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賜兒一麵死字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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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玨從文官隊伍裏出列,衝龍椅的皇帝和太子行了一禮,轉頭道:“不若讓我來回答洪大人這個問題罷。
    眾說周知,我與蔣家淵源頗深,他家的事情,我約摸知道得要比在場的諸位都要多些。
    誠然,蔣大人出身寒微,又不貪不腐,就是把他扒光了剝皮拆骨也賣不了幾個錢。他沒銀子,可他女兒靈惠縣主有銀子啊。
    靈惠縣主不僅有封地有食邑,她還有幾個疼她入骨的師父師兄。
    據我所知,京城國藥局,屬於扁鵲穀的三分利,她師父就給了她兩成,光是這一項,每年就有十多萬兩銀子的收益。
    而且,她的二師兄郭解還把京城和安醫院的二成利送給了她。和安醫院有多賺錢,相信各位不會不知道。
    另外,她到肅州後,也創辦一家和安醫院,和一家毛紡工坊。各位大人們身上現在穿著的毛衣毛線,全都出自她的工坊。
    所以,現在你們還會覺得蔣大人的財產來源不明嗎?”
    大殿內鴉雀無聲。
    大臣們都暗自心驚,我的天,這個小縣主這麽富有的嗎?將來若是誰家娶了她去,豈不等於娶了一座會移動的金山進門。
    可惜就是年紀小了些,不然那什麽,訂個娃娃親,來個青梅竹馬什麽的,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秦玨走到洪禦吏的跟前,圍繞著他繞了一圈:“至於說蔣文淵大肆收買軍心,圖謀不軌”
    他頓了一下頗為牙疼道:“他一介文官,即無錢財又無兵權,拿什麽不軌。況且,現在玉門關大營的守將秦將軍可是當今國丈,太子殿下的親外祖父。
    幫外人圖謀自己人的江山,是秦將軍老了,還是你的腦袋讓驢給踢了?”
    洪禦吏被懟的說不出話來,臉更是漲成了豬肝色。四周更是悶笑聲一片。就連上首的皇帝陛下,也忍俊不禁。
    咳了咳道:“好了,此事休得再提。洪卿,朕看你身子不適,回去休息兩月再來吧!對了,這兩月的月俸也不必領了,朕替你捐給邊關的將士們,也是個心意。”
    皇帝一句話就釘死了他。
    洪禦吏臉皮灰白的退出了大殿。在場的官員們,卻沒有一個同情他的。
    按說,他幹禦吏這活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什麽人噴得,什麽人噴不得,心裏該有個數才是?如此這般突然發難,怕不是得了某些人的授意罷。
    大臣們能想到的事,皇帝自然也能想到。下朝後,就派了隱衛去盯著洪禦史。
    尤其是邊關可能會迎來一場大戰的情況下!弄掉了蔣文淵,誰最得利,傻子都能想到。這些人,真的該死!
    洪禦吏也沒想到,他隻是參個人而已,竟然把自己搞到了閉門思過這種境地,還是兩個月之久。當真是悔不當初!
    肅州。
    十一月初,各個大營的軍醫們都已收到讓他們結束進修,盡快歸營的命令。斥侯傳回來的消息,匈奴已經在集結兵馬,準備犯境了。
    蔣禹清將準備好的各種藥品藥材,給各大營都裝了十馬車讓軍醫們帶回去。
    臨走前,軍醫們紛紛跪地磕頭:“學生,替將士們磕謝縣主和邱神醫大恩!”
    作為軍醫,他們不怕死也不怕苦。
    他們最怕的是沒藥。沒有藥,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傷員們,一個個的,在自己眼前死去,那才是最殘忍的。
    匈奴即將犯境的消息,藏不了也瞞不住,很快全肅州的百姓們都知道了。
    從前聽到匈奴即將犯境的消息,百姓們大多人心惶惶,尋思著收拾好東西,準備隨時逃難。一些有錢人家甚至早早的避了出去,等戰事結束後再返回來。
    今年空氣仍然緊張,然肅州城的百姓們卻奇異的發現,他們竟然沒有逃難的想法。
    思來想去,大概是看到知府衙門裏,蔣大人每天忙碌的身影,或者,他的女兒靈惠縣主,每天都會出現在和安醫院給百姓們看病。
    又或者是他家的白虎每天都會準時出現在街上,給自己掙口糧。
    也有婦人害怕,想催促夫君先去別的州府避一避的。男人斥道:“蔣大人一家那麽尊貴的身份,都沒跑,我們小老百姓怕什麽。”
    女人恍然,是哦!是不用跑。
    不知不覺中,蔣文淵似乎已經成肅州百姓們心中的定海神針。
    十一月初九。
    匈奴糾集了二十一萬人,兵分三路,直奔肅州而來。他們稱之為“打穀草”!其中往玉門關來的這路韃子最多,足有十四萬之巨。
    蓋因玉關門一帶,大多是平緩的戈壁和沙漠,無甚天險,隻有一道城牆作為屏障。
    一時間,整個肅州,風聲鶴唳,邊關將士們更是嚴陣以待。
    北風嘯嘯,大戰將起!
    同天,肅州府城的和安醫院掛出牌子,暫停接收病家。
    十一月初十,蔣禹清、邱神醫、陸邑三人,分別帶著三支由和安醫院和從各地趕來的扁鵲穀弟子組成了醫療隊,帶著大批的藥品和手術器械分別趕往玉門關、金陵關、涵穀關三處而去。
    這三個地方,也是正是今年即將開戰的主戰場。
    臨行前,蔣文淵帶著全家前來相送。在城門口,一身利落小男裝的蔣禹清挨個兒抱了抱她爹娘和哥哥,之後利落的翻身上了鹿背,帶著一隊長長的車馬走了。
    看著女兒小小的背影,漸漸遠去,消失不見。陸氏的眼淚終於如珠子般成串成串的往下滾落。
    女兒還帶著些許奶音的話,仍然響在耳邊:“娘親,我是大夫,大夫的職責就是救死扶傷。所以,無論您怎麽攔我,我都是要去的!戰場上,多一個大夫,就會多挽回一條生命!”
    她攔不住女兒,隻有在心裏向老天爺祈禱,保佑她的女兒能平安回到她的身邊。
    許多百姓都被這一幕深深的觸動到了。
    那是他們知府大人的小女兒吧。天啦,她還那樣小,居然就敢帶著人去往邊關支援。那裏可是戰場,一不小心,可是要死人的!
    幾個年輕的小夥子,當場捏緊了拳頭。
    格老子的,他們也投軍去!
    小縣主那麽小的孩子都敢上戰場。沒道理,他們這些土生土長的七尺漢子,卻要當縮頭烏龜。
    操,幹他娘的的!韃子再厲害他也是人,就不信他們不怕死。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小夥子們回家後,紛紛和家裏提出,要去邊關投軍的事。有那大氣開明的長輩直接道:“好,是條漢子。
    去吧,家裏的事情有我和你的哥哥們,不必操心!注意安全,更要記得,別給咱肅州人丟臉!”
    “記住了,爹!”
    也有父母反對的:“娘,我想去投軍!”小夥子同她母親說。
    她母親放下簸箕,拿起一根棍子劈頭就打:“我打死你個不孝子,那兵是那麽好當的。那些韃子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主,你去了隻有送命的份兒。”
    小夥子道隻是平靜的同他娘道:“娘,我今天在城門口看見知府大人了。他是去送他的女兒靈惠縣主的。”
    他頓了一下,比了一個大概的高度道:“娘,靈惠縣主,也就這麽高一點。她是零州人,還是是個小女娘,她都敢去,我為什麽不能去。
    我堂堂一個七尺男兒,還是肅州人,韃子來了,我連保護自己家鄉都不能嗎?娘!我不想再逃難了,更不想當縮頭烏龜!”
    “你!”婦人頭一回看到一向吊兒郎當的小兒子,露出這樣堅毅的一麵,就好像,他突然一夜之間長大了。
    婦人,最終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流著淚為兒子整理行囊。
    就像兒子說的,一個小女娘都有勇氣往邊關為肅州盡一份力量,作為肅州人,她又有什麽臉麵攔著自己的兒子不去保衛自己的家鄉。
    蔣禹清帶人支援邊關的事情傳開,激起了肅州漢子們的血性。
    他們紛紛響應,回家收拾行囊,準備投軍。因而,相似的一幕幕也在肅州各地上演。
    此時,肅州府城西邊的一處寧靜的院落中。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夫人問跪在下首的小兒子:“飛兒,你確定要去投軍!”
    何雲飛重重的給母親磕了個頭:“是,母親!”
    何夫人在長子攙扶下起身,彎腰扶起小兒子:“國難當頭,匹夫有責!去吧,不要墮了你父親的威名!”
    她頓了一下,從衣袖裏拿一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棉布,雙手交到兒子手裏:“這個給你,務必隨身攜帶!”
    “是,兒子記住了。”何雲飛捧著白棉布,再度給母親和兄長行了一禮,轉過身大步走了。
    回房背了行李,想起母親給的白棉布,展開一看,隻見上頭用黑色的絲線繡著一個大大的“死”字。
    旁邊還有一行小字:“賜兒一麵死字旗,傷時拭血,死後裹身。勇往直前,勿望本份。”
    何雲飛手指緊了緊,仰頭將眼裏熱意含了回去。背起行囊,頭也不回的直往玉門關而去
    扁鵲穀,尤其是邱神醫師徒的加入,無疑給各個大營注入一劑強心針劑。各個大營的主將們,真恨不能抱著他們親上兩口才好。
    有了他們和他們帶來的那些珍貴的藥物,別的不敢說,戰損數起碼能降下來一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