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大名的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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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一眯眼, 口氣帶了幾分威嚴:“你倒是敢說。”
“若不是您赦免了我的罪過,民女哪敢說這話啊!”雪間不著痕跡地拍了個馬屁,“隻是雷之國欺人太甚, 民女這是為您, 為火之國鳴不平呢。”
“你這個丫頭。”大名終於抬起頭正視了她一眼, 笑道, “拍馬屁都不會拍。”
雪間見被發現了也不尷尬,嘻嘻一笑:“火之國有了陛下,才有了數十年安定的日子,足見陛下的英明神武, 自然不會和我一個黃毛丫頭計較。民女方才雖沒拍對馬屁, 可理兒是在那的。如今木葉是您的臣民, 您的下屬,雷之國這樣公然要求甚至威脅解散木葉, 不就是幹涉火之國內/政,將您的尊嚴置於何地?”
大名的心中一動。
這一點, 才是真正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說到底, 自從宇智波背棄他的意思私自與千手結盟建立木葉而始,這股愈發有脫離掌控趨勢的力量就讓他十分不安。此番雷之國所提出的解散木葉,同意與否在他的心中尚且五分。朝堂上的朝臣爭來爭去, 無非就是是與否兩個結論,卻惶然不提此事的性質。一國被他國這樣命令和威脅,一國之君被他國國君這樣命令和威脅, 火之國的尊嚴何在,他的尊嚴何在?
“即便您要解散木葉,也該是您自己的意思。在雷之國的要求下答應,無論是否是您原有的意思, 皆會讓火之國臣民乃至他國以為您懼怕雷之國的威勢。這樣一來,您如何再在臣民麵前樹立威信?若他國也以為火之國可欺,效仿雷之國派使者前來索要財物,甚至是領土和城池,不給便威脅發兵攻城,您又該如何應對?”
雪間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大名的神情,見其沉吟不語,於是繼續說:“我曾聽說過‘師出有名’這樣一種說法。雷之國要想攻打火之國,要求解散木葉不過是個由頭。他們固然懼怕木葉的力量,想要在其初生之際便將其扼殺,故而可能會因此而發兵。可您想一想,若是您順從了雷之國的意思解散了木葉,丟棄了手裏的這把利刃,雷之國沒了木葉這份忌憚,難道反而會坐視火之國居於大陸中央,不羨慕沃野千裏的良田,不羨慕肥美可餐的家畜,不羨慕溫暖宜居的氣候了嗎?”
“莫說是雷之國,就是其他三國亦是眼饞火之國這塊肥肉好久了。當年北望之戰,火之國奪了土之國十八城,斬殺數萬將士,使得他們十數年都緩不過這口氣來,這筆賬,土之國安能不記恨在心?不是民女危言聳聽,您今日應了雷之國的要求,明日土之國就會跟上。既然能讓您退一步,為何不讓您退第二步呢?”
“正如你所說,雷之國既然首先出頭,土之國嫉恨當年之事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若是答應,開不開戰尤可說;可要是不答應,恐怕與兩國開戰在即啊。”大名沉聲道。
西北的土之國與東北的雷之國聯手形成兩麵夾擊的態勢,確實對火之國來講是不小的危機。
“既然雷、土兩國能結盟,那火之國為何不可呢?”
從容而自信的笑容在她的臉上緩緩綻開,讓大名都不禁微怔了一瞬。
“水之國遠在海上,一直希望與大陸互通貿易,可鑒於海的阻隔以及內部混亂而一直收效甚微;而風之國地處內陸,沙漠遍地,物資匱乏。北邊的土之國也沒有好到哪去,不能助其多少,因此即便是維持基本生計,風之國也要靠著火之國。”
“既如此,何不與兩國簽訂盟約,給予一定援助的同時鼓勵商人與兩國貿易,幫助兩國改善良種與技術,加強交流,既對火之國有好處,又能握住兩國的切實利益,使其不敢輕易背叛。如此,三國連橫以強火之國,共抗北敵,那麽即便是雷、土兩國,也不敢輕易動手了。”
大名深深地注視著這個年僅二十的女子,忽而感覺自己真的是老了。
他還記得他這麽大的時候,也是意氣風發,胸懷大誌,立誌要讓其他國家不敢窺探火之國。可如今彈指一揮間,已經快五十年了,那些誌同道合的臣子與友人,老的老,去的去,而他也磨盡了銳誌,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再也帶不動這個國家了。
他看不透木葉究竟有何野心,但坐了四十餘年朝堂經驗告訴他——木葉所圖之物,恐怕不小。他若再年輕個十歲二十歲,還能有耐心與時間同木葉周旋,可到了這個年紀,他就是有心也無力了。
裕安看似步步謀劃,爭權奪利,卻把眼光全放在了朝堂這點地方,全然不顧外麵已是什麽樣子。她視忍者為低賤之人,又想要讓木葉為她所用,卻記恨著之前千手對她意思的違逆,讓千手一族的公主在雪地裏跪了三天三夜,如此折辱,千手一族怎能咽的下這口氣?木葉又怎會心甘情願地臣服於她?如此心胸狹窄,把國家交給這樣的人,恐怕會生出亂子來。
年輕時,他還覺得這孩子胸有謀劃是個好的,結果越大越不成個樣子。他有心想打壓裕安的勢力,卻已讓她成了氣候,再加上年紀大了,因而頗為吃力,且他那兩個兒子也不爭氣。故而他十分擔憂,不知一旦有一日他撒手而去,這國家該走向何方?
然而與此同時,木葉卻有著如此眼光的女子。雖然她現在身形謙卑,孰知來日又是怎樣一番光景呢?
可是縱然如此,他也不能因此而解散木葉,給國家招致眼前的禍患,隻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再有其他機會削弱甚至消除木葉,給後代留一個好點的環境吧。
思及此,大名把手裏的棋子扔進盒子,疲憊地捏了捏眉心:“你的意思朕知道了。朕乏了,你退下吧。”
“是,民女告退。”
雪間走後,大內監從外麵悄聲走進來,隻見大名正合著眼一臉疲憊地靠在靠墊上閉目養神。他正要去拿床被褥過來,就聽見大名問道:“正升啊,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回陛下,老奴自從八歲被賣到宮裏來就被撥到了陛下身邊伺候,算來也有五十八年零三個月了。”
“五十八年啊。”大名支撐著身體,有些費力地在正升的攙扶下坐了起來。說起往事,他布滿褶子的臉上露出了懷念的笑容:“我還記得當年我還隻是個不被父皇看重的皇子,你剛來時就在我那院子裏灑掃。那個時候你總是毛手毛腳的,今日碎了個茶盞,明日忘了給花澆水,時常得總管的訓斥。”
隨著大名難得帶了蒼老的聲音,正升的封印在深處的記憶也在腦海中漸漸浮現:“陛下還記得。”
“哎呀,要不是我身邊最後就剩了你這麽個老東西,我能記得這麽清楚?”大名開玩笑地朝他點了點,“得了,一轉眼,咱們都成老頭子了。”
正升聞言鼻頭一酸,忙寬慰道:“陛下正值盛年,何故作這悲歎之語?”
“好啦,你就不用安慰我了,咱倆還弄這虛的。”大名嗬嗬地笑了兩聲,聲音透著些許悲涼,“我是老了,比不上這些年輕人了。你就瞧這盤棋吧,恐怕早晚是我輸。”
正升走過來看了眼棋盤,不解道:“老奴雖愚鈍,跟了陛下這麽多年也能看出一二,這盤棋陛下已占明顯上風,雖在中間一時不順,可要再下下去,必然將是陛下贏了啊。”
大名擺擺手,長歎一聲:“你隻看到了這張桌子上的棋盤的結局,卻沒看到桌子以外的棋局啊。”
“您的意思是……”
大名起身下地,披上正升拿過來的披風,緩緩地錘著自己的腰背踱步到窗前:“我幼時讀史書時,曾記得廣君大名說過這樣一句話。她說這天下何處不為棋盤,何人不為棋子。我當時並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不明白她所說的天下是什麽,更不明白為何所有人都為棋子。臣工平民也就罷了,難道皇室之人乃至君主都是棋子嗎?”
正升靜靜地立在大名的身後,就這麽不發一言地陪著他,聽著他這位他相伴了五十餘年的君主說出的心裏話。
“我那時對這句話頗為嗤之以鼻,認為把君主都稱作棋子,未免也太瞧不起人。可等到我登基成了皇帝,大皇兄和三皇兄還不死心,終於還是起了兵。一夜之間手足相殘,宮廷人人自危,整整持續了兩月才平息了。這場逆王之亂牽連甚廣,我不得不將朝野內外進行一次大清洗。兄弟們死的死貶的貶,到頭來,不剩下幾個了。”
“也就是在那場變故中,我才知道,不為棋子者,不足以入棋局。”
“所以,我也好,臣子們也好,木葉也好,都是火之國這個棋盤,甚至整個忍者大陸這個棋盤上的棋子,誰都不能脫身而去。”這位在朝堂上叱吒四十餘年的老者望向遠方,目光深邃而悠遠,仿佛越過這重重宮殿,到達了很遠很遠的地方,“裕安氣量不足,卻隻想置身於棋局之外,做掌控棋子的棋手。可她卻不明白,既未入局,又如何能下得贏這盤棋?”
這才是他方才為何說這盤棋恐怕早晚會輸。
“至於隆川和隆回這倆小子更是指望不上。”大名冷哼一聲,“整日隻知道在我跟前奉承,裝得多麽孝順,心裏裝的那點東西恐怕連你都瞞不過吧?眼界狹窄胸無大誌不說,連爭權的手段都不如裕安,能成什麽大器!”
這話正升可不敢接,隻得靜默地侍立在一旁裝聾作啞。
“罷了,罷了。”良久,大名無奈地搖頭,“木葉再如何危險,眼下也不是置氣的時候。你去把大納言叫來,讓他擬旨賞賜木葉,等明日朝會召雷之國使者覲見之後便去傳旨吧。”
“是。”正升躬身應諾。
“等等。”大名叫住了剛要退出去的正升,指了指桌上的棋子,“把這副棋具一並加到賞賜裏,帶去木葉,單獨賞給千手雪間吧。”
“這……”正升看了看棋具,又看了看大名,猶豫不決,“這可是您最喜歡的一副棋具啊。若要賞賜,從庫中再撿一副就好了,何必非要賞這副呢?”
大名擺了擺手,喉嚨裏嗬嗬兩聲:“不過是一副棋具,就是用來賞人的玩意兒。既然要拒了雷之國使者,索性做到底,讓他們知道火之國對木葉的重視,這樣即便動手,他們也要掂量掂量。況且,你以為千手雪間不說,朕就不知道雷之國的另一層顧慮?不過是怕本國忍族也效仿建村,成為雷之國大名難以掌控的一股力量罷了。既如此,不如推一把,有火之國作對比,雷之國的忍者就知道自家大名對自己是什麽態度,豈能不心寒?”
正升聞言便不再言語:“是,陛下還有何吩咐?”
大名沉思片刻:“左相今日入宮了嗎?”
“左相大人今日正好在聽風殿值班。”
“把他叫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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