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帶來的人正在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  裴陸帶來的幾個人見無事可做，全都跑到外麵抽煙聊天去了，隻有衛衍之和秦宇還在客廳裏等著,  秦宇的麵色不太好，衛衍之勸他出去等，秦宇隻是搖搖頭，背靠著樓梯欄杆蔫蔫地看著底下的人清理現場。
    衛衍之估摸著秦宇是怕回去後裴陸還會再找他麻煩,  所以這會兒才會情緒低落不想講話，不過裴陸那人吧，錙銖必較的，但凡火氣沒當場發了,  絕對有可能秋後算賬,  這從裴陸進門後踹秦宇那一腳就能看得出來，秦宇呢，也是倒黴，攤上這麽個心眼比針尖還細的上司。
    現場清理的人手腳也快,  沒過多久就將地板上的血跡全部衝刷幹淨了，要不是空氣裏還殘留著絲絲血腥味，衛衍之還以為剛才那一幅人間門煉獄的場景隻是自個兒做的一場夢……歎了口氣，將心頭那股聞著血腥味的不適感驅逐出去，衛衍之回頭看向一樓林洛葳的房間門。
    南昔已經進去很久了。
    進去之前,  南昔問過衛衍之要不要一起,  衛衍之知道南昔是不想放他一個人在底下待著,  但林部長也在,  他們有事要談，衛衍之覺得自己上去也沒什麽必要，無非是站在邊上充當個聽課,  何況自從林洛葳出事後，衛衍之也有意無意避著林家人，倒不是他怕，就是覺得林洛葳受傷他得負點責任，畢竟是一個組的，加上林洛葳進組也是他同意的，換位思考的話，如果他是林洛葳的父母，也不希望見到害自己女兒出事的人整天在眼前晃蕩，尤其還出現在家裏。
    林洛葳出事的時候他在，現在林家出事，他又在……
    換誰都不會覺得他是無辜的。
    衛衍之看了眼垂頭喪氣的秦宇，到底秦宇被裴陸踹那一腳也是因為他，自己反正不遭人待見了，也別連累秦宇一起：“秦宇。”衛衍之喊了他一聲，見他動作遲緩地轉過頭看向自己，眼神裏一片迷茫，衛衍之又突然覺得好笑，衝秦宇被裴陸踹了一腳的膝蓋揚了揚下巴：“怎麽樣了？”
    秦宇這回受打擊不小，又是被當眾打的，現場那麽多人都瞧見了，他裏子麵子都過不去，神情自然落寞，搖搖頭道：“沒事。”
    “真沒事？”衛衍之揶揄道。
    “沒事，印子一兩天就能褪了，我一大男人，還在乎這個不成？”秦宇話是說的硬氣，但耐不住雙腿打擺子，顯然被踹的不輕，再加上又一直站著，這會兒就顯出來了，但他仍是抓著欄杆硬站，一點沒有要坐下緩緩的意思。
    衛衍之知道他是嘴硬，但見他抖著腿麵色發白的樣子，心裏實在覺得愧疚，不由朝他伸手：“你沒事的話就扶我一下，我站久了，腳有點麻。”
    秦宇怔了一下，似乎有點難理解衛衍之腳麻為什麽旁邊現成的欄杆不扶，偏要他這個自己都站不穩的傷號去扶。
    遲疑稍許後，秦宇還是伸出手去扶住了自個兒的小老弟：“這屋裏空氣不好，要不我扶你去外頭透——”
    話未說完，秦宇就感覺一股細密的暖流從貼著衛衍之掌心的皮膚下滲入，瞬間門驅散了他內心的慌亂和煩躁，等他從極度震驚中反應過來時，那股暖流已然透入渾身上下所有的血管，順著血流一直流竄到各個神經，最後會聚至他身體的傷痛處。
    隻是稍許的功夫，秦宇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了。
    見秦宇眉頭舒展，衛衍之才鬆了手，那股流竄的暖流也瞬間門抽離出秦宇的體內，秦宇動了動膝蓋，竟然真的一點都不疼了，待他迫不及待卷起褲腿查看淤青時，膝蓋處早已恢複原先的正常光滑，完全見不到一絲被踢踹過的痕跡……要是擱以前被裴陸踹上這麽一腳，他這膝蓋上的淤青怎麽也得十天半個月才能徹底消除。
    秦宇再次震驚了，抬頭望向自個兒的小老弟，說話有點結巴：“你，我……你也？”
    衛衍之點了點頭。
    這讓秦宇猛地想起之前在南昔上將的海島住宅內捕捉到的能量場，也正因為是從那兒出來的，裴陸才沒敢繼續往下追查，之後南昔上將派家裏的管家過來登記異能者信息，當時這事兒還是他親手經辦的，那管家還說登記的是……南昔上將的配偶？
    配、配偶？
    衛衍之？
    他的小老弟？
    對上衛衍之含笑的眸子，秦宇不由咽了口唾沫——
    他是吃到聯邦最大的瓜了？
    “那什麽，小老弟……”就在秦宇想要從衛衍之那兒探點底時，樓上突然傳來的腳步聲，秦宇一抬頭望見裴陸跟在南昔身後從房間門裏走出來，登時臉色又白了，垂頭站到一邊不敢吭聲，就怕裴陸又注意到他找他算賬。
    將秦宇臉上的情緒盡收眼底，衛衍之並未作聲，轉身看向下樓的南昔和林部長等人。
    “將軍，家裏突遭變故，我也不留您了，下回再來喝茶。”
    “留步。”
    南昔下樓時就看見衛衍之在樓梯上站著等她了，也沒心思跟林部長客套，快步下樓去接衛衍之。林部長對衛衍之雖有看法，但到底是南昔跟前的紅人，他也不好多說，於是轉身上樓照顧女兒去了，隻是走在他倆後頭的裴陸見到樓梯上舉動過於親近的兩人，剛有所緩和的臉色又沉了。
    “談完了？”衛衍之小聲問下樓的南昔。
    南昔點了點頭，解開軍裝外的披風給衛衍之披上：“晚上出來怎麽也不穿件外套，感冒了怎麽辦？”
    衛衍之攏了下披風，披風上還留有南昔的體溫，一上身就把人給捂暖了，衛衍之低頭聞了下披風上南昔的味道，淡淡的冷香味，一下就驅散了縈繞心頭的不適感：“出門時沒這麽冷。”
    “那也要穿的。”
    “咳咳……”
    正當南昔伸手要拉他替他取暖時，衛衍之幹咳兩聲示意邊上還有其他人，誰知南昔絲毫不顧忌旁人在場，拉過衛衍之冰涼的雙手就揣進了自個兒懷裏，就在秦宇驚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時，卻聽南昔冷地跟冰刀子一樣的嗓音響起：
    “把臉轉過去。”
    秦宇沒有一話立馬轉了個身，又怕自個兒會聽到什麽不該聽的，還特意用手捂住了耳朵。
    “衍之，等下跟我——”
    “裴局長。”
    沒等南昔把話說完，衛衍之側過身看向下樓的裴陸，同時縮回了剛被南昔揣進懷裏捂著的手。
    感覺到懷裏一空，南昔不禁皺了下眉頭，偏過臉看向裴陸的眼神裏盡是冷意。
    裴陸本來一副倨傲的姿態緩步下樓的，可一對上南昔的眼神，心裏不由咯噔了一下，立即稍作收斂，微微低頭走了下去。
    “裴局長，林同學怎麽樣了，她沒事吧？”
    有事沒事你不會問你邊上的人？
    抬眼對上南昔警告一般的眼神，裴陸沒敢嗆聲，隻沒什麽好臉色道：“沒事，她並未受傷。”
    “那就好。”衛衍之故作不好意思地笑笑：“對不起啊，裴局長。”
    裴陸聞言一怔，忽然明白過來衛衍之跟他道歉或許是因為之前秦宇帶他來現場的事，本來這事兒他是要追究的，踹秦宇那一腳遠遠不夠今晚做錯事的懲罰，所以他打算回去再找秦宇算賬，至於衛衍之……可衛衍之突然把這事兒搬到台麵上來說，又是當著南昔上將的麵兒，他要接受，這口氣他咽不下，但他要是不接受，又會讓南昔上將覺得他這人小心眼。
    正在裴陸醞釀著怎麽回答衛衍之時，秦宇那拎不清的蠢貨又上來替人求情了，裴陸心裏那個氣啊，今晚這口氣他是不咽也得咽了。
    “這回就算了，下回——”
    “沒有下回沒有下回，裴局，我向您保證。”
    裴陸看著秦宇那胳膊肘往外拐的狗腿樣兒，恨不得再給他膝蓋上補一腳。
    今晚這事兒到這裏也就算了了，衛衍之不怕裴陸記恨他，倒是秦宇，這小子瞧著蠢兮兮的，但關鍵時候知道認慫抱大腿，又是當著南昔的麵兒，相信這次回去裴陸也不會過多為難他，頂多小懲大誡出口氣，不會多嚴重。
    之後的幾天又出了好幾起聯邦高官家中遭遇蟲獸襲擊的案件，跟之前幾起相比性質更為惡劣，完全是有針對有組織的屠殺和犯罪，警方聯合獵殺組共同行動都始終沒什麽進展，最後軍方介入調查才剿滅了數個潛藏在中央城的蟲獸聚集點，隻是這幫蟲獸滅不盡殺不光，死了一批又會有另外一批出現，鬧得中央城人心惶惶，一到晚上全都躲在家裏不敢出門。
    衛衍之帶著手底下為數不多的幾個異能者嚐試著找過繁殖異蟲的菌毯地，可那幫東西狡猾得很，回回都讓他們撲了個空，別說異蟲幼體了，連它們生活過的痕跡也被一並抹去了，要不是衛衍之深諳那幫玩意兒的習性，恐怕還真以為自己拿錯了情報。
    顯然，這次肆虐中央城的蟲獸比以前他接觸過的蟲獸都要聰明的多，像是完成了什麽進化一樣，人類想幹什麽它們都能提前得到消息並且逃地無影無蹤，再之後又尋找新的據點開始它們新一輪的屠殺。
    不過衛衍之心裏很清楚，蟲子就是蟲子，每個再多長一百個腦袋也還是蟲子，智商再怎麽高都高不過星際裏的智慧生物，否則星際早被它們蟲族給占領了，可它們最近的行動……怕是背後有人暗中操縱。
    至於操縱者，應該很熟悉聯邦的上層構成和中央城的地形，否則也不會回回避開他們的圍剿。
    這個操縱者，有可能是被主宰控製了大腦的某個人、某種生物，又或者是主宰派來潛伏在聯邦的奸細，衛衍之暫時想不到會是誰，不過對方搞這麽多事，總會有露出馬腳的一天。
    那一天，他會將它們連根拔起。
    終於，在半個月後衛衍之接到了秦宇的訊息，通過日夜不休的層層篩選和檢查後，聯邦上空的防護層漏洞被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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