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 士紳再聚私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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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南宮妤的擔憂,薛蟠隻是說了一聲,一切等著看好戲,便沒了下文。
南宮妤知道自己這個夫君,有很多天馬行空的想法,見他不肯明說,也不追問,她相信自己夫君可以完好地將事情處理完。
……
……
甄家。
雖然東安郡王的垮台,讓甄家暗自將頭深埋了起來,足足一兩個月都不敢有所聲張。
不過,眼見薛蟠沒有動自己家的意思,作為甄家大老爺的甄應嘉再次變得舒心安穩起來。
這日正在家中休息,就聽下人說,有好幾個員外求見。
甄家自然是城中的大戶人家,而且是士紳地主階級的大代表,可以說是最能表現出江南士紳地主階層的家庭了。
甄家不僅有大量的田地,而且還有很多店鋪,還是江南最大的布匹商家,此前還和官鹽有莫大的關聯。
家中的佃農就更別說了,有很多很多。
十五那日薛蟠召集眾多士紳地主們去節府商議事情,甄應嘉隻派了管家去。
管家帶回了薛蟠略帶‘威脅’性的話,甄應嘉雖然有些不以為意,但還是做了一點點表麵姿態,讓人去城外莊子裏說了一聲。
眼下見眾多員外求見,甄應嘉便明白他們所謂何事,讓人將他們都請了進來。
一眾員外都是金陵城中名門望族的老爺,除賈、史、王、薛四家外,還有很多地主士紳之家的。
這時來求見甄應嘉的這幾個,都是金陵有莫大名聲的家族,幾人多為中年人,也花甲老者。
甄應嘉見他們來了,便起身相迎,客氣地請眾人落座,又讓人上了茶來,先是寒暄了一陣,隨即問道:
“不知幾位員外,來見我,所謂何事啊?”
其中一個楊姓員外先說道:
“甄老爺,想必您也聽說了,前幾天,薛駙馬下了一個通牒,說是讓我們各家讓百姓活下去。”
“咱們聽後,都覺得奇怪,眼下咱們莊子上的佃戶們,可都過得好好的,也不知這薛駙馬到底什麽意思。”
“一番打聽,這才知道,城外有一處莊子遭了洪澇,不少人便成了逃荒的流民,沒想到竟攔到了薛駙馬麵前去了。”
這時另一個劉姓員外接過話:
“要說這事,官府接濟也是應該的,咱們大家合計了一下,也沒當回事。”
“但聽聞這薛駙馬每日都在派人去城外宣傳什麽話,咱們心裏沒底,因此來找甄老爺您,合計合計,大家該怎麽應對?”
甄應嘉聽了,眯了眯眼,輕歎道:
“諸位的意思,我明白,可你們應該也聽說了,薛蟠此前有個諢號,叫做‘呆霸王’。”
“以前是‘呆霸王’,可如今他已經成了金陵城的真霸王了,咱們可都得仰其鼻息而活啊。”
“故此,你們若是想讓我出頭,去給他施壓,還是另請高明吧!”
這話一出,算是堵死了眾人的嘴,一時間眾多員外皆是麵麵相覷,又看著坐在上首自顧自喝茶的甄應嘉,相對無言。
過了片刻,依舊是這楊員外接話:
“甄老爺,話雖如此,可正所謂唇亡齒寒,咱們原本過得好好的,他若是胡來,咱們大家可都得跟著受損失啊!”
劉員外也跟著附和:
“是啊,甄老爺,您可是手眼通天之人,聽聞貴府在皇宮裏,還有一位老太妃在,隻需您給那位老太妃去一封信,這薛蟠自當不敢胡來了。”
甄應嘉聽到這些話,臉色瞬間不好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哼!我說你們算盤打得未免也太響了吧?我家老太妃在宮內安穩了很久了,多年不管世事,你們有什麽臉麵,夠得上老太妃出麵說話?”
“薛蟠這麽做,還不是因為你們,逼得那些刁民活不下去了?”
“此前老爺我和東安……不多說,是因為不想多管,可如今江南變了天,眼下是薛蟠說了算,你們依舊對他的政令不以為然,那就等著被他抄家吧!”
甄應嘉之所以說得如此重,也是因為這些人太過於精明算計了,竟然還算計到老太妃身上。
東安郡王出事時,甄應嘉都不敢寫信給老太妃求助,如今遇到這樣的小事,他自然不可能去打擾老太妃的。
眾多員外聽後,皆是麵露訕訕之色,這時楊員外又滿臉苦笑著說道:
“甄老爺,就算不請老太妃出麵,您出麵和薛蟠說說應該可以吧?”
“說句不中聽話,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薛蟠若真是弄出點什麽動靜來,受損傷的不都是咱們嗎?”
劉員外也依舊跟著附和:
“是啊,甄老爺,您和賈家故交,賈家和薛家又是近親,您出麵,總比咱們出麵強。”
“說起來,咱們的要求也很簡單,隻求薛蟠不要胡來,其他的都好說。”
自從薛蟠下了通牒後,這接連三天,士紳地主們都沒什麽反應。
可這隻是表麵,背地裏眾人還是有些擔憂的,沒有人敢先順從薛蟠的指令,是因為法不責眾的緣故。
如果誰先按照薛蟠的指令去辦事,無疑就是對士紳地主階層的背叛,因此眾人心裏雖然惴惴不安,可都在等著局勢的變化,沒有一人按照薛蟠所說的去做。
可就在昨日,他們突然聽到消息,說是薛蟠派了不少人,去往城外宣揚什麽口號。
這下這些士紳老爺們坐不住了,薛蟠此前下通牒的時候就說了,若是敢不按照他說的去做,後果自負。
這才有了今日這些員外們,聯袂來到甄府上,尋求甄應嘉的幫助。
眼下正值生絲出產的關鍵時期,棉花也正是這時候播種,無論哪一方麵出了問題,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什麽好消息。
這也是為何,此前東安郡王封城,他們很是著急的主要緣故。
上首的甄應嘉沒有急著表態,而是環顧了一下四周,隨後冷笑:
“那夜火燒郡王府,你們也派了不少家丁參與吧?”
“當初你們有這樣的膽色,今日麵對薛蟠,怎麽就畏畏縮縮,十分畏懼了?”
“更別說,你們也有族人在朝為官,薛蟠若是真敢胡來,你們直接送信去京城,比我出麵不強多了?”
這話一出,眾人再次無話可說了,廳內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甄應嘉則冷冷地看著這些人,他明白這些員外來此,主要目的就是想讓他撐頭,去和薛蟠打擂台。
可如今他自身都難保,如何肯去得罪薛蟠?萬一惹惱了薛蟠,新仇舊恨一起找他算,那此前的隱忍可就白費了。
就在眾人沉默之時,有一個甄家管事來到門口,恭敬請示:
“老爺,出事了。”
甄應嘉聽了,內心一驚,揮手讓他進來說話。
這管事見周圍有人,便湊到了甄應嘉耳邊回稟。
甄應嘉聽了,神色大變:
“什麽?真有此事?”
管事連連點頭:
“老爺,錯不了,如今告示已經貼得到處都是了。”
下麵的眾人見狀,有人便忍不住詢問:
“甄老爺,到底出何事了?”
甄應嘉滿臉陰沉,揮手示意傳話的管事將消息說出來。
管事會意,說道:
“各位老爺,就在剛剛,官府貼上了一則告示,說是薛駙馬準備開鑿一條運河,將南江的水直接從金陵城引入太湖,需要征調民夫十萬!”
眾人聞言,皆是愣了住,隨即滿臉驚恐。
“這…這…薛蟠怎麽可以這樣胡來?”
“整個應天府才多少壯丁?一次征調十萬民夫,咱們的桑葉誰來摘?棉花誰來種?”
“簡直就是亂來,南江的水早就從運河引入了太湖,最終達到臨安城,他竟然要從金陵城再開鑿一條運河?這不是胡搞瞎搞!”
“……”
眾人皆是憤憤不平,應天府是江南最大的府域,同時也是人數最多的府,在冊有大約十五萬戶人口。
薛蟠一下子征調十萬民夫,肯定都是壯丁了,算是抽調了大部分家中的男丁出來,這餘下的皆是老弱病殘。
甄應嘉聽到眾人的爭吵後,反而逐漸冷靜了下來,回想一下薛蟠的前後舉措,他瞬間明白了什麽,接過話道:
“都別吵了!且聽我一言。”
幾個員外老爺聽了,停止爭論,看向了甄應嘉,靜待他的下言。
見他們安靜了下來,甄應嘉接著沉聲說道:
“薛蟠此前就給大家下過通牒了,可沒人聽他的指示,那麽他就隻好采取別的辦法。”
“你們不會真的以為,他想修建什麽運河吧?他這麽做,隻不過是想讓你們都明白,他隨時可以將這些刁民從田地裏弄走,而你們拿他卻沒什麽辦法。”
“因為,他提出的理由,合情合理,就算你們去京城告禦狀也是如此。”
話音剛落,楊員外便說道:
“甄老爺,此言差矣,他敢如此興師動眾,勞民傷財,胡作非為,最終受到反噬的肯定是他。”
“咱們不妨先看看,他到底想怎麽做,這麽多的民夫可都要吃飯的,我倒要看看,他怎麽收場!”
劉員外這時也跟著冷笑:
“大家不必驚慌,他既然敢釜底抽薪,咱們大不了今年不要收成了,就等著看好戲算了!”
這話引起了眾人的共鳴,薛蟠如此做,就是沒有想好好商議的意思,既然如此,幹脆誰也別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