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一直在抽離河水的久天眼神一凝，他感覺到了水底下有了動靜。
    原本潛藏在水底鮫刃，忽然向著久天的反方向高速移動起來。
    感應到這一幕，久天先是一怔，隨後有點哭笑不得。
    不是吧？剛剛不是還氣勢洶洶的麽？怎麽突然開始逃起來了？
    他當然不知道這是因為對方收到了撤離的命令，再加上鮫刃本來也感覺自己不太能打過久天，所以根本就沒有猶豫地開始跑路了。
    不過能不能跑掉還是另說。
    “起！”
    鎖定了鮫刃所在的方位，久天也不想耽擱了，靈魂內精神力終於開始全力輸出！
    下一刻，整整三百米的泰晤士河河水就這麽生生地被久天給“抬”了起來！
    於是倫敦的夜空中，出現了這麽一個不可思議的一幕：
    在高空中，翻滾著一道道紫色的雷霆，偶爾泄露出的光芒短暫地照亮了一下黑暗的大地。
    而那片大地上，卻罕見地反射起了嶙峋的微光。
    那些自天上而來的光芒並沒有直接照到城市中，而是先落到了一層水膜上，再經由水的折射斑駁地灑落到地麵上。
    至於泰晤士河，早已因為久天的行為直接斷流了，一段數百米的河床，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暴露在空氣中。
    一艘艘陳年腐爛的船、一隻隻不知所措的水生生物、一具具不知道被浸泡多久的無名屍體、一個個因為意外而落水的失物……
    奔騰不息的河流掩蓋了無數不見天日的秘密，也帶走了數不盡地歎息。
    也露出了駭然的鮫刃。
    這個人類……舉起了這條河流裏一段數百米距離的水？！
    這些水加起來何止萬噸啊！他是怎麽做到的？！
    久天也看到了鮫刃，麵具後的眼神中出現了一抹戲謔。
    “想去哪兒啊？”
    隨後——
    那覆蓋了一部分城市的水幕，在精神力的束縛下匯聚成了一道密度極大的高壓水球，向著鮫刃狠狠地砸下！
    一滴從雲層中墜落的雨肯定砸不死人。
    但假如那滴雨重逾萬噸，就能把人砸死一萬次。
    萬噸水球轟然而下！鮫刃感覺自己的內髒都要被砸的碎裂了！
    一口鮮血在如此劇烈的衝擊下被嘔了出來，血霧彌漫在爆發洶湧的河水裏。
    前所未有的巨大“水彈”在河床上崩裂，將河底的軟泥生生往下壓了數米！
    震耳欲聾的聲音回蕩在夜空，這條英格蘭的母親河終於重新恢複了流動。
    感受著空氣中被震起來的絲絲水汽，久天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河麵。
    “出來吧，我知道你沒死。”
    話音落下，河麵上的波濤漸漸平息。
    隨後幾顆氣泡冒出，水底果然浮上來了一道疲憊的身影。
    “久天……我沒想到你居然能做到這一步……”鮫刃嘴裏還殘留著血液的味道，剛剛的衝擊讓他承受了相當的傷害。
    原本被久天削掉的手掌此刻已經重新長出來了，新生的手掌膚色明顯比其他地方更淺。
    “哦。”久天沒什麽表示，“說完了就繼續吧，早點結束回家睡覺。”
    “你！”鮫刃氣的牙癢癢，這家夥是把他當砧板上的魚肉了嗎？雖然事實也確實在往這個方向發展，但他還是不願意接受。
    “明說了吧久天，我確實打不過你！”鮫刃眼中露出凶光，“但假如我真的一心要逃，你敢來追嗎？”
    “實話告訴你，我的增援已經在路上了，你不怕死的話就來繼續跟我打吧！”
    聽到這話，久天眉頭緩緩皺起。
    增援？
    他無法判斷這個星掠者說的是不是謊話，但假如真的有增援那自己再戰鬥下去確實很危險。
    而且鮫刃說的沒錯，他一心想要逃的話，自己還真沒什麽辦法。
    畢竟他們兩個飛行速度其實差不多，而且很難保證追擊的時候自己不會落入對方設下的埋伏。
    他現在還不知道對方飛船在哪裏，萬一自己追著追著直接跑到對方的老巢了怎麽辦？
    “是嗎？”簡單的猶豫了一會兒之後，久天有些無奈地開口了，“那就沒辦法了。”
    鮫刃心中一喜，他剛剛說的話自然是詐久天的，根本沒什麽增援會來幫他，亂流葉號距離英格蘭也有些距離，隻是這個狡猾的星掠者在跟久天玩心理戰罷了。
    到底還是一個隻有二十來歲的土著生命啊，稍微一嚇就被嚇到了。
    鮫刃隨即就打算先撤，等後麵再來對付這小子。
    “雖然還沒完善，但看來也隻能先用一用了。”久天忽然話鋒一轉。
    什麽意思？什麽還沒完善。正準備飛起來的鮫刃聽到這話有些疑惑。
    “喂，鯊魚人。”久天衝著鮫刃喊。
    “看著我。”
    這三個字說的很輕，但仿佛有什麽魔力一般穿透了他們之間的空間，直接落到了鮫刃的心靈裏。
    這位白芽中階的星掠者忽然愣住了，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久天，對上了一雙變成了月色的雙眼。
    那雙眼睛在他的心間放大，仿佛兩輪亙空的圓月。
    看著那兩輪月亮，他的眼神開始漸漸迷離。
    “不好。”
    “不好！”
    鮫刃在心中咆哮。
    “移開！把眼睛移開啊！”
    他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量，甚至秘力都開始超負荷運轉之後，才終於將自己的雙眼從現在的角度移開！
    冷汗瞬間從他的汗腺中冒出，那差點失去意識的瞬間，讓鮫刃體會到了比麵對萬噸水球還深的恐懼。
    那是怎樣的靈魂力量啊！居然在接觸的下一刻就差點讓自己迷失？
    太危險了，實在是太危險了，就隻差一點點，自己就要陷進去了。
    鮫刃心有餘悸地喘著粗氣。
    “你怎麽了？沒事吧，揚？”
    有些擔憂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鮫刃下意識地回應。
    “啊，我沒事的媽媽，隻是剛才……”
    嗯？
    話說了一般，鮫刃忽然一頓。
    媽媽？
    他緩緩回首，看到了一位年長的女性鮫人。
    “媽媽？”鮫刃顫抖著嘴唇，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的人。
    “這是怎麽了？傻小子，不會是睡覺把腦子睡糊塗了吧？”女性鮫人有些不滿，她臉上塗抹著由特殊海藻研磨而成顏料，那是泰灣星貴族身份的象征。
    “睡覺？可我剛才……”鮫刃連忙四顧，隨後呆住了。
    在他四周，是一片廣袤的淺藍色沙灘，不遠處是一望無際的海洋，風帶來了他熟悉的味道。
    橙黃色的天空中劃過長著翅膀的飛魚，看著像是其他星球的鳥兒。
    沒有什麽河流，也沒有破爛的城市，更沒有凶神惡煞的土著。
    這裏是他的故鄉，泰灣星。
    “傻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準備準備，你不會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吧？”女性鮫人拉住鮫刃的手，點了點他的額頭。
    日子？今天是什麽日子？鮫刃想了想。
    哦，對！今天是自己的成人禮！
    男性鮫人，一旦到達四十五歲之後就算是成年了，隻要舉行了成人禮，就代表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麵的鮫刃族成員了！
    舉行完成人禮過後，自己就可以離開泰灣星，去到那茫茫的星空宇宙裏見見世麵！
    想到這裏，鮫刃有些興奮。
    自己要去哪裏呢？不如去當一名四處漂泊的星掠者吧？
    嗯，星掠者，不錯，四處漂泊，四海為家，還有大把大把的宇宙幣可以賺！
    不過，自己是不是忘了什麽事情？
    當鮫刃心中念起星掠者這三個字之後，他的腦海裏忽然閃爍出了幾個畫麵。
    葉片一般的飛船、蜥人、湛藍色的星球、月亮……這些是什麽？
    “揚！”女性鮫刃打斷了他的思索，“好了，你要是再拖下去，可就真的要錯過你的大日子了，快點去準備吧！”
    “是，媽媽。”鮫刃回應道。
    是啊，不管那些是什麽，也沒有自己的成人禮重要。
    “是……媽媽……”
    泰晤士河上，鮫刃目光呆滯，嘴裏念念有詞。
    看到這位星掠者此時的狀態，久天有些感慨。
    居然真的成功了。
    從戰鬥的一開始，他就在一直悄悄構築這座幻境，那是以鮫刃自身回憶為基礎的輪回夢魘。
    這段時間以來，有了前任蟲族女王菲雅的教導，久天在幻境方麵的進步速度堪稱一日千裏。
    再加上突破之後，他自身的精神力也有了一次飛躍，並且鮫刃作為類進化者本身就對精神力抗性比較低，所以久天才打算試試。
    原本這座幻境還沒有最終完成，但在鮫刃的一番謊言威脅之後久天也不得不將它施展出來了。
    好在，成功了。
    鮫刃已經完全沉浸到了幻境中，此刻的他已經失去了防禦能力，隻要久天想，隨時都能夠取他的性命。
    但久天沒有第一時間動手，而是在他身邊靜靜等待著。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等到了三分五十秒之後，原本呆愣著自言自語的鮫刃忽然有些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頭。
    “不！不對……這不對……”
    鮫刃的語氣也變得激烈起來。
    “你們……不對！這是……假的！是假的！”
    “我……不應該在這裏，不應該的啊！”
    完全沉浸時間：230秒，然後開始意識到自己處於幻境中，和自己預計的大差不差。
    久天滿意地點點頭。
    雖然這將近四分鍾的時間看似不長，但已經足夠久天殺死鮫刃一百次的了。
    而且意識到自己處於幻境是一回事，能不能掙脫又是另一回事。
    久天繼續等待著。
    五分鍾、六分鍾、七分鍾……時間很快來到十一分三十四秒。
    原本在痛苦掙紮的鮫刃忽然抬起頭，眼神中有著驚恐，有著迷茫。
    “你……”
    他剛剛看到身邊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生物，才開口，久天便輕輕抬手。
    “嚓！”
    一顆大好頭顱連帶著血線從鮫刃脖頸處拋飛而起。
    他的臉上還殘留著無措的表情，和一絲絲稍微恢複過來的清醒神態。
    嗯，整體時間：694秒，還有進步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