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伊一進了考場。
    等待考試。
    她在醫院住院，大部分時候都是躺著休養。真的坐在椅子上，低頭彎腰答題。渾身上下的傷就開始發作了，疼得她額頭溢滿冷汗。緊咬著唇，完全無法正常思考。看著卷麵上的題目，隻覺得頭暈眼花。實在難捱，她在桌子上稍稍趴了一會兒。
    外麵的醫護人員透過窗戶看到她。
    疼得都趴下了。
    趕緊打開門進來，問她要不要提前結束考試，回醫院療養。
    葉伊一強撐著抬起頭，唇瓣疼得發青，聲音虛弱：“我沒事，緩……緩一緩就行。”
    男醫生眉心緊鎖：“實在撐不住就敲窗戶叫我。”
    葉伊一點頭：“好，謝謝。”
    男醫生看她堅持，隻好退了出去。
    葉伊一又趴了五分鍾。
    身上有傷就是這般。
    別說是全身上下多處受傷了，便是指尖生拔了根倒刺都要疼好幾天。她身上的傷雖然得到了快速且高效的治療，但藥物終究不是仙丹，不可能好得那麽快。愈合和治愈的過程中，傷口會不斷地犯疼。如果不慎拉扯，亦或是保護不當，甚至會化膿加重病情。
    疼是必然的。
    每天都疼。
    隔一段時間就會疼。
    比例假還要難熬。
    這種情況，原則上來講是需要住院療養的。在這樣的狀態下堅持參加高考，需要極強的忍耐力和意誌力。
    葉伊一答題答得並不順暢。
    題目於她不算太難。
    隻是身上太疼了。
    躺著和坐著完全不同。
    坐著明顯會加重傷口的疼痛。
    寫寫停停。
    寫了半張卷子，她看了眼特意帶來的手表。
    如果繼續以這種速度下去肯定做不完。
    她不能留空白。
    她要上京大。
    她不能讓他輸！
    腦海中滿是紀商衍那張好看到妖冶的臉，憑著一股子不知哪來的信念，葉伊一死死咬著下唇。試圖通過唇瓣的疼痛來分散身上的疼痛，刺激自己保持靈台的清明，加快答題的速度。身上的傷好像跟她作對似的，她越是著急答題，傷口就越是火辣辣的疼。
    她幾次疼得大口大口地喘氣。
    發出痛苦的呻.吟。
    可她沒有一秒鍾想過要放棄。
    不斷刷新著自己的忍耐力！
    答題的過程痛苦且煎熬。
    每分鍾都宛若一個世紀般漫長。
    ……
    終於。
    她做完了整張卷子。
    渾身上下所有傷口的疼痛，在她放下筆的瞬間，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極致。
    好幾處傷口崩開。
    鮮血滲透白色的紗布。
    她筆一鬆。
    兩眼發黑。
    人歪在了椅子裏。
    若非兩側都有扶手，剛好將她圈住，怕是就摔到地上了。
    窗外的醫護人員看她暈過去，忙開門進來。
    隔離考場設備完善，有基本的急救設施。
    葉伊一得到了及時的救治。
    崩開的傷口被重新包紮處理。
    人卻沒有醒來。
    彼時考試時間已經到了。
    所有考生的卷子都被收走了。
    包括葉伊一的。
    紀商衍一直盯著腕表，越是逼近考試結束時間，他臉色越是繃得厲害。拿出手機緊緊盯著和葉伊一的聊天對話框，等著她開機打視頻過來。
    五點五分。
    五點十分。
    五點十五分。
    ……
    考試結束過去了十五分鍾。
    她怎麽還沒給他打視頻？
    紀商衍和葉瑞蘭都坐不住了。
    紀商衍旋身看向坐在後座的葉瑞蘭：“葉阿姨，您給考場的老師打個電話吧，伊一怎麽還沒出來？”
    “嗯。”
    葉瑞蘭也是這麽想的。
    她拿出手機。
    還沒撥出去。
    電話就進來了。
    得知葉伊一暈倒在考場。
    葉瑞蘭和紀商衍霎時都急了。
    學校方麵安排老師出來接他們進校園。
    兩人下了車，焦急地等。
    紀商衍再次看到葉伊一時，她躺在隔離考場臨時設置的病床上。身旁剛換下來的紗布還在托盤裏沒有處理，鮮紅的血極其刺目。
    陪考的男醫生說道：“她一開始狀態就不好，非要堅持答題。全部做完才撐不住暈倒，身上六處傷口崩開。這麽小的年紀，真夠能忍的。”
    每一個字都化作鋒利的刀刃。
    刺痛著紀商衍的心。
    他家這個傻丫頭，心大、單純、堅韌。分明隻有那麽小小的一隻，在他懷裏輕飄飄的，好像沒有多少重量，卻有如此強大的韌勁兒。
    明天上午十一點到十二點半，後天上午上午八點到九點半，下午三點半到五點，各自有一場考試。
    紀商衍是真的不想讓她參考。
    可她疼得暈過去都非要來。
    他如何能說出勸阻她的話？
    看著病床上麵色蒼白的她，紀商衍藍色的眸子裏泛起霧氣。
    他一向灑脫，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感性的人。
    可這傻丫頭，真是有一千種讓他心疼到掉眼淚的本事。
    葉伊一暈倒。
    葉瑞蘭和紀商衍陪著她在考場的臨時病房裏。
    等她醒了再回醫院。
    紀商衍接送她，都是把副駕駛的座椅放下，路上她全程都是躺著的。
    身上的傷太多。
    坐著容易拉扯傷口。
    剛換了新的紗布，上了藥，最好是等藥物發揮一會兒再回醫院。
    葉伊一醒來時。
    窗外的天色已然黑透。
    紀商衍坐在床邊。
    葉瑞蘭不知去了哪裏。
    她心裏同樣很擔心葉伊一，很想陪在葉伊一身邊。但她知道她不可能永遠陪著葉伊一，能陪著葉伊一走完後半輩子的人是紀商衍。現如今兩個孩子還處在朋友的階段，有機會的話，葉瑞蘭寧願多給他們一些單獨相處的時間。
    當然葉瑞蘭並未走遠。
    就在附近透透氣。
    心裏實在太壓抑了。
    她動用那麽多的人脈關係網，事情查到現在仍舊毫無眉目。那幾個女生被抬進警局，不知道幕後之人給了多少錢，守口如瓶。堅稱是她們自己看不慣葉伊一，想把葉伊一搞到身敗名裂。警方把葉伊一那天在洗手間內聽到的話複述一遍，質疑她們是受人指使。她們則立刻反駁說，當時是怕葉伊一報複她們才那樣說。找個借口，留條後路而已，根本沒人指使。
    那幾個女生怎麽都不肯說。
    線索中斷。
    事情很棘手。
    秦禦那邊狀況差不多，但很多細節都透著古怪。
    葉伊一平素和什麽人交往，和什麽人有恩怨，謝凝多少清楚一些。看到秦禦手底下人查到的東西，她提出了一個質疑。
    秦禦認為有道理。
    當天晚上八點半。
    葉伊一身上的傷緩和得差不多了，紀商衍直接打橫一個公主抱，抱著她從學校出去。天色黑透，學校裏除了值班的老師和保安之外，根本沒有其他人，完全不用擔心被人撞到或什麽。一路抱她上車，把她帶回醫院。
    葉瑞蘭也跟著回了醫院。
    下午飯三人是在學校裏吃的。
    葉伊一明天還有一場考試。
    回到醫院一番檢查後，早早便睡下了。
    葉瑞蘭依舊睡在陪護床。
    紀商衍在外麵的沙發。
    九點半。
    紀商衍收到秦禦的微信：【方便接電話？】
    紀商衍猜到什麽，起身走出病房，找個僻靜的角落，直接給秦禦回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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