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場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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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場春雨啊。"
    久天看著洞口外淅淅瀝瀝地雨水有些感慨。
    在他腳下,一些綠絨絨的植物已經冒出了頭,蘊含著蓬勃的生命力,在沒人幹擾的情況下,假以時日這裏一定會恢複成本來的鬱鬱蔥蔥。
    他從原本盤膝坐在半空的狀態中放下了自己雙腿,久違地站到了大地上。
    被雨水浸濕的土地踩著有些綿軟,空氣中的濕潤讓他聞著很順暢。
    比起晴天,久天還是更喜歡雨天。
    那種被雨幕包裹起來的感覺讓他很舒適,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仿佛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保護起來,雨水打在窗外雨棚上的聲音也讓他很心安,
    洞口外,一座從外觀上看著質樸的方形房屋不知何時被修築起來,有嫋嫋炊煙從屋頂的煙囪裏飄出來。
    久天緩步向外走去。
    推門而入,他走進房屋之後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工作台前專心致誌地鼓搗著什麽的文芸芸。
    這丫頭居然能再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修出這麽大一個建築?久天有些好奇地環顧四周。
    "喲?大忙人醒啦?"文芸芸把椅子轉過來,然後將護目鏡拉倒自己的額頭上。
    看著她那嬌小的身材卻坐在如此龐大的椅子上久天有些好笑。
    "忙什麽呢?"久天問著。
    "之前不是說要送你一個禮物嘛。"文芸芸眼睛滴溜溜地轉,"反正這幾天沒啥事,就趁這個機會多趕點進度。"
    "哦?我瞧瞧?"久天說著就要湊上去。
    "不行!"文芸芸連忙捂住自己桌子上零零散散的東西,"都說了是驚喜。"
    "好吧。"久天無奈,"真是麻煩。"
    "這裏就是你的那個什麽納米膠囊生產的?"久天敲了敲身邊的門框。
    "對,通過事先編譯好納米材料和想要它生成的結構,然後就可以讓它自己打印生成出來。"文芸芸得意地點點頭。
    "厲害。"久天誇讚。
    文芸芸看著久天一臉悠閑地樣子,不由問道:"你那邊的問題解決啦?"
    久天想了想,然後說:"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的意思就是還沒解決,但久天覺得也快了。
    "哦,這麽多天您老人家就舍得出來這麽一次,我還以為你完事了呢。"文芸芸斜眼看久天。
    "今天下雨了空氣好,出來轉轉。"久天說。
    文芸芸覺得他有些像出來遛彎的大爺。
    "怎麽了?"久天看文芸芸一直盯著自己。
    "沒什麽。"女孩搖頭,"就是覺得你有些不一樣了。"
    "哪裏?"
    "說不清,眼神吧?"文芸芸也有些不確定,雖然久天還是那個久天,但總覺得他看著這個世界的眼神和之前已經不一樣了。
    他明明就在眼前,但是靈魂卻像在很遠的地方。
    文芸芸搖了搖頭,想把這個古怪的想法趕出去。
    "那你快點完事了咱們快點走吧。"女孩重新把護目鏡戴上,"我們都在這裏耗了多少天了?"
    "好吧,那等下我們就走。"久天在心裏估算了一下,好像自己確實耗費的時間挺久的。
    "真的?"女孩眼睛一亮。
    久天點點頭。
    "好耶!"文芸芸歡呼,"那你快去吧,我先收拾一下!"
    "啊,那個……"
    久天還想說些什麽,但文芸芸已經又興高采烈地去鼓搗她的東西了。
    這丫頭做事情老是這麽風風火火的。
    久天搖搖頭,回身跨出房門,迎著朝陽走回了熟悉的地方。
    他盤膝坐在半空中,位置之前數天沒有分毫改變,好像他一直就是這麽懸浮著,從未離開過。
    255次。
    這個數字代表在這些天內,他已經進入過那處幻境足足255次了。
    不停歇的255次戰鬥,同時也失敗了255次,但久天也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
    翻手看了一眼自己的傳承護臂,上麵顯示著另外一串數字。
    9999。
    那是久天現在的基礎評分,在這短短幾天的時間內他已經到達了真正的潛種絕巔,除非突破到白芽,否則他已經進無可進。
    但久天知道,雖然這種評分能夠直接體現出一名進化者的實力,但卻已經不適用於他了。
    現在的他,哪怕麵對當初的卓雷也有必勝的信心。
    是的,必勝。
    而現在,他隻差最後一步了。
    戰勝自己。
    緩緩閉上眼,將眼前的春光關進自己的腦海,久天徹底放開了自己靈魂對幻境的抵抗。
    熟悉的眩暈感,熟悉的場景,殘破的骸骨堆。
    原本那高高在上的骸骨王座早已經變成了碎骨,整個空洞已經沒有了任何一處完整的地方,久天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
    他眼睛裏早已沒有了剛開始的恐懼、嘲諷、興奮、疑惑,
    唯有平靜。
    在他對麵,是戰勝了自己255次的黑色“久天”。
    那位“久天”的眼神中也沒有了輕蔑,現在的他早就認清了這位宿主的真實麵目,他絕對不是什麽任自己揉捏的蟲子。
    這個混蛋,居然瞞了自己這麽久!
    這種學習天賦,這種精神力進化天賦……他明明是……
    “準備好了嗎?”
    這一次是久天開口了。
    “就這麽急著被揍?”
    “久天”雖然在挑釁,但身體卻很誠實,他早已擺出了最嚴陣以待的對敵姿態。
    久天不是很在意,隻是笑了笑說:“你先?”
    我先就我先。
    “久天”自然不會跟另一個自己客氣,他們早就戰鬥了這麽多次,不隻是久天對他的戰鬥方式已經再熟悉不過,他自己也對久天的習慣爛熟於心。
    他的哪根骨頭最脆弱?從後方進攻時他會用什麽方式來阻擋?他最喜歡生成的武器是什麽……
    “久天”承認另一個自己這幾天的進步很大,但他真的不認為對方能贏過自己。
    看著那黑色的力量不斷凝聚,久天忽然說:
    “這一次,打到最後吧。”
    “久天”愣了一下,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麽?”
    “你耳朵不至於這麽不好吧。”
    “久天”狂喜。
    他為什麽迫不得已跟另一個自己打了255次?為什麽明明比對方強這麽多卻一直沒有真正贏過?
    還不是因為那混蛋每次眼看要死了就會逃掉!
    現在他居然說想跟自己打到最後?
    “好!夠狂!”
    “久天”咆哮,宛若黑夜般的精神力瞬間吞噬周邊的空間。
    他早就煩了,早就膩了,早就不想跟那個混蛋戰鬥了,但卻一直被對方纏著。
    足足255次戰鬥啊!要不是他精神力也夠堅韌,否則也早就破防了!
    “那就這一次徹底分個勝負吧!你這個隻會偷學的寄生蟲!牛皮蘚!”
    這家夥,這幾天罵來罵去就這麽幾句話,真該去好好學學怎麽罵人啊。
    久天看著那鋪天蓋地而來的攻勢還有閑心想著這種無厘頭的事情。
    “左。”
    久天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迎上了另一個自己的進攻,手掌不偏不倚地命中了攻勢的中心。
    雖然看上去他的動作並不快,而且表情也不是很專心,但就是正正好地接住了那黑色洪流。
    淡淡的月光覆蓋在他的手掌表麵,形成了一層看似薄弱卻怎麽也無法被攻破的屏障。
    “上。”
    一擊未得逞,隨之而來的是角度更加刁鑽的進攻,黑色精神力在久天頭頂形成了一柄倒三角形的錐子,在不容猶豫之際瞬間刺下!
    這一次久天沒再用手去接,而是將月白色精神力化作海水去包裹住那氣勢洶洶的錐體,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在如水般的精神力之下被消耗殆盡。
    “中。”
    “後。”
    “下。”
    “前。”
    久天眼神注視的方向在這片空間中各個位置瘋狂切換,他的身體和精神力也隨之舞動,精準地接下了黑色力量的每一次攻擊。
    對於這種情況黑色“久天”沒有絲毫的意外,他依舊全神貫注地盯著對方任何一個可能露出的破綻,像一條毒蛇一般隨時會發起致命的一擊。
    他們對彼此的戰鬥方式已經再了解不過了,不隻是久天對於另一個自己已經無比熟悉,對方麵對久天的所有出招也堪稱了如指掌。
    二人此刻就像在跳一隻致命的華爾茲,一招一式都踩在在刀鋒上,看上去優雅而凶險。
    “轟!”
    黑白二色力量不知是第幾次對轟在一起,換做幾日前的久天經曆如此劇烈的戰鬥之後肯定早已出現疲態,但現在的他卻一幅遊刃有餘的樣子。
    如果此時有一個計數器可以精準地看出他們兩個人的出招消耗,就可以知道他們現在對於自身力量的掌控是何等的精確。
    無論是久天還是另一個黑色的他,雙方的出招消耗都完美的貼合了發動攻勢所需要的最低消耗。
    不止於此,假如將他們彼此碰撞的場景拉到微觀層麵,那麽之前黑色的“久天”為什麽可以一直壓製另一個自己的答案也躍然紙上。
    我們都知道,這個宇宙中不存在完美的球形。
    現實中那種看似完美的球體,實則表麵上有著無數個肉眼難辨的“切麵”。這些切麵密集而微小,集合在了一起便形成了一個“偽球體”。
    我們在現實裏所能見到的一切球體都是這樣的偽球體,能量與精神力的碰撞也是。
    雖然表麵看上去能量與精神力都是一團,但它們也同樣有著很多“麵”。
    而在這些力量的每一個“麵”上,所蘊含的能量也不盡相同。
    簡單點來說,就是一團能量或者精神力裏不同位置的能量密度不同,這就導致了同樣的攻擊,對於不同接觸麵的打擊程度不同。
    有些接觸麵的能量密度高,打擊威力自然也就高,反之亦然。
    而想要抵抗這樣的攻擊,一般人的方式是按照能量密度最高的那塊區域為底線,去提高自己的整體防禦。
    例如這次攻擊的能量密度最高區域是中心,達到了“10”單位,而周圍的能量密度是5單位、8單位、9單位等等。
    為了省心,很多進化者會直接將自己防禦的能量下限也提高到10單位,這樣就不用分心去控製其他打擊麵的能量了。
    但其實最優解是按照不同打擊麵去製定不同的防禦對策。
    這一點是不是很熟悉?沒錯,這就和同時使用不同秘技的能量輸出單位一個道理,隻是這次是將這個技巧的應用範圍更加擴大了而已。
    此刻,久天與另一個自己正是將這種技巧發揮到了他們所能理解的極致,像兩位高明的舞者挑起了死亡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