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葬在玫瑰花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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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聿搶救著喬笙。
    門外不停的有醫生和護士闖進來,進行著最後的搶救。
    心髒跳動的那根線,已經平了。
    每個做醫生的,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喬笙真的想解脫了。
    沈聿離得最近,他能看到喬笙眼角滑落的一滴淚。
    是,她聽到了那些話,可她依然不在乎了……
    她才26歲。
    她的人生,才過去四分之一。
    沈聿所有的病人都在求生,唯獨喬笙,她一心求死。
    她是掉進了怎樣的黑暗裏,她的人生裏,連一丁點光明都沒有了。
    沈聿手上的動作一直不停,他還在搶救著,他不想放棄心跳停止後的這三分鍾!
    隻要心跳儀有所反應,人,就能救回來!
    “沈醫生。”
    一旁的護士惋惜著,看著儀器上的數字。
    “沈醫生,已經沒機會了……病人,死了。”
    死了。
    喬笙死了。
    陸廷淵那如同死機的大腦,終於再次運轉。
    他雙目通紅,聽到了護士的那一句。
    死了!
    喬笙真的離開了他!
    不可能!一定不是真的!
    陸廷淵瘋了一樣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他撲向了病床,卻跌倒在地。
    他幾乎是爬著到了床邊,周圍的醫生護士很多,甚至有人踩在了他的手上。
    可陸廷淵全然不顧,他隻想碰到喬笙,想讓她活過來!
    她憑什麽死,她有什麽資格死!
    該死的女人!
    她敢死,他就把她的屍體挫骨揚灰!
    “喬笙!”
    陸廷淵怒吼,他忍著常人難以承受的痛站了起來,他死死的掐著喬笙的肩膀,拚命的搖晃著她。
    “醒過來!喬笙,你醒過來!”
    “老子命令你,醒過來!”
    “喬笙,你這個混蛋!”
    “你敢死,你敢死我將你拋屍野外!把你的屍體拿去喂狗!”
    “夠了!”沈聿推開了陸廷淵,手上的起搏器還沒再一次落下的時候,病房裏忽然一黑。
    停電了?
    沈聿動作一停。
    或許,一切都是天意……
    “喬笙!”
    一向冷傲的陸廷淵第一次有了哭腔,他緊緊的拉著喬笙的手,忽然想起了什麽,他提高分貝,用力的在喬笙耳邊吼道。
    “喬安還活著!”
    “我一直沒告訴你,喬安還活著!安安活著,我們的女兒還在這個世上!她根本沒死!”
    “是我騙了你,我該死,我騙了你,我隻是想讓你嚐一嚐失去親人的痛苦!我將她送去了孤兒院,她一直活著!”
    “你睜開眼啊,我帶你去見安安!她很可愛,她長得像你!從出生到現在,她一直想見你,她想抱一抱媽媽!”
    “喬笙,你爭氣一點!你快點醒過來!”
    病房裏驟然一亮。
    醫院停電是忌諱,但是短短的一分鍾,變故已經難以挽回。
    就連陸廷淵所說的這一句話,對喬笙而言,或許太遲太遲。
    沈聿那一拳頭還是打在了陸廷淵臉上,他推搡著陸廷淵,將他丟出了病房。
    “混蛋!”
    “是你害死了她,你沒有資格再看她一眼!”
    病房的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陸廷淵倒在地上,低著頭,身子在微微顫抖。
    沒有人能看到的他臉上的淚,沒有人能注意到他撕心裂肺的疼。
    一切真的太遲了。
    就像在這一刻,他才終於明白,他不是恨喬笙,他是愛著她的,卻一直不肯承認。
    原來愛情,是這樣痛苦的。
    喬笙也經曆過和他一樣的痛苦,但為什麽,他明白的這麽晚?
    沒有人敢上前去攙扶起陸廷淵,他散發著戾氣,讓人避之不及。
    時間一點點過去,陸廷淵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沈聿的聲音響起,才讓陸廷淵抬頭看了一眼。
    “喬笙沒有家人,所以,這裏隻能你簽字。”
    沈聿將筆和死亡通知書遞了過去,陸廷淵遠遠看了一眼,他沒有伸手。
    他不想接,隻要不觸碰,喬笙就沒死。
    她還活著,她隻是怨恨自己無情,她一定也聽到了安安活著的消息,所以喬笙在恨著自己。
    他也痛恨自己。
    他是做爸爸的,他怎麽能那樣心狠?
    那是他和喬笙的孩子,他就那麽容不下她嗎?
    該死的不是喬笙和安安,是他才對。
    陸廷淵眼眶泛紅,麵色泛白,那個江城人人敬畏的男人,此刻淒涼無比。
    “沈醫生。”
    陸廷淵的聲音沙啞而且很低,沈聿應了一聲,聽到陸廷淵在問。
    “有沒有一種藥,能夠忘記所有的痛苦?”
    沈聿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半響後,他搖搖頭。
    “陸先生,節哀。”
    死亡通知書離的陸廷淵更近,他抬手,不耐煩的打掉了那些東西。
    “喬笙活著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好好對她?”
    沈聿詢問出聲,他撿起了地上的通知單,再次看向陸廷淵,“陸先生,難道人總是要等到失去的時候才會知道珍惜嗎?”
    “有一句話你沒有聽過嗎?”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
    “如果有來世,希望陸先生你不要再辜負喬笙,她明明值得被愛,你卻一直看不到她。”
    沈聿將筆和通知書放在了陸廷淵腳邊,他起身,漸漸離開。
    陸廷淵喃喃自語,苦笑出聲。
    “喬笙,我感覺到的愛太遲了。”
    “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是連累你。”
    “如果有下輩子,我會離你遠遠地。”
    “你會嫁給什麽樣的人呢?一定不要是,像我這樣的人……”
    喬笙的葬禮是在半個月後的八月。
    殯儀館沒有人,這是陸廷淵的意思。
    來送喬笙的,隻有陸廷淵和沈聿。
    沈聿到的時候,捧著喬笙的骨灰盒,這,也是陸廷淵的意思。
    那天醫院後,陸廷淵再沒看過喬笙一眼,直到半個月後的今天,他才見到了喬笙的骨灰盒。
    一個黑色的長方形盒子。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變成了盒子裏的一堆灰。
    沈聿將骨灰盒遞了過去,“喬小姐這樣追求自由的人,或許隨風而去,是她最好的歸宿。”
    陸廷淵轉身看去。
    半個月的時候,他胡子拉碴,看起來憔悴了十歲。如果不是此刻穿的體麵,陸廷淵的狀態,連乞丐都不如。
    他接過了喬笙的骨灰盒,忽然笑了笑。
    “是啊,她追求自由,活著的時候,她就想要自由。”
    “和風一起離開嗎?”
    陸廷淵笑著,他覺得自己很壞,但他就是要壞。
    “我偏偏,不如她的意。”
    “她想隨風,我就要土葬,我要讓她靈魂也要緊固在一個地方,讓她後悔自殺,離我而去!”
    沈聿無聲的看著,許久後,他開口,“陸先生,你何必呢。”
    “放過她,或許也是放過你自己。”
    陸廷淵忽然神色悲涼,他抱著骨灰盒,聲音空洞。
    “若是她跟風一起跑掉了,我還怎麽找到她?”
    他將喬笙葬在了莊園。
    那一片玫瑰花田,再次開出了花。
    一切好像都沒變。
    隻是,花田裏曾經彈奏鋼琴的那一道身影,再也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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