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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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管事。”
    “回大奶奶老奴在。”
    見她眼露擔憂,宋挽道:“我聽聞您家中老母親前些日子病了,一直未將養好可有此事?”
    “稟大奶奶,老奴母親身體康健,老奴近日也未曾歸家,並不曾玩忽職守……”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宋挽接過蘅芷遞來的一方紅絨布,隨手打開:“我房中有半隻上五十年的人參,原是老太太給的,你若不嫌棄可拿回去給你母親補補氣血。”
    梁婆子雙腿一彎直接跪在了地上。
    “多謝大奶奶,老奴替家中老子娘謝大奶奶恩典。”
    蘅芷上前將人攙扶起來:“莫要如此,誰往日辛勞咱們奶奶心中有數,該你的總少不了。”
    江福媳婦聞言麵色難看。
    她是後宅裏的大管事,今日宋挽雖未說她一句不好,可先前所為件件都在抽打她臉麵,怎奈她又心服口服,難生半點怨氣。
    “周嬤嬤。”
    “老奴在。”
    宋挽見她恭恭敬敬給自己行了禮,不由溫聲道:“聽聞你家孫兒五歲便能識上百個字?”
    周嬤嬤點頭,宋挽道:“這孩子有些靈性,我想著莫浪費了天賦,不如送到咱們族學中,跟府裏少爺們一起開蒙,說不得日後還能出個小狀元來。”
    孫兒是周嬤嬤的心頭肉,若這孩子一味淘氣也就算了,如今老天開恩生了些了不得的天賦,她自然有所奢想。
    若孫兒日後真能做個狀元,便是讓她立刻死了也心甘情願。
    周嬤嬤跪在宋挽麵前,二話不說磕了三個響頭。
    “大奶奶開恩,老奴日後定馬首是瞻,鞠躬盡瘁。”
    宋挽將人扶起,笑說一點小事不值如此。
    “諸位嬤嬤也知瀾庭院的境況,往日院裏清淨,丫頭自然也少了些,如今大爺回來,院中又添新人,人手上便短缺幾分。我對府中人員尚未熟悉,免不得需要幾位挑選些乖巧伶俐的丫頭過來。”
    “若是你們有得力的,或是家中女兒孫女兒符合的,也可送來給蘅芷瞧瞧。”
    眾婆子你看我,我看你,心中樂開了花。
    主子的院並不好進,尤其是瀾庭院。
    而進了瀾庭院便有機會近身伺候大爺,靈巧的,說不得哪日就伺候進大爺房中去了。
    她們都是家生子,世代在侯府為奴為婢,誰家沒個女兒孫女兒的?
    但凡有一個能傍上大爺,全家也跟著得道升天了。
    幾個婆子躍躍欲試,已在心中盤算起人選來了。
    宋挽見狀笑意漸深:“府中粗使婆子同丫鬟活計最累,月銀卻少了些,我想著再給這些丫頭們每月添上五十文錢,冬日十一、十二、一月各加棉衣一套,夏日六七八月加薄裙一條,另冬夏二季再額外發兩吊錢,可讓她們買些瓜果炭火一類。”
    “大奶奶仁善……”
    一群婆子爭前恐後恭維宋挽,她隻淡淡一笑,並未放在心上。
    “江福媳婦。”
    “哎哎,老奴在,大奶奶有何吩咐?”
    宋挽並未有什麽不滿,反而一臉歉疚:“大爺不在的這幾年難為你了。”
    “奶奶哪裏的話,都是老奴應該做的。”
    “哪有什麽應該的?”
    蘅芷遞來一個木匣,宋挽轉交給她:“您同江伯為侯府操勞了一輩子,終歸是侯府虧欠你們的。”
    江福家的愣愣打開,隻見裏頭是一張薦書。
    “您小兒子江有才跟大爺一起長大,按說如今大爺回來,該將他放在身邊使喚。但我同老太太都覺得屈才了,便請人寫了份薦書,舉薦他去織染局做個副使。”
    “位置低了些,但到底是個官身。”
    江福家的握著那薦書,一雙眼瞪得血紅血紅。
    “大奶奶……老奴……”
    宋挽柔柔一笑,拍了拍她的手。
    餘下再沒什麽正事,宋挽簡單交代一二便放眾婆子離開,屋中清淨下來,她才看見江行簡站在角落,也不知待了多久。
    宋挽略略出神:“夫君有事?”
    江行簡搖頭,走到她身邊坐了下來。
    其實他今日過來,本是不放心。
    他想著若是宋挽被刁奴為難,自己也好出麵給她撐撐腰,卻哪知不過半日,她就將那些婆子治得服服帖帖全無二話。
    先是一記殺威棒立下威嚴,又拆分府中奴仆勾結現狀,重新平衡權力分布。再解決內院中飽私囊之人後,又收入瀾庭院。
    若想自家女兒得主子重視,她們自然要乖乖聽話,為她所用,甘心受她拉攏驅使。
    至於給府中最底層丫鬟婆子恩惠……
    江行簡淡笑,想來不用半日,整個侯府近千數的仆從,都要知道府中大奶奶是個和善仁慈的了。
    江行簡拈了拈指尖,暗道這家讓他來理,也不會比宋挽更好。
    談笑間殺伐決斷的宋挽,他從未見過,如今初見,不免顛覆對她以往的印象。
    “你……”
    “大爺,大奶奶。”
    寫意從屋外進來,同二人行禮後道:“大爺,繡煙閣林姨娘病了,想請大爺前去看看。”
    江行簡抿唇,忽而想起自己幾日未見過林葭玥。
    他看了看身邊的宋挽,卻見她半眯著眸子,一副欲睡不睡的困倦模樣。
    “夫人先午歇,我晚些再來。”
    宋挽睜眼疏離笑笑,同蘅芷蘅蕪回了寢房。
    二人伺候她歇下後,輕手輕腳走出了屋子。
    頸下的玫瑰香枕散發清香,香氣清而不濁,芳香舒鬱,往日宋挽最喜這香味,今日聞著卻有些煩心,久久未能靜下氣息。
    還未躺上一炷香時間,她便坐了起來。
    昨兒夜裏下雨,蘅芷便將窗上的生肖木雕放回屋裏,如今八個木雕正放在繡塌邊沿,擺得整整齊齊。
    宋挽紅著眼一一摸去,神情愈發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