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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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吳熳化妝成老嫗,找一乞兒傳話丐頭,欲談合作。
    何謂“丐頭”?顧名思義,便是乞丐頭子。
    吳熳上輩子在某古裝劇組,曾聽一曆史迷群演科普過,古代乞丐也是有組織的,稱“丐幫”,卻跟武俠劇中義薄雲天的天下第一大幫不同。
    乞丐們會從乞丐中,選出最有名望且資曆深的人擔當丐頭,各大丐頭分區而治,底下的乞丐們有特定的行乞路線和區域,如果有乞丐跨區行乞,與外幫乞丐產生矛盾和摩擦,會由丐頭出麵調解平事兒。
    這也就是吳熳不隨意找個小乞丐辦事,而要找丐頭的原因。
    除了原著中的描寫,她對朱爾旦一無所知。
    如果直接找那半大小子去尋人、盯人,朱爾旦家又不在他能行走的範圍,被別幫的乞丐發現他跨區,挨打、被驅逐……受罪不說,被丐頭知道了,也會給小孩惹麻煩。
    再者,驚動了朱爾旦,就得不償失了,所以,不如直接找頭頭了事。
    吳熳七拐八拐,回到吳家牆後,左右觀察無人後,翻身入院。
    院內,周婆子焦心等待,見姑娘安然無恙,懸著的心方落回肚中。
    吳熳心下感動,不自覺勾了勾唇角,可惜妝太濃,祖孫二人都未得見。
    主仆三人依舊避過人,偷偷回到屋裏,卸妝洗漱安寢,一夜無話。
    翌日如常,吳熳白日裏練練針線,晚間又扮上,周婆子跟著心驚肉跳。
    隻這次,她不叫黑丫跟了,擔心屋裏來人無人應對,自己一人守在院牆下。
    吳熳如昨日翻牆離開,去了約定位置。
    她到時,半大小子帶著一個胡子拉碴的矮個細瘦男人已經到了。
    吳熳見他腰間別著一根旱煙槍,就知他便是丐頭。
    據說,原本象征丐頭權力的是一根懲處人用的杆子,不過,因杆子攜帶不方便,所以改用旱煙槍代替。
    吳熳慢騰騰挪步靠近,丐頭倒是沒有不耐煩,隻口氣有些輕佻,似看不出吳熳能和他做多大生意,問道,“聽說老太太要施舍我們?”
    吳熳不答,顫抖著手解下腰間的順袋,將袋子翻個個兒,抖出一塊五兩重銀子“叮當”掉入他的碗中。
    丐頭驚住,一把將銀子捂住,撈起塞入懷裏,眼睛謹慎地左右看看。
    “老太太大方,不知何事?”他低聲問道,態度誠懇許多。
    吳熳嘶啞幹澀的聲音響起,“幫我找個人,盯住他。”
    “什麽人?”丐頭問。
    “朱爾旦,字小明,一個舉人......”
    丐頭聽了人名、身份,突然沒聲了,以為老太太說話慢,仍在側耳傾聽,但一直沒下文,再一看,老太太嘴早就合上了,眯眼望著他。
    真沒別的信息了?
    丐頭無奈,“老太太您這叫我們怎麽找?連個地兒都沒有,都中同名同姓之人多了去了。”
    怪道給的多,事兒也難辦。
    吳熳聽他發牢騷,知他想討價還價,繼續開口,將她的條件說出,“這五兩是定金,你找到這個人,跟著他,每日記下他多早晚出門,走哪條路,去哪裏,見什麽人,多久回家,有什麽人上門拜訪等等,事無巨細。
    每天這個點兒來跟我一報,我一次再給你一兩銀子,總共十五兩。不過,也許用不了十五天,等我得到想要的消息,就將剩下的銀子一並給你。”
    丐頭聽完,深吸一口氣。
    二十兩銀子,農家一家子一年的嚼用,最多十五天就能賺到,這樁生意,能幹!
    老太太誘惑的聲音還在繼續,“如果你能夜裏也盯著,我每日給你二兩。”
    夜裏宵禁,無急事不得走動,若是被巡查官兵抓到,可是要打五十大板的,有這威脅在,銀錢不多些,也無人願意幹。
    半大小子在一旁聽著,嘴就沒合攏過,他從沒聽過這麽好掙的錢,碼頭上最厲害的苦力,累死累活扛一天大包也才一百來文。
    一天一兩銀子、二兩銀子,那得多少人扛多少大包啊!
    半大小子能算,丐頭自然也能算,他今兒要是不賺這錢,看這小子的模樣,私下裏肯定要來找這老太太,到那時,他隻能從中抽兩成,可虧大了!
    丐口一口應下,吳熳又告知他下次見麵的地點。
    總不能老在這兒,一次兩次已經引人注目了,再來,她的裝扮就沒意義了。
    一切計議妥當,吳熳慢慢離開。
    見老太太身形消失在路口,好幾個乞丐才從隱蔽處出來,一齊喚丐頭,“大哥。”
    有人一上來就說要找“丐頭”,知他們行內話,乞丐們便猜人不簡單,雖燕小子說隻是個老得幹巴的婦人,他們也不放心,跟了老大來。
    沒想到,竟是一樁好生意。
    不過......
    其中一個乞丐眼中閃過貪婪,一個手腳不靈便,且有不少銀錢的老太太......
    丐頭能是丐頭,自然精明,一眼看穿他的想法,抽出煙槍敲了他一下,厲聲喝道,“別動歪心思,這老太太不簡單!”
    丐頭眯了眯眼,這老太太一舉一動都含著深意,她故意將順袋拿出抖倒銀子,便是告訴他們,她就帶了五兩,想多要銀子,隻能合作,不合作他們就隻得這五兩。
    再說,她既知道丐頭,肯定也知道他們人多勢眾,如此,還敢一個人來,麵色、行動淡定自如,一點兒怯意不露,肯定有後手,不能輕易招惹,否則,容易遭道兒。
    丐頭分析給乞丐們聽,見人人都點頭,收起小心思,便將如何找人迅速吩咐下去。
    在偌大的都城找一個隻知名姓的人,對於別人來說,或許形同大海撈針,但對於他們這些日日走街串巷,每條街巷都能說出個一二三的行乞之人來說,易如反掌。
    跨地盤也沒事兒,幾個大錢就能找到隔壁幫的乞丐幫忙,方便快速的很。
    果然,次日就來了消息。
    隻因這姓朱的舉人在那一片名聲挺響,據說他識得陰間判官,那判官還給他換了心,讓他一個榆木腦袋,在一年內連取科試、鄉試頭名,他還介紹判官給過朋友認識,不過,他的朋友們都被判官猙獰醜惡的模樣嚇跑了……
    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的。
    丐頭聽得直皺眉,這些神神鬼鬼的,他是不信的,但架不住底下人害怕,有幾人打起退堂鼓,鬧得其他人也人心浮動。
    隻姓燕那半大小子躍躍欲試,聽了夜間的雙倍賞錢,眼睛都放光,似一點兒不怕。
    丐頭問他,為甚不怕,他說,“死,哪有餓肚子可怕,死了做鬼才好呢,永遠不用挨餓受凍了!”
    丐頭聽完直感慨,就將晚間的活兒派給了他,另外還給他備了一壺黑狗血,一隻大公雞,囑咐他,“...也不知有用否,要真遇上了,拿黑狗血潑他,又叫雞打鳴嚇走他。”
    黑狗血至陽,最能辟邪;鬼一聽雞打鳴,以為天要亮,就會離開。
    都是是民間說法,頂不頂用,就不得而知了。
    叫吳熳說,這些習俗能傳下來,也許真有用也說不準。
    原著裏,陸判給崔氏換頭時,特意囑咐朱爾旦不要驚動雞狗。
    能不能驅鬼尚不知,但妨礙作用肯定是有的。
    不過,沒用也沒關係,據趙老三和另一個鬼差所言,鬼差勾魂也不是誰的魂兒都能動的,生死簿上大限不到,鬼差動了生人就是殺人,天道不容。
    陸判好歹是個判官鬼吏,應不會“知法犯法”。
    丐頭這邊開始跟蹤,自然開始每日給吳熳匯報消息。
    卻說朱爾旦,聽了李湞娘之言後,隔日,果到吳家附近探聽消息。
    吳家姑娘,也就是他的美人臉,的確月底就要成親了,也確實要嫁給一“膏粱”子弟——寧國公的曾孫,那勳貴家裏已在給美人臉的父親謀官鋪路。
    朱爾旦打聽消息那人,是吳家附近另一小官宅邸的門子,家中老爺酸吳侍禦,他們不如吳家下人跟著一起沾光,自然也跟著酸,說起吳侍禦,直啐唾沫,多為不恥,竟靠女兒升官發財!
    朱爾旦聽得心焦,若是美人臉真嫁了勳貴人家,他覺戴綠帽是一回事,若將來美人首換到妻子身上,叫人發現了,得罪勳貴人家又是一樁禍事。
    他真是不舍又害怕。
    美人臉是朱爾旦此生見過最美的女子,就連錦香院受勳貴子弟追捧的名妓雲兒,顏色也不及她三分。
    且他為了她,已等了好些時日,日日幻想著妻子便是那般神仙模樣,如今若是換另一張臉,陸大哥找的人,與她不相上下還好,若是差太多,叫他如何能接受!
    珠玉在前,瓦石難當,最能顯他此刻心情。
    但他又實在怕得罪勳貴,影響仕途,真真取舍兩難。
    偏陸大哥遲遲不來,連個商量的人也無。
    又說那日羊肉宴。
    季聞對胤礽從蒙古帶回來的馬奶酒不受用,叫他換了上好的惠泉酒。
    季聞難得不上職,多飲了幾杯鬆散鬆散,借著微醺酒意,也說起朱爾旦探聽到之事,“媳婦兒都還沒娶進門,就巴巴地給老丈人謀劃前程......”那吳家女到底是什麽天仙兒,值得這麽大手筆?
    當然,後半句不敢問,也不合適問,季聞隻道了前半句。
    他們這些“狐朋狗友”可感興趣了!
    胤礽隻舉杯笑,不答。
    若不提前做出個樣子來,那女子回家定會受委屈,到那時,難過心疼的還是他的母親。
    再者......
    胤礽眸色漸深,他的妻子,縱不再是萬人叩拜的太子妃,也容不得旁人欺辱蔑視。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閱讀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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