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認為，陛下見到東西後，應該有話和我說。”
    韓楓確實沒想到，李玄基會直接下旨保他，他隻是覺得，自古君王都在乎權力和實力，自己將飛雷神獻出，就等於給他提供一種強大的軍事實力。
    原本不想透露出飛雷神的純在，沒想到還沒等到自己成長起來，就遭遇了葉炳一事；並且京都府那麽快就找上了他，還得知葉炳是太子門下。
    自己身上沒有靠譜的底牌，一想到若是太子施壓，京都府必定向著太子，隻有將飛雷神獻出，就算是入了牢獄，李玄基應該會與自己做這筆交易，那時自己要想出獄也不是太難。
    “你覺得朕有話和你說？那你認為朕會和你說什麽？”
    李玄基的話同樣模棱兩可，將問題又拋給了韓楓，將自己的心思想法深藏。
    “陛下見過新雷火，難道不想將此納入司軍部？”兩人來來回回相互試探，就像兩個狹路相逢的獵食者，在窺探對方的內心。
    “你一直將那個東西藏著，不就是怕朕知道嗎？”
    “韓楓確實有所顧慮，畢竟這東西太過危險，不過陛下幫我解圍，這交易也算達成，自然可以獻給陛下。”
    “你覺得朕是為此才替你解圍的嗎？在你眼裏，朕就是那種為了利益就能顛倒是非的人？”李玄基語氣漸漸加重，向著韓楓質問道。
    “韓楓見識短淺，一時迂拙，還望陛下見諒！”察覺到李玄基語氣的變化，韓楓立刻道歉。
    李玄基站起身來，走向燃著木炭的爐盆旁，拿起鐵鉤翻動著火紅的木炭。
    “韓楓，看一個人就像凝望湖水，你以自己的想法去待看別人，你能看到的，隻是湖水映射的你自己。”
    “葉炳一案，起因不在你，朕才替你開脫。”可能是察覺氣氛變得有些壓抑，李玄基一轉柔和語氣：“不過朕沒想到，公堂之上，麵對葉家的狀師和各種指控，你居然一點也不慌張。”
    “陛下明鑒！”韓楓眼眸微抬，凝視著爐中火紅的木炭，沉寂了片刻後繼續說道：“幸得書齋莊先生幫忙，韓楓才僥幸拖到陛下口諭到來。”
    “莊雁？儒聖先生居然讓他出山了。”李玄基稍微頓了一下，隨後繼續挑弄炭火。
    “陛下知道莊先生？”
    韓楓很是驚訝，目前為止，他所遇到的那些人，無論是亓官青還是天下書齋的莊雁，李玄基都對他們了如指掌，就好像整個京都皆在他的雙目下。
    爐子中的炭火越燒越旺，李玄基終是停下，轉身走到臥榻的屏風後麵，隨後就見後麵的牆向兩邊徐徐展開，殿內一下變得通透明亮起來。
    “莊雁啊，他曾是京都第一狀師，後來被儒聖先生收入門下，已經遠離俗世數載，沒想到居然為你出山。”
    李玄基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韓楓也隻好起身，向著屏風行去。
    走屏風後，外麵的風景一覽無餘，遠處山丘上青鬆林立，山丘下一個湖泊，碧綠清澈，顯然是常有人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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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切的說是一個很大的池塘，池中蓮葉已經半枯，橙黃的錦鯉在水裏繞著圈遊蕩著，好似在等岸上的人投喂吃食。
    韓楓跟隨著李玄基走到殿外，行至一座六角亭下，站到池塘邊的岸堤上，環視一圈。
    “怎麽樣？”
    “陛下問的是這景色？”李玄基突然的提問，韓楓楞了一下才回複道。
    “這禦書房後的景色如何？”
    “碧波青蒼雲霧繞！”韓楓脫口而出，隨後暗歎口氣又吟出下一句：“閑庭院落鎖凡生。”
    李玄基一聽，緊接著苦笑一聲：“你小子還真是大膽啊，”
    “碧波青蒼雲霧繞，閑庭院落鎖凡生。你的意思是說，這禦書房後山色秀美，可朕也因家國之事，將此生都關在這深院之中。”
    李玄基神色略微波動，以往來這禦書房的人，無不是誇讚其別有洞天，景色宜人；韓楓還是第一個所述不同之人，而韓楓的這番感受，和自己內心最深處的居然相同。
    世人皆羨慕天子身份尊貴，權勢通天，卻難理解天子也會有煩憂和苦惱，韓楓怕是古往今來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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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陛下說，莊雁拜入儒聖門下，隻是入了天下書齋，他為何要隱世呢？”看著還在感慨的李玄基，韓楓杵在一旁不知作何，過了一會才有忍的打斷道。
    李玄基聞言，立刻回到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隨後才緩緩說道：“入天下書齋和入儒聖門下可不一樣，天下書齋生員遍布天下，少說也有萬數，但儒聖的弟子，隻有十三人。”
    “啊！這是特招生嗎？”韓楓內心嘀咕兩句，接著問道：“那這些人都是誰啊？”
    “有些是隱匿於山野，有些早就留在了過去，這些也都不重要了。”
    就在韓楓想繼續問點什麽時，倪公公帶著兩人出現到門口：“陛下，膳食已經備好了，您是打算在屋內還是屋外用膳。”
    “就放到這裏吧！哦對了，你出趟宮，去傳監國寺卿來見朕。”李玄基抬手指向一旁的石桌上，倪公公身旁的兩個小太監立刻端著齋麵走過去。
    “老奴領旨！”倪公公聞言立刻躬身受命，轉身迅速離開禦書房。
    其他人退去後，李玄基先行走到石桌旁挽袖而坐：“你也做下來吧！”
    由於早上沒有吃早飯，所以也沒太顧及，聽到李玄基的話，韓楓立刻就坐到石桌前；看著李玄基動筷，韓楓也不客氣的吃起來。
    齋麵比較清淡，韓楓也還吃得習慣，李玄基慢慢悠悠的吃著，時不時注意著韓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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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楓幾口就將麵吃完，抬眼看去，李玄基的碗裏還有很多。
    麵對李玄基投來的目光，韓楓感到有些尷尬，早知道就吃慢點了，早早吃完沒事幹，挺無聊的。
    “嚐嚐點心，還有那些蜜餞，都是嶺南特產，關內很難吃到的。”李玄基看著韓楓坐立不安的模樣，指了指桌上的點心說道。
    “謝陛下！”韓楓回應一聲，夾了一塊米糕放到麵前的小碟上，然後開始品嚐起來；有了前麵的經驗，韓楓便沒再大口吃，而是小口的嚐著消磨時間。
    又過了許久，在此期間，李玄基與韓楓聊了挺多，也是從談話中得知，原來那日在天下書齋得到的君子令，原來有免死的作用，若是公堂之上，自己亮出君子令，就可免去罪責，不過也變相承認是自己做的。
    雖能得到皇室的免責，卻要在天下書齋重審，若是所作嚴重，將收回君子令，革除過去得到的所有功名，轉為庶人，永世不能從官。
    韓楓知道後也相當震驚，難怪這東西是由皇室所贈，竟有免死金牌一樣的效果。
    在後麵的聊天中，韓楓還得知他所管理的司軍部，原來是屬於儲君下屬管理機構，搞得韓楓還以為自己屬於太子下屬。
    然而李玄基卻解釋了太子並非儲君，太子隻是對於第一個皇子的稱呼，不過在爭奪儲君位置時確實能占到些優勢，韓楓聽到後才稍微緩口氣。
    然而韓楓還是有些疑惑，不明白為什麽李玄基要給自己說這麽多，按道理自己不知道不是更好，畢竟在他們眼裏韓楓屬於沙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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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來李玄基頭一次見到韓楓這樣性格的人，無意間也和他聊起自己的很多事，就在兩人聊天之際，殿內方向兩人悠然走來。
    “陛下，監國寺卿到。”倪公公的聲音率先傳來，聞言韓楓也起身望向來的二人。
    “微臣參見陛下！”李太白身著官服，麵潔衣整，儼然沒有韓楓前幾次見的那般蒼老頹廢，好像一下子年輕了20歲。
    “起來吧！”李玄基起身笑臉相迎，隨手招呼過來一起坐下。
    “韓楓見過額先生！”韓楓拱手抱拳，有些吞吞吐吐的說道，說來也奇怪，韓楓與其他人打招呼都很方便，唯獨到了李太白這兒有點不知所措，或許是他的頭銜太多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麽稱呼。
    李太白一眼便看出韓楓的難處，直言道：“小家夥，你既然已經加入劍南閣，在宮裏叫我李大人，在外麵叫我閣主即可。”nt
    “那韓楓就依李大人所言！”韓楓再次抱拳道，心裏顯然也明朗了許多。
    “看你們這樣，顯然不是第一次見麵了？”李玄基望著兩人交談，明顯之前就見過麵，而且還有過交集。
    “和這小家夥有過幾麵之緣，他還欠我一壺酒來著！”李太白拍了拍韓楓的後背，滿是欣賞之意。
    韓楓被這突入齊來的話刺激到，不禁輕咳幾下：“您不是說過不用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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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李玄基卻突然接過話茬：“這就巧了，他今天也剛欠我一碗齋麵。”
    聞言韓楓瞬間楞住，原來還有這麽一個套，一時間分不清是認真的，還是逗他玩的了。
    “哈哈哈！我開玩笑的，你也信了？”看著韓楓認真的模樣，李太白爽朗大笑。
    李玄基和李太白兩人不禁嬉笑出聲，兩人這般模樣，一點也不像君臣，倒是像和朋友在捉弄一個小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