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沒有不敢的。"張震湊出一個腦袋，幫江至晚回答了，“踹寡婦門，拆絕戶墳，他啥都敢!”
    江至晚一腳把張震踹回了地球，一邊看向蕭策：“當年選中這麽一個家夥掌管宇宙，您這眼光真獨到。”
    戰皇悄悄地對江至晚豎起一個大拇指，示意兄弟你夠勇，對著諸天萬界第一人都敢這樣說話。
    “當年選中的時候，包括審判他的時候，他都不是這樣子的。”蕭策搖了搖頭，“我還是更喜歡當年他桀驁不馴的樣子。”
    一句話又把鍋甩回給了江至晚。
    江至晚對著蕭策伸出手：“我幫你把他馴服了，給錢！”
    蕭策微微一愣。
    其他幾個先天生靈笑得樂不可支。
    江至晚看得出來，這幾個先天生靈都是開得起玩笑的人。
    他們不像是人們想象中那樣充滿威嚴。
    可能是活得年歲太長，又無敵於這個世界，他們比任何人都更渴望生活中的樂趣。
    “我要如何才能把那些死亡的人帶回人間？”江至晚問。
    他有太多想要帶回來的人了。
    “我會先去將因為戰爭而橫死的人靈魂穩固。”冥帝一身青衣折扇，開口也是溫文爾雅。
    明明掌控萬鬼，他卻是所有先天生靈中看起來最儒雅，最和善的一個人。
    “這裏的冥界其實並不是冥界，更像是魂靈無處可去，互相抱團取暖的一個歸宿。這裏沒有真正的輪回，也沒有真正的懲戒。”冥帝眼看著地球深處，“很快，這裏的世界將會和諸天萬界匯合，那些死去的人將會進入冥界，他們可以選擇輪回，可以選擇繼續生活。”
    他飄然而去，而蕭策站在江至晚的身邊：“我們，去你的世界逛一逛？”
    “剛好，我還有些事要做。”江至晚低著頭看向地球自轉時朝向他的位置。
    雲層之下，有金色的帷幕。
    帷幕變得愈發暗淡。
    “龍脈庇佑消失了。”戰皇何賜笑了笑，“龍脈也知道，危機解除了。”
    “紀元至尊應該還安排了一些天體撞向地球。”江至晚環顧周圍的人，他也能對付那些天體，但是並不會太輕鬆。
    “鴻鈞去一下。”萬魔女帝直言。
    鴻鈞橫眉立目：“憑什麽？”
    “憑你最弱！”戰皇聳肩。
    鴻鈞用道袍擦著眼淚，飄向了宇宙的盡頭。
    大夏人站在街道上，或是在地下城裏通過屏幕，知道了帷幕消失的消息。
    現在的大夏人對於末日沒有那樣的恐懼了。
    整整五年時間，每一個人都做過無數次世界毀滅的夢。
    每個人都想清楚了，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自己應該去做什麽。
    於是他們向著自己的家人奔跑。
    大夏在這方麵安排得很好，一家人基本都在一個工廠裏。
    真到末日來臨的那一天，讓所有人能夠和家人擁抱，做最後的告別。
    街上的大屏幕裏，還是像往日一樣滾動播放著各個工廠人才缺口的信息。
    人們一邊奔跑著，一邊看著大屏幕。
    戰略委員會的消息一般是最及時的，人們在奔跑中，也在等待著屏幕的變化。
    就算是死，也得死個明明白白吧？
    頭頂的帷幕徹底消失了。
    九州鼎在緩緩下降。
    屏幕上，戰略委員會依舊沒有給出任何的解釋。
    人們奔跑回地下宿舍，與家人擁抱在一起。
    有人打開了自己珍藏已久一直不舍得喝的好酒，打開視頻電話，與朋友隔著屏幕互相幹杯。
    整個大夏九州的氣氛很奇怪。
    很久以後，作家“三九音域”回想起當年的景象。
    他說城市裏聽不見什麽哭泣聲，偶爾有幾聲歎息，很多地方傳來歌聲。
    大街上甚至還能看見爸媽抱著孩子，走在大街上。
    他說，他想了很久，他覺得這種感受叫做“解脫”。
    提心吊膽了五年，真到了這一天，反而沒有了悲傷，隻有一聲歎息。
    為了這五年死去的戰士，也為了這五年堅強的自己。
    忽然，所有大屏幕閃動起雪花，所有收音設備發出“滋滋滋”的聲響。
    畫麵還沒出現，有一個聲音傳來。
    “我是大夏九州戰略委員會副會長江至晚。”
    “我在東非大裂穀，在人類與命運最終的戰場上。”
    屏幕裏的雪花消失，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最近的屏幕。
    他們看見邢菲匆匆幫江至晚擦了擦臉上的血水，給他鋼鐵般裸露的肌肉上披上一件正裝。
    江至晚站在一尊泰坦巨靈的屍體上，有人拿著相機抓緊拍攝著他。
    張震和程星淼帶著人扣押了最後一名活著的紀元使徒。
    他將被送往熔爐，化為穩固靈魂的能量。
    有攝影師扛著攝像機，有人遞給他一支話筒。
    他微微仰起頭，不知道是在看向蒼天，還是看向未來。
    頭頂上，一架架戰機飛掠而過，轟鳴不斷。
    “我是大夏九州戰略委員會副會長江至晚。”
    “我在東非大裂穀，在人類與命運最終的戰場上。”
    “向全大夏十三億五千八百六十二萬同胞！”
    “向在這五年裏不幸遇難的六十二億人類宣布。”
    “曆時五年的戰爭就此結束！”
    “我們勝利了！”
    說話間，背後響起幾聲巨大的爆炸，那供奉紀元使徒的神廟在巨響中倒塌。
    戰士們從包裏取出早已準備好的紅旗，插在戰場的廢墟之上。
    “贏啦!”江至晚的背後，一向沉穩的嶽濤舉著紅旗，像是孩子衝過戰場。
    “這世界，是咱們大夏的啦！”林染拿著手炮往天空射出所有火力，一聲聲轟鳴差點沒把麥克風震碎。
    而此刻，整個大夏掀起的聲浪，絲毫不遜色於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
    “贏了？真贏了？”
    “草t的，我們贏了！”
    “不用死了，我要去求婚！”
    “兄弟們，開酒！”
    一聲聲長呼在世界的南北兩端同時震動天地。
    江至晚默默地往後走了幾步，將鏡頭留給了狂歡的戰士們。
    雅典娜遞過來一塊濕毛巾給江至晚，然後和蕾絲娜背對背坐下。
    “接下來打算去哪兒？”雅典娜問。
    “不知道。”蕾絲娜長歎一聲，“我沒有過去，也不知道什麽叫做未來。”
    “留下來幾年，建設這個世界吧，然後我們去更大的宇宙看看。”江至晚抬頭看茫茫穹蒼，“我們在那，有朋友！”
    “那可真是一幫有用的朋友啊。”雅典娜看遠方開始追著錘張震的戰皇何賜。
    江清淺，黎星若他們都沒有出現在鏡頭前。
    他們在遠方聽郭旭和夏暮雨說著外麵世界的故事。
    “怎麽不去鏡頭前享受你們的榮光？”盤古族族長蕭策出現在他們的身邊笑著問。
    “這場仗打完了，我們也該退休了。”江清淺微笑，“我們是一幫隻會打架的人，打完了這場仗，就去頤養天年，不跟孩子們爭搶這個世界了。”
    “我現在開始理解那個叫江至晚的孩子，為什麽無私了。”蕭策伸手拍了拍江清淺的肩膀。
    兩個人的身份天差地別，但蕭策知道，他麵前的人和自己一樣，是個理想主義者。
    大多數生靈總是爭名奪利的，但總有那麽一些人在嚐試讓世界變得更好。
    戰爭結束了，人性將會走上曆史的舞台。
    此刻，最應該分掉蛋糕的人選擇後退一步，那些急於分蛋糕的人就不太容易冒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