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蒙混過關 他真的可以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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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然響起的三聲槍響, 打破了商場內令人窒息的壓抑,周圍驟然變得喧鬧。
名嘉真佑卻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隻是覺得, 紅色液體濺落在皮膚上的時候,竟有些燙。
是月城警官的血。
血……?
名嘉真佑怔怔地,看著其餘警察衝過來。萩原研二扶住月城林, 伸手接替按住那枚引/爆/器。黑發警官終於放鬆了一些, 半闔上眼睛, 頭略顯無力地偏到一側,指尖還在微微顫抖。直到有人給他注射了某種針劑, 那種顫抖才減輕了一些。
有人去解黑發警官手上的手銬。名嘉真佑看到那雙手上刺目的紅,看到沾染著血跡的銀手銬與藍寶石尾戒。
炸/彈被運走, 搶劫犯被憤怒的警察們押走。其中一個搶劫犯槍傷嚴重, 需要先送去醫院搶救——雖然周圍人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恨不得他當場搶救失敗。
那個人質中的安保人員被證實是搶劫犯同夥,同樣被帶走。
作為“無辜受害”的人質,名嘉真佑受到了良好的待遇。有警察走上前幫他解開身後的繩子, 對他柔聲安慰。名嘉真佑有些恍惚,下意識說了句我沒事。
其他人質也紛紛被解救,那個中年男人先是露出一臉劫後餘生的慶幸, 然後很快又擔憂起來:“這位警官還好嗎?”
名嘉真佑猛地反應過來,臉色變了變, 顯得更加蒼白。他想要看看月城林的傷勢情況, 但是周圍人有些多, 遮擋了名嘉真佑的視線。
名嘉真佑想要起身,但是腳有些麻,微微踉蹌了一下。一對折射著燈光的藍寶石袖扣從他的衣服裏滑落, 墜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名嘉真佑動作頓了一下,彎腰想去撿,但有一雙手比他更快。
是剛剛和他被綁在一起的眼鏡男。
“是你的嗎?”眼鏡男把袖扣遞給他。
“……對。”名嘉真佑點了一下頭,接過袖扣。
眼鏡男沒說什麽,隻是深深看了一眼名嘉真佑,說道:“你剛才想要解開繩子?”
名嘉真佑輕輕眯了一下眼睛。
——在剛剛被“劫持”的時候,名嘉真佑試圖用袖口藏著的刀片劃開繩子,隻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完成這個計劃。
這個眼鏡男和他綁在一起,自然能感覺到他的動作。
名嘉真佑很快恢複了表情,露出一抹苦笑:“是啊,總要試試自救。”
眼鏡男點點頭,目光從名嘉真佑臉上掃過,眼神有些意味不明的冷淡,但是沒再說什麽,而是去看被眾人圍住的月城林。眼鏡男微微張了張嘴,仿佛有很多想說的話。但是對方身邊的人很多,沒有多餘的位置。他最後也沒有上前,隻是有些落寞的垂下眼。
名嘉真佑把袖扣緊緊握在手心裏,也側過頭,隔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向因失血而臉色蒼白的黑發青年。
他想要喊一聲月城警官,但是心裏莫名有些不知道緣何而起的不安。
“不該是這樣的,係統。”名嘉真佑喃喃道,“其實我沒想讓他受傷。”
【係統:那應該是怎樣的?】
係統的聲音好像有些諷刺,但又好像隻是公事公辦的嚴肅。
應該是怎樣?
這個事件確實有一多半是名嘉真佑推動的,但其實最開始他並不是為了針對月城警官。他的目標是另一個人。隻是後來看見月城林,他才起了別的心思,臨時修改了一部分計劃。
名嘉真佑還記得自己看到漫畫中的月城林回憶青森向木時,內心的不滿。
憑什麽青森向木在月城警官的心中占那麽多的位置?憑什麽月城警官要懷念青森向木那麽多年?憑什麽為了那個虛情假意的人,去做那麽多事,甚至改變了自己的人生。
出於某種奇怪的心態,他也想要在月城警官心裏更重要一些。
他想看月城警官做出選擇——在他與無辜的民眾之間,選擇一個,放棄一個。
名嘉真佑做好了一些準備。未說完的電話也好,沒能送出的袖扣也好,帶著遺憾的別離最令人刻骨銘心。
更何況他是為了送給月城警官禮物才會來到珠寶店。名嘉真佑想要月城警官記得,自己是為了對方而遭受的磨難,而且直到最後還在保護著想要送給對方的小小禮物。哪怕被放棄,也沒有怨懟過。
他想要月城警官的愧疚,想要月城警官把他看的與其他人不一樣——雖然手段不算光彩,但是名嘉真佑向來不拘泥於手段。
當然,名嘉真佑還不打算放棄現在的身份,因此他隻要做到重傷就好。為此名嘉真佑也冒了很大風險,雖然他提前做了一些準備,但是那畢竟是鬆發式引/爆/器,沒有百分之百的安全。換成別人,未必能像名嘉真佑這樣對自己狠心。
至於其他人質,名嘉真佑沒有考慮過,也並不在意。他們沒辦法提前做準備,可能會出事吧?反正這對名嘉真佑的計劃沒什麽影響。名嘉真佑最初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借助這個事件,殺死其中的一人,並且偽裝成意外。
那個人是蘇玳。
蘇玳會來到這家珠寶店,也是名嘉真佑暗中影響的結果。隻可惜,這一次又讓他逃過一劫。
……但名嘉真佑沒有想到,在場的人質都沒有出事,月城警官卻會受傷。
名嘉真佑摩擦著手裏的藍寶石,怔怔地看著被人送上救護車的黑發青年。對方眼睛依舊閉著,腰側的殷紅色繼續暈染。
直到救護車已經開走,名嘉真佑才終於抬起手,垂眸擦掉剛才落到自己身上的那一滴溫熱的血。
然後他又抬起頭,冷冷看了一眼旁邊滿臉劫後餘生的蘇玳,片刻後才收回目光。
————
夜色深沉,醫院裏依舊燈火通明,消毒水味彌漫在鼻腔。周圍人來來去去,在路過傷者的時候,都會下意識放輕腳步。
單人病房內,月城林閉著眼睛,安靜地躺在白色病床上,呼吸平緩,略無血色的嘴唇透出一種不正常的蒼白。
【係統:還疼嗎?】
月城林沒有聲音。
【係統:有一說一,止疼針已經打過了,傷口已經處理了,而且狙擊手那一槍真的很及時,你的傷勢應該還沒有重到昏迷幾個小時的地步吧?】
月城林依舊雙目緊閉。
【係統:再不醒就有點假了嗷。】
“昏迷”中的月城林:“……”
他真的可以醒嗎?月城林內心十分不安詳。
為什麽會這樣呢?
等他疼痛感和眩暈感消退,意識漸漸清醒起來的時候,月城林就意識到,情況有點不妙。
雲居在附近他是知道的,畢竟是自己叫的人。
班長在附近他也是知道的,因為他在和劫匪談判的時候,眼角餘光看到了。
就是因為身後有靠譜的同事們在,月城林才能放心衝上去。
但是為什麽還有鬆田和萩原?
哦,爆/炸/物處理班來了,鬆田和萩原當然也在,這很合理——
救命,月城林心想,在現場的人會不會太多了。
還好由於班長和鬆田不得不先去處理劫匪和炸/彈,因此此刻照看月城林的人,是萩原研二。
月城林睫毛顫了顫,輕輕睜開了一點,偷偷看了一眼,然後又重新閉上。他緩緩地伸出手,抓住身上的被子,往上拉。
試圖把自己埋進被子裏。
可惜沒能成功。
“月城醒了啊。”被子被人一把按住,萩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月城林:大事不妙。
“嗯?還沒有醒麽?”萩原研二見他不動,悠悠地歎了口氣,“傷勢這麽嚴重的話,看來還是要讓小陣平他們趕緊過來呢。”
月城林:……三堂會審那就更恐怖了。
月城林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看向床邊的人,露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萩?”
“這次醒了?”萩原研二挑了一下眉。
萩原研二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旁邊放著削到一半的蘋果和水果刀。月城林看著那把水果刀,莫名覺得頭皮發麻。
不知道為何,他突然就想到了多年之前,好像是自己坐在病床前,看著受傷的萩原研二。
風水輪流轉,現在角色正好反過來。
受傷的人難免理虧,月城林用手撐了一下床,試圖坐起來,但是腰部用不上力,他忍不住輕輕嘶了一聲,額頭上有點冒汗。
萩原研二看的眼皮一跳,把人重新按到床上:“別動了。現在知道疼,在商場的時候怎麽那麽大膽?”
“萩。”月城林討好地眨眨眼,“放心吧,我傷勢不重的。”
“嗯?不重?”一個熟悉聲音響起,“那你現在坐起來試試。”
月城林表情呆了呆。
鬆田和班長為什麽回來的這麽快?
鬆田陣平和班長從門口走進來,順手關上門。月城林琥珀金色的眸子閃了閃,看起來有點不安。
為什麽還要關門啊!關上門把他教訓一頓嗎?月城林認命地看著天花板。
鬆田陣平走到病床邊,皺眉看了月城林一會兒。月城林心裏更加忐忑,最終還是沒忍住向鬆田陣平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對方的黑臉。
鬆田陣平板起臉的時候,確實很有威懾力。
在月城林重新把自己縮到被子裏埋起來之前,鬆田陣平板著臉道:“你緊張什麽?我還能再揍你一頓不成?”
月城林小心翼翼探出頭:“不會嗎?”
“……”
在一陣沉默後,鬆田陣平咬牙:“我在你心裏是什麽形象?”
“月城現在感覺怎麽樣?”班長歎了口氣,“剛才我是真的嚇了一跳。”
“沒問題的。”月城林連忙說道,輕咳了一聲,“真的好多了,其實本來就不是很嚴重,隻是看著嚇人。”
除了傷口創麵大了一點、血流的比較多以外,沒有傷到重要髒器,沒有骨折,沒有長時間昏迷休克,傷好以後應該也沒有嚴重後遺症,確實算不上重傷嘛,月城林心說。就是疼得比較厲害。
“你以為傷成什麽樣才算嚴重?剛縫過針,給我好好躺著,別再動了。”鬆田陣平瞪了他一眼。
月城林不敢反駁:“陣平……”
“小月城的聲音聽起來很心虛啊,”萩原研二嘖了一聲,“但是剛剛往前衝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呢,我都看到了。”
……沒辦法狡辯了。
月城林閉了一下眼睛,才小聲說道:“當時情況太危險,實在沒有辦法。我也是知道大家能配合,才敢嚐試出手的。”
一邊說著,月城林彎了一下眼睛:“看,最後這不是成功了。我就知道大家也在的。”
窗外的點點星光閃爍,夜色溫柔。
月城林目光溫和清澈,看著幾個同期,露出淺淺的笑意。
鬆田陣平:“……”
過了半晌,萩原研二苦笑著歎了口氣:“真是沒辦法。”
月城林眨眨眼。他實在躺的難受,還是撐著床想要坐起來。因為腰側受傷不好用力,鬆田陣平黑著臉拉住他,幫他靠在床頭,沒好氣道:“別再扯到傷口了。”
“隻是皮外傷,沒有傷筋動骨,”月城林柔聲說道,還抬了抬自己的手,做了幾個動作,“養幾天就好了,你看,沒什麽問題的。”
萩原研二無奈道:“好了,沒有責怪你,但是也要多顧及自己一點,傷成這樣,誰能不擔心?”
其實他們也知道,當時的情況,月城林已經做出了能做到的最好的應對。
換了他們自己,也會選擇衝上去的吧?
不是為了出風頭,也不是故意讓自己受傷,隻是身為警察的責任。
就像萩原和鬆田每次需要負責拆彈任務,月城林明明操心的不得了,但是最終也不會真的去阻攔他們,隻是盡力幫他們解決掉後顧之憂。
有時候萩原和鬆田回頭,也能看到身後月城林暗藏著擔心的眼睛——月城林總是在擔憂他們的。每次看到他們站在炸/彈邊,月城那時的心情,大約和他們看到月城站在劫匪麵前時一樣。
隻是事情放到自己身上的時候,還是會義無反顧。
他們知道彼此的信念,也明白對方的選擇。
雖然說到底還是會擔心——
班長咬了一根牙簽,十分無奈:“你們啊,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以後我會更小心的。”月城林誠懇道。
他察言觀色,感覺這次成功過關,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
還不等他機智地繼續轉移話題,就見萩原研二挑眉,似笑非笑:“說起來,大家是不是還沒有吃晚飯?”
月城林突然有種特別不妙的預感。
眾人扭頭看向他。
“病號餐……嗯,放心吧,不會是白粥的。”班長安慰性地拍了拍月城林的肩膀。
月城林還沒來得及感動,班長繼續道:“吃點清淡的蔬菜就好了。”
月城林:“……”吃什麽,西芹嗎?
回憶一下,他今天為什麽會到商場附近來著?
因為家裏隻剩下芹菜,為了避免餐桌上出現景光的白粥蓋澆飯、以及除了某位金發同期沒有人喜歡的倒黴西芹,他特地去買了菜並且立誌自己下廚,然後回家的路上順便路過商場——
月城林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他幽幽地歎了口氣,摸出自己的手機,決定也去關心一下別人。
在打開名嘉真佑的通訊方式之前,月城林隨意掃了一眼天氣預測。
受少見的強冷空氣和溫帶氣旋影響,東京氣溫將持續下降,一場難得一遇的大雪可能快要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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