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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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已經落山,劉春香帶著大虎垂頭喪氣回家。
    臉上還帶著幾道抓傷,顯然是和人動手了。
    吃完飯時,一向愛占便宜的劉春香罕見地沒出來。
    趙王氏一問大虎才知道,他娘在劉家大鬧一場,逼得大舅母才說實話。
    她與陳木匠根本沒有親戚關係,是她娘家大哥走街串巷賣東西,與陳木匠有過幾麵之緣。
    “要我說,你娘就是個傻的。人家有兒子送去學手藝,這種好事哪輪的著咱們。”
    趙王氏喝了兩口沏開的葛根粉,看見大孫子怏怏地模樣,難得說了句好話:“大虎,幸好咱發現的早,你隻是白做幾天力氣活,還好沒搭進去銀錢。”
    大虎拿著筷子的手一抖,神色更加難看。
    娘囑咐他,不要告訴奶。其實先前為了這事,娘來來回回巴結大舅母,已經花了一兩多銀子。
    趙王氏隻顧著稀罕葛根粉,沒看見大虎的異樣。
    趙依依到是看了分明,這大伯娘怕是已經花了不少了。
    也不怪劉春香病急亂投醫,大虎已經十五了,眼看到了娶妻的年齡,因為供著趙三河,根本沒有餘錢蓋房子。
    家裏的房子已經住滿了,誰家也不願意閨女嫁進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大虎若是學個手藝,說出去好聽,娶媳婦也更容易些。
    顯然,趙老頭也想到了這件事。
    他雖然偏心趙三河,但長孫在他心裏也很重要。
    “大虎,你明個去縣裏找你爹。年紀不小了,也該到了出力氣的時候。”
    大虎神情更加灰敗,本就不白的麵龐越發暗淡。
    悶悶“哦”了一聲,心裏越發難過。
    他不想和爹一樣,靠賣力氣過日子。自己小時,作為家裏第一個孩子,三叔那時還挺喜歡他。
    經常給自己講書中的故事,他聽得最多的是一介布衣,如何曆經險阻,成為大官,住上大房子,還有一群仆人侍候。
    大虎知道自己讀書不行,這條路走不通,他還想試試其他的路。
    可是,農家的孩子哪有什麽機會嚐試其它的路。
    所以,在大舅母家幫忙這幾日,他不敢有一絲偷懶,搶著幹活。
    到頭來,還是不可避免走上了爹的老路。
    趙依依看著大虎偷偷擦了擦眼角,心裏歎息。
    生活在底層的人,即使心有抱負,也很難逃脫屬於這個階層的“宿命。”
    不過,自己現在就算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
    翌日一早,趙依依拿起收拾好的小包袱,準備去縣城的玲瓏坊。
    昨晚,顧文淑苦口婆心勸趙依依去繡坊試試。
    趙依依無奈,隻能答應下來。
    反正到那裏,她摸摸魚,偷偷懶,到考試時,再繡地亂七八糟,自然會被刷下來。
    就是她要離家七日,娘和林硯的藥怎麽辦。
    沒想到,趙王氏很是幹脆包了下來。
    “依依,熬藥的事教給奶,你和嬌嬌在那安心的學。”趙王氏笑眯眯地說。
    她自然盼望趙依依被錄取上,不止是學門手藝有前途,重要的是這丫頭有了活,自然沒時間惦記著做生意。
    趙嬌嬌瞥了一眼趙依依,自顧自坐上了玲瓏閣牛車,一個人占了僅剩的兩人位置。
    幼稚!又不是隻有這一輛,趙依依轉身坐上了另外一輛車。
    “艾,你要不要臉,一個占那麽大的空地。”胖女孩說著,擠著趙嬌嬌坐下。
    趙嬌嬌團縮著身子,被寄地動彈不得,下意識往一邊看,正好看到趙依依看著她,笑地歡快。
    這個傻子,分明就是在嘲笑她。
    趙嬌嬌被擠地難以呼吸,掙紮著從車上下來,十幾兩牛車,隻有趙依依車上還有位置。
    趙依依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嬌嬌,你來坐呀。”
    她故作驚訝捂住嘴,“我忘了,這麽一點位置恐怕你坐不下。”
    趙嬌嬌聽出來了,趙依依是在諷刺她剛剛的舉動。
    “快點坐好,馬上就走了。”車夫催促道。
    趙嬌嬌握著包袱的手都在用力,故意無視趙依依,坐在了她身邊。
    趙依依笑了笑,欺負小孩可真好玩。
    一路上,車上的女孩開心地嘰嘰喳喳,心裏滿是憧憬。
    “聽說玲瓏坊很漂亮,裏麵的管事幾乎都是女子。”
    “我聽我姐姐說過,玲瓏坊不隻刺繡,還有成衣坊,染布坊,可大了。不過,我姐姐已經超年齡,不能參加了。”
    趙依依好奇接了一句,“這個還有年齡限製嗎?”
    紮著雙髻的女孩說道:“玲玲坊規定,超過十三歲的不能報名。”
    趙依依暗喜,這豈不是她最後一次機會,以後都不用被娘嘮叨來了。
    “嬌嬌應該知道,她上一次還報名參加了。”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趙嬌嬌聽了,臉色十分難看。
    這不是擺明了說她是被刷下來的。
    但車上的人沒想那麽多,被選上已經很厲害了,她們七嘴八舌問趙嬌嬌玲瓏坊的嬤嬤是不是很嚴厲,裏麵是不是真的很漂亮。
    趙嬌嬌被問煩了,臉拉地老長,硬邦邦地回了句:“我忘了。”
    大家見她不願意再多說,也不想觸黴頭,轉而聊起了家常。
    趙依依還是第一次和這麽多小女孩接觸,覺得十分有意思,從一開始插上兩句,到最後演變成以她為中心,聽她滔滔不絕地來回瞎扯。
    “要說這武鬆啊,喝了酒,就要上山。一路人勸他,這山上有大蟲,咬死過許多人。可武鬆酒意上頭,赤手空拳蹭蹭上了山,隻聽山中地震山搖,傳來一陣怒吼……”
    其餘人聽地大氣都不敢喘,有的膽小的還互相抱著胳膊。
    趙依依瞅著脖子都快擰過來的車夫,提醒道:“大叔,你再不趕路。咱們天黑都到不了縣城。”
    車夫不好意思嘿嘿一笑,這姑娘將故事太有意思,他聽得都入迷了。
    揚起鞭子,重重一甩,黃牛加速跑了起來。
    “後來呢?”
    “後來啊,這人咋鬥得過大蟲,就在武鬆被吃掉之際,一個仙女從天上飄下來,她自稱是天上的七仙女,當年她還是蛇精時,這武鬆的前世救了她。她成仙後,特意來報救命之恩。”
    趙依依講到興頭,摸了摸下巴,咋越講越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