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六十九回 香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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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半個時辰後,嚴妻持一兩尺長斷劍乃還,吳熳與王官兒都知道她做甚去了,麵無異狀,尤其王官兒這個以驅鬼為生之人。
    嚴妻將斷劍奉至吳熳身前,言說,“小婦家無豐資,無法報夫人救命之恩,隻有此劍,偶然得之,觀之應是古器,望夫人莫嫌棄。”
    吳熳搖頭不接,因解釋道,“孩子遭此難,亦有我們將人逼急之故,你不遷怒,已是大德,怎可受你的禮。”
    嚴妻堅持,見吳熳不收,又轉向王官兒。
    王官兒極為眼饞,此乃上古青銅器,雖漆綠生鏽,但劍上寒氣直冒,森然殺伐之勢不減,已生靈氣,是極好的法器。
    但此劍與他所修之道不符,用不上手,收下於他來說不過藏品而已,無甚用,且救下這孩子,他沒出半分力,受之有愧。
    於是,便與嚴妻一起勸說大奶奶收下。
    他自想著與大奶奶的法器之約,不知如此可算減去一件?
    吳熳左右看看兩人的殷切眼神,略想了想,使兆利又去取了一趟東西。
    後將東西取出,置於嚴妻眼前,赫然是胡四姐的狐丹,“我用此物同你交換。”
    見嚴妻想拒絕,吳熳直接道,“這狐丹雖未大成,無法助你成鬼仙,但收斂身上的厲鬼氣息應是有用的,你也不想此次之事再發生吧。”
    吳熳說著,眼睛望向榻上安睡的孩子。
    厲鬼無法在白日裏現身,而嚴家父母年邁,看不住一個活潑好動的孩子,這才叫人鑽了空子。
    且這一晚據她留意,嚴妻將孩子交到王官兒手上後,無論多焦急心切都不曾靠近過,想也怕身上鬼氣傷了孩子。
    有了狐丹,嚴妻便能時刻陪在孩子身邊,也就不會再有類似危險發生了。
    嚴妻亦跟著吳熳看過去,一想起孩子氣息微弱的模樣,便心痛如絞,掙紮過後,眼神堅毅收下,還欲拜謝,又被吳熳止住,“公平交易,不必如此。”
    嚴妻麵露感激,將狐丹直接吞下,鬼氣顯見收攏。
    室內眾人皆覺溫度上升,不再森冷,而嚴妻的麵色也如常人一般,不再青紫可怖,令人懼怕。
    她靠近孩子,孩子也不再被凍得打哆嗦,嚴妻欣喜,熱淚盈眶,忙用袖子擦了,謝過吳熳王官兒後便要離去。
    吳熳忙叫住她,“家中還有些熬粥好用的粳米,你稍待,帶一些走吧。”給孩子養胃用,也算她的一點兒心意。
    說著,兆利已叫護院去廚房搬了。
    嚴妻知粳米名貴難買,自是又謝,王官兒見吳熳不自在,引了嚴妻說起別的,問起這劍從何得來,畢竟此劍古樸,嚴家家貧,不似能有此傳承的人家。
    隻聞嚴妻答道,“先前有一水鬼持此劍來,欲吞噬小婦,小婦反製了他,他打鬥中遺落此劍,也不敢回頭撿,小婦就拾家去了。”
    王官兒接過劍仔細端詳,冥思苦想,也不知哪裏的水鬼能有此際遇,須臾,方拍腿道,“是了,如州附近水域有一處極出名的古戰場,時常有鬼出沒,想水鬼從那處而來,不過打不過你一新喪厲鬼,應隻是普通水鬼撿了水底的好東西......”
    吳熳和嚴妻隻見王官兒越看越入迷,說話聲也漸變成喃喃自語,叫人聽不清,遂也不再顧他,等護院將米扛來,嚴妻便帶著孩子與米袋去了。
    吳熳喚了幾聲入迷的王官兒,不見反應,便叫兆利給他送床薄被,也去休息了。
    次日,官差果上門。
    霍生死了,吃了一整包自個兒買回家的捕獸藥,隻其舌被人割去一半未好,脖子又被掐得青紫,有眼睛之人一看便知捕獸藥是被人強喂進嘴裏的。
    而近日與之結怨的也就賈家一家。
    因著賈家與知府是故交,賀夫人也著人打過招呼,官差倒不無禮,正常走訪。
    吳熳及家下亦不懼查,全程配合。
    隻未過半日,調查此案的太爺、官差午時皆困倦不已,做起了夢。
    夢中,一小婦人向大小官吏陳情,將霍生所作所為一應托出,連自己的私.密之事亦未隱瞞,又言明她如何殺死霍生為子報仇之事。
    眾人驚醒,互對夢境,大為驚詫,忙照嚴妻所言四處查訪,發現均屬實情,眾人亦對霍生極為鄙夷。
    陽間人不管陰間事,霍生罪有應得,下了地獄有閻王小鬼處罰,嚴妻是鬼,衙門也抓不住,何況其是受害者,如此,此案便結。
    消息傳出,吳熳隻歎息。
    霍生上門來鬧那日,她未大張旗鼓送他去衙門,便是為嚴妻的名聲及孩子日後的成長環境著想,沒想到,嚴妻本人卻不那麽在意,敢如此直言。
    一時倒叫吳熳分不清誰才是開放的現代人。
    胤礽在此事過去半月有餘才歸,見了那斷劍,又聞那霍生之事在他未出發前已有苗頭,妻子瞞下不說,一人便料理了,一時氣惱,將人按在床上好好收拾了一夜。
    後便不理人,食宿皆在書房,將如州的地形,各地人口土地、物價、糧食特產等一一錄下。
    吳熳送過幾次茶水與飯菜,見人一副“知道錯了嗎”的神情,隻覺好笑,後也不理人,自顧研究那斷劍去了。
    她將劍上的銅綠與鏽跡除去後,便見其光華,寒芒畢露,握在手中,恍惚能見古時戰場上的殺戮血腥之景,與她心底的暴虐戾氣遙相呼應,極為趁手。
    隻劍斷一尺,無尖刃,殘缺之美十足,卻殺傷力大減,對付鬼怪還行,傷人便有些不足,吳熳對此頗遺憾。
    胤礽亦知古劍不凡,又見妻子心喜,命兆利尋了匠人,定製了一柄劍鞘,方便隨身攜帶,難得見人情緒外露,摟著他親了一口在臉上。
    胤礽眼神轉暗,將人扛起又收拾了一頓。
    後幾日,諸事盡了,夫妻二人準備離開如州。
    胤礽偕吳熳去了衙署與賀家夫婦告別,夫婦二人皆不舍,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因著周雪月,賀成瑞考核不定,極大可能需在外再熬三年,也就不能相約明年都中見了。
    賀成瑞將近而立之年,且算年輕,倒不甚在意,加之早幾年都中父母已相繼過世,徹底無了後顧之憂,在外也無牽掛。
    席上便不道失落之意,隻加緊與胤礽探討些政.務,在他看來,賈琛這個世侄兼師弟實乃為官為將的奇才,可惜,人誌不在此,叫朝廷失了一員能臣良將。
    女眷這頭,吳熳方開口,顧氏眼中便有了淚意。
    她已多年沒與都中故地之人來往了,又在這兩月時間裏與吳熳處出感情,一時聞她要走,極為不舍。
    吳熳隻得輕聲安慰她,待顧氏緩過勁兒,又與她道歉,說起別的,“甄家那姑娘,雖不十分確定,也有七.八分了,不論真假,我都請娘家嫂子與賀家四姐去找薛家要來,送到如州,讓老太太認一認,若是對的,那是極好,若不是,也叫老太太有個念想,我們再繼續尋。”
    吳熳隻笑著點頭,堅定道,“定是對的。”
    顧氏隻當是吳熳安慰她,拍拍她的手,心中慰藉又期盼著。
    都中。
    賀家四姐,也就是季聞的母親季賀氏看了如州來信後,方知弟媳這胎生得如此凶險,暗惱弟弟照管不經心,不過,幸有好心人相助。
    再一瞧好心人的悲慘遭遇,也生同情,叫來季聞去查信上所言之事。
    季聞查來查去,拐賣小姑娘的人販子已被處死,線索斷了,但見此案過後,應天府衙門有一人被發配了,頗為詭異,便往深查了一查,發現被發配那人背後有胤礽的人相助,驚奇又好笑。
    有這層關係,查問那人便簡單多了,那人斷定那姑娘便是當年姑蘇閶門外的甄士隱老爺家女兒。
    季聞將此事一與母親稟明,季賀氏便邀了顧氏娘家嫂子投了薛家拜帖。
    時薛姨媽一頭霧水,她就算不理外事,也知薛家與季顧二姓並無交情,對這兩位太太也隻未出嫁時略有耳聞,並不相識,為何獨獨投了拜帖與她。
    她拿不定主意,隻著人去請了姐姐王夫人來。
    王夫人近日正忙著與侄女兼侄媳王熙鳳鬥法,因著多年不管事隻掌權,吃了不少暗虧,如今正忙得焦頭爛額,聽得薛姨媽有事相商,第一反應便是沒空。
    但一聞兩位實權官家誥命夫人上門,又來了精神,往梨香院去了。
    薛姨媽將拜帖往王夫人手裏一遞,問道,“姐姐可曾聽聞兄長與這兩家兒有來往?”
    王夫人亦搖頭,“應不是這個緣由,若為王家,帖子該投到嫂子處才是。”兄長王子騰巡邊未歸,嫂子卻是一直在都中的。
    王夫人思慮了一圈,一樣樣剔除,便往子女婚事上想,回憶起那兩家可有適齡未婚的子女,而薛家,薛蟠名聲在外,又隻是商家子,怕是不可能,但寶丫頭......
    王夫人看了看裏間正在描花樣的薛寶釵,小小年紀便容貌豐美、端方大氣,兩位夫人為聘她而來,也不是不可能。
    薛姨媽見姐姐如此情狀,喜不自勝,寶丫頭待選無望,若是能嫁到官宦人家,也是極好的!
    王夫人見妹妹欣喜,眼中閃過暗色,心中不住考量寶丫頭是嫁到仕宦人家於元春有利,還是定給寶玉,為寶玉多層保障好。
    可兩位太太一上門,說明來意,王家姐妹都愣住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結果。
    薛姨媽最先回神,歉意笑笑,忙叫小丫頭尋了香菱來。
    時香菱聽聞有官夫人有要見她,怯怯垂首進來,給房中各位太太都請了安,便被其中一位太太牽住手,輕輕拉了去。
    季賀氏聲音柔和道,“抬起頭來,我瞧瞧。”
    小姑娘一抬頭,季賀氏便見了眉間的胭脂痣,再一看這標致品貌,與弟媳送來的封老太太畫像是有幾分相似,便回頭與顧家嫂子對視點頭,應是對了。
    兩人各拉住小姑娘一隻手,與她說明原委。
    香菱聞說她媽這些年到處尋她,眼鼻都酸,在夫人麵前也沒控製住,一下子滾下淚來。
    薛姨媽見狀,忙叫婆子領了她出去洗臉,心中對這兩位捧著百兩金子來,就欲將兒子背了人命搶回來的丫頭要走,不大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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