐不住了。再不去見她，我大概會發瘋。你不要傷心難過，我這一生做錯了很多事。擁有過很多東西，也失去過很多東西。我最大的幸運，便是遇到你的母親，和她有了你。”
    “原諒爸爸的自私，爸爸不能繼續陪在你身邊，也見不到外孫或外孫女了。你和嚴勵一定要好好的，如果他欺負你，你就去找你舅舅。顧南星那個人，看似冷冰冰的，其實最護短。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他不會因為我而遷怒你。你是他的外甥女，是婉卿的女兒。他心底，定是疼你的。”
    “如果可以，希望我能和婉卿葬在一起。若顧家不情願，那便罷了。你跟我回d國後，我每年都會帶你回國祭拜一處無字墓碑。那裏麵，是你母親的衣冠塚，把我葬進那處墳墓。。”
    “小聆，你要相信，爸爸和媽媽都很愛你。”
    “爸爸和媽媽會在天上看著你。”
    “你要幸福。”
    “不許哭鼻子。”
    ……
    溫聆看完最後的落款，伏案放聲大哭。
    原來爸爸早就想好了。
    縱然沒有湯錦淮那枚手雷，他也早就想好要去找母親了。
    嚴勵知道她心裏不舒服。
    能哭出來，總比憋著要強。
    他沒有勸她，隻是走過去，抱住她，讓她的腦袋埋在他的腰腹，讓她好好宣泄一場。
    翌日。
    天不亮，便不斷有人過來吊唁。
    溫聆和嚴勵去了趟顧家。
    謝凝還需要上學，昨天請了一天假，今天一大早，顧蘇木便打算送她回學校。
    兩人還沒出門，溫聆和嚴勵便過來了。
    才早上七點。
    兄妹兩頓住腳。
    嚴勵和溫聆這麽早過來，肯定有事。
    顧南星和蘇雯也沒想到他們會這麽一大早過來。
    凝凝是他們的外甥女。
    溫聆也是。
    她沒有做錯任何事，顧南星原是想著，等溫聆和嚴勵打理好溫伯言的後事，再把溫聆認回來。既然是姐姐的女兒，顧家定是要護著的。
    他們過來，看起來貌似有所求。
    顧南星猜不透，蘇雯忙招呼他們進門。
    小兩口進了門，“撲通”一聲，雙雙跪在了顧南星腳下。
    謝凝和顧蘇木懵了。
    蘇雯也懵了。
    顧南星忙彎腰去扶溫聆。
    這孩子大清早做什麽？
    顧南星並不知道溫聆懷著孩子，這件事嚴勵和溫聆沒有官宣。
    民間有說法，前三個月胎像不穩，越少人知道越好。
    溫聆是元旦節那幾天懷孕的，已經三個多月了。隻是最近溫家事多，大家關注的重點都不在她的肚子上。懷孕一事，一直沒有傳開，顧家便便也不知情。
    謝凝倒是知道，溫聆懷孕，還是她診脈診出來的。
    她是第一個知道的。
    顧南星彎腰扶溫聆，溫聆不肯起，作勢要給顧南星磕頭。
    顧南星完全被震得不能正常思考了。
    雖說娘舅親娘舅大，可這不逢年不過節的，怎麽行如此大禮？
    何況跪拜磕頭之禮，好多年就不興了。
    這孩子到底怎麽了？
    溫聆兩邊胳膊都被顧南星扶著，磕頭也磕不下去，還未開口先落淚，啞著嗓子：“舅舅，我今天過來，是有一事，求舅舅成全。”
    顧南星其實猜到她是有事相求。
    可什麽事，能讓這孩子大清早這般？
    他扶著她：“你先起來，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話慢慢說。”
    溫聆不肯起，又道：“懇求舅舅，讓爸爸和媽媽葬在一處。”
    顧南星愣住了。
    扶住她兩側胳膊的手僵硬得鬆了開來。
    謝凝和顧蘇木也愣住了。
    就連蘇雯，也狠狠皺了皺眉。
    讓溫伯言和顧婉卿葬在一處？
    溫聆這話，落地聲雷。
    炸得整個顧家鴉雀無聲。
    當年溫伯言和顧婉卿談戀愛，同時去暗魂臥底。耽誤了顧婉卿整整十年的青春，以至於顧婉卿鬱鬱寡歡。嫁給謝俊坤後，被許淑菊帶著謝佳若狠狠刺激，難產而死。雖說細算下來，也不能完全怪溫伯言。但前前後後，總有他的緣由在。
    此刻溫聆求顧南星允許溫伯言和顧婉卿葬在一起。
    顧南星第一個念頭便是不準。
    溫聆看他臉色不好，拿出溫伯言的遺書，雙手舉過頭頂：“舅舅，這是我爸爸的絕筆信，我爸爸是真心愛我媽媽的。這二十年來，他沒有一刻不在思念我媽媽。昨天之前，他去酒店之前，就已經做了決定。他將當年的事說清楚，就會去找我媽媽。他真的很愛我媽媽，求求您了舅舅。他們生前沒能在一起，求求您，讓他們葬在一起，舅舅……我爸爸在信中並沒有強求，可這是他唯一的遺願。舅舅，我求求您，求求您，舅舅……”
    溫聆說著，深深給顧南星磕了一個。
    嚴勵也陪著她磕了一個：“舅舅，小聆懷著身孕，嶽父走後，她精神狀態一直不好。昨天到現在都沒怎麽吃東西，求求您，成全她這點孝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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