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玳隻覺得一股寒意順著脊背往上攀爬。
    是誰給他打電話？為什麽會知道他的電話？又怎麽知道他在旁觀殺人？
    今天晚上的一切,  都有點詭異。
    有人莫名其妙雇人跟蹤他；戴著藝伎麵具的麵具人突然出現，遮遮掩掩，不敢露出真容,  卻說和自己的目標相同。現在,  又出現了這個奇怪的電話。
    “不要讓他開槍,  於你不利。你能善後嗎？他想把事情推到你身上。”
    電話對麵再次說了一遍。
    蘇玳握緊了手機，突然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如果這兩個人死在麵具人槍下，屍體怎麽辦？這個麵具人說自己要先走，估計是不打算善後的。蘇玳了解自己,  他自己一個人可沒有分屍藏屍的能力。
    而他今天晚上來過這棟建築，司機看見了；還有一個逃走的人也看見了。警察不是蠢蛋,  就算是,  柯南再插一手怎麽辦？
    隻要想查,  很容易查到他身上。
    他現在又找不到司機，沒辦法讓那個司機也一起永遠閉嘴。
    而麵具人居心叵測,  根本沒有露出真麵目,  到時候警察調查起來,  背鍋的隻有他自己一個人。他該怎麽解釋,  才能讓警察相信這幾個人不是他殺的？除非他死遁換馬甲。
    滅口不徹底,  還不如幹脆不動手！
    蘇玳心裏一緊,  眼看麵具人打算扣下扳機，立刻緊張地用槍口指向麵具人：“不要開槍！”
    他可以不在意這幾個人的生死,  但是他還想保一下自己最常用的馬甲。至少不能不明不白地背鍋吧。
    他今天一槍沒開，還差點被人堵住教訓,  他也是受害人啊。隻要沒鬧出命案，警察調查起來，他未嚐不可能混過去。而他現在要是不阻止,  那就是殺人共犯了。
    誰要和這個麵具怪人做共犯！蘇玳恨恨地想。
    麵具人那張慘白詭異的藝伎麵孔，定定地看著他。蘇玳頭上冒汗，拿著槍的手微微用力。
    這時，麵具人側了側頭，似乎在聽什麽聲音。
    蘇玳這才注意到，對方耳朵上，戴著一個隱蔽的耳機。
    似乎是耳機裏做出了什麽指示，麵具人聽完，竟真的垂下手，放棄了開槍。
    “反應倒也不慢啊。還是說，電話那端有人提醒了你？”麵具人對蘇玳笑了一聲，“好吧，那這幾個人就交給你處理了……小朋友。”
    對方快速撿起了旁邊地上散落的幾枚彈殼，查夠數量，然後轉身就走：“後會有期。”
    蘇玳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手心還在冒汗，沾濕了槍/柄。
    直到麵具人消失在視野裏，徹底看不見了，蘇玳才又對電話那端道：“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我的號碼？”
    對麵沒有回答，隻是道：“你先解決眼前的事。”
    眼前的事……
    蘇玳看向地上的兩個人，抿了一下嘴唇。
    地上的兩個人害怕地看著蘇玳。
    蘇玳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一時間也覺得棘手。最後他一咬牙，威脅道：“你們自己走，我不再追究，如果再出現在我麵前……”
    兩個人連忙哭著賭咒發誓。這兩個人在來之前，也以為自己隻需要揍人一頓然後揚長而去，沒想到會被人用真槍指著啊。
    “不要報警，今天的事情誰也不要透露，”蘇玳冷冷道，“你們一樣是違法犯罪，報警你們也跑不了。”
    兩個人哪裏敢說不。他們雖然中槍，但並沒有傷到致命部位，還能互相攙扶著從地上爬起來。在強大的求生欲下，兩個人居然溜的還不慢。
    很快，廢棄建築裏隻剩下蘇玳一個人。
    “我處理好了。”蘇玳緊張地對電話說道。
    電話那端傳來一聲極輕的歎息。
    蘇玳有些莫名，忍不住道：“我處理的不對嗎？”
    對方沉默了一下，最後道：“……至少不算太錯。”
    對方似乎別有深意，但是蘇玳沒聽懂。
    “你是組織成員？你現在對誰負責？誰是你的上級？”對方忽然換了一個話題。
    蘇玳心裏一驚，沒有答話。
    “蘇格蘭嗎？”對方淡淡道。
    確實是蘇格蘭，但是這個人是怎麽知道的？蘇玳手抖了一下。
    見蘇玳沒有否認，對方又歎了口氣。
    “記住我的號碼，如果你再遇到這個戴著麵具的人，可以和我聯係。”那個聽不出音色的聲音說道，“兩分鍾以內離開這裏，不要獨自一人走小路。你應該已經通知了蘇格蘭，你要麽跟著他走，要麽用最快的速度去交番。”
    蘇玳敏銳地意識到什麽：“你的意思是……”
    “明知道有人要殺你，就不要一個人行動。”對方平靜道。
    ……想殺自己的人，還會繼續動手嗎？蘇玳有點頭皮發麻。到底為什麽針對自己啊？他也沒做過什麽拉仇恨的事吧！
    蘇玳隱隱感覺到，他可能被卷入了一場風波裏。不止一雙手在推動今夜的一切，有人在明，有人在暗，而他就像激流中被席卷著的一片茫然的落葉。
    或者說，他是各方用來互相試探的棋子……
    蘇玳微愣了一下，這一刻，他忽然想明白了一點。
    如果要殺他的人是其他穿越者，那麽他，就是其他穿越者們用來引出彼此、推斷彼此身份的工具！
    蘇玳抿緊嘴唇。
    一時之間，蘇玳尚且分析不清楚這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他的經曆和經驗都太少，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現在處境危險。
    也許有好幾方人馬都在關注自己，而現在看起來，此刻電話那端的人，竟然算是對他比較友善的一位。
    蘇玳在心裏權衡了一番，最後決定按照對方說的做。
    是找蘇格蘭還是去交番？
    蘇玳沒怎麽猶豫，就選擇了前者。說到底，他還是沒有和警察打交道的底氣。
    蘇玳一邊打算跑路，一邊忍不住想到，電話那端的人，到底怎麽知道我在做什麽？這裏沒有攝像頭，除非在旁邊看著……
    蘇玳一怔，忽然反應過來，想到一個可能。他三兩步走到窗邊。
    透過破碎的窗戶，可以看到窗外的無邊夜色，和籠罩在夜幕之下的都市。
    蘇玳看到對麵的建築高處，天台之上，一個身影正靜靜看著自己。
    蘇玳微微睜大眼睛。
    對方一身黑衣，戴著口罩，半長的銀發隨手紮成丸子頭。那人站在天台邊緣，黑色風衣的衣擺不時被夜風吹起。
    距離有些遠，蘇玳看不清楚對方的樣貌和表情。他隻能看見對方身後背著一個黑色琴包。
    裏麵是武器嗎？
    是槍，還是刀？
    一輪明月，高懸在對方身後的天空。
    長風浩蕩，呼嘯而來，穿過城市之中的鋼鐵森林。
    對方遙遙與他對視一眼，轉身離去，消失不見。
    手裏的通話也掛斷了，四周隻剩下無聲的夜色。月光落在遠方的地麵上，仿佛一地碎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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