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油箱被引爆的瞬間躥起漫天火勢,  鋪天蓋地的熱浪幾乎覆蓋住了整個攝像頭鏡麵，緊接著各種混亂的嘈雜聲就從模糊的鏡頭裏傳出，金屬物的爆炸和燃燒,  路人驚惶的尖叫以及此起彼伏的刹車鳴笛……像是在觀賞一場煙火盛宴，一身規整西裝端坐在影像前的男人雙手交握覆於胸前，饒有興致地盯著懸浮在半空的監控畫麵，神情極度愉悅,  連平時辛苦維係的上位者姿態都不屑於再偽裝下去，整個人都處於一種隱隱爆發的亢奮狀態。
    此時，書房門被敲響。
    秘書推門走了進來。
    “先生,  萊頓街那邊出了點意外。”
    “看到了。”
    爆炸過後的濃霧和火光漸漸散開,  監控鏡頭很快就拍下了萊頓街上發生的一切,  其中就包括艾德被人救走時的場景。畫麵被暫停,  清晰的畫質順利捕捉到了艾德的狼狽處境……以及暫停前一刻他被火燎傷的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
    顯然，艾德沒死。
    任務失敗了。
    男人眼底的興奮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視線釘在懸浮影像上，眼神發沉。
    壓抑的氣氛下,  秘書深吸了口氣,  繼續用他一貫如常的冷靜語氣跟男人匯報情況：“那些人是異能者，身份還在查，之前派出去的人還在萊頓街上那邊盯著,  據他們匯報稱，在爆炸之前救出總理先生的異能者……”秘書的語氣微微頓了一下,  隨即又接下去說道：“使用了空間轉換術。”
    “裴陸？”用玩味的語氣吐出兩個字來，男人眼神一窒，繼而抬眼看向了站在身側始終謹言慎行的秘書，似乎是在征詢他的意思。
    秘書遲疑了一下,  還是點了頭。
    在聯邦境內或許還潛藏著許許多多身份未知的異能者，但能進出聯邦首都並且在總統府附近街區出現的一定隻會是擁有合法身份的異能者，他們的背景以及身份資料都在獵殺組的資料庫存著，而獵殺組每年交上來的名單裏標明擁有空間轉換術的異能者……隻有裴陸一個。
    裴陸這人剛愎自用，經他手裏活下來的異能者少之又少，何況還是跟他一樣擁有空間轉換術的異能者？
    可萊頓街上發生的一切又該怎麽解釋，是獵殺組交上來的名單出現了差錯，還是獵殺組的防衛工作漏洞百出，竟讓身份未明的異能者輕易闖入層層嚴控的聯邦首都。無論是哪一種，裴陸身為獵殺組的頭兒都脫不了幹係……尤其在這件事上還存在著第三種可能性，一經屬實，裴陸身上要擔的責任可比前兩種可能性大多了。
    而先生直接問出了幾率最小的第三種可能性。
    “裴局……應該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在未查實是誰救走艾德之前，秘書也不敢在這件事上隨意下定論，何況他在先生身邊這麽久，也清楚先生並不是真的在征詢他的意見，所以這種時候他隻需要發表幾句無關緊要的見解緩和一下氣氛就夠了：“要把人截下來麽，先生？”
    男人突然笑了：“現在把人截下來，不就不打自招了？”
    秘書低頭不再說話。
    “咱們這位裴局長，很久沒來了吧？”
    “自從上將……南昔出事之後就再沒來過了。先生，需要讓他過來一趟麽？”
    “就明天中午吧，順便邀請一下基因局的漢克局長。”
    “是，先生。”
    等秘書出去將門帶上時，男人臉上的笑意也驟然間消失無蹤，與先前觀看監控時所表現出來的興奮不同，此時他整個人被憤怒所籠罩，搭在座椅兩側的手也因為過分用力而青筋畢現……片刻後，他從怒氣中冷靜下來，四肢放鬆地坐了會兒，隨後又將暫停的畫麵重新打開，將時間拉回到爆炸前，一幀一幀，仔細觀看之前錯過的影像。
    異能釋放的過程極其短暫，又因為先前局麵太過混亂，所以這一幕恰好就被他錯過了，現在重新再去審視曇花一現的幾秒，果然有空間轉移術施展的痕跡，至於使用異能的那個人，由始至終都隱藏在背光處，渾身上下也刻意做了遮擋，一時間無法辨認出長相或是身份來，而唯一能通過畫麵判斷出的是，對方是個成年男性。
    這無疑讓裴陸的嫌疑又增加了一分。
    避開人多口雜的首都醫院，艾德和德爾曼被送往了隱蔽性更高的私人醫院，德爾曼還好，身上多處擦傷並不嚴重，倒是艾德在翻車事故中受了很嚴重的撞擊，導致顱內出血昏迷，直接被送進了手術室搶救。在經過簡單的傷口處理後，德爾曼拒絕了醫生提出的休養建議，纏著繃帶就坐在了手術室的長椅上，一雙眼睛熬得通紅。
    熟悉的蜜桃味信息素傳來，德爾曼轉頭看向旁邊坐下的人，布滿血絲的雙眼裏閃過一刹那的鬆怔後，又很快恢複了正常，隻一眨不眨地盯著，也不說話。
    “總理家的少爺哭鼻子了？”
    聽起來像是調侃的‘安慰’，換作其他人，德爾曼恐怕會毫不猶豫地在來人臉上揮上一拳，可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加上視線裏那張熟悉的臉部輪廓，德爾曼壓根就沒生氣，反而有一種被安慰到了的感覺，讓他懸在高空的心稍稍往下落了些。
    目光在來人身上來回掃了幾圈，德爾曼還不放心，又伸手想去抓他的肩膀，卻被他輕鬆避開，德爾曼：“……”
    “占便宜啊？”那人輕笑。
    “你一beta，我能占你什麽便……”或許是想起來什麽，德爾曼語氣一頓，又直勾勾地盯了他好一會兒，之後才氣勢不足道：“網上說得那些，假的吧？”
    那人仍舊一副處之泰然的樣子衝他笑著。
    德爾曼反應過來，脫口而出一句髒話，隨即又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不該在一個omega麵前表現地這麽粗魯，可視線一經與那人對上，那股衝上腦門的‘為什麽’‘怎麽會’‘假的吧’無數疑問就讓他態度軟不下來。最後嘴皮子張了又張，才勉強‘軟言軟語’地問他：“所以傳聞你有兒子了……也都是真的了？”
    “啾啾。”
    “什麽？”
    “孩子小名，大名暫時還沒起。”
    “衛衍之你他嗎真夠可以的！”德爾曼又管不住嘴地嚎了一聲，手剛要熟稔地落在那人肩膀上，卻又在對上他頗具警告性的眼神時頓住了。下一秒，德爾曼的手還是重重地落在了他肩上，與此同時半是自我安慰半是歎息道：“你是不知道，當初我得到消息以為你死了，還真給你找了塊地兒……算了算了，能活著回來就行。”
    “那地兒還能退不？”
    “什麽地兒……臥槽，你連你墳地的主意都打上了？”
    “暫時用不著，買了也是浪費錢，不如退了給我兒子換奶粉。”
    “衛衍之——”
    “泉敘。”衛衍之被他吼得耳朵生疼，推開他壓在自己肩上的手後往邊上挪了挪，邊掏耳朵邊道：“我現在叫這個，你別叫錯了。”
    到嘴的三個字又咽了回去，德爾曼不滿地白了他一眼，等腦子裏想起衛衍之先前遭遇過的那檔子事兒，又默默地把白眼收回去了，甕聲道：“今天的事兒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多謝了。”
    衛衍之：“光嘴上謝啊？”
    “那你得找我爸要謝禮了。”剛遭遇過車禍，德爾曼的情緒還是沒緩過來，他轉頭望了眼手術室外亮著的燈，語氣裏帶著些不安：“我爸要沒事，這謝禮肯定少不了你的，要出了事兒……那就算你白出力了。”
    衛衍之‘嘖’了一聲，斜眼看他：“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話剛說出口，德爾曼就覺得說重了，正想開口緩和一下，卻聽見衛衍之來了這麽一句。脆弱的‘兄弟情’受創，原本悲傷的情緒也暫時被對衛衍之的不滿壓下，德爾曼扭頭瞪他：“那塊地兒，我就不退了。”
    衛衍之笑：“那孩子的奶粉錢？”
    “那是你孩……回頭打你賬上。不過你是怎麽把孩子生出來——”
    “閉嘴。”
    “所以到底是怎麽生出來的？”
    衛衍之被他氣笑了，起身按了下他的肩，道：“你父親不會有事的，我還等著跟他討這份救命的謝禮。”說完，衛衍之就要走，可走了沒幾步又停了下來，轉頭看德爾曼：“這地方清淨不了多久，你多找幾個人過來盯著，以防意外。”
    德爾曼聞言皺起眉頭：“你是不是知道是誰害——”
    “我不知道。”衛衍之打斷德爾曼接下去要說的話，輕聲笑道：“不過今晚之後……也快了。”
    德爾曼半信半疑地看著衛衍之。
    “有事就找林同學，她會幫你的。”
    “你什麽時候跟她那麽熟了？該不會孩子是你和她……”
    “孩子姓南。”
    衛衍之轉頭離開，走進電梯時順便發了個信息給秦宇，讓他把剛才手術室附近被關閉的監控重新打開。以至於德爾曼目送衛衍之離開後不經意間一個抬頭，正好瞥見突然亮起的監控燈……德爾曼又做了下閉眼睜眼的動作，發覺監控燈的紅點始終是亮著的。
    所以他剛才是眼花了？
    l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101novel.com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