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三聲槍響 我的身後還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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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玳先是怔了一下, 然後認出了來人。
商場裏燈光明亮,這一刹那,蘇玳竟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月城林?
他和月城林沒怎麽接觸過, 但是他看過漫畫,因此單方麵的對月城林不算陌生。
漫畫歸漫畫,難得真實的見到對方,蘇玳還是忍不住定定的看過去。
莫名其妙的, 蘇玳心裏安定了很多。
他覺得自己能理解漫畫論壇裏月城林人氣高的原因了。
如果是月城林的話……
蘇玳眼睛眨了眨,對係統道:“如果我這次還是不幸死了, 等我穿越回去,我就……”
【係統:你就什麽?】
“我就把他在原作中出場的劇情找出來, 為他刷彈幕!我買他的徽章!手辦!立牌!”蘇玳感動道, “哦, 路人沒有周邊。沒事,我可以自己手作。”
【係統:……】
“都怪我沒有好好看過原作,都不知道他在哪裏出過場。”蘇玳十分痛心。
【係統:……】你好好看過也沒用。
“唉,雖然我看了五六本同人, 但感覺穿越以後還是不夠用。”蘇玳又深深歎了口氣。
【係統:……】說起來, 雖然這一批穿越者們都沒有看過全部的原作漫畫,但是像蘇玳這樣基本隻看過同人的,倒也少見。
蘇玳又道:“月城林也在, 感覺這個案件也是個大場麵, 應該……應該會畫到漫畫上吧?”
【係統:會的。】
蘇玳安慰自己,今天雖然倒黴, 但也幸運,至少又蹭上了劇情。
當然,前提是他不要在這個劇情中悲慘死去。
蘇玳在心裏感慨了一番, 但是和係統對話時,聲音還是有一點發抖。
實際上,他隻是有意通過開玩笑的方式來緩解自己的緊張。他暫時還不想下線啊!
蘇玳側了一下頭,去看自己身邊那個該死的背包炸/彈。隨著他目光掃過,旁邊那個亞麻色頭發的青年的表現也落入他的眼底。
蘇玳和名嘉真佑挨得很近,在月城林出現的一刹那,蘇玳注意到了對方微微的僵硬,以及眼神中驟然浮現起的期冀和擔憂。名嘉真佑似乎蜷縮了一下身子,但並不像是害怕,而是仿佛要保護懷裏的什麽東西一樣。
啊,名嘉真佑和月城林是認識的。蘇玳想到了之前的漫畫劇情。
蘇玳心神不安,幹脆又重新看向月城林的方向。警察們往後退了一段距離,其餘群眾也已經被安全疏散撤離。珠寶店門口,隻剩下黑發青年一步步走近。
蘇玳看到對方走向依舊璀璨的商場燈光下。所有人都知道,此刻的平和隨時有可能在一聲爆炸巨響中毀滅殆盡,連帶炸/藥周圍的人一起化為齏粉。
但是月城林的步伐那麽穩,沒有猶疑,沒有退縮。
蘇玳覺得,在某一瞬間門,對方似乎看向了自己。
那一眼中,帶著平靜的安撫意味。
蘇玳呼吸漸漸都輕了一些,被綁在背後的手微微握緊,然後又重新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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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其他警察暫時退後,既是防止炸/彈被引爆後波及到他們,也是為了減輕劫匪心理壓力,方便接下來的談判展開。
按照常理來說,談判是小組進行,背後還要有其他人員輔助,但是此時此刻時間門緊迫,設備和其他專業人員都沒有到位。
月城林雖然帶了耳機,但是後備小組能給他的支援並不多,主要還是靠他自己。
月城林一個人走到珠寶店門口,終於視野清晰地看清了店內的景象,心裏微微一沉。
珠寶店不算太大,隻有一個出口,沒辦法從其他方向逃生。人質被兩人一組背靠背綁在一起,其中情況最嚴重的是一個老人。
老奶奶呼吸急促,臉色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顏色,明顯情緒不平靜,身體出了一些問題。
其餘人雖然有的在發抖,但是看起來還沒有身體上的危險。相對看起來比較平靜的,是一個和名嘉真佑綁在一起的眼鏡男。
這時,眼鏡男輕輕抬了一下頭,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目光,深深地看了月城林一眼。
莫名的,月城林覺得這個略帶痛楚的眼神,有點奇怪的熟悉感。
而旁邊的名嘉真佑,則焦急而擔憂地看著自己,似乎想說什麽,又不敢開口,隻能用眼神催促著自己快走。
一副擔憂的模樣。
月城林的視線從他身上掃過,然後又把目光放在劫匪身上。
“不要緊張,我隻站在門口,沒有武器,”月城林聲音平和,認真地看著劫匪,“我已經讓其他人都退後了,你們放心,隻要不傷害人質,我可以保證不會有人對你們開槍,你們是安全的。”
劫匪戴著帽子、口罩、墨鏡,看不清楚臉色。月城林目光從劫匪微微發抖的手上掃過。
可能是吸食某些違禁品造成的,也可能是肌肉疲憊而手抖。
無論如何,確實很危險,不能拖延了。
“別想和我耍花樣!”高個劫匪把槍口又往那個綠眼睛少年的頭上逼近了一些。
少年瑟縮了一下,一雙綠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月城林,眼眶微紅,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要求救卻又不敢。
正看著月城林的名嘉真佑不由得微微側了一下頭,看了一眼蘇玳,目光似乎一瞬間門有些冷。
“你放心,我是來幫你的警察,”月城林語氣溫和,容易讓人心生親近之感,“我該怎麽稱呼你?”
高個劫匪冷笑著喊了一句:“中村!”
退到後方的巡警從耳機裏聽到聲音,連忙記錄下來,開始根據商場內外監控錄像以及“中村”這個姓氏展開排查。當然,這也可能是劫匪編造的假名。
月城林點點頭:“好的,中村先生,請不要激動,你似乎不太舒服,需要送點水嗎?我保證他不會攜帶武器。”
高個劫匪猶豫了一下,看了矮個劫匪一眼,矮個劫匪隱晦地搖了搖頭。
“不必了!”高個劫匪說道,但語氣並不是那麽強硬了。
月城林心中做出判斷,這個劫匪確實不太舒服,雖然精神亢奮,但是體力實際上已經疲憊,主要是靠藥物支撐。
“那你需要什麽,我可以盡量幫忙。”月城林不動聲色道,“我們可以坐下來談。”
“需要什麽?我需要黃金,更多的錢!我要你們恭恭敬敬地把東西送來!”高個劫匪的聲音陡然拔高,語調帶著扭曲的快意,“你們,他們,這些混蛋……還不是要求著我?神啊,他們都應該下地獄!”
憤世嫉俗,信奉邪//教,思維偏執,也許遇到過一些不公平待遇,金錢上、自尊上曾被打擊,而且藥品放大了他們的情緒。月城林快速心裏思考。
這種人的可談判性不高,沒有畏罪心理,短時間門內憑借語言感化他們的可能性不大——至少在服du後的這段亢奮期內很難。
如果時間門充足,警方來得及調查,挖出劫匪的背景、親屬關係,再等到他們情緒清醒一些,有針對性的進行談判,月城林也有成功的把握。
但是現在沒有這麽充裕的時間門去慢慢攻心。
這兩個劫匪在此刻不正常的亢奮情緒支撐下,隨時可能反悔動手;或者,更麻煩一些,這類違禁藥品引起的幻視幻聽隨時會讓他們失去理智。
月城林一邊想著,一邊說道:“黃金不好籌集。”
就算真的把黃金拿來,對方多半也不會如約釋放全部人質,而且容易導致警方落入被動。
“這是你們的事,隻要我們沒有收到要的東西,一個小時殺死一名人質!”高個劫匪冷笑,還拿槍在幾個人質頭上遊移,最後隨手把槍有抵在一個女性顧客頭上。
幾個人質都露出恐慌的表情,那個女顧客渾身發抖。
“我們會嚐試籌集,但是確實需要時間門,你也知道這麽大的數目,一個小時不夠。請不要激動,傷害人質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月城林安撫道。
他看了一眼幾位人質,給了一個鎮定的眼神。
被他的態度感染,那位女性顧客似乎冷靜了一些,用期盼祈求的眼神看向月城林。
劫匪微微猶豫,也認為月城林說的有道理。他把女性顧客扔在地上:“那就先給我們找一輛車!”
月城林點了一下頭,對身後打了一個手勢,然後道:“車子我已經讓他們去想辦法安排,不過希望你們也能配合我們,先釋放一半人質。”
高個劫匪遲疑了一下,和矮個劫匪眼神交流。
矮個劫匪最終沒有同意釋放一半人質的要求,陰沉笑道:“不行,最多隻能放走一個男性。”
留下女性,是因為劫匪認為女性體力較小,更好控製。看來這兩個劫匪雖然看似膽大包天,敢拿著鬆發式炸/彈出門,但潛意識裏,還是恃強淩弱的那一套,並非真的無所畏懼。
月城林思索了一下,似乎無奈道:“可以。”
劫匪在人質中間門看了一圈,打算隨便挑選一個男人扔出去,忽然卻似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主意,揚了揚手裏的引/爆/器,看著月城林,露出一個詭異微笑:“這樣吧,你來選,先放走誰?把誰留下?希望你的選擇公平公正,警官先生。”
幾乎是同一時刻,好幾位人質同時抬頭,哀求地看著月城林。
他們都知道,每在這裏多一秒,隨時就可能在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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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達航覺得自己很難不生氣。
打劫珠寶店、劫持人質這種性質惡劣的案件,刑事部當然不會坐視不管。剛巧伊達航在附近執行任務,因此他接受命令,用最快速度出了警。
伊達航帶著搜查一課趕到的時候,碰到了同樣匆匆趕來的第四課成員。他還來不及問一句你們管理官在哪兒,一眼就看到站在人群最前麵的黑發同期。
伊達航一口氣立馬就提了起來。
那種血液凝固的感覺,簡直就像當年他聽到新聞上說,萩原研二負責拆/彈的那棟樓發生了爆炸一樣。
雖然後來萩原幸運的沒有出大事,但是那種心髒停跳的感覺,一直讓他難以忘記。而此時此刻,伊達航又重新回憶起了那種感覺。
伊達航快速觀察了一遍現場的情況,拉住後排的一名巡警,咬牙問道:“怎麽回事?”
伊達航來得急,具體情況還沒有全部掌握。他隻收到報告,說月城林也在這裏,卻不知道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同期,竟然負責接近劫匪進行談判!
那可是炸/彈爆炸最先波及到的位置!而他這位好同期身上,連一件防爆服都沒有!甚至沒有穿防彈衣!
“警視廳不是有專門的談判人員?”伊達航壓低聲音說道,因為焦慮,表情顯得有點凶。
那名巡警咽了口唾沫:“沒,沒辦法,等不及了……”
麵對鬆發式炸/彈,無法狙擊,隻能靠勸誡與談判。但談判專家趕來還需要時間門,而劫匪隨時都有可能握不穩那枚引/爆/器。
劫匪精神激動而衝動決定同歸於盡、劫匪吸食某些藥物而手抖、劫匪手部肌肉自然疲勞……有太多的意外可能會發生了。
伊達航沉默了一下。
伊達航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情況,知道在場隻有月城的身份、性格最合適去做談判的人選,也知道這是月城林主動的選擇,但是……
但是怎麽能不擔心。
和伊達航一樣臉色不好看的,還有匆匆趕來的第四課的雲居江川外。
危急時刻,兩人對視了一眼,把擔憂壓在心底,盡力冷靜下來。
伊達航問道:“進展的怎麽樣了?有沒有通知爆/炸/物處理班?”
“他們馬上就調人來。”巡警連忙說道,“還有一個小朋友提議,可以帶來一個全頻段信號幹擾儀。”
伊達航低頭看向那個“小朋友”,正是因提出了有用建議而成功留下的柯南。
至於少年偵探團的其他幾位小成員,已經和人群一起被警察疏散到了安全的地方,雖然他們並不是很情願。
“我看他們的引/爆/器上沒有引線,應該是遙控引/爆。如果不能勸降,幹擾儀可能是我們不得不使用的辦法了。”柯南也顧不上其他,低聲嚴肅說道,“不過麻煩的是,炸/彈裝在背包裏看不到。我們最好確認了炸/彈類型再做打算,信號幹擾儀並不是萬能的選擇。”
強力的信號幹擾儀體積比較大,而且必須在一定範圍內才能發揮作用。想把這個大東西運送到劫匪旁邊,很難不引起劫匪的警惕。
而且如果是反觸發式炸/彈的話,用幹擾儀反而危險。還好這種可能性很小,真到了危急關頭,可以一賭。
問題是,他們真的能等到全頻段信號幹擾儀被送來的時候嗎?
伊達航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了解了現在的情況。他抬頭看向前方的同期,忍不住握了握拳。
柯南心裏不太樂觀。而且,根據他的觀察,那些人質裏,恐怕還有麻煩……
柯南快速轉過幾個念頭,最後拉了拉旁邊的警察:“警官,這裏誰的槍法比較好?”
站在旁邊的警察,正巧是風見裕也。他本來是來幫上司購買潛入搜查的服裝的,沒想到此時此刻,不得不代表公安部開始加班。
風見裕也一低頭,發現竟然是一個小孩子。還來不及說什麽,正在這時,劫匪的聲音順著耳機傳來。
“你來選吧,放走誰,留下誰?”
眾人心裏一跳,覺得有些不妙。伊達航更是皺眉,緊張地向月城林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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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寶店裏,一時間門有一種令人揪心的寂靜。
蘇玳怯怯地看著不遠處的黑發警官,臉色蒼白,一雙似有淚光的綠眼睛裏,帶著無聲的祈求和渴盼。
扮可憐,他超擅長的!
但是蘇玳內心深處還是有點悲觀。
一共五位男性,分別是珠寶店安保人員、一個沒什麽存在感的中年男人、其貌不揚的眼鏡男,還有名嘉真佑,以及他自己。
安保人員還在發抖,眼神遊移;中年男人臉色有些焦慮,反複張嘴又閉上;眼鏡男則有些怔愣,似乎想起了什麽,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至於名嘉真佑,看起來倒是沒有那麽慌張。
也是,月城林多半會選擇先讓名嘉真佑走吧?蘇玳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他們是認識的人啊。
人總是有私心的。
“他們關係很好對吧,係統?”蘇玳悲傷道。
【係統:抱歉,係統不能提供太多漫畫上沒有的內容。】
“這個看漫畫就能知道啊。我記得名嘉真佑不僅僅是認識月城林,他還救過萩原研二。對吧,係統?”蘇玳幽幽道,“生死與共,救命之恩,多深的感情啊。月城林也出身警校,一定很感謝救了他同期的人。”
蘇玳回憶了一下自己看過的漫畫,尤其是其中被畫出來的有關名嘉真佑的回憶殺部分。
【係統:是有這個情節……】呃,怎麽說呢,漫畫上確實是這樣畫的。
蘇玳歎了口氣,去看旁邊的亞麻色頭發的青年,覺得對方好幸運。同時莫名的,他不由對月城林生出一絲怨恨。
一種被放棄的怨恨。
但他也沒有辦法。畢竟月城林手握他們的命運,決定他們的生死,對方想要怎麽選就……
蘇玳忽然一怔,覺得有些不對勁。
手握命運、決定生死的人,怎麽會是麵前的警官,而是這兩個劫匪才對!
劫匪故意這樣說,分明是要把矛盾轉移到人質和警察之間門——
無論如何,月城警官隻能選擇一個人,暫時放棄四個人,這是無法避免的事。
但是被放棄的人,怎麽能甘心?
人總是那麽奇怪。雖然劫持他們、讓他們陷入危險的人是劫匪,但是沒有被選中的人質,會不可避免地怨恨上警察。
就像他,明明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但是在想到自己會被留下時,他還是忍不住浮現出不甘與怨憤。
這一刻,蘇玳意識到了劫匪的惡意,渾身有些發涼。他忍不住去看旁邊每一個男性人質的表情。
名嘉真佑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
眼鏡男也皺起眉,欲言又止。
安保人員倒是繼續沉浸在發抖中。
但是還不等名嘉真佑和那個眼鏡男把想說的話說出口,卻突然有人搶在他們之前,抖著聲音,率先小聲提議道:“要,要不,就讓未成年的孩子先走吧?”
開口的人,是那個一直瑟縮著,平平無奇,沒什麽存在感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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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聽到劫匪“讓他選擇”的時候,月城林微微怔了一下。
他看著眼前的劫匪和人質,還有四周空曠的大廳,忽然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那種被迫“做選擇”的熟悉感。
一如當年在水邊餐廳時,麵對即將發生的爆炸,月城林隻能帶走一個人。他打著電話,隔著那扇門,聽青森向木和自己告別。
環境不同,景色不同,今天沒有當年的水光粼粼、漫天晚霞;隻有莫名顯得刺眼的、慘白的商場室內燈光。
但是他要麵對的選擇,卻是如此相似。
都有一個他的“朋友”,都有其他的無辜之人。月城林想起,甚至剛剛名嘉真佑也和他打了一通電話,雖然沒能說完話就掛斷了。
現在看,名嘉真佑那通電話不僅僅是為了故意打斷他的跟蹤,原來也是“臨終”的告別——
如同當年的青森向木。
月城林看向亞麻色頭發的少年。
對方的頭發有些淩亂,帽子落在一邊,精致的臉顯得虛弱而蒼白,但是卻又顯得很堅強,一雙圓眼睛怔怔地看著月城林,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想要說什麽。
那個口型是“別……”
大約是,別選我。
這一刻,月城林的心猛地冷下來。他忽然從眼前的場景抽離出來,當年看著水邊餐廳爆炸時的心情,又再次浮現起來。
“又是這樣嗎?”月城林在心裏道,“讓我放棄他,然後又為此而悲傷難過?嗯,還有漫畫論壇,又可以多一個讓讀者們記憶深刻的角色。”
有了白月光,還可以增添一枚朱砂痣。
月城林想起名嘉真佑最後的電話。對方是為了送給他禮物,才會到這家珠寶店裏來的。他們的最後一次對話時,青年的聲音是那樣活潑與期待。
從這個視角看起來,如果不是為了月城林,偵探同學不會被卷入這場災難,不會麵臨這樣的風險。
可是偏偏為了他,轉眼之間門,物是人非。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對月城林來說,確實足夠痛吧?
更何況,在其他人心中,月城林已經為了類似的理由失去過一次“朋友”。如果一切都是名嘉真佑的安排,故意再次營造出這樣的場景,那就是為了撕開他的傷疤,再狠狠地朝心裏添上一刀,非要他流出淋漓的血。
月城林一直注意到,名嘉真佑似乎還在護著口袋裏的什麽東西。隨著他偶爾瑟縮顫抖的動作,露出來一點銀色和藍色的閃光。
是名嘉真佑說起的,那件要送給他的“禮物”嗎?
多令人感動。
又叫人愧疚。
係統一時間門也有點緘默。
係統不能討論有關參賽者的內容,這樣可能會無意承認了對方的參賽者身份,屬於違規行為。
【係統:冷靜些,月城。】最後係統這樣說道。
“我很冷靜,”月城林說道,“隻是我暫時沒時間門和他對戲。”
周圍還有其他不該作為陪葬的無辜之人,還有炸/彈的威脅沒有解除。
月城林雖然心裏似乎想了很多,實際上時間門也不過是轉瞬之間門。
月城林冷眼看著,名嘉真佑再一次張開嘴,就要說出那三個字,說出他的台詞——
“要,要不,就讓未成年的孩子先走吧?”
微小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來,而名嘉真佑的話才剛剛吐出了一個氣音,就哽在了喉嚨裏。
月城林有些詫異,看向說話人。
綠眼睛的少年也驚訝地扭過頭。
開口的人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中年男人,是一個走在人群裏,都不會引起多少人注意的路人。
見到眾人的眼光一下子聚集到他身上,這個中年男人說話更結巴了:“我,我就是看他還是個孩子……我沒事,我能再堅持一會兒的。我相信你,警官。就是真的出事,我,我也不怪你。”
能看出來,中年男人是鼓起了很大勇氣才說這句話的。他也在發抖,他也怕死,但是他還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名嘉真佑臉色卻微不可查地變了一下。
相似的台詞,第一個說和第二個說,給人的印象深刻程度是不一樣的。
名嘉真佑頓了頓,才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他看著月城林,說出了自己原本想說的話:“我也沒事的,我不怕,先救其他人吧……警官。”
月城林深深看了名嘉真佑一眼,又看向那個中年男人。心裏那種煩悶的感覺,忽然消散了一些。
至少那一句“先讓孩子走”,是出於寶貴的真心。
月城林輕輕吸了口氣,看向旁邊似乎在看好戲的劫匪,還有他手裏的引爆器。
“係統,其實這不是一個幾選一的選擇題,”月城林在心裏對係統說,“生命不應該被選擇,我會盡力保護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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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月城林掃了一眼人質們後,又朝自己看過來,高個劫匪一邊諷笑,一邊去拎蘇玳的衣領:“選好了嗎,警官?你們決定讓他走?哈哈,真是令人感動的謙讓啊。但是——”
高個劫匪呼吸把聲音拖長了一些,才繼續道:“但是,我是不會放他走的。”
見到眾人臉色紛紛變化,尤其是蘇玳臉色一白,高個劫匪才哼了一聲:“因為我討厭這個人,這個不行,換一個。”
“中村先生,”月城林換上了有些無奈的語氣,“我是帶著誠意來和你溝通的,車子已經在準備了,希望你也是有誠意的。”
“嘖,”高個劫匪發出不滿的聲音,“隻有這個不行,其他都可以。”
月城林聲音頓了頓,他目光落在劫匪的手上。
在劫匪說話的時候,他的手似乎抖得更厲害了。
手用力太久,是會脫力的。
這時,耳機裏傳來了後方警察快速的聲音:“幹擾儀到了,月城警官,全頻段信號幹擾儀確實有些大,恐怕瞞不過劫匪的眼睛。還有一個便攜版,可以試試能不能送過去。”
“便攜版幹擾儀的作用範圍比較小,必須送到炸/彈旁邊才行。您能再拖延一下時間門,想辦法把東西送過去嗎?”
後方的警察也知道,現在每過一分鍾,站在最前麵的月城林都要麵臨著巨大的風險,因此提出要求的聲音也有些抖。
月城林倒是神色不變。
“既然這樣,我可以送點藥和醫療設備過來嗎?”月城林語氣自然地對劫匪說道,“我看這位阿婆的情況實在不太好。”
人質中的那位老人,正不停發抖,渾身冷汗,嘴唇發紺,幾乎昏厥的樣子,看起來心髒有些問題。
高個劫匪愣了一下,扭頭看去,發現老人的狀態確實很差,不由得皺起了眉。
如果這個人質真的死在這裏……
“行,”高個劫匪不耐煩地說道,“別耍小動作。”
看到這一步進展順利,耳機裏傳來呼出一口氣的聲音。
月城林點點頭,正要示意其他警察把“醫療設備”送過來,忽然被打斷了。
旁邊的矮個劫匪陰沉地說道:“不行!”
耳機裏傳來一陣微微的慌亂聲,後麵的警察差點罵出口。
麵對突然反悔的劫匪,月城林依舊表情不亂,隻是輕輕歎了口氣,不動聲色道:“我是來幫你們的,車子已經找到了,你可以給我們一些信任。其實,你們也不希望看到人質疾病發作,不是嗎?”
月城林說話平心靜氣、不急不惱,總是有一種讓人不自覺信服、親近的感覺。
矮個劫匪哼了一聲,態度也平和了一些:“不是要放走一個人嗎?這樣,就讓她走吧。”
聞言,月城林點點頭:“這樣也可以。不過這位阿婆看起來實在不太好,應該是不能自己走動了,這……能不能讓醫生去把她扶過來?”
剛剛已經屢次三番拒絕了月城林的要求,這次劫匪倒也沒有再為難。
“可以,但是隻能你來,”矮個劫匪警惕道,“而且不能帶任何設備。”
看來幹擾儀是帶不過去了。後麵的警察開始緊急商議其他方案。
“好。”月城林說道,示意自己已經脫去外套、挽起衣袖,“我身上什麽也沒有。”
矮個劫匪看起來還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說道:“你過來的時候,必須帶上手銬。”
月城林沒有猶豫,點點頭,示意遠處後方的警察給他拿一副手銬來。
“讓他們扔過來,不要靠近。”矮個劫匪說道。
一名警察跑近了一些,眼神中帶著隱隱的擔憂,停在安全距離之外,把手銬扔過來。
月城林接住手銬,幹脆利落地扣在自己的手腕上,把雙手拷在身前。
然後他當著劫匪的麵,把鑰匙扔在一邊的地上。
矮個劫匪終於滿意,示意高個劫匪把老人手上的繩子解開。
老人果然已經走不動路,甚至顫抖地站不起來。
高個劫匪不耐煩地把老人往外推了推,覺得沉。他一隻手拿著引/爆/器,單手也懶得用力,直接對月城林道:“你過來吧。”
月城林穩步向前走去,距離劫匪越來越近。
係統意識到了月城林想要做的事。
【係統:等等,你知道風險——對方兩個人,有槍,你被拷住,根本沒辦法應對——】
月城林全神貫注,沒有回答。
耳機裏也不知何時已經靜下來。
他在老人身邊停下,高個劫匪在旁邊警惕地盯著他。
月城林彎下腰,看起來似乎是想去扶起老人。然而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刹那,他卻猛地調轉方向,撲向劫匪的方向!
他沒有看別的任何方向,沒有去管劫匪指向自己的槍/口。
他雙手受限,隻能做一個動作,他也隻做了一個動作——
在高個劫匪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握住劫匪的左手,死死抓緊那一枚鬆發式引/爆/器,順勢把人壓在地上。
劫匪來不及應對,仰麵倒下,右手的槍/械脫手。月城林單膝跪地,把劫匪的左手壓緊。
身後其他人質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然後耳邊炸起三聲槍響。
月城林沒有鬆手。
一陣劇痛從腰部傳來。
血花炸開,有月城林的,有劫匪的,匯聚在一起往下流。從腰腹,滴落手腕,染紅了銀色的手銬,流淌過藍寶石尾戒,最後順著指縫,浸濕那枚被死死抓住的引/爆/器。
月城林依舊沒有鬆手。
那三聲槍響來自不同的方向。
一槍來自未知的方向,擊中矮個劫匪,是最快的一槍,應該來自一位狙擊手。
一槍來自風見裕也,擊中人質中突然暴起、試圖撲向月城林的安保人員。
一槍來自矮個劫匪,他原本瞄準了月城林的胸口,但是突如其來的未知子彈讓他痛苦地倒在地上,槍法也失了準頭,隻擦著月城林的腰側而過。
月城林覺得眼前有些發黑,但是他沒有暈過去,手上的力度也沒有放鬆。在一陣恍惚中,有人衝到他身邊,接替他按住了引/爆/器。
還有人衝過去拿起了背包炸/彈,裝進防爆罐裏,快速運走。
月城林被人扶住,他半閉上眼睛。疼痛和失血讓他有些打顫——
他記得自己扔掉的外套裏有隨身攜帶的止痛針劑。這是這些年裏養成的習慣。但是他現在沒有力氣去取。
雲居如果在的話,應該知道他這個習慣吧?
頭有點暈,疼得發懵。月城林感覺到有人一邊罵著什麽,一邊把注射液推進他的身體。藥效開始發作,疼痛好像減輕了一些。
唉,應該是雲居在罵他。
月城林想到係統剛才的話。
他沒力氣說話,但還好和係統交流不需要張嘴。
“我敢過去,因為我的背後還有其他人。”月城林在心裏道,“而且他們知道,應該什麽時候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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