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瑞蘭猜到什麽。
    來送題的。
    估摸還是和高考有關。
    紀家這孩子真是越看越靠譜。
    這幢別墅原本是阮家的。
    書房是阮振華平日裏辦公的地方。
    一應設施很齊全。
    中式裝修。
    給人的感覺偏嚴肅。
    葉瑞蘭想盡快和阮振華離婚，不願過多拉扯。阮振華不想分裂公司，把兩人名下所有不動產給了葉瑞蘭，葉瑞蘭放棄集團全部股份。原本葉瑞蘭是想把別墅出售或者重新裝修，可最後還是放棄了。過去已成既定事實，何必自欺欺人？且葉伊一忙著備戰高考，大動她住管的地方沒必要。沒有什麽事比她高考更重要，即便要換房子，也得先等她高考結束再說。
    書房很久沒人用了。
    不過平時會有傭人定期打掃。
    一塵不染。
    辦公桌很大。
    放置了一台辦公用的台式機。
    紀商衍從單肩包裏取出自己的筆記本。
    打開後連上葉家的無線網。
    高考數學一共有六道大題，70分。
    前5題在9到12分之間。
    最後一題13或14分。
    紀商衍這幾天研究了近五年的數學高考真題。
    一共整理了十二種解答題題型。
    他平日裏是個十分隨性灑脫的人。
    喜則雀躍。
    怒則如虎。
    張揚肆意。
    隨心所欲。
    若是不認識的他的人，單看他的外貌和處事風格，一定會以為他是那種紈絝的，做事不認真的人。但實則不然，他做事起來，認真專注，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獨特的，令人著迷的氣質和魅力。
    書房裏十分安靜。
    兩人挨著坐下。
    數學是嚴謹的。
    紀商衍對這門學科極其苛刻。
    當年高考，他數學單科成績是150，滿分。
    葉伊一一整年都有一對一的家教。
    但每位老師的教學風格不同。
    葉伊一的數學思維實在算不上太好。
    換了好幾位老師都摸不到法門。
    紀商衍親自教她。
    她非常緊張。
    拿筆的手都有些略微的顫抖。
    紀商衍坐在她身邊，呼出的氣息氤氳在她耳側。書房裏分明開著空調，恒溫23度。可葉伊一就是莫名覺得燥熱，喉嚨幹癢。
    看她坐得腰背挺直，全神貫注，一副如臨大敵的摸樣，紀商衍忽而一笑：“放輕鬆，做題而已，錯了我又不會打你。”
    葉伊一幹笑了兩聲。
    更緊張了。
    紀商衍站起身，稍稍走遠兩步：“你自己先做一遍，我看看你水平到哪裏。”
    “嗯嗯，好。”
    葉伊一點頭如搗蒜。
    埋頭看題。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人家好心幫忙，別掉鏈子啊！
    大致掃了一遍筆記本上的題目。
    葉伊一回到第一道題。
    認認真真先默讀了一遍題目。
    她數學是短板。
    繚繞在她四周的，獨屬於紀商衍的氣息消散了許多。注意力全部放在題目上，她渾身的緊張突然就跟著消散了，專注於題目。
    十二道大題。
    她完全做下來花了將近70分鍾。
    最後幾道題實在太難了。
    絞盡腦汁也答不下來。
    作為文科生，她有基本的文科理念。就算不會做，也不能留白。多少寫一點，老師沒準能給點感情分。但實際上，數學這東西。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思維錯了，滿盤皆輸。即便把卷子寫滿，態度再如何誠懇，寫不到點上，也是一分都沒有。
    她寫完後放下筆。
    下意識地抬頭尋找紀商衍的身影。
    紀商衍看她認真做題，自己則走到書架旁，隨手拿了本書翻看著。
    一個多小時。
    葉伊一專注解題。
    他看書看得入迷。
    少年長身如玉，姿勢隨意地靠在紅木的書架上，雙腿交疊。低頭凝視著單手拿著的書，時不時翻閱紙張。日光熏暖，柔柔灑灑。透過白色的紗簾滲透進來，在他頭頂落下幾縷。他過分好看的五官，像是暗夜裏妖冶致命的藍色妖姬，透著股危險張揚的引誘。
    許是看到疑惑處，他微微擰了擰眉。
    生動俊美。
    無形勾人。
    葉伊一沒出息地吞了吞唾沫。
    美色當前。
    任誰都會晃了神。
    倒不是說她在這一瞬間因臉愛上了紀商衍。
    隻是對於美好的事物，每個人都會發自內心的欣賞。
    畫麵太美。
    不忍打破。
    她的視線定格在他身上。
    紀商衍似有所感，抬眸看向書桌處，輕輕挑了挑眉尾：“做好了？”
    葉伊一機械地點點頭。
    乖乖的。
    憨憨的。
    紀商衍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合上書放回原來的位置。
    大步走到書桌前坐下。
    葉伊一把答題的本子放在紀商衍近前，順道給他遞了筆。
    紀商衍自然而然地接過，在手中隨意地轉著。
    視線往下。
    娟秀的字跡。
    幹淨整潔的答題頁麵。
    紀商衍快速看了前麵幾道題的解題思路和最終結論，點了點頭。
    還不錯。
    不算太糟糕。
    直到他看到最後五道大題。
    寫得滿滿當當。
    就是……
    一言難盡。
    見他眉頭皺得越來越深，臉色越來越差，葉伊一就知道自己做得不太對，尷尬道：“是不是錯太多了？”
    “嗯。”
    十二道題錯了四道半。
    對於紀商衍而言，的確算是太多了。不過他提前知道葉伊一平時隻能考110左右，早就有心理準備，拿到這樣的答案尚在意料之中。這說明這丫頭至少沒撒謊，平時的水平就是110上下。
    事已至此。
    背水一戰吧。
    死記硬背，也得把這十二道解答題的解題思路背下來。
    她本身就做對的，紀商衍直接略過。
    從她錯了後半段解題思路的那道題開始講解。
    徒然進入正題。
    葉伊一沒有覺得半點違和。
    他口吻認真，神態專注。
    葉伊一居然一點都不緊張，很快就被他獨特的，專業的思維模式所吸引。
    聽著聽著。
    甚至覺得他說的知識點還挺熟悉。
    姑姑給她請的那些輔導老師們好像都講過。
    隻是她每次都沒辦法完全吃透，徹底理解，轉化成自己的東西。
    霎那間。
    葉伊一覺得紀商衍是個很神奇的人。
    同樣的題型。
    同樣的解題思路。
    從他嘴裏說出來，和從那些輔導老師嘴裏說出來，好像完全不同。
    怎麽形容那種感覺呢？
    就好像一件原本很複雜的事，輔導老師拆開了一點一點幫她解答清楚，希望她能用他們的思維模式去理解。可葉伊一始終沒辦法搞懂重點在哪裏，因而一知半解。紀商衍說起來，她覺得知識點都很熟，可讓她自己獨立解題，又完全串聯不到一起。
    紀商衍的解題方式，和她從前見過的所有輔導老師都不同。
    上來就直接給她簡化了解答流程。
    好比一個人傾訴某件事情。
    每一個細節都長篇大論。
    密密麻麻。
    毫無重點。
    看起來就叫人頭皮發麻。
    聽起來更是頭暈眼花。
    而紀商衍用了最簡短，最精簡，最直白的方式把大體邏輯告訴她。讓她明白這道題的中心思想在哪裏，從哪個地方入手。然而再一點一點剖析，把她中間串起來的每一個關鍵節點講清楚。
    邏輯清晰。
    方法簡單直接。
    葉伊一一下子就開竅了，吃透了，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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