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別放棄我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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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硯北拜托過醫護人員,暫時對她隱瞞身體狀況。
隻是徐挽寧似乎有所察覺,在醫生查房時,總會旁敲側擊地詢問,她是醫學院的高才生,對她說謊頗有難度。
陸家關係廣,他聯係了許多國內外方麵的權威給徐挽寧會診。
結果都不容樂觀。
頭部那種鑽心裂肺的疼痛,一般人無法忍受。
即便受得了,瘀血長期積壓在腦部,時間拖得越久,風險越大,而且孩子受到過撞擊,即便現在無恙,也很難保證能生下健康的寶寶。
不過徐挽寧需要長時間住院,這件事瞞不住。
很快,江鶴庭就到了。
這個情況,他沒告訴江家其他人,提前來到京城。
看到徐挽寧時,眉頭緊皺。
他的妹妹……
瘦了。
身上被撞擊留下的傷痕,清晰可見。
“哥。”徐挽寧衝他笑著,眉眼依舊溫柔,“你別擔心,我和寶寶都沒事。”
江鶴庭心疼,這怎麽能叫沒事。
“徐挽寧,出去做檢查了。”有護士敲門而入。
徐挽寧下床時,因為看不清,甚至無法把腳準確穿進拖鞋裏麵,直接踩到了地上。
這讓江鶴庭眉頭深鎖,詫異地看了眼陸硯北,詢問情況,他沒說話,隻是半蹲下身子,將她踩在地上的腳,輕輕抬起,“怎麽這麽不小心?”
他扯了紙巾,幫她擦拭著腳心,又幫她把鞋穿好。
“謝謝。”徐挽寧笑著。
“我陪你去?”
“不用,我隻是看東西有些模糊,又不是真的瞎子。”
——
在她離開後,病房陷入沉默。
江鶴庭很煩躁,他知道陸硯北對徐挽寧一直很好,就算自己曾經故意對他說些刻薄刁難的話,他也沒反駁過,雖然都是姓陸,但陸芯羽畢竟不是他。
他沒想追究責任,隻希望好不容易找回來的表妹,能安然無恙。
“她的情況,是不是很差?”
江鶴庭的那把煙嗓,低沉又滄桑。
陸硯北沒否認。
“孩子留不住?”江鶴庭反問。
“不止。”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陸硯北聲音嘶啞,“她頭部曾經受過撞擊,現在二次傷害,她隻是頭疼,視力障礙,情況嚴重的話,可能會失明,甚至危及生命,最關鍵的是,她懷著孕,很多藥物她沒法用。”
“你是怎麽想的?”
江鶴庭沒想到情況會變成這樣。
陸硯北微微閉眼,喊了江鶴庭一聲:“哥……”
“我不能失去她。”
江鶴庭呼吸微沉,“所以,你想放棄她腹中的孩子,你知道孩子已經六個月了嗎?”
“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房間裏,又陷入無盡的沉默。
……
直至聽到敲門聲,徐挽寧走了進來,低聲抱怨著檢查太累。
“累了就休息。”陸硯北扶她上床。
徐挽寧住院這段時間,陸硯北都住在醫院,公司的事,全部交給了父親處理。
陸震寰退休幾年了,卻不妨礙他的工作能力。
外界難免有諸多猜測。
陸家對外隻說陸硯北這幾年忙於工作,需要更多時間陪伴妻兒。
夜深時,徐挽寧又被頭疼困擾得睡不著,疼得眼睛紅了,手腳冰涼,俱是冷汗,陸硯北上床,從身後擁著她,用體溫溫暖著她,手指輕輕撫在她腰上。
她的腰,早已不像從前纖細。
他以前總覺得,自己是愛極了細腰……
現在才知道。
隻要這個人是徐挽寧,腰的粗細如何,他都愛。
他的手指輕撫到她隆起的肚子上,小家夥像是有所感應一樣,動了幾下。
“阿寧,小東西是不是踢我了。”
“嗯。”徐挽寧甕聲應著。
這不是b超單裏,那團黑黢黢的小黑球,而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他曾經感受過這條生命的存在,讓陸硯北親手扼殺,他做不到。
可是徐挽寧的情況,不能再拖下去。
他必須盡快做決定。
陸硯北摟著她,在她後頸處輕輕蹭了下。
下巴處新生出了一點淡青胡茬,惹得徐挽寧又忍不住抱怨。
“二哥,外麵還下雪嗎?”徐挽寧忽然問。
“還在下。”
今年的京城,冬天來得格外早,紛紛揚揚的大雪,斷斷續續下了好幾日,天寒地凍,近日謝放來探病,總是抱怨,說走路差點摔跤。
“我想去窗邊看看。”
“現在?”
徐挽寧堅持,陸硯北也沒說什麽,扶她下床。
兩個人走到窗邊,她現在是眼睛看不清東西,不是完全無法視物,隻是她看不清雪花。
她的手指,摸到窗戶邊緣,將玻璃窗推開一條細縫。
寒風吹卷著雪花,瞬時撲麵而來!
一大股涼意,將室內的暖氣衝散,雪花撲朔到徐挽寧的臉上,很冰很涼。
她試圖把手伸出窗外接雪,卻被攔住。
“阿寧!”陸硯北皺眉,隨即把窗戶關上,“你也不怕感冒!”
他伸手,擦拭徐挽寧臉上的雪水,“冷不冷?”
“不冷,就想玩雪。”
“你怎麽跟個小孩子一樣。”
“二哥……”徐挽寧伸手去摸他的臉,微涼的指尖,一寸寸從他額頭、鼻尖滑過,她眼睛忽然微紅,“就算離這麽近,我好像都看不清你的臉了。”
“沒關係,總會好的。”陸硯北笑著。
“我的眼睛,現在是不是很醜?”
“不是。”
“是不是一點也不像她了。”
“……”
自從徐挽寧出事,兩人的關係,心照不宣般地又回到了冷戰以前。
她忽然提起,讓陸硯北一愣。
“你想放棄孩子,讓我去做手術,是怕我失明,你就再也看不到這雙酷似她的眼睛了吧。”
陸硯北幫她擦臉的手,瞬間僵住。
整個人就好像被人從高空拋下,重重砸在地上。
如墜冰窖!
她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你跟我哥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徐挽寧在笑,眼淚卻止不住往下落。
他心口難以抑製的疼痛。
陸硯北手臂用力,想把她抱得更緊些,徐挽寧就像個提線木偶,表情木然,那雙眼睛,更是空洞無神,沒有了往日的靈氣。
“阿寧,你累了,去睡覺吧。”陸硯北輕拍著她的後背。
徐挽寧被他抱著,沒有力氣掙脫,就這麽靠在他懷裏,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檀香味,淡淡的,溫暖又好聞,“我要這個孩子,無論要忍受什麽樣的疼痛,付出什麽代價,我都不在乎。”
她伸手,攥緊了陸硯北腰側的衣服,手指用力,不斷收緊。
“二哥……”
“被放棄我們的孩子。”
那一刻,陸硯北的心口疼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