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燕輕輕的推開虛掩著的房門，裏麵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她想打開屋裏的燈，卻不知道開關在哪裏，於是掏出手機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往裏麵照去。
    “誰呀”
    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從裏麵傳來，將馬燕嚇了一跳。她穩住心神將亮光照向發聲的方向，隻見一位麵如枯槁的老太太正蜷縮在一張床上，用兩隻黑洞般的眼睛望著她。床鋪上的腥臊味直衝馬燕的腦門。
    “啊！”馬燕發出一聲驚呼，雙腳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
    “那是我媽。”勞強從馬燕的身邊走進屋裏，按動了牆壁上的電燈開關。
    led燈泡那毫無人性的白色亮光瞬間充滿了整間屋子。馬燕看清了屋子的擺設，右邊靠牆擺著一張方桌，方桌上擺著幾副碗筷。屋子的另一角擺著一張床，老太太的眼睛此時已經眯了起來，好像睡著了一樣。
    “爸，有人來了嗎”
    一個稚嫩的少女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眾人紛紛轉過頭去，看到一位身穿校服的小姑娘背著書包走了進來。
    “回來了小芳，你先寫作業，爸這就去做飯。”勞強和女兒打了聲招呼，匆匆的又回到了彩鋼瓦的下麵。
    小芳禮貌的向孟亮和馬燕他們問了好，將書包放下後來到奶奶的床邊，掀開奶奶身上的被褥看了看說：
    “等一會兒呀奶奶，我去給你拿衣服。”
    不一會兒，小芳從裏麵的一個套間裏拿出一個小褥子和幾件衣服，開始給尿了床的老太太換被褥和衣服。
    老太太雖然體重不大，但對於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來說還是有點重。馬燕看到她吃力的樣子，忍住那股讓人惡心的臭味，走上前去給小芳幫忙。
    換好了被褥和衣服，小芳把那些髒衣服抱在懷裏向馬燕鞠了一躬，小聲的說道：
    “謝謝！”
    馬燕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答不用謝，隻是愛戀的看著小芳那張過早成熟的清秀麵孔。小芳將髒衣服拿到外麵水池那裏將髒衣服扔進一台破舊的洗衣機裏，加上些洗衣粉按動了開關，洗衣機便像拖拉機一般轉動起來。
    重新回到屋裏的小芳從書包裏拿出書本，趴在那張方桌上開始寫作業。馬燕站在她的身後看到小姑娘的字跡清秀而工整。
    “你叫小芳”馬燕撫摸著她幹澀的頭發說。
    “嗯。”小芳點點頭。
    “你媽呢”
    “不知道。”小芳搖搖頭。
    “你想媽媽嗎”
    “不。”小芳搖搖頭。
    “為什麽不想”
    “媽媽不喜歡我們這個家。”小芳抬起頭用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看著馬燕說。
    馬燕不忍心再問下去，她離開小芳的身邊，走到左邊和右邊的房間裏都看了看。發現這棟房子裏一共有四個房間。
    最東麵的房間裏是一張單人床，床上麵胡亂扔著一條髒兮兮的被子。緊靠著老太太隔壁的房間裏是一張雙人床，床鋪收拾的還算幹淨，房間裏有一個衣櫃和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一些女人用的化妝品。再往西是一個套間，裏麵放著一張小床，小床上堆著一些布娃娃。
    這個破舊的家裏竟然有四張床老太太一張，勞強夫妻倆一張，小姑娘一張，那東麵那張髒兮兮的床是誰的呢想到這裏馬燕又回到小芳的身邊問道：
    “小芳，你們家裏有幾口人呀”
    “五口人。”小芳不明所以的看著馬燕回答。
    “都是誰呀”
    “我奶奶，我爸爸媽媽和我，還有我叔叔。”小姑娘用手指著東麵的房間說：
    “那就是他的房間。”
    “你叔叔去哪裏了”馬燕問。
    “不知道，他已經好些天沒回家了。”小芳搖搖頭說。
    馬燕本來還想再問小芳幾個問題，可這時候勞強在院子裏叫起小芳來。
    “小芳，收拾一下作業吧，吃飯了。”
    “哎。”
    小芳順從的將作業收進書包裏，拿起桌上的碗筷就要往外走。馬燕抓住這個時機將中江那個勞強的照片拿出來給小芳看。
    “這個人是誰”
    小芳將照片接過來，仔細看了一眼說：
    “他就是我叔。”
    “這不明明就是你爸爸嗎”馬燕追問道。
    “不，阿姨，我爸和我叔雖然是雙胞胎，長的一模一樣，外人很難分辨出來。但我能認出來。”小芳臉上第一次露出自信的笑容。
    “你是怎麽分辨的”
    “我叔小時候發病的時候被狗咬過，他左邊的耳朵是少一小塊的，你仔細看就能發現了。”小芳說完抱起碗筷走了出去。
    馬燕走到那盞雪亮的led燈泡下，將照片湊到亮光處，仔細的看向照片中人的左耳，果然在他的左耳上部有一個小小的缺角。
    “啊，原來是這樣！”馬燕恍然大悟。
    中江車禍案的那個勞強根本不是真正的勞強，他是勞強的孿生弟弟，拿著勞強的身份證和勞強的妻子李平一起去了中江。想到這裏馬燕趕緊返回到院子裏，此時勞強和小芳已經端著飯菜往屋裏走，孟亮和葛江兩個人正站在院子的門口抽著煙。
    “不好意思了警官，我們先吃飯了。家裏髒，就不讓你們啦。”勞強和小芳雙手端著飯菜走進了屋裏。
    馬燕走到院門口，向孟亮和葛江訴說了自己的發現。孟亮和葛江兩人的嘴巴張的老大，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馬燕，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發什麽呆呀，你們倆。”馬燕沒好氣的說。
    “哎呀我的大偵探，今天這案子要是破了，我回去給你請功，妥妥的三等功，沒跑了。”孟亮雙手抓住馬燕的肩膀用力搖晃著。
    “真不好意思，昨天我來時也沒問清楚。”葛江滿腹遺憾的道歉道。
    “行了，被你搖散架了。”馬燕打開孟亮的手臂問：
    “那接下來怎麽辦”
    “那還能怎麽辦，走呀，去問個清楚。”孟亮說著話就往院子裏麵走。馬燕從後麵一把拉住他說：
    “等會吧，叫人家把飯吃完。”
    三個人心情舒暢的站在院門口看著屋裏麵的祖孫三人。勞強把老太太扶起來靠在床頭，小芳端著碗坐在床邊一口一口的喂著老太太吃飯。
    一陣咕嚕嚕的聲音不知從誰的肚子裏傳出來，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同時發出了會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