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近四個月的再見，顏明川一如既往的平靜。
    略回頭，還能看到顧城站在大廈門口朝他揮手，他的眼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把目光轉回來的時候，林書怡已經往前湊了幾步離他近了一些。
    清風吹過，卷起她鵝黃色的裙擺微微蕩漾，認識這麽久，見她穿裙子的機會並不多。
    “明川....”她輕聲喚，很是秀氣的手還攏在腦後，動作似乎有幾分僵硬。
    “我...我今天休班，聽顧城說你回來了，過來看看。”
    話裏話外帶著遲疑，林書怡隻覺得視線無處安放，臉上紅了一片，不得已低頭下來看自己的腳。
    腳上是一雙純白色的綁帶涼鞋，清涼的打扮，而且她身上散發著一股好聞的梔子花香味，隨風擴散。
    “我們確實有些日子沒見了，感謝你來看我，最近過得怎麽樣？”
    眼角的餘光裏，她麵前的那雙鋥亮的黑色皮鞋動起來，隨之而來的，是寒暄的問候語。
    “我過得還好，醫院那邊沒什麽變動。”
    林書怡深呼吸幾次，抬起頭來，望著顏明川從他那墨色的西服上衣中取出一包香煙，抽了一支夾在手指上。
    “不介意我抽支煙吧？”他問。
    “當然不介意。”
    林書怡使勁搖了搖頭，伸出手扶了扶臉上新換上的無邊框眼鏡，調整之後，視野更加清晰，看清楚顏明川手中那款煙盒的包裝之後，她臉上有浮現出追憶的神情。
    目睹著他將香煙點上，吐出一口淡淡的煙氣，她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忍住了。
    顏明川的態度真的很隨意，對於這一點，林書怡有高興，也有失落。
    萬裏無雲的晴天少見，更別提月江是坐落在大江畔上的城市，天空中飄著零零散散的雲朵，潔白鬆軟的像是公園的小攤販售賣的棉花糖。
    是個不錯的天氣。
    雲卷雲舒，林書怡思慮滿肚子醞釀好卻說不出口的話，腦海裏的思維總是慢上半拍，亦步亦趨的跟著顏明川走在人行道上。
    他們之間的沉默一直延續到顏明川將那支煙摁滅在路邊垃圾箱的煙池裏。
    “學姐如果是休班的話，那就是一整個下午都有空吧？”
    “對。”林書怡點點頭，陪著他走了一會兒，她躁亂的心也漸漸平複下來，講話倒也不那麽拘謹。
    “我正好也有空，不如我們去阿姨店裏坐坐吧，算起來也有好久沒去阿姨那裏了。”
    .....
    林書怡開著自己的車過來的，顏明川就搭了一趟便車，在副駕駛上，一路上出神的撐頭看向窗外。
    關於開車這件事情，林書怡還是個新手，回國後才想起考駕照這回事，工作又忙，折騰了好幾個月才弄到手，滿打滿算到現在也就半年時間。
    路上自然是緊張兮兮，也沒顧得上和顏明川說話，但是在等待信號燈時仍然偷偷地往那邊看了幾眼。
    車停下來時，顏明川還在走神，林書怡輕輕拍了一下才緩過來。
    “在想什麽呢？看你一直在發呆。”她好奇的問。
    “沒什麽，就是覺得時間過的好快。”
    顏明川收回目光，打開車門，站在這熟悉的地方，回憶像章魚撲上來。
    “你看，當初我們讀書的時候，這裏還沒有那麽多店麵，現在這些新開的店麵都把這個巷口快埋起來了，以前那麽多巷子，現在隻剩下這一條了。”他輕輕的聲音剛好夠傳進林書怡的耳朵裏。
    “畢竟過了很久了嘛，十年的時間，我們不也有很多變化嗎？”
    林書怡談起這些時帶著一絲遺憾，她記得上次和顏明川在這裏見麵還是五年前的那次，她勇敢的回來找他，最後的選擇卻是遠走他鄉。
    即便鬼使神差的回到月江工作，也從來沒有約上他一起來過這裏。
    她走之前，有一個閃閃發亮到讓她看上一眼就會窒息的人橫亙在他們中間，她回來之後，變成了兩個人，這兩個人幾乎是形影不離的陪伴在顏明川身邊，吸引著他全部的注意力。
    可現在，她終於和他再度來到這裏。
    那一瞬間，林書怡竟然有一絲慶幸，可旋即反應過來後，她又深深為自己感到羞恥。
    真是卑劣的想法。
    ......
    “歡迎光臨！”
    小依手裏抱著一大堆杯子準備送到後麵廚房清洗，聽到風鈴的聲音條件反射的大聲喊了一句，手裏抱著東西不方便回頭：“客人還請先坐吧，那個我把這些杯子放回去就馬上過來，疏忽了招待還請見諒一下哈”
    林書怡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個學生還挺有意思的，這麽大大咧咧，也不怕客人生氣啊。”
    ““或許這就是現在流行的風格吧，年輕人都喜歡直來直去，我看店裏生意還挺不錯的。”www..net
    “你這話說的比阿姨還老氣。”
    顏明川不可置否的笑笑，跟在林書怡身後朝靠窗的角落走去，那裏還空著，也是他們最熟悉的位置，走了兩步，他又忽的頓了一下，回頭望了眼和門簾貼的很近的透明玻璃風鈴，微微皺了皺眉。
    落座之後，兩人才開始環顧店內的狀況，櫃台那邊是空著的，那後麵的門緊緊關上，店內客人倒是不少，不過大部分都是男性。
    “現在的男大學生都這麽喜歡喝茶嗎？感覺時代變得好快，人這麽多，看來叔叔阿姨他們忙得很，暫時還是不要打擾他們好了。”
    林書怡望著琳琅滿座的茶店，嘴裏不禁感歎，這樣的情形在這家店真是不多見，除了顏明川在這兼職那兩年，大把的小姑娘衝著他那張臉來點一壺茶，其他時候生意基本都不怎麽樣。
    隻是等了一小會兒，服務生就拿著筆和紙過來詢問，林書怡先是點了自己的單，然後看向顏明川。
    “明川，你喝什麽？還是紅茶？”
    思索了一下，他還是輕輕點頭：“可以。”
    不過當兩人都報完單，服務生卻沒有馬上走，而且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直直的盯著顏明川看。
    直到她的眼睛來回在兩人身上掃了幾個來回，覺察到這股視線的顏明川才抬起頭，正對上小依那雙眼睛：“請問，你還有什麽事情嗎？”
    小依暈乎乎的看著他，腦子一片空白。
    這是什麽情況？
    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漂亮的和從店長畫的畫裏麵走出來一樣。
    ......
    顏明川望著窗外，一整塊的玻璃被擦得明亮，心不在焉的聽著林書怡的話，可當他視線散漫的掃到一個點時，忽然停下來了。
    一輛小白轎車靜靜的停在視線可及的角落，熟悉的車牌號.....
    “我去抽根煙。”
    倉促的站起身，丟下一句話，也不管林書怡的回答，顏明川腳步帶著些許淩亂，皮鞋踩在木質的地板上噔噔作響，林書怡還沒反應過來。
    櫃台後麵的門突然就打開了。
    身形高挑，一襲雪白長裙的女子慌亂的衝出來，她走的磕磕絆絆，呼吸急促，長發在腦後挽起，用一朵很大的蝴蝶結發卡夾住，臉色蒼白，她在堂內短短的站了一瞬，而後徑直朝那還在不斷發出清脆鈴響的門簾處跑過去。緊隨她身後的女人大聲叫著她的名字，可也無濟於事。
    見到她的時候，林書怡渾身都失了力氣。
    為什麽....
    她想站起來，至少要追出去看看，可...根本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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