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闖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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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林姨娘今日才去禮房送了帖子,路祭事宜也盡是按照小姐吩咐所做,有些奇怪的是她送去了兩份誄文。”
    今日才送?
    那怕是應她所想了。
    宋挽淡笑,便知自己昨日說的那番話,必會激得林葭玥強出頭。
    “我如今倒有些怕了,林葭玥這經不住激又沒腦的性子,若來日真掌了侯府中饋,也不知會不會連累於我。”
    蘅芷抿唇,也有點擔憂。
    “小姐,您可要多留些後手?”
    “自是留的。”
    宋挽懶懶杵著下巴,竟少見的遊移不定起來。
    “罷了罷了,左右都行至這一步,再退縮便無趣了。”
    撿起書案上的彩線,宋挽打起了絡子。
    方才趙嬤嬤見過琅婆子後,同她說阿兄前些日子散值去上林苑監尋了江行簡,二人拳腳相加打得厲害。且江行簡被禦史參了一本,也是父親在背後推波助瀾,想到這些,宋挽便忍不住心生愉悅。
    白夫人說得果然沒錯,夫家不成器,有個得力娘家同父兄才是正經。
    “蘅芷,你說這絡子打成蒼青同螺青,還是黛藍同藏青的好?”
    蘅芷微微低頭:“奴婢覺著黛藍更適合大少爺。”
    宋挽點點頭,從笸籮裏抽出一卷黛藍團線,動手打了起來。
    兩日才把給宋扶的絡子打好,被錦鄉伯府罵上門來的時候,宋挽還未起身呢。若不是外院的管事婆子找上瀾庭院,她怕是還要睡會。
    “大奶奶,您快救救老奴吧。”
    綠竹上前幫宋挽綰發穿衣,那婆子見狀語氣焦急:“錦鄉伯府一早派人拉了兩輛糞車來,兜頭潑在咱們府大門上,且那兩個婆子罵得難聽,竟是……竟是連大奶奶您同宋府都連累上了。”
    宋挽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糞車?”
    “是啊。”那婆子猛拍大腿:“現下府門前聚集了好多人,如今天氣又熱,若日頭上來熱氣蒸騰的……”
    “成了成了,你別說了,實在惡心得緊。”
    蘅蕪捏著鼻子,仿佛已聞見了異味:“罵上門來你們不會罵回去?這錦鄉伯府也太沒規矩了些,竟還敢攀扯我們奶奶同宋府?尋一二十個婆子將人打發去你都不會?”
    “等等。”
    宋挽語帶疑惑:“無緣無故的,錦鄉伯府怎麽會在喪期做這種事情?”
    “你先把人請進來,待我仔細問詢過再做決斷,至於府門外的汙穢物,先尋小廝清理幹淨,參與清理之人一人賞五百錢。”
    那管事婆子連忙點頭應是,急匆匆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她又帶著兩個身強體壯,身穿喪服的婆子走了進來。
    那二人方一進瀾庭院,便是一通汙言穢語,罵得之難聽讓宋挽都覺睜不開眼。
    “給二位嬤嬤沏茶。”
    好容易尋了個空處,她方插上一句嘴:“二位嬤嬤辛苦,隻是不知今日這事因何而起?說不得當中有什麽誤會,不如攤開來講講,若是侯府有錯,也好讓我尋個機會向錦鄉伯府賠罪道歉。”
    “哼,怎敢勞煩侯爺夫人紆尊降貴,給我們錦鄉伯府賠罪?”
    那婆子雖是這樣說,卻是隨手甩出兩張紙丟到宋挽麵前,蘅蕪剛想暴起便被蘅芷拉住。
    今日事她心中有點數的,定同林姨娘有關,隻是不知林姨娘闖了什麽禍,惹得人家做出上門罵架潑糞之事。
    將那兩張紙遞到宋挽手中,宋挽接過迅速看了兩眼,一張俏臉頓時紅得不成樣子。
    這是林葭玥同自己寫的誄文,林葭玥夾到給禮房的三份貼子中,一起送到錦鄉伯府去的。
    先不說她字跡難看,逝者稱號姓名完全寫錯,上頭還犯了個荒天大謬。
    怪不得對方打上門來,若是她府上得此羞辱,也是要上門討個說法的。
    宋挽羞得厲害,麵頰臊得如同馬上要燃起來一般。
    “這份誄文並非我讓人加在祭品中,侯府也絕無羞辱之心。”
    將手中薄薄紙張折起收好,宋挽滿眼愧疚:“此事我定會給錦鄉伯府一個交代,還請二位回稟錦鄉伯等上兩日。”
    那兩個婆子見宋挽麵上愧悔不似作假,相互對視一眼叫罵著走了出去。
    待人離開,宋挽才略有些慌亂的坐在榻上。
    “小姐,那林姨娘究竟寫了什麽,讓錦鄉伯府這般氣惱?”
    宋挽摸了摸臉頰,讓那熱度下去一些,這才將林葭玥寫的誄文打開指給蘅芷看:“這……盡都不符合誄文寫法,不符格式便罷了,那錦鄉伯長媳閨名盧婉,她夫君乃五品提刑按察使司僉事。”
    “五品之妻封宜人,但為敬重死者,增其哀榮,喪儀皆會虛抬一等,也就是將五品宜人抬為四品恭人。”
    “無論靈牌亦或靈前供應等物,正確寫法應是誥授程門盧氏恭人,可林葭玥通篇都將逝者姓名寫成了盧恭人……”
    宋挽看了眼滿紙嗚呼哀哉、淚滿腮幫,以及摯友盧恭人,便覺眼皮跳得厲害。
    她那日故意激林葭玥,確實是想讓她強出頭插手吊唁之事,她在誄文以及路祭帖中設了幾個不大不小的陷阱,若是懂規矩的必知其深意,可若是不懂,怕要鬧出些笑話。
    可宋挽本意也不過是讓林葭玥自以為抓住她一些小失誤,從而告到江行簡麵前,而她則可以用不堪受辱為由,借此徹底推了中饋之事。
    可讓宋挽萬萬想不到的是,林葭玥什麽都不懂,就因為被激了一句身份底下無資格參與別府事宜,便敢提筆寫誄文,還膽大包天直接送到錦鄉伯府去。
    “更過分的是……”
    蘅蕪驚呼出聲:“還有更過分的?”
    宋挽苦著臉:“這處,想來她是照著我那份誄文改抄過的,將那句官宦世家貴胄之後,寫成了宦官之後……”
    “啊……”
    蘅芷拍著腦袋哀鳴道:“小姐,若奴婢沒記錯的話,這錦鄉伯府敗落許久,為求出路,前些年他府上一個嫡係之孫拜了東廠段公公為幹爹……是吧?”
    “是啊。”
    宋挽捂著眼睛,喃喃道:“所以在錦鄉伯府看來,咱們是故意在喪禮時上門羞辱挑釁的。”
    “死者為大,便是兩府有血海深仇,也沒這般把事做絕的……”
    蘅蕪吶吶道:“就連奴婢都知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錦鄉伯府怕是恨死咱們了,日後八成要落個不死不休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