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聯邦軍的支援下,  莫瑞亞星球此次和蟲族的交鋒結果仍然是慘烈的，星球的最高軍事領導人奎因元帥在戰役中喪生，精銳兵力也折損地差不多,  即便戰役保住了星球上大部分居民的生命,  但仍有幾十萬人為之喪命,  再加上蟲獸毒液的大肆侵染，戰後留給莫瑞亞的問題還很多，為了幫助這個小國家盡快度過危機，南昔先讓艦隊返回聯邦，留下一小支軍隊與塔斯曼帝國的人一同參與莫瑞亞的戰後重建，而她本人也因此留了下來。
    南昔沒走,  衛衍之自然也不會放心她一個人留下，所以也一起在艦倉住了下來。
    戰後的莫瑞亞水資源以及電力資源十分短缺,  除了莫瑞亞中央政府全時段供水供電之外,  其餘地方白天分時段限水限電,  晚上則是徹底沒有,  之前因為南昔身份特殊,  莫瑞亞中央政府也提議讓南昔搬去政府辦公大樓居住，但南昔拒絕了,  繼續住在限水限電的大型艦上。
    莫瑞亞中央政府見勸說不動，又實在不想怠慢了這位貴客，除了不能無限供電之外，其餘時候都會定時定點送水上門，即便莫瑞亞大量水資源被毒素汙染，他們自己都自顧不暇供應不上，但給大型艦的幹淨水供應卻是充足的，除了吃喝之外甚至還有洗個澡的餘量。
    但衛衍之也不會真的拿這來之不易的淨水洗澡,  他在莫瑞亞滯留了四五天，迄今為止連一次澡都沒洗過，有一次他外出巡視莫瑞亞戰後重建情況，回來後身上也不知道摻了什麽怪味，加上懷孕期間又極容易流汗，所以他隻用薄巾沾水擦了一回身，就那麽一回，他都感覺十分心疼。
    至於多出來的淨水，他都會分發給底下參與重建工作的聯邦將士，畢竟幹體力活的更需要水分補給。
    “衛先生，我來吧。”
    “不用了拉姆少尉，這點小事我能搞定，你就等著我的手藝吧。”
    拉姆下意識地朝站在一旁的塞洛克斯看了看，見塞洛克斯隻是悠閑地看著並沒有要上手幫忙的意思，他也就沒再多說什麽，等在邊上看衛衍之將一小捧油亮的咖啡豆手工磨成粉。
    “這個可是我從鄰居那兒借來的。”衛衍之將磨好的咖啡粉用濾紙兜住，澆上晾到適溫的水，很快艙室內就彌漫開來一股帶著苦味的咖啡香：“有糖，但是沒奶，咱們暫且將就將就。”
    拉姆接過衛衍之遞來的一小杯咖啡，湊到沿口聞了聞香味：“蘭蒂斯的咖啡。”
    “行家啊，一聞就知道這咖啡的產地。”衛衍之又勻了杯沒加糖的給塞洛克斯，塞洛克斯仍舊維持著他一貫的優雅風度，喝咖啡的動作都紳士到了極點，衛衍之學著他的動作抿了口加糖的咖啡，嘖，果然喝咖啡的姿勢也很重要，就算不加奶也沒想象中那麽難喝了。
    拉姆難為情地笑笑，正喝著咖啡突然又想起先前衛衍之的話，不由問道：“您剛說是問鄰居借的，那鄰居……是塔斯曼帝國的人？”
    衛衍之‘恩’了一聲，繼續喝自己的咖啡。
    “他們會這麽好心？”因為之前塔斯曼帝國對莫瑞亞星球救援不及時，拉姆心裏對他們是有看法的，明明塔斯曼帝國與莫瑞亞才是同盟關係，可最後呢，聯邦軍都幫著收拾殘局了，塔斯曼帝國的救援軍隊才姍姍來遲。晚到也就算了，領兵的還是個大校，來了莫瑞亞後四處轉了轉，又掉頭回去了，也不知道算個啥，雖然塔斯曼帝國也留了一小隊人下來參與戰後重建，但那些個人……
    想到那些塔斯曼人平時趾高氣昂處處偷懶的樣子，拉姆就恨不得痛揍他們一頓，所以衛衍之說問塔斯曼人接到了咖啡豆，拉姆實際上是有些不信的。
    “這麽一小捧，得值一桶淨水吧？”塞洛克斯在一旁悠悠道。
    衛衍之抬了兩根手指。
    “兩桶？”拉姆瞬間感覺自己手裏的咖啡不香了，瞪大眼睛道：“就這麽三小杯，值兩桶淨水？他們塔斯曼人是宰人宰瘋了吧，衛先生，我這就去找他們算賬。”
    衛衍之伸腳擋住拉姆：“我又不傻，兩桶水隻換這麽一點兒咖啡豆，他們還給了我一個消息，聽完後我覺得兩桶水挺值。”
    塞洛克斯喝咖啡的動作一頓，轉頭看向衛衍之。
    拉姆也怔住了：“什麽消息能值兩桶淨水？”
    “他們的皇帝陛下實際上是沒打算派兵支援莫瑞亞的。”衛衍之將一小杯咖啡喝了個底朝天，砸了咂嘴，覺得有些意猶未盡：“據他們說，他們的皇帝陛下跟奎因元帥有過節。”
    拉姆驚道：“所以塔斯曼人是特意趕在戰爭結束後才來的？”
    衛衍之點了下頭。
    拉姆啞然，什麽過節能讓塔斯曼帝國的皇帝陛下故意延遲救援，置自己的同盟國於為難不顧？何況這種事要不是塔斯曼人親口對衛衍之透露，大概誰都想不到塔斯曼帝國的皇帝陛下會跟奎因元帥有過節，畢竟奎因元帥在沒來莫瑞亞之前是為塔斯曼帝國效力的。
    塞洛克斯沉吟片刻，道：“他們還跟您透露了什麽？”
    “你是想問他們皇帝陛下與奎因元帥的過節？”衛衍之笑了下，搖搖頭：“沒有，不過我覺得他們未必會知道更多，他們隻是氣憤自己要留在莫瑞亞無法返回塔斯曼，所以才跟我發了幾句牢騷，但這種話既然能從普通的士兵口中說出來，想必他們皇帝陛下和奎因元帥的不合已由來已久，而且還不是秘密。”
    “怪不得奎因元帥當年會離開塔斯曼帝國，來莫瑞亞這個小星球當元帥。”拉姆若有所思道：“可他們到底有什麽天大的過節，連同盟協議都不顧了？”
    “我前兩天不是出去過一趟，替將軍巡視了一下汙染治理的情況？”衛衍之眼巴巴地望著拉姆手裏還沒喝完的那一小杯咖啡，但塞洛克斯嚴格控製他孕期內咖、啡因的攝入，並不允許他再多喝一口，衛衍之無法，隻能作罷，繼續往下說道：“我從一些人的嘴裏聽出點東西來，有關於奎因元帥家裏人的。”
    塞洛克斯道：“奎因應該是有位夫人的，據說還是同他一起來的莫瑞亞。”
    “沒錯。”衛衍之眸中帶笑：“按道理說奎因元帥是為守護莫瑞亞犧牲的，那麽他的遺孀也該受到善待才是，可你們猜怎麽著，那位遺孀在奎因元帥戰死的當天就從家中消失了，到現在為止都沒人再見過她。”
    拉姆疑惑：“那確實有點奇怪，身為奎因元帥的遺孀，她該第一時間守在家中替亡夫主辦喪事才對，怎麽會突然消失了？”
    “奇怪吧，更奇怪的還在後頭。”
    “什麽？”
    “塔斯曼人私底下也在尋找奎因元帥的那位遺孀。”
    “塔斯曼人也在……怪不得他們要留下，既不幫忙又浪費當地資源，原來是為了奎因元帥的那位遺孀？難不成，難不成他們的皇帝陛下是喜歡那位遺孀，因為早年的愛而不得，所以才跟奎因元帥結了梁子，逼得奎因元帥帶著他夫人遠走莫瑞亞？”
    衛衍之笑笑，沒有發表意見，因為這些並不是秘密的秘密，也都是他從別人嘴裏聽來的，至於真相到底是什麽，奎因元帥死了，他的遺孀又突然消失，暫時來講是沒人真正知道具體緣由的。
    “別猜了，今晚拉姆你守上半夜，下半夜我來。”塞洛克斯見時間不早了，催促衛衍之道：“衛先生，您該回房休息了。”
    衛衍之又巴巴地望了眼拉姆手裏還未喝完的咖啡。
    塞洛克斯盯著拉姆的眼神一沉，驚得拉姆一下就從位子上站起來了，塞洛克斯就順勢接過他手裏的杯子塞到了旁邊的池子裏。
    這下好了，誰都喝不到。
    衛衍之死了心，這才慢吞吞地朝艙室走去。
    回到艙室後，衛衍之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怎麽都睡不著，也許是剛才的咖啡提了神，也許是因為南昔白天被莫瑞亞中央政府叫走後一直沒回來，身邊沒她陪著不習慣，衛衍之躺了一會兒就又起來了，拉開艙門朝外頭望了望，所幸塞洛克斯已經回自己的艙室休息去了，拉姆也在外頭守著，沒人看管他，他就輕手輕腳地打開艦體尾部的求生通道溜了出去。
    其實自蟲族撤走後，戰地這邊還算是太平的，隻不過魚龍混雜，加上衛衍之又懷有身孕，所以入了夜後南昔是不準他出來溜達的，而衛衍之敢溜出去，也正是因為南昔沒回來，反正一個人呆著也是無聊，還不如出去走走，沒準還能淘點好東西回來。
    “誰？”
    翻過了前幾日莫瑞亞與蟲族大戰的戰場，衛衍之忽然感覺到身後異樣，可等他轉身查看時卻又什麽都沒發現，而且殘垣斷壁後想藏一個人是十分容易的，他一時發現不了也不稀奇。
    蟲族早已撤地幹幹淨淨，所以衛衍之並不擔心黑暗中蟄伏藏身的會是什麽凶猛蟲獸，頂多是搶劫的流寇或是別有用心的塔斯曼人，對他來說構不成任何威脅。
    “你從前兩日我巡查附近一帶時就已經跟著我了，對吧？”衛衍之對著身後毫無一人的廢墟地悠悠道：“我不喜歡弄虛作假的人，你要是有什麽想讓我幫忙的地方，直接當麵說清楚，畢竟你守到我一個人出來的機會也不多。”
    廢墟地裏無人應答。
    衛衍之聳了聳肩：“我給過你機會啦，下回你要是再這麽跟著我，我可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一陣窸窣聲傳來，黑暗中出現了一個苗條的身影。
    女人？
    衛衍之蹙眉，謹慎地打量了一下對方的身形，那人隱匿在黑暗中，衛衍之無法看清楚她的樣貌，但從對方的身高以及氣場判斷出她應該不是alpha，如此一來，就算兩人交手，他也不至於吃虧。
    “你是南昔上將的親信？”女人開口，咬字極輕，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但卻不會讓人覺得反感，她語氣中的溫柔雍容甚至讓人感覺到舒服。
    親信？
    衛衍之心想她肯定是誤會了什麽，大概是之前他領著幾名聯邦軍在附近巡視被她看見了，所以她就覺得他是南昔的親信……不過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了。
    “看來你想找的人是南昔上將？”這片戰地上的屍體才剛處理幹淨，實在不是適合聊天的地方，衛衍之也就不跟她拐彎抹角地瞎聊，直接點了她的來意。
    女人沉默了片刻，之後應了聲：“是，所以能不能麻煩你帶我去見南昔上將？”
    “不能。”
    “……或許我能給你一些報酬。”
    “報酬我自然是要的。”衛衍之對錢財這種東西向來都是來者不拒，對方肯給，他就敢要，反正不要白不要：“不過你得先跟我說明白你的來意。”
    女人頓時不說話了。
    衛衍之輕笑道：“那就不好意思了，我怕收了你的錢以後也沒命花。”
    “我對南昔上將並無惡意，一定不會傷害——”
    “那你見她是為了什麽事？”
    “……”
    “不想說就算了，我也並不是很想聽。”
    “等等。”女人急急叫住衛衍之：“是關於她父親南靳元帥的事。”
    衛衍之邁出去的腳步一頓，停下後轉身又朝那個女人看了過去，隻是跟剛才輕笑揶揄的表情不同，衛衍之麵沉如水，一雙明亮的眼睛裏也刹時陰鷙地可怕：“蕾雅夫人，拿已故的人做砝碼談條件，這種做法可不明智。”
    蕾雅夫人，奎因元帥的遺孀，那位幾日前就被傳失蹤的元帥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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