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老頭。”古浩然看著眼前的大地眼中有些憂慮，“這個地界恐怕有問題呀。”
    枯瘦老人白了他一眼說：“鬆老頭也是你能叫的？不過……”老人撚了撚胡子，“這裏確實有古怪。”
    過去的一夜裏，古浩然與老人可沒閑著，雖然說的是天亮再動手，但這兩位白芽級的強者依舊按耐不住，幾乎是將這附近十多公裏的範圍給翻爛了，但就是沒找到蟲族巢穴的入口。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古浩然與老人曾多次路過久天所在的地界，但都忽略了過去。
    就好像久天所在的方位有什麽光學迷彩一樣，盡管他們二人從旁邊飛過卻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妥。
    “按理說以我們二人的搜索速度，別說僅僅方圓十五公裏了，哪怕是一百五十公裏我們花一晚上也都探查完了，但現在連一根毛都沒找到。”
    老人皺著眉說。
    “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什麽東西幹擾到了我們的感知。”
    “我也同意。”古浩然點頭，“有時候我會覺得某個地方很熟悉，就像來過了一樣，但那個地方所處的方位卻和我之前去的時候完全不一樣，甚至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估計還是籠罩這處大地幻境的問題。”老人思索著什麽，“雖然這個幻境無法將我們強行拉進去，但卻依舊可以幹擾我們對現實的認知。”
    “您打算怎麽辦？”古浩然問道。
    “再看看吧，還有一件事讓我很在意，目前除了這個幻境之外我們還沒發現其他危險。”老人說，“就連那些陷入幻境的孩子們也是，隻是單純的沉淪了過去，並沒有實質上的靈魂傷害，甚至就連那些蟲族戰士都退去了。”
    在這一夜中，古浩然與老人已經將找到的進化者們悉數轉移到了幻境之外。果不其然，一旦脫離了幻境的影響範圍那些進化者們便自動複蘇了。
    雖然剛醒過來的時候他們還有些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但隻要過了一會兒就能夠完全恢複神智了。
    一座單純的隻是讓人沉睡的幻境？沒有任何殺傷能力？
    老人有些不解。
    按理說能夠布置出如此強幻境的人，不可能沒有任何傷人的手段啊，除非……
    “除非這座幻境布置出來的目的就不是傷人，而是困人。”老人提出了一個猜想。
    “所以這座幻境才會在讓人沉迷這方麵顯得格外強大，甚至於連我們都會被影響，因為它本身就是摒棄了傷人的能力，將所有力量集中在了‘使人沉睡’這個方向？”古浩然接著補充。
    兩位白芽級強者對於那看不見的敵人意圖把握還是很明確的，雖然大概率久天得知之後會投個反對票。
    “不過也隻是其中一個可能性罷了。”老人說，“畢竟那位最大的嫌疑人‘蟲族女王’，可沒有任何不傷人的理由。”
    古浩然也點頭同意。
    看看腳下這片被肆虐地麵目全非的大地就知道了，那位女王絕對不是什麽善良之輩。
    “再試試吧，假如今天還找不到什麽線索，那就準備開挖。”老人雲淡風輕。
    古浩然表麵也古井無波地點點頭，他知道老人說的是什麽意思。
    蟲族母巢可以基本確定就在澳洲大陸的地下，假如他們沒法在地麵找到入口，那就隻能用最笨的辦法——直接往地下打洞了。
    但現在在地麵上尋找都如此困難，用打洞這個辦法真的有用嗎？
    這時候古浩然無比希望自己是一位精神力進化者，那映照的能力實在是太方便了。
    而後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久天，那個讓他都覺得驚豔的年輕人。
    那小子麵對這種幻境應該如魚得水才對，但怎麽連人影都沒見到呢？
    可能他也想不到，自己很看好的那位後輩剛好就在距離他不到五公裏的地方好端端地坐著。
    雖然表麵看上去沒有什麽變化，但其實久天正在經曆一場他自己都意向不到的蛻變。
    世間總有萬般巧合才會造就奇跡。
    有了傳承空間的經曆，所以久天才會在這時麵對另一個自己。
    有了與吳諾他們的戰鬥，所以文芸芸才會靈機一動製作出能夠容納靈魂的容器。
    有了和文芸芸的重逢，久天才敢重新回到那致命的幻境。
    然後他得以窺見成為絕頂強者的契機。
    其實久天的天賦雖然強，但是放眼整個地球都不算最頂尖的，這件事在傳承空間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那時候的三十三就已經讓他明白，什麽叫人外有人。
    雖然回歸現實之後他也開始了不停的追趕，但始終與三十三有著差距。
    甚至於遇到卓雷的時候也是一樣，表麵看上去久天和卓雷對了一擊平分秋色，但實際上久天清楚，那一擊自己已經用了全力，而卓雷隻能算是“用心進攻”了一次。
    更別說上麵還頂著一個連卓雷都不想多談的冉空了。
    但久天從未因此而氣餒，這也是他最與眾不同的地方。
    支撐久天走到現在的不是他的天賦，不是他的頭腦，不是他的謹慎。
    而是韌性。
    在與黑色人形初次對抗的時候，他甚至已經被打到隻剩下了殘存的意識，但他依舊在必死之局裏找到了一線生機。
    麵對吳諾、麵對星掠者即將降臨的消息、麵對萊茵的預言、麵對另一個自己……
    雖然他也會恐懼，也會絕望，但卻從來沒放棄過。
    現在的地球上很多人已經放棄了抵抗，就如同南朝鮮那被東方易殺死的男生。
    但這些人裏麵絕不會包括久天。
    在幻境裏，久天被揍得死去活來，毫無還手之力，甚至於被另一個自己極盡羞辱，但他還是一次又一次地選擇再次麵對，一遍又一遍地被打擊的瀕死，但他卻沒有想過放棄。
    有時候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為什麽要這樣，有可能隻是習慣了堅持，有可能隻是單純的不服氣。
    久天很喜歡一個係列的遊戲，叫做《黑暗之魂》。
    這個係列的遊戲開創了一種新式的遊戲風格，玩家無法在遊戲裏選擇難度，一旦死亡就會失去所有自己辛苦殺敵獲取的強化材料。
    遊戲裏角色脆弱無比，哪怕隻是一隻路邊的小怪也能要了你的命，而boos的難度更加不言而喻，幾乎每一隻boss任何一招打在玩家操控的角色身上都會打掉半條血。
    想要通關，玩家隻能夠一次次地去麵對強敵，一次次被boss甚至於npc擊殺，到最後玩家會記住怪物的每一次出招方式與時機，而後靠著翻滾以及完美格擋慢慢"磨"過那些強大的怪物。
    很多人對於有如此高難度的遊戲表示不理解，畢竟玩遊戲就是衝著開心來的，設計出這麽難的遊戲拿來折磨自己做什麽？
    但久天玩的很上頭，近乎於沉迷。
    當他第一次倒在了boss刀下之後也愣神了，為什麽自己兩刀就被砍死了？是不是出bug了？
    接著他又在同一隻boss刀下死了二十多次。
    這時久天的第一反應是想把這破遊戲給卸載了。
    但思前想後，他還是再次拿起了手柄走入了那道霧門。（魂係遊戲在打boss之前都會穿越一道霧門）
    然後他又死了十多次。
    但和之前不同，他漸漸掌握了boss的出招規律和自己的翻滾閃避時機，每一次麵對敵人的時候打掉對方的血越來越多，終於在死了快40次之後他對著殘血的boss發出了最後一次劈砍。
    在這之前他有很多次有機會擊敗這個boss，但都因為貪心想多砍幾刀而被敵人抓住了反擊的時機。
    所以最後一次他無比的小心，一刀都沒有多砍，而後……滿血戰勝了敵人。
    久天永遠也忘不了自己戰勝那隻boss之後心底泛起的巨大滿足感，看到血量和攻擊力是自己幾十上百倍的敵人倒在了自己腳下，那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喜悅讓他沉迷。
    當然，並不是說久天是因為玩了這款遊戲才有的現在這種韌性，應該說他本該如此，隻是此前的生活中並沒有那麽多地方需要他用到這種韌性，於是隻好發泄在了遊戲上。
    而當他走上了進化路之後，他也不需要再用遊戲來激活自己的這種天分了，接連不斷的挑戰、一個比一個強大的敵人，這些東西不斷衝擊著久天，也讓他的意誌愈發堅強。
    這些因素綜合起來導致的結局便是——久天成為了地球上第二位窺得那至高戰鬥秘法的人類，而他在這幾天所堅持的所學會的，都會成為他今後不斷走向絕巔的食糧。
    幻境中，久天目不轉睛地盯著另一個自己。
    經曆了一夜之後他終於可以勉強招架住那些恐怖的攻勢，得以分出更多的精力去剖析那位黑色"久天"的一招一式。
    事實證明，並非擁有一模一樣的記憶就可以造就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雖然久天和另一個自己擁有完全一樣的力量屬性和招式，但最後體現出的感覺也完全不一樣，更別說二人那截然不同的性格了。
    麵對著他，久天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一遍遍去通關的時候，隻是現在更加真實與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