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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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今日說到此,我也有些話想同夫君說。”
    宋挽道:“侯府不同尋常人家,一時的利益得失並不可解決問題根源,開源也好節流也罷,終歸不是最緊要的。”
    她幾日未睡,思索了江宋二府的無數種可能,終於想到一個能保住根基的萬全之策。
    “世人都道富貴如蜜糖,我卻覺富貴如霜刃,富且貴猶是。”
    她方一說,江行簡便知宋挽是何意思。
    江妃芸妃三五皇子之勢,猶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看似風光無限卻說不得哪日便要一夕傾塌。能不能保住性命尚未可知,更遑論做什麽營生。且太子苟延殘喘多年,隨時有暴斃可能,皇權之爭一觸即發,如何保下二府根基才是重中之重。
    江行簡也為此著急,卻沒能想到什麽好的法子。
    保全一族根本,實非易事。
    他抬起頭,很想知道宋挽是如何想的。
    “一族根基無非子孫凝聚,佳子弟繁衍不息。”
    “如此,哪怕來日侯府真……有何變故,根基子孫在,也算保全祖宗血脈。”
    江行簡道:“祖塋在,族不會散。”
    “祖塋雖在,但無所供給也不可。若侯府失了這潑天富貴,子孫怕是也無力祭祀,日久天長的,總會慢慢怠惰無人打理。”
    江行簡皺眉,心知宋挽說的極對。
    “夫人可有辦法?”
    宋挽道:“如今侯府雖日漸敗落,但尚有能力購置祭田。若族中有恒產,便可保江氏血脈不至流散各地,無處安身。”
    江行簡聞言眉尾微挑,看向宋挽的眼神亦多了幾分凝重之色。
    祭田固然可以保祖宗香火四時祭祀,但更重要的是,朝中律法明文規定‘墳塋田地,不在抄剳之限’,所以日後哪怕五皇子敗,江氏一族被流放亦或抄家,祭田也不會充公,而族中有田產,就可保族人不被餓死。
    江行簡指尖微顫。
    宋挽今日所言,是為侯府最後做打算。
    “其二還要為族中子弟提供讀書識字,知榮辱明事理之機。”
    “族學。”
    宋挽看著江行簡柔柔一笑。
    江行簡隻覺胸中砰砰直跳。
    江家東西二府、嫡庶兩支,子孫男丁何止數百人?隻要能保下一房,讓他們有片瓦遮頭,有穀粟飽腹,男兒可習文斷字通曉人情,這一族便不算敗落,說不得還有東山再起之日。
    他雙手忍不住顫抖,看向宋挽的目光也越來越深沉。
    宋挽被他盯得不甚舒適,便淡笑說還有其他事要處理,姍姍離開。
    江行簡心中大石落地,便尋人處理祭田事宜去了。
    天知道他這段時日所愁的,便是如何保全一族根基,至於侯府短暫的收支失衡,根本算不得問題。
    離開瀾庭院,他奔著毓靈齋而去。
    江晏聽聞他來拜訪,心中有些納罕,二人雖算不上針鋒相對,但也實在不是什麽兄友弟恭的關係。
    “兄長有何指教?”
    將宋挽有關祭田同族學二事說給江晏聽後,江行簡道:“此乃族中大事,我想著尋你商量一二。這些年你掌管侯府,可知東西二府哪一房的子弟人品尚可,擔得起掌管錢糧供給之事?”
    江晏沉思片刻,也明白此事的重要性。
    他細細琢磨幾人,又將幾人行事平生簡單說與江行簡聽後,不由於歎道:“兄長思深憂遠筆筆周到,弟弟敬服。”
    “倒並非我所想到……”
    江行簡微微勾唇:“是你嫂嫂想得周全,今日同我說的。”
    提起宋挽,江晏喉間微動,指尖泛起一股酥麻癢意。
    他啞著聲道:“嫂嫂聰慧,實乃閨中典範。”
    看著江行簡與有榮焉的一笑,江晏滿心豔羨。
    那個人太過高潔美好,美好到哪怕他覺得江行簡不知珍惜,各種不堪,也不敢生出半點狎昵心思。
    “阿挽她……”
    笑意深達唇邊,卻又被江行簡壓下,他看著江晏道:“你今歲弱冠,婚事理當提上日程,如今因我耽擱下來,實心中有愧。”
    江晏婚事本不該拖到這時候還未定下,但因他是庶出,之前卻又有襲爵可能,所以在新婦人選身份上便為難起來。
    門第高的並不看重他,門第低了侯府又瞧不上,是以一直拖到如今。
    現下他回府,這事更是麻煩。
    “也不知你喜歡何樣的姑娘?若有鍾情的不妨同你嫂嫂說,她如今常同世家女眷打交道,有她斟酌必可辦得妥當。”
    江晏溫和一笑:“若是能尋個嫂嫂那般的,便再好不過。”
    江行簡聞言一愣,忽而笑出了聲。
    笑過之後,喃喃道:“似阿挽那般的女子,怕是不好尋。”
    江晏笑意也淡了三分,眼神略顯幽深。
    “若得空你去同她說說,有她幫你掌眼定不會錯。”
    “弟弟知曉。”
    江晏的婚事本不該落在宋挽頭上,但江老夫人心中隻有死而複生的江行簡,江母又是個不大管事的。
    江晏雖有生母,但不過是個妾室,在府中地位尚不如有頭臉的管事,這差事兜兜轉轉便落在宋挽頭上。
    所以當江晏找上自己的時候,她也並沒有驚訝。
    “若非兄長有令,弟弟也不敢叨擾嫂嫂,還望嫂嫂莫怪。”
    江行簡今日去族中談族學祭田之事,不在宋挽身邊,江晏在福鶴堂前院等了許久,卻未有一絲一毫的不耐。
    “哪裏談得上叨擾,小叔言重了。”
    宋挽站在一旁,似乎是在琢磨合適的世家小姐人選,江晏則靜靜在她身邊,看著地上拉長的身影勾唇淺笑。
    他看著看著忽而挪動一步。
    地上的兩道身影因他的動作而變得重合,看上去好似二人交頸相依,耳鬢廝磨一般。
    江晏呆呆看著,笑容愈發難掩。
    “我太久未外出參宴,雖想到一二合適人家,但卻不知小姐們品性如何,小叔若是不急容我再斟酌兩日,見見她們。”
    “終歸是婚姻大事,草率不得。”
    聽著宋挽溫軟嗓音,江晏抬起頭,滿目柔情。
    他看著宋挽雙眼,輕聲道:“全憑嫂嫂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