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兵還有三分鍾到！"雅典娜回頭對著江清淺一聲斷喝。
    “他們會受到這個宇宙的限製麽？”江清淺看向從身邊掠過的雅典娜。
    他是少數知曉這個世界真相的，世界有一層天花板，壓抑著所有生靈，所以曾經大夏的神靈才會給後輩讓路。
    “從前，我們的世界與外界是不被連通的，我在兩個世界的原點曾經發送過信息，無論信號還是物體都無法穿越。”雅典娜回頭看向那不可一世的紀元至尊，“讓大家夥撤退吧。”
    江清淺沉默。
    “讓大家撤退，別做無謂的犧牲，看看你們東方諸神能做什麽。”雅典娜伸手放在江清淺的肩膀上，“作為人類，你們已經做到極致了。”
    “最後還需要你們幫個忙。”江清淺回頭看向雅典娜。
    眼前的這個姑娘美麗，大方，堅毅，果敢。
    江清淺一度以為她會是自己的兒媳婦，至少是之一。
    隻是沒想到兒子挺講究先來後到和從一而終的。
    “您說。”雅典娜回答了兩個字。
    “諸神與大部隊一起後撤，我會帶一百人給你們爭取半分鍾的時間。”江清淺看著雅典娜，“丫頭，你是聰明人。”
    雅典娜知道江清淺的意思，她是個聰明人，這也是現在最合理的決定。
    這本來就是人類的戰場，諸神隻是為了那一點義氣。
    雅典娜看向周圍，那些被紀元使徒創造出來的原初神族已經帶著原初人類包圍了整個裂穀。
    人類的人數優勢隻持續了短短幾分鍾，再不走，一個都別想走掉了。
    紀元使徒那裏，人類這裏主要是黎星若，姬雲水，姬疏影和虞正初在做正麵進攻，
    神族這裏，蓋婭，倪克斯和宙斯，奧丁也在拚命輸出。
    他們看起來節節敗退，落敗隻是時間問題。
    “我……”雅典娜回頭看向穿梭在戰場上的一道紅色身影，“我會讓阿波羅和尼普頓，盡可能把大家送回大夏。”
    “但是我要去那裏找江至晚。”雅典娜極目遠眺，那黑洞的廢墟中，有一道紫紅色的身影。
    是邢菲，她在打碎一塊塊巨岩，希望找回自己的英雄。
    “他把父母親人都給了家國，生死關頭總得有個肝膽相照的朋友送他一程吧？”雅典娜說完，自長空掠下，飛向尼普頓的方向。
    聽著雅典娜的話語，江清淺感覺自己的心頭被重錘砸了一下那麽難受。
    “死丫頭，說話可真是戳心戳肺啊！”江清淺低歎一聲，然後筆尖蘸滿鮮血，“丈夫許國，是為幸事！”
    “但是誰能還我一個闔家歡愉啊！”
    他苦笑一聲，揮動墨筆，切入命運的戰場。
    紀元使徒也看見了諸神與人類撤退的痕跡。
    他們吹動號角，命令自己的軍伍全麵進攻，不能讓人類和諸神喘一口氣。
    他們的下手更加狠辣，氣勢更加高昂，姬雲水被勁風直接拍飛出去，砸碎整整三個山頭，遲遲未能回到戰場，生死未卜。
    虞正初的流星墜火被紀元使徒的術法盡數反彈，將他深埋入裂穀的冰層之中。
    一旦沒有了周圍神靈和人類的幹擾，紀元使徒與人類幾乎兩個境界的差距，完全可以做到一掌一個。
    黎星若撿起了江至晚的刀，連續三刀力劈華山。
    她用最好的刀，用大世界毀滅火種，劈出最頂級的傳承。
    刀罡被使徒一掌拍碎，整個人被勁風砸進冰麵。
    她躺在冰麵上，冰錐刺入後背，黎星若心中的無力感被一層層地放大。
    她想起這五年裏聽到的每一個聲音。
    “人類終究是人類。”
    “好好躲在帷幕裏，活一天算一天。”
    “別打了，和家人待在一起，等帷幕真的破碎的那一天，我們打光子彈，然後一起死去。”
    那樣的聲音永遠充斥在她的耳邊。
    她也是人，怎麽可能做到充耳不聞呢？
    那幾乎是全體民眾的心聲——他們打累了，不想打了。
    網絡上的聲音更多的不是熱血澎湃，而是旅遊，美食，愛情，等死……
    抵抗了五年，戰略委員會給人類打了五年的雞血，人類對雞血都有抗體了。
    現在人們提供最大的幫助，就是定時定點上班生產，下班以後按時回家別鬧事。
    再大的危機感也會被磨滅，再多的犧牲也會被遺忘。
    人們似乎永遠隻會往前看，忘了這五年到底死了多少人。
    對於戰略委員會來說——打不贏，從前那幾億人就白死了。
    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沒有什麽比看見明天的太陽更重要的了。
    誰特麽願意衝上戰場，看著滿地斷臂殘肢，看著自己的手臂，大腿，肚子被炸成棉絮。
    一邊往自己的肚子裏塞著腸子，一邊在絕望中喊著爸爸媽媽然後等死？
    每次征兵的時候，總有人說風涼話。
    黎星若記得林染總是會衝上去要打人，每一次黎星若都會把他攔下來。
    每一次黎星若都會覺得自己老了，沒有年輕戰士的熱血衝動了。
    居然會和那些下麵說風涼話的民眾共情了……
    黎星若抓起了刀，費力地從冰麵上站起。
    冰麵沾染了她的血，站直了後背疼得一陣抽搐。
    黎星若再看了一眼黑洞的方向，邢菲都快把碎石熔光了都沒找到江至晚。
    她瘋狂地翻找著，跳入岩漿尋找著任何一絲絲的可能性。
    卻什麽都找不到。
    還有紀元使徒利用自己攻擊的餘波在向那裏發動進攻，好在有雅典娜。
    嗯，不對，蕾絲娜也在那裏。
    這兩個女人就這樣默不作聲地擋在邢菲的身前，為她擋住所有進攻。
    “雅典娜的神軀，叫蕾絲娜是吧？”黎星若用長刀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一聲輕歎，“她的情感可比雅典娜樸素多了……這世界上她唯一相信的人類隻有江至晚。”
    “可惜啊，有了當海王的條件，沒有享受的命。”
    她的耳邊響起江清淺的大喝：“他們要與紀元至尊溝通，給我攔下！”
    抬頭。
    隻見那些紀元使徒再次單手指天，他們的食指崩裂，鮮血直奔穹蒼而去。
    那速度之快，連黎星若的視力都有些跟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