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旋！”黃譜的聲音叫醒了他。
    鍾旋露出無奈的笑容：“成吧。”
    “你在發什麽呆？這邊已經準備好了！”
    “沒什麽，稍微做了點思想鬥爭，不過放心，已經想通了。”鍾旋道。
    不給人理解的心思，鍾旋連續幾個斷層閃爍來到了空中，和黃譜一起向著柯芬發起了最後的衝鋒。
    ……
    羅希擦拭臉上的血漬，看了下手中的黑色小血瓶。
    他將血瓶收起，提起船錨，變成分離模式。
    錨冠背在身上，手中提著錨冠大劍。
    將小血瓶掛在腰間，他向著山洞內走去。
    山的屍體被安放在避雨的山洞口處，與他的大劍相互依偎。
    一路上，能看到許多殘破不堪的屍體。被海怪殘殺，基本看不到完整的屍體，這是常態。
    臨時避難所的山洞往裏錯綜複雜，當初到底是怎麽形成的已經不可考，似乎直接通到山體深處。
    忽然，一隻如同放大數倍的水螅的惡心怪物從上方向著羅希撲下來。
    羅希手中大劍猛烈轉動，直接將對方從中間切成了兩半。
    但對方分成兩半的軀體竟是完全沒有失活，瞬間完成了另一半的再生變成了兩隻！
    羅希皺眉，看著兩隻水螅海怪撲來，這次沒有選擇斬斷，而是用大劍將它們拍了出去。
    兩隻水螅糊在牆壁上一時間下不來，但是它們依舊沒有失去活性的樣子，羅希將錨冠錨杆重新組成船錨，直接在它們上方的岩壁捶打。
    轟！
    碎裂的岩石將它們掩埋。
    羅希暫時沒有和它們糾纏的打算，做完這些便繼續向著深處走去。
    雨水聲在行走間不知不覺遠去，一路上，人和海怪的屍體重複出現，還有一些快活奔跑的海怪向著羅希發起攻擊，被他一一解決。
    山洞的錯綜複雜，跟著氣味走羅希也饒了不少路。
    忽然，他看到了幾具屍體。
    他咽了口唾沫，一種詭異的違和感讓他停下來仔細看看這幾具屍體。
    這幾具人的屍體上沒有海怪的氣息，身上有火藥味，以及獵槍打出的致命傷。
    羅希沉默半晌，加快了腳步。
    “把槍給我！”忽然，前麵傳來了一聲怒吼。
    “孩子，你已經有槍了。”
    “我要的是你的槍！伱那把能吐出火的槍！”
    “我的槍噴不出火。”是馬哈德的聲音，虛弱，但是依舊溫和，絲毫沒有被對方的暴躁所影響。
    “你在騙傻子嗎？！你的槍一直可以做到！”
    馬哈德沒有回答。
    “就算不能，那也要把槍給我們，你已經不行了，把機會留給我們不好嗎？”
    “你對我們獵人的力量有所錯估，孩子。”馬哈德依舊慈祥，“我還能為你們繼續戰鬥，盡最大的可能消滅來犯的海怪。可惜我的劍已經不在了，不然我們甚至不用逃出這麽遠。”
    “少廢話！劍都拿不穩了，還死握著槍幹什麽？”
    羅希這才遲緩地反應過來，這個人，好像是圖洛。
    “相比起我這個將死之人，我倒是更好奇，孩子。你為什麽，要在海怪來犯之下，殺害同類呢。”蒼老的聲音平靜地說道。
    “膽小的弱者隻會是拖累！”
    “這個臭小子已經被現狀逼瘋了，他就是這麽自我，現在隻是稍微添了點極端。”尖酸刻薄的諷刺，是羅德爾。
    “閉嘴！老東西！”
    聽到這裏，羅希走過拐角。
    船錨拖行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羅希看到一簇篝火照亮了這片短暫安全的洞穴空間，村民們驚恐地望著被他們圍在中間的幾個人。
    其中最顯眼的是圖洛，他拿著一把獵槍，是他爺爺的，萬亦當初找那位老人討教技巧的時候也摸過這把槍。
    但是它現在來到了根本沒怎麽用過它的圖洛手上。
    那位老人不在，這個情況下可以想到他的結局。
    而在圖洛麵前，羅德爾整個人血淋淋的，身上有著許多傷口，一些應該是海怪所致，但還有不少是人為的。
    除此外還有一些少數村民，他們都是村民中比較和善的那部分，羅希並不討厭的幾個。
    但此時都像是受刑一樣地被展示著，圍觀著。
    而圖洛拿著槍指著他們。
    站在這些人中間的，是馬哈德。
    隻有一隻手臂，製服被撕扯得破爛，細劍不翼而飛，肚子更是凹下去一大塊，血還在滲出。
    僅剩的手拿著那把火槍，即使如此，依舊淡然地望著圖洛還有所有人。
    羅希的出現，讓所有人緊張了起來。
    “你回來了啊，孩子。”馬哈德看到羅希後，雖然臉上沒有表示，但羅希此時敏銳的感官察覺到這位老者看到自己之後，身上的肌肉明顯放鬆了下來。
    他再望向其他人。
    圖洛看著他，咬牙：“你現在還回來做什麽？！”
    獵槍對準了羅希，下一刻，槍聲響起。
    老舊的獵槍直接脫手並被打壞，然後落在地上。
    圖洛雙手顫抖。
    羅希拿著自己的銀色火槍，槍口對著圖洛。
    看到圖洛害怕的樣子，他不禁想到：確實，火槍對海怪收效甚微，但是對人類效果拔群。
    “我也有槍，還有很多子彈，你要不要？”羅希聲音沒有起伏。
    “你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對我們開槍！”圖洛厲聲道，“因為你不在，我們死了多少人！你是我們的獵人！但是出事的時候你卻不在！”
    “我說過，之前的巨浪和其中帶來的海怪數量嚴重不符，有人為我們擋下了絕大多數海怪。”馬哈德緩緩開口，“但是你們現在都沒人信我了。”
    大部分人的眼神飄忽不定起來。
    羅德爾更是直接笑出了聲，是對這些人最好的諷刺。
    羅希來到馬哈德旁邊，但是老者隻是笑著搖搖頭。
    他想了下，又來到羅德爾這個小老頭身邊，擦幹自己的手幫對方處理傷口。
    但是羅德爾很快又按住了他的手：“算了，我本來就活不了多久了，這一趟折騰下來，實在是讓人折壽，我感覺已經能看見我許久未見的老伴了。”
    羅希沉默。
    “很遺憾，小夥子，我原本想著，在你離開前，我的財產能讓給你。你或許不需要，但賣給其他人能換一點路上用的物資。隻是可惜，那頭豬被海怪叼走了，屋子也被水淹了，我什麽都給不了你。”
    “沒事的。”羅希聲音輕緩地道。
    忽然，奔跑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羅希轉頭，看到圖洛竟是直接發狠朝著馬哈德衝了上去。
    馬哈德還沒有動。
    圖洛在向著馬哈德手上的槍伸出手的瞬間，羅希直接出現在他的身邊一把擒住他的脖子。
    然後抓著他衝入了洞穴的拐角，離開了其他人的視線。
    一把將圖洛摔在地上，圖洛因為窒息而發紅，不斷咳嗽著從地上掙紮著爬起。
    “你……”
    羅希上去一腳把剛爬起來的他踹翻在地，恰好，這邊有一隻海怪的屍體。
    圖洛摔在海怪的屍體旁，轉頭就和海怪呆滯的眼睛對視，被嚇了一跳。
    想要遠離，但羅希上前踩住了他的胸膛。
    他轉頭，和羅希冷漠的眼神對視。
    “你不能殺我……你是村子的獵人！”
    “我不是村子的獵人。”羅希回答，“我是我自己的獵人。”
    他蹲下來，近距離看著圖洛：“你想要獵人的力量對嗎？”
    羅希拿起了腰間掛著的血瓶，紮在了旁邊海怪的屍體上。
    這個小血瓶是山死前給他的。
    是山製作的一個器具，按住按鈕後觸發機關，瓶子下方就會鑽出針頭，將其紮入血肉中鬆開按鈕，它就會開始提取並濃縮血液。
    山就是靠它在戰鬥中為自己注入大量濃縮血液然後變成了那副模樣，而最後他將這個血瓶留給了羅希。
    海怪暗紅色的鮮血逐漸填滿了血瓶，然後羅希將血瓶在圖洛眼前晃了晃。
    “這就是你夢寐以求的獲得強大力量的方法。”
    言罷，在圖洛呆愣的時候，他直接將血瓶紮在了圖洛的脖頸處，然後將其中的血全部注入了圖洛的身體內。
    站起身，向後退去，給他自己發揮的空間。
    圖洛整個人從地上跳了起來，然後身體劇烈顫抖。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然後又望向羅希，怒不可遏：“你對我做了什麽？！”
    “大海的血，獵人力量的源泉。”羅希如此訴說。
    圖洛走了幾步，突然身軀一軟倒在地上，整個人開始抽搐。
    他的血管仿佛活了一般地開始蠕動，皮膚好像和下麵的血肉器官失去了匹配，不正常地跳動著，發生轉變。
    指甲變得尖銳，不斷抓撓著自己的身體，撕開一道道傷口，裏麵的血肉形成肉芽和觸須生長：“不要！這是什麽……不要……有東西在我身體了裏……救救我……羅希……救救我……”
    他口齒逐漸模糊，舌頭上凸起一塊塊肉芽。
    脊柱突然萎縮，身上增生甲殼物質，手指軟化般地扭曲，皮膚表麵覆蓋上鱗片，同時分泌出腥臭的粘液，兩眼突出，變得呆滯渾濁。
    羅希提起了船錨，來到已經變成一隻四不像的圖洛麵前：“很高興，我沒有讓山哥變成這副樣子。”
    船錨揮下。
    噗嗤！
    他回到了村民麵前，大家看著他，大部分村民雖然不知道圖洛經曆了什麽，但是人沒有回來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孩子，我們到旁邊聊聊。”馬哈德又走上來道。
    羅希點點頭。
    他們遠離人群，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忽然，馬哈德的身軀軟倒下來，羅希伸手扶住。
    “我到極限了，羅希。”
    “你身上的味道說明了你的狀況。”羅希道，他早就嗅到了，從馬哈德身上傳出來的味道。
    “你應該已經死了……”羅希道。
    真正摸到馬哈德的身體，他才發現了問題。
    冰冷的肢體，沒有跳動的脈搏。
    近距離傾聽，沒有呼吸，沒有心跳。
    馬哈德已經死了。
    “就在你來前一段時間，我就該死於海怪的攻擊，但是我在等你，很高興你沒有讓我等太久。”馬哈德笑道。
    “等我做什麽，山死了，我殺了他。”
    “我知道，他早就做好了這麽一天到來的準備，我們都是如此。”
    “……”
    本章完