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伊一的印象裏，她和他們班這位孤傲的班長關係一般。高三半年加起來，統共沒說過幾句話。尤其是那次秋季運動會之後，這人每次看到她都低著頭，要麽就轉過身，要麽就假裝要做別的事。如非必要，絕對不會主動和她說話。
    種種跡象。
    好像故意躲著她。
    今天到底怎麽了？
    葉伊一完全搞不懂他是什麽路數，心思也不在他身上，又問道：“你還有什麽事嗎？”
    “有。”許瑞霖這分鍾隻想拿腦袋撞牆，讓自己清醒一點。看到她就緊張便罷了，怎麽聽到她的聲音也能如此緊張。打電話之前不是都想好了，有好多好多話要說。現下一聽到她的聲音，完全沒邏輯了，真是沒用。他一手拿著手機，一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迫使自己鎮定下來。鼓足勇氣，才終於問道：“你，身體恢複了嗎？我聽說，你高考期間發熱了？”
    “嗯，是有點發熱。”想起霸淩事件，葉伊一仍心有餘悸。不過許瑞霖並不知情，葉伊一不可能衝他發脾氣，更不可能告訴他事情真相，敷衍道：“都已經好了，要是沒好，我姑姑明天就不準我去謝師宴了。”
    “好了就好。”聽到她那樣說，許瑞霖說話的口吻明顯鬆了口氣。
    “嗯，你還有事嗎？”葉伊一又問。
    “沒，沒了，你照顧好自己，好好休息，多喝熱水。”話說出口，許瑞霖後悔不已。明明打電話之前不是這麽想的，怎麽聽到她的聲音，就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打電話之前上網查過，網友們說不能總和女生說“多喝熱水”。可是她生病剛好，就是應該多喝熱水。不說這個說什麽？許瑞霖隻恨自己笨嘴拙舌，無法準確表達自己對她的擔憂和關心。
    葉伊一完全沒有跟他交談下去的意願，他半晌兒沒說正事，葉伊一想著他應該沒什麽事，直接說道：“嗯，那再見。”
    許瑞霖憋了一肚子的話，卻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後隻能紅著臉說了句：“明天見。”
    葉伊一從善如流：“好，明天見。”
    ……
    葉伊一先掛了電話。
    許瑞霖滿腦子都是她最後那句，“好，明天見”。許瑞霖抬頭望天，蔚藍蔚藍的天空裏，零星地飄散著幾朵棉花糖似的白雲。他的心，好似插上翅膀，飛到了那柔軟的雲端。落在上麵，輕飄飄的。想說的話沒有和她說出口，但能確定明天可以見到她，一切好似都變得美好起來。
    明天一定不能緊張。
    把想說的話全部說給她聽。
    高三以前。
    許瑞霖從未關注過葉伊一這麽個人。
    所有心思都在學習上。
    老師們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拿個市文科狀元回來。
    他自己為此全力以赴的努力著。
    其它事情根本不在他的關注點上。
    高三下半年。
    葉伊一轉到班上。
    許瑞霖隻是無所謂地看了她一眼。
    完全沒瞧得上葉伊一。
    能在六班考到第一，到了他們一班，那就是吊車尾的，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
    再後來。
    葉伊一從一班吊車尾的成績，飛速往上竄，吸引了許瑞霖的注意力。
    動心是在秋季運動會那天。
    成績好的，大多體能都不會太好。
    偏偏學校搞什麽活動，老師就非得讓學生們至少報個兩三樣。
    他沒辦法，報了兩個。
    一個百米衝刺。
    一個八百米。
    都是跑步。
    好巧不巧。
    頭一天他不知道吃壞了什麽。
    運動會當天拉肚子拉了一上午。
    下午整個人都快脫水了。
    到他比賽了，去不了，他請了假，回教室休息。剛好葉伊一回班裏不知道拿什麽，看他趴在書桌上，可能是出於禮貌關心他。他平時就不喜歡無用社交，加上那時候不舒服，態度極其不好。葉伊一卻很耐心，他最後還是把自己到底怎麽不舒服告訴了葉伊一。葉伊一居然跑到學校外麵給他買了藥，回來時還帶了溫水。
    吃了藥。
    不大會兒他肚子就不疼了。
    葉伊一隻是一笑就離開了。
    他連“謝謝”都沒來得及說。
    那天下午的太陽特別大。
    陽光是他從未見過的燦爛。
    可她離開時，逆著光的那抹笑，甚至比窗外滲透進來的，午後的陽光更加耀眼。
    從那以後。
    他的視線總是不受控製地追隨她。
    她每次笑，好像都能融到他心裏。
    感覺特別暖。
    特別，特別。
    彼時大家都在備戰高考，而他比葉伊一小好幾個月，高考結束才正式滿十八周歲。十八歲之前不能談戀愛，且忙著高考，他從未對她表達過自己的心意。生怕影響她備戰，他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敢。怕她聽到自己失律的心跳，怕她察覺到自己紅透的耳根，怕她看出他的心思……
    現在好了。
    高考結束了。
    她把他預計中的文科狀元搶走了，可他心裏卻一點都不生氣。
    他一直就知道，她很努力，很優秀，積極向上，向陽而生。他早就想好了，等高考結束，等分數出來，他就把他對她的心思告訴她。他如何都想不到，她這次能考得這麽好。她是文科狀元，他的排名就在她後一位，他們的名字緊緊挨著。
    他的總分隻比她低了4分。
    他們是站在同一個高度的。
    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許瑞霖手裏捏著手機。
    心跳比打電話之前更快了。
    嘴角的笑根本壓都壓不住。
    明天。
    明天就向她表白。
    想到這裏。
    許瑞霖恨不能以頭搶地。
    剛才忘記問她準備報考哪所大學了。
    許瑞霖家裏小康水平，和葉伊一的家庭條件差的不是一個維度。葉伊一想要報考京大一事，知情的基本都是她那個圈子裏的，許瑞霖並不清楚。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以葉伊一的成績，隻要她想去，無論哪所高校，一定會搶著要她。
    許瑞霖都想好了。
    葉伊一去京大他就去京大。
    葉伊一去清華他就去清華。
    如是想著。
    許瑞霖再次給葉伊一撥去電話。
    通話中。
    許瑞霖無奈。
    今天最後出分，她是市文科狀元，這個時間給她打電話恭喜她的人一定很多。
    算了。
    反正明天能見麵。
    見麵再問她。
    許瑞霖心情極好，轉身上樓了，準備去挑選明天穿的衣服。他哪裏知道，他心心念念的葉伊一，此時正在和紀商衍通電話。
    紀商衍等到葉伊一的電話自然高興。
    得知葉伊一考了市文科狀元。
    又一次差點高興得原地蹦起來。
    不過口吻聽上去還算淡定：“嗯，我就知道我們伊一是最棒的。第一嘛，嗯，預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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