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時間停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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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去而複返, 蕾雅夫人以為是泉綃,遂垂頭坐在鐵籠內沒有吭聲,可腳步聲一到麵前就停了,料想中的證訊詰問沒等來, 反而整棟大樓內的氣壓頃刻間沉降不少, 坐在角落內的蕾雅夫人眼皮微動, 卻仍舊沒有睜開。
或許是彼此沉默的時間過長, 倒讓坐著的蕾雅夫人有些沉不住氣了, 她甚至心裏暗暗驚訝泉綃的變化,印象裏這位塔斯曼帝國的皇女雖然沉靜強勢, 但性子裏到底糅合了她母親泉菱的悲天憫人,所以在一整晚的審訊過程中,泉綃始終未對她動用任何刑罰,甚至稱得上客氣,可現在站在鐵籠前的泉綃……陰沉, 冷厲,危險, 更是壓迫感十足,即使她沒睜開眼睛去看,卻也有種被猛獸窺伺的恐懼感。
彷如下一秒就會有什麽東西撲上來咬破她的喉管。
內心的恐懼一旦滋生, 表麵強裝出來的鎮定也就再也無法維係,蕾雅夫人的睫毛顫了顫,這才緩緩睜開了雙眼。
鐵籠前站著的不是泉綃, 而是一個披著鬥篷蒙著大半張臉的alppha。
蕾雅夫人眯著眼睛仔細打量了一下鐵籠外站著的人,身形修長姿態挺拔,個子也高, 站在鐵籠前的高度甚至比泉綃還要先出半個頭左右,起初蕾雅夫人看她的第一眼還以為是個男人,但直覺告訴她,那是個女人,一個頂級alpha女性。
因為頭上戴著隔絕異能的金屬頭盔,蕾雅夫人無法用異能去窺探對方的實力,可就算她什麽都不做,對方光是站那兒都足以讓她頭皮發麻心生恐懼了。蕾雅夫人又小心地看了下四周,發現原本看守她的一幫塔斯曼人全都不見了,整個大樓內空蕩蕩的,隻剩下鐵籠內的她和鐵籠外的那個女性alpha。
“你……”縮在角落裏的蕾雅夫人望著鬥篷下看不清楚長相的臉,猶疑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開了口,底氣不足道:“南昔上將?”
對方沒說話,垂著的眼睛微微一抬,像是在看什麽死物一樣,眼底毫無波瀾。
蕾雅夫人深吸了口氣,她不敢靠近那個人,甚至連跟她對視都是硬著頭皮的,那個人身上的壓迫感太重,讓她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將其惹怒。
“那位衛先生,我並沒有對他做什麽,現在他也已經安全地回去了。”她故作鎮定地解釋,但聲音卻在發抖。
提到‘衛先生’三個字,那個人的眼神才稍稍緩和些許,但也足以震懾住籠子裏狡猾的女人,讓她不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逞奸耍滑:“你要見我。”嗓音沉冷地沒有一絲溫度,她隻是在講述一件事,而不是詢問。
蕾雅夫人聽後先是一愣,緊接著下一秒她就立刻挪到跟那個人距離最近的地方,戴著鐐銬的雙手抓住鐵籠的豎杆,臉上的表情因為過於激動而顯得有些猙獰:“上將,您帶我離開這兒,離開莫瑞亞,我、我可以告訴您一個秘密,是關於您父親南靳元帥的秘密。”
兜在頭上的帽子被緩緩拉下,南昔依舊眼神冷漠地盯著籠子裏跟她談條件的女人:“你就是這樣把人招來的?”
“……”蕾雅夫人遲疑了一下,片刻後才猛地明白過來南昔話裏所說的人是誰,她雖然看不清楚南昔麵具下是什麽表情,但南昔一上來提的就是那個姓衛的男人,而不是關心她拋出的秘密。她心裏訝異,南昔竟然把那個姓衛的男人看得比自己父親還重,此時此刻她竟有些擔心南昔會為了她招惹那位衛先生的事而遷怒於她。
她甚至開始後悔不該招惹那位衛先生。
“對不起。”鐵籠外的那雙眼睛實在過於銳利,逼得蕾雅夫人不得不先低頭認錯,連聲音裏都帶上了些微的哭腔:“我也是沒辦法才會找衛先生幫忙的,但我真的沒想要對衛先生怎麽樣。我、我丈夫戰死後家裏來了很多人,他們對我嚴加審訊,甚至把我關了起來,後來我趁他們不注意才逃了出來,東躲西藏了很久……”
南昔冷聲打斷她的話:“我對你的遭遇不感興趣。”
蕾雅夫人本來是想說點自己的可憐遭遇博同情的,畢竟之前麵對泉綃的審訊她也是這麽說的,泉綃雖然不信她,但也沒在她身上用刑,所以她也把這一套經驗用在南昔身上,自以為南昔會看在同為女人的份上幫一幫她。
可南昔到底不是泉綃,更不吃她哭哭啼啼博同情的這一套。
蕾雅夫人沒辦法,隻好改變策略,直接扔出自己的籌碼跟南昔談判:“您父親的死絕不僅僅是自殺這麽簡單,他的死是有人在背後一手操縱的。”
南昔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我如果說了,您能不能帶我離開這兒?”
“你還有別的選擇?”
蕾雅夫人突然開始後悔跟南昔直麵談判,她原以為拿南靳的秘密說事能拿捏住南昔,可沒想到南昔要比她想象的更難說話,從短短幾句交談來看,南昔甚至對這個話題沒表現出多大的興趣,整個過程都是一副‘你盡管講我隨便聽’的姿態,簡直跟傳聞中說的一樣,南昔根本就是個沒有感情的戰爭機器……這個認知讓蕾雅夫人再度懷疑自己之前所作的揣測都是錯的,就跟接二連三揣測錯那位衛先生的想法一樣。
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唯一能帶她離開這裏的人也隻有南昔一個了。
“南靳元帥是被人下了藥。”蕾雅夫人歎了口氣,任命地將自己所知道的秘密說了出來:“那應該是種慢性藥,隔個兩三天在喝的水裏或者吃的飯菜裏下一回,南靳元帥根本不會感覺到異樣,但時間一長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就不行了,會加劇情緒裏的焦躁煩鬱,我聽說南靳元帥有遺傳的——”
南昔眸色陰沉:“說重點。”
蕾雅夫人縮了一下,也不敢再說廢話:“那種藥吃多了還會讓人產生幻覺,所以南靳元帥的死極有可能是分不清現實和虛幻,錯把自己當成了要害他的人,躁怒之下……誤傷了自己。”
四周忽然一片死寂。
長時間沒聽見南昔開口說話的聲音,蕾雅夫人心中愈發忐忑不安:“上、上將?”
“證據。”南昔忽而開口,聲音卻是冷得跟冰刀子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能紮進蕾雅夫人的心髒裏去。
蕾雅夫人惴惴:“……那個藥,我丈夫原先也吃過。”
南昔陰鷙的眸底掠過一絲疑色:“說清楚。”
“就在他決心離開塔爾曼的那一年裏,他被斷斷續續下了幾次藥,精神狀態變得很不好,經常動不動就對身邊的人嚴詞厲色,有時候還會動手。不過他被下藥的時間不長,加上他原本就不是那種喜歡躁怒的性格,所以他很快對自己的身體重視了起來,在接下來的半年裏,他很少出去應酬,甚至壓根不吃外麵的東西,就連家裏的廚娘都換成了信得過的,再之後他的精神狀態就慢慢恢複了。”
“他有懷疑的人?”
“有。”
“是誰?”
蕾雅夫人猶豫了一下,但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就又鼓起勇氣往下說道:“他甘願為之戰鬥和獻出生命的人。”
用不著指名道姓,這人的身份已經明了了。
南昔沉默片刻,再次抬眼看向鐵籠裏關著的女人,眼神陰冷,透著殺氣:“無憑無據,我為什麽要信你?”
蕾雅夫人雖然被她的眼神駭到,但求生的本能還是讓她大聲喊了起來:“就在那一年,那一年我丈夫遠走莫瑞亞,您的父親……您的父親卻飲彈自戕。上將,您真覺得這是無憑無據嗎?”
透著殺氣的瞳孔驟然緊縮。
“就算您不相信我說的,您可以去問問您父親生前身邊服侍過的人,聽聽他們是怎麽說的,當真您父親的死一點蹊蹺都沒有?那一年裏他有沒有什麽反常的地方,有沒有頻繁接觸過外頭的東西,有沒有跟人來往過密……一切的一切您都可以去打聽,您父親是死了,但隻要您想查,一定是能查到蛛絲馬跡的!”
“……”
“還有,還有一件事,我丈夫在離開塔斯曼後曾聯絡過您的父親,當時他聽說您父親精神狀況不太好,曾建議他來莫瑞亞散散心,當時您父親還答應了,回信說等交接好手頭的軍務後會來跟我丈夫見麵,可就在他答應的幾天後,他就出事了。”
南昔眼中僅剩的一絲清明豁然褪去,她抬手猛地抓住麵前的鐵籠,隻一瞬的功夫,蕾雅夫人就突然感覺到一陣頭痛欲裂,腦子裏就像是有無數把刀子一樣不斷攪挖切割著,疼得她一下子滾到在地,抱著戴了頭盔的腦袋痛苦嗚咽嘶喊。
“你撒謊!”南昔怒聲嗬斥,周身散發著駭人的暴虐氣息,被她捏在掌中的鐵條也不斷‘嘎吱’作響。
蕾雅夫人疼得滿地打滾,身上鐵鏈不停地摩擦敲打地麵,她想將頭盔摘下,可拿東西就跟焊在她頭上一樣,無論她怎麽用力掰扯都無法摘掉。沒了能保命的異能,她又隻能被劇烈的頭痛折磨得死去活來,她懇求南昔放過她,可南昔不為所動。
猛然間,鐵條絞斷的聲音響起。
蕾雅夫人痛苦地轉頭望去,卻發現鐵籠上幾道鐵條已經被徹底絞斷,南昔一手抓住旁邊完好的鐵條,隻是一個躍起就進了關她的鐵籠裏,一步步朝她走來,猶如剛從地獄裏攀爬出來的惡鬼,周身上下環繞的都是令人生恐的氣息,如同實物一般,每往前一步都在急劇增加。
“我聽我丈夫說過,他懷疑給您父親……下藥的人,下藥的人……”
“誰?”
“是——”
蕾雅夫人話沒說完就忽然頓住了,不僅是她,就連周遭所有的聲音和氣息都一並停滯了,包括處在盛怒之中的南昔。
就在一切都陷入停滯狀態時,鐵籠子裏忽然出現了第三個人。
確切來講,他並不算是個人,而是一團隱藏在黑死氣中的人形,他從躺在地上的蕾雅夫人邊上經過,徑直走到了動作停滯的南昔麵前,忽而抬手猛地一把扣住南昔的脖子,隨後用力攥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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