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學無先後,達者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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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徒幾人前腳剛走,後腳邱神醫要為病入膏肓的宴祭酒做手術治病的消息,便迅速傳了出去。
    這位赫赫有名的大佬神醫,素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平日裏權貴們想要尋他看病,簡直是難如登天。
    先不說能不能找到人的問題,就算找著了,人家還有三不看。
    非疑難雜症不看;大奸大惡者不看;看不順眼者不看。可謂是十分任性了。
    邱神醫已有一年多沒消息了,上次出現還是在南方的某個小地方。
    此次突然出現在京城為宴祭酒看病,聽說還是邱神醫的大弟子,太醫院院正田光請他出的山。
    而田光同宴祭酒是知交好友。
    這倆一個是教書,一個學醫,八竿子打不著一塊的倆人竟然是好友,也真是稀奇。
    至於什麽是做手術,大多數人都不太懂。
    聽邱神醫說,好像是要切開宴祭酒的肚子,切掉一截壞死的腸子,這樣還是那樣的。
    等等!
    這人這被剖開了肚子切掉了腸子還能活嗎?
    背地裏大家夥都在議論紛紛。
    有的說,邱神醫的醫術,天下無人能出其右,他既然說有救,必不會空口白牙。
    但心中持懷疑態度的還是占了絕大多數,更有甚者直言宴家是瘋了,由著邱神醫胡鬧。
    還有一些,則是等著看笑話兒的。總之,一時間全京城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邱神醫身上。
    諸多種種,眾生百相,師徒幾人一概不知。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當回事兒。
    師徒倆從宴府回來後,趙管家來報說:“太子殿下來過了,見您沒在又走了。”
    蔣禹清驚奇道:“太子?是皇帝陛下的兒子嗎?我又不認識他?他來找我幹什麽?”
    管家臉色古怪的看著她道:“您認識的。昨兒殿下還來了咱們府中,為您接風洗塵。”
    “昨天……”團子仔細的回憶了昨天來的人,除了秦玨好像隻有景衍了。嗯,景衍!!!???
    團子眼睛瞬間瞪得跟銅鈴似的。“你是說景衍哥哥?可他不是秦叔叔的外甥嗎?”
    “是。秦世子的親姐姐正是當今的皇後娘娘,太子殿下的生母。”
    “啊,原來皇帝陛下姓景的麽?”這個團子還真沒關注過。
    她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事,尚且忙不完,誰會想起來問這個。
    管家一臉無語,心道您光知道太子殿下的名諱,就不道問問他是誰家的麽。自家這小主子,可真是心大。
    蔣禹清想到這幾天可能會很忙,顧不上他。她也沒有宮中的對牌,進不了宮。
    就寫了一封簡短的信,讓管家送去給秦玨,這樣明天秦玨上朝的時候,順便給景衍捎過去,免得他再跑空了。
    第二天下午,田光就設法從法場弄來了一具無人認領的新鮮的男屍。
    同時,他還把自己的大兒子田商陸給帶來了。蔣禹清讓人圍了回春院,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死者是個上門女婿,為了謀奪妻子的家財,夥同自己外頭的情人毒死了妻子。
    事發後被抓,判了死刑,於今天午時三刻在菜市場被絞死。
    剛解下繩套,十分新鮮。
    這樣的人死不足惜,死後能為大夏的醫學事業進步貢獻一點力量,也算是變相的為他自己贖罪了。
    蔣禹清從她院子裏抱來一堆東西。
    藍色的手術服、帽子,鞋套、口罩。全套的某國進口的精鋼手術刀具,器械,及手術需要用到的各種藥品、紗布等。
    邱神醫和田光看到這些,明顯不是這個世界該有的東西時,有驚奇,有驚訝,卻默契的不問來處。
    至於田商陸,應該早就得過囑咐,也沒表現的太過好奇。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是屬於徒弟(小師妹)的機緣。
    他們做師父師兄的,能跟著沾個光,便是他們的福氣了,更不會起某些不好的心思。
    蔣禹清讓他們穿戴好防護用具後,又給他們一件一件講,這些的手術器械的用法。
    手術進行至某一步驟時該用到什麽型號的刀片,或是哪一號的逢針等等。
    邱神醫和田光都是大夏醫學領域的佼佼者,而且本身大夏就有一套十全完善的金瘍手術刀具,故而一點就通。
    至於田商陸,能被他爹帶到這樣的場合來的,自然也是十分不錯的。
    蔣禹清又命人拿來一塊帶皮的豬肉,教他們縫合。
    哪一層皮膚該用哪一號的縫針,持針器該怎麽拿。等等等等,當真是事無具細,皆盡所能,直說的她是口幹舌燥。
    好在成果十分不錯。
    看他們練習得差不多了,蔣禹清覺得可以在屍體上動刀子了。
    先從皮膚消毒開始。蔣禹清踩在一張高凳子上,一點點的給他們講,在什麽位置劃,劃多深,應該注意什麽……”
    師、徒、孫四個人一直忙著天黑實在看不見了方才停手。
    因為長時間彎著腰,累得是腰酸背痛的,可沒有一個人叫苦。
    反倒是因為打開了醫學領域新世界的大門,個個興奮不已。
    至於這具被解剖(切割)得亂七八糟的屍體,田光使了一種特別的類似於福爾馬林的防腐液醃……泡……呸,是作了防腐處理後,讓蔣禹清臨時收到醫院太平間去了,明天白天再拿出來。
    否則大晚上的擺在院子裏吉不吉利的兩說。萬一讓哪個下人看到了,非嚇出毛病不可。
    結束後,三人齊齊彎腰給蔣禹清做了一個揖禮,嚇得蔣禹清險些跳起來。
    “師父師兄你們這是做什麽?”
    夭壽哦,當師父的給徒弟行此大禮,也不怕她折壽。
    邱神醫樂嗬嗬道:“學無先後,達者為師。清寶,在這一塊,你比我們所有人都厲害,當我們的師父綽綽有餘。”
    團子幹笑著道:“不敢,不敢!”一麵應著,轉過身撒丫子飛快的跑走了,好像後麵有鬼追一樣。
    嚇得她師父邱神在後頭大喊:“天黑,你跑慢點“。
    團子於是跑得更快了……
    一連兩日,四人都在擺弄這具屍體。
    這個可憐的家夥,從頭到尾讓好學的幾人給切了個遍,縫得滿身都是“蜈蚣”,連“那玩意兒”都沒放過,也是狠。
    打眼一看就跟科學怪人似的,著實嚇人。
    三月十二,原定手術的日子。在宴府所有人的緊張和期待中來臨。
    一早,宴府外就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其中有平頭百姓,更多的則是各方派來打聽消息的……
    上午辰時,宴祭酒被除去了衣物,隻蓋著一張消過毒的薄被,被推進了宴家按神醫要求,精心準備的“手術室”。
    之後,邱神醫著人熬了麻沸散給宴祭酒喂了下去。
    在等待麻藥生效的時間裏,師徒幾人按照手術要求,嚴格的穿好手術防護衣,用消毒液淨了手,端著手依次進了手術室。
    穿著超小號手術衣的蔣禹清端著手走在了倒數第二個。
    直到田院正將手術室的門踢上,宴家人這才知曉。
    那位隻比他們膝蓋高那麽一點的兒的侯府貴女,靈惠鄉君,竟然是邱神醫的關門弟子,田院正的小師妹……
    邱神醫主刀,田光作副手,田商陸負責遞器械擦汗,幹護士的活兒。蔣禹清負責壓陣,四平八穩。
    當然,如果忽略她腳下踩著的高板凳的話,會很更有氣勢。
    手術正式開始。
    雖是第一次給活人做開腹手術,但因為之前操練過許多次,又有蔣禹清現場壓陣指點,所以邱神醫很順利就切開了口。
    方一打開腹腔,眾人便聞到一股惡臭,饒是早有心裏準備,也差點被熏得吐出來。
    隻見田祭酒整個下腹的腸道都堵滿了黑色的汙物,一些腸道甚至發生了沾連。
    邱神醫在蔣禹清的指導下,快速的找到已經壞死的闌尾,利索的割除。
    然後清除了腸道中的汙物,再用生理鹽水衝洗幹淨腹腔。之後再一層層縫合。
    整個手術可以說是十分順利。
    邱神醫打上最後一個結,剪斷羊腸線後,眾人均是相視一笑。
    之後利落的包紮、用沙袋壓上傷口,最後給病人蓋上被子齊活。
    剛打開手術室的門,焦急等候在門口的宴家人立即圍了上去。
    聽說手術很成功,宴師帝喜極而泣。
    這兩年宴帝師為了兒子的病,也是吃不香睡不好。就怕有一天,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今總算是鬆了口氣。
    看到兒子肚子裏切出來的東西,和洗出來的小半桶汙物,宴家人也惡心的險些吐出來。
    這樣的場麵,他就是身為病患的家屬都覺得惡心,這些跟病患沒有任何關係的大夫們卻能麵不改色的做完。
    想到這,宴家人對邱神醫師徒更為敬重了,他們是真正的醫者父母心。
    因為病人剛做完手術,不好移動。也不宜見太多的人,免得帶進去病菌。
    邱神醫便隻許宴老帝師換了幹淨的衣服,單獨進去看病患。
    看到兒子雖然臉色蒼白,但呼吸均勻有力,宴老帝師才終於放下心來。
    手術成功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傳遍了京都各大府邸。
    一些原本不看好此事的人,也不得不承認是自己格局小了。
    神醫就是神醫,連腸癰這種必死的病症都能治好,那醫術真不是吹出來的。
    一些有小心思或是家裏有病人的,尚不等邱神醫回府,就紛紛寫起了拜帖……
    此時。城西靠近城南的一座豪華府邸中。
    一個小廝模樣兒的人,腳步匆匆,一路小跑著穿過園子,再跑過一條雕花長廊,轉進了月洞門。
    屋裏,一個略顯刻薄的美豔婦人焦急的在屋裏走來走去,時不時的責問丫鬟,人回來沒有。
    正火上心頭的時候,聽得外頭匆忙的腳步聲往這邊跑來,心頭就是一喜趕忙迎上了上去,劈頭就問:“情況如何?”
    可憐那小廝跑了一路,氣兒都沒喘均。彎腰扶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道:“問了,手術、手術很成功。聽邱神醫說,說,再養上幾天、就沒事了兒了!”
    婦人頓時欣喜若狂:“果真如此,我兒有救了。”說著趕忙轉進內室去了。
    室內浮華的雕花大床上,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年青男子。
    本該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卻是眼下青黑,臉頰凹陷。露出來的皮膚上,長滿了大大小小的可怕膿包。
    盡管熏了香,房間裏仍然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臭味。
    婦人欣喜的跑進室內跟兒子分享這個好消息:“啟兒,你有救了。
    邱神醫來京城了,他連腸癰都能冶好,肯定也能治好你的。娘這就派人去請他過來。”
    青年男子有氣無力,低低的應道:“好,快去!兒,快撐不住了。”
    婦人連聲說好,抹著淚起身快速出去了。
    兒子房裏的氣味太難聞,她也有些受不住……
    外頭如何暗潮洶湧,蔣禹清一概不知。
    在田府吃過午飯,她把後續護理的活兒都交給了師傅和師兄,讓人把自己送回了家。
    忙了這幾天,著實累。
    若是擱在前世,這點兒活,真算不上什麽。
    奈何這輩子的小身體實在太小了些,再不休息,宴祭酒活的好好的,她該掛了。
    而且,此時已是三月中旬,郊外莊子裏的活該安排起來了。
    傍晚吃飯的時候,林老鏢頭同她辭行。
    說明天一早就走。他們已經在京城待了好幾天了,該買的東西都已經買的差不多了,是時候回去了。
    這兩天她同師父忙著手術的事情,沒空陪伴林外公,心裏著實過意不去。
    團子低著頭,愧疚的同林外公道歉。老英雄毫不在意的擺擺手,說她和邱神醫本就是進京救人的,自然是以病人為主。
    他一個走鏢的,常年天南地北的跑,哪裏就要人陪,沒得叫人笑話。
    團子知道留他不住,吃完飯後,就回屋從靈境裏拆了一匣子藥出來。
    有治療感冒發燒的,有消腫止痛的,有消炎止血的,都是林外公能用的著的。
    每種藥都用瓷瓶分開裝好,上頭貼上標簽,寫明用法用量和藥物禁忌。可謂是十分細心了。
    順便讓他幫忙捎一封報平安的信回家。
    林外公收到一匣子“神藥”簡直喜出望外。誰不知道“邱神醫”的藥萬金難求。
    這匣子藥,可是能保命的。
    一夜無話。
    次日,蔣禹清起了個大早。吃完早飯後,林外公就帶著鏢局的人啟程回家。
    蔣禹清帶著趙管家一直將他們送出城門外,方才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