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六十三回 張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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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隨著男子離去,空地上的非人之物似乎也跟著走了。
    胤礽吳熳心照不宣,這一人一物必是一起的,隻這非人之物明顯能感知到存在,卻叫他二人皆瞧不見,尚是第一次遇,詫異一二。
    夫妻二人駐足片刻,動了,欲到下一家鋪子繼續看,轉身便見那夥計如劫後餘生般跌坐在地,神情恍惚。
    一行人略過不理,隻此次,他不敢再起身攔截。
    胤礽攜著吳熳又進了一家人少的鋪子,掌櫃夥計熱情以待。
    兆利見夥計帶兩位主子看花木去了,倚在櫃台上挑眉問掌櫃的,那家店是何情況,那位管家又是誰家府上的?
    因著方才動靜大,他是瞧見這家鋪子中亦有人看熱鬧的,猜測掌櫃怕是知道個大概。
    果見這掌櫃引頸朝外看了看,方低聲與兆利說起那鋪子,“也不是甚密事,如州人皆知,那鋪子東家與學台張大人有幾分桑梓之誼,供了不少好東西至學台府,學台大人因此在人前誇過幾次,如州學子、小官、小吏為了巴結學台,都好訂他家的花木,
    有了這金字招牌,鋪子自然不用攬客了,您瞧,那夥計可不就養出一副囂張氣焰來?”
    說著,掌櫃還啐了一口,想是受過那夥計的氣,末了,又似幸災樂禍,又似遺憾,道,“方才那位鄭管家,便是學台府的大管家……”
    兆利靈動的眼睛轉動,“哦?”了一聲。
    這麽說來,那位落魄的客人可能是張學台的兄弟,而那鋪子裏的夥計恰巧得罪了東家的大靠山,但又虧得人不計較,放了他一馬,難怪那副如釋重負的模樣。
    胤礽一麵看花木,一麵聽著兆利詢問掌櫃之語,同心腹使了個眼色,心腹會意,點頭躬身出去了。
    如州學政張道一,進士出身,翰林院侍講,多次欽點為學政,也算聖眷在身。
    隻此人與父親和他都無交集,胤礽還真不了解,便叫心腹去查上一查。
    這一下午,吳熳陪男人轉了許多鋪子,才尋出三五株入眼的,二人又在外頭酒樓用了些如州特色菜,方回了家。
    進了院,男人興致不減,搬了其中最滿意的黃楊盆景置於花架上,親自修剪擺弄,口中不住與吳熳讚著此木的雅致、難得之處。
    吳熳隻靜靜聽著,也算陶冶情操。
    薄暮時分,心腹回來,立在外間門口,稟告張道一之事。
    張道一至如州一年多,督學、科考之事無功無過,無甚稀奇,隻隱傳出他與賀成瑞因狐仙之事起過齬齟,但已冰釋前嫌。
    胤礽一聞又是這女鬼,不由蹙眉,極為不喜,叫心腹將此事細細道來。
    “張學台聽說狐仙神通,又聞她貌美異常,曾上門求見,不過狐仙不願見,直接拒了。
    被駁了麵子,張學台心中不忿,歸家後,私下斥狐仙貪慕虛榮,看中賀家與治國公府權勢等等,叫狐仙知道了,便施法懲治了他一回,
    症狀似與奴才無異……”
    心腹如此說著,胤礽便想起那日他疼痛難忍,抱頭打滾的模樣,眼神晦暗,沉聲道,“後來呢?”
    “張學台使人至賀大人府上,請賀大人幫忙說情,後方痊愈。此後,賀大人又以狐仙名義,贈了幾本古籍珍本予張學台,此事便了了。”
    胤礽聽到此,才放鬆一二。
    張道一再如何也是三品學政,受此難堪,又低聲下氣求一四品知府,難保不會懷恨在心。
    賀成瑞不至於連這都想不到,張道一口不擇言在先,因此受難,想他也沒臉將此緣由公之於眾,如此行事也全了他臉麵,料理還算妥當。
    至於今日遇上那衣著落魄之人,胤礽隻聽心腹回道,“乃張道一仲兄,名張虛一。其人隻是路過如州,順道看望兄弟,又知如州木石盛名,欲尋一株送至交好友,才有了今日這一出。”
    胤礽對此人無惡感,聞其與賀成瑞無掛礙,稍稍放心,隨意問道,“可曾查到此人有何異處?”
    心腹聞言搖頭,“如州內無任何消息,張虛一前日剛至如州,消息極少,若大爺要查,奴才傳信至山東,派人去其老家萊蕪……”
    “不用了。”
    心腹一語未了,胤礽便出言打斷。
    沒必要,萍水相逢而已,雖有異物相隨,但不曾對他們有惡意,不必刨根問底。
    隻沒想到,胤礽不查,次日,那人便投刺上門了。
    胤礽拿著名帖出神,吳熳難得沒空關心。
    她不得空暇,顧氏昨日送了帖子來,邀她去郊外放紙鳶,可能要在莊子住上一宿,她需收拾些日用之物。
    隻收拾畢,胤礽仍無動作,名帖放在一旁,眼睛直勾勾盯著她,似譴責她獨留他一人在家一般,吳熳無奈,“想見就見,不見便罷,郊外若你也想去,我叫兆利進來收拾東西?”
    賀家的莊子不至於騰不出一間房來與他,這般幽怨模樣作甚?
    哪知人不領情,站起身抖抖衣袍,長歎一聲,“唉,區區怎可掃了大奶奶的興,還是不去罷!”說完,便拿著名帖出了內室門。
    吳熳隻聽那人吩咐兆利好生伺候,又叫護院請張虛一去前院。
    她抬頭,便見兆利在外間門口,笑臉侯著她,又聽小丫頭進來報,賀家派人來接她了。
    吳熳透過窗棱,望了望院門,不見男人,垂下眸,隻叫兆利使人來,將她收拾好的東西搬馬車上去。
    後隻出門前吩咐了其中一護院,告知男人一聲,便上車走了。
    前院,胤礽見到張虛一,一如昨日,衣著樸素,性情豪爽,舉手投足不似純粹的讀書人。
    一見他來,先打恭作揖,致歉昨日之失禮。
    胤礽一笑置之,邀他坐下。
    賀家備下的小童,伺候周到,迅速獻上茶點,胤礽方問起他來意,沒想到,是為他好容易尋到的那盆黃楊。
    隻見張虛一麵帶愧色道,“按理說,某不該奪人所好,可尋了許久,不見心喜之物,啟程在即,亦不想叫友人失望,隻厚著臉皮,到老弟府上求一求了。”
    胤礽見他直言不諱,態度誠懇,姿態極低,不用其弟之勢壓人,又憶起昨日為他們分證之景,心生好感。
    那黃楊雖難得,也不是甚舉世稀品,與他個方便,亦無不可,遂應下,命門口侍立的護衛去取了來。
    張虛一愣住,沒想到胤礽如此爽快,後又欣喜萬分,站起身連連打恭,謝他高義。
    胤礽起身攜住他,隻道不必如此,張虛一仍感激不盡,直言不會叫他吃虧,定將金銀如數奉上。
    胤礽隻笑,不甚在意,二人再坐,正事已了,話起閑事,互相交流走過之地的人文風貌,相談甚歡。
    午間,胤礽留飯,兩人把酒言歡。
    酒後,張虛一方說起他那位友人,“某與胡四相公相識,亦如老弟今日,美酒珍饈,酬酢議論,可與老弟這仆人滿院不同,胡四相公乃仙人,某酒後思茶,念動,香茗已至,凡有所思,無所不來……”【1】
    後胤礽又聽張虛一娓娓敘起,他帶胡四相公的小狐仆,破除一靠狐仙之名漁利的巫婆騙局之事。
    聞小狐仆便是如昨日一般,隱身用石塊收拾那巫婆。
    胤礽一切明了,想昨日亦是那狐仆相隨,而胡四相公也是一狐狸,且是一年歲頗長,法力高深的狐仙,好在其無害人之心,與張虛一相交也算赤忱。
    吳熳這頭,在馬車上行了半個時辰,方到賀家莊子上,與顧氏碰頭。
    此次見麵,顧氏精氣神截然不同,雙目熠熠,神采飛揚。
    吳熳淺笑,想是與賀成瑞攤開談過了,且結果不錯。
    不過,她沒想到那位周先生也來了,跟在顧氏身後下車,見了吳熳態度恭敬,似那日衝突從未有過一般。
    倒是她的小婢見了吳熳,似心有餘悸,瑟縮後退,迅速低眉耷眼,不敢抬頭,周雪月見狀,微致歉意,叫她下去,不必伺候了。
    三人互問寒暖後,先各回各房安置,下午日頭不那麽毒辣,再去放紙鳶。
    吳熳帶了賀家備下的一丫鬟與兆利,隻叫兆利幫著丫鬟收拾,便去了顧氏房中,詢問周雪月是何情況。
    顧氏拉她坐下,亦不解,隻道,“她說許多年不曾放過紙鳶了,難得有此機會,便尋了我,叫她也湊個趣兒,我不好拒絕。”
    顧氏心中沒了隔閡,待周雪月也真誠、寬容幾分,何況周雪月對她的三哥兒有救命之恩,隻要不是過份之求,顧氏一概都能應下。
    吳熳垂眸,她觀那小婢的眼中除了懼怕她的閃避,還帶了些期待與惡意。
    且賀家夫妻將話說開,必是與周雪月表了態的,這眼下,她處境尷尬,怎會為放個紙鳶靠近顧氏,怎麽想都不對勁。
    吳熳望著心情大好的顧氏,不忍敗她興,隻笑笑,暗生警惕。
    暮春時節,綠意盎然。
    三人在莊子上用了些鮮嫩野菜,別有風味,午歇後,方去放紙鳶。
    如州紙鳶亦是一絕,顧氏準備齊全,蝴蝶、鳳凰、鯉魚、蝙蝠……隻要寓意好的皆有,也不拘著丫鬟們,叫她們也去玩。
    吳熳看遠遠站著的兆利也眼饞,命丫鬟取了個美人的給他,叫他也去玩。
    春日裏風力大,紙鳶沒一會兒就放起來,別家也有放的,空中星點密布。
    吳熳見顧氏望著高飛的大雁,極為歡暢,又叫丫鬟取了剪子來,眼含祈願,將線剪斷,看著風箏遠去,漸漸消失,仿佛將糾結於心的鬱氣盡數帶了去。
    周雪月也如此,眸光閃爍,飽含期望。
    隻吳熳沒動,顧氏走過來,將剪子遞於她,叫她快剪,將晦氣、煩惱一並叫紙鳶帶了去才好。
    吳熳笑著接過,卻遲遲未動,隻極目望著紙鳶搖曳。
    她如今衣食不愁,夫妻順心,公婆疼愛,已是許多人求而不得,無甚煩惱需減去的。
    隻任由空中的蝙蝠飄搖許久,待眾人欲散了,才隨大流,減了線,任紙鳶飛遠。
    放了紙鳶,眾人笑鬧累了,隻圍擁著三位主子往回走,皆不曾注意到,這嬉戲場景,叫遠處半山腰上一雙淫.邪眼睛瞧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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